第35章 接下來的目标:活着
第35章 接下來的目标:活着
此時正癱在宿舍床上等外賣的言川兀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阿嚏!又是哪個小沒良心的在罵我!”
幸好因為人數太少,男生一千米項目不再是分班測試,而是零零散散地把全年級的男生聚在了一組,差不多也有三四十個。
他們都是同舍或者鄰舍生,三五成群地紮堆在一起,倒顯得另外兩人格格不入。
“啧,內圈都讓他們給占了,看我一會兒彎道超車!”卓蔚成剛剛測過考驗爆發力的短跑一百米,感覺自己可以就着這勢頭順利測完一千米。
與大放厥詞的他相比,郁景徐将注意力從掌心的切膚之痛上轉移開來,專注地調整着呼吸,自己此前鮮少參與過運動會,聽說體測成績會作為參賽選舉标準參考後,自己便立志練好這塊“敲門磚”。
他已經記不太清那個下午的整體過程,喉嚨充血時灼燒般地疼痛讓他只能看向前方,透過餘光,他知道自己先跑過了女生,然後又慢慢提速超越着一個又一個的競争對手。
耳畔是衆人粗重的呼吸聲,在視野漸漸變得蒼白之前,眼前仿佛掠過了卓蔚成的身影。
真快,他不自覺地想到,學長如同其自己所說的那般游刃有餘,一血今日種種的社死現場,不,學長其實并不會真的在意這些吧。
從海邊回來後,他更加明确了這一點,但與之相對的,他不會遺忘自己做出了怎樣的決定。內耗也好,一蹶不振也罷,這都是他一直以來想拼命擺脫的負面情緒,為此差點走向了另一個極端,要把自己逼成“聖人”模樣。
但他其實深知自己平庸的一面,處在這種割裂狀态下,遲早也會沉入自我否定的深淵,未來從來都是殘酷沉重的,唯一能改變的是當時面對其的态度。
說到底這還是一段摸着石頭過河的人生路,需要做出不同的嘗試,的确不能太過離經叛道,不過獨一無二的道路不應該只被一種眼界所束縛。
“我只是希望,你能找到真正享受這個過程的瞬間。”
這番對話重現于腦海,那天是自己鼓起勇氣,開啓了兩人之間的第一次交心。
他或許永遠都無法做到像學長那樣灑脫,不,實際上他也不必如此,每個人的經歷都是不同的:所在意的事物、所存留的遺憾、所期盼成為的自己......
郁景徐盯着那熟悉的身影,在不經意間加快了步伐,此刻,他的某種好勝心被激發了出來,因為他想超越過去,變成自己所憧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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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臨時打算報名參與校運會一樣,并不是為了文體分,而是想為自己所剩無幾的青春增加體驗感,彌補在中學時期留下的遺憾,這源于一種純粹的熱血。
粗重的呼吸聲和沉悶的腳步聲一并消失了,他只記得自己不斷提速的心率,以及到達終點時翻湧而上的解脫感。
然後,一個身影在彎下腰大口呼氣的自己面前站定,“剛跑完可不能光顧着休息,得多去走動幾下。”
那個身影接着向他伸出手來,在他借其力重新挺立身體的同時,他看清了對面卓蔚成的面容,帶着一貫的親切。
“來,咱倆‘壓’操場去。”
郁景徐怔愣地抓住了那只手,卓蔚成只當他是缺氧還沒緩過神來,一邊扶着他一邊歡呼道:“蕪湖,終于測完了,今晚我要多幹一碗飯!”
待稍稍恢複,兩人回到了各自并肩而行的狀态,只是郁景徐在肺上的燒灼感消失後,每一次呼吸間都還尚帶着激情的餘溫。
“嗬!這群兔崽子,剛測過一千米都還能跑這麽快去搶飯。”
錄過成績後,看着從身側閃過的道道身影,卓蔚成瞠目結舌,又顧及到郁景徐明顯有些脫力的狀态,寬慰道:“算了算了,等他們搶破腦袋,咱們慢悠悠晃過去,反正怎麽樣都有飯吃......不過景徐,你平日都有在晨跑啊,今天怎麽看着這麽嚴重,要不要先回宿舍休息,我給你帶飯。”
“起跑的時候走神了,最後一圈沖刺沖得太猛,不礙事的。”
郁景徐露出淡淡的微笑,掩蓋了臉上先前的蒼白,所幸,自己最後的成績應該還算不錯。
晚飯後,暮色悄然降臨,宿舍周圍卻還遍布着各色因為體測而軟成一灘泥的大學牲,尤以樓梯間處為重災區,兩人中午沒回宿舍,不知道這樣的盛況已經上演過一次。
卓蔚成倒是仗着自己還能活動自如,一口氣爬上六樓都不帶喘的,然後推開宿舍門,和癱在床上氣若游絲聞聲掀起床簾的言舍長來了個冤家對視。
他甚至立馬就在其床前上蹿下跳,盡情挑釁,以示自己“稱之曰能”。
言川兀恹恹放下床簾,“你就暫時嘚瑟着吧,我看你明天早上怎麽爬着去上早八。”
“那是明天的我該擔心的事~”
言舍長誇張地捂着胸口喊道:“學弟!快把這晦氣玩意兒拖走,別讓舍長我氣死在床上。”
郁景徐有些想笑,但他覺得不能再讓舍長更生氣了,于是努力斂容作肅态道:“學長,你少說兩句吧。”
正在這時,消失已久的洛之洺推門而入,一看見躺在床上的言川兀和在其床前手舞足蹈的卓蔚成,就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默默回避了言川兀帶着革命友誼的視線,解釋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只是回來拿個校園卡。”
拿到卡的他說罷立刻轉身,又在經過洗漱臺的鏡子前時,理了理額發。
宿舍內剩下的三人兩個懵逼,一個了然。
“他這是要去幹嘛?”言川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卓蔚成倒是清楚得很,提醒道:“今天周三,霁如在老校區上晚選修課,洛哥現在坐地鐵過去正好能趕上她下課,每周都這樣啊。”
言川兀後知後覺地張大了嘴巴,“害,擔心女朋友晚上一個人坐車不安全嘛。”
“所以說,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是如此,有的人體測完還能當護花使者,有的人就只能行将就木地躺在床上,啧啧。”卓蔚成自覺總結得極為恰當,卻不知滿嘴跑火車遲早得翻車。
“欸,舍長!”在郁景徐的驚呼中,言川兀猛地一個翻身下床,以龍卷風摧毀停車場的架勢向卓蔚成襲去。
卓蔚成則一邊大喊着“醫學奇跡”一邊迅速爬上了自己的床避難,“我去舍長你來真的啊?別爬我床!!!”
目睹這一切的郁景徐無助搖頭,于是決定去自習室裏待着,他臨走時輕輕帶上門,隔絕了室內的喧嚣,又不禁想起洛學長教給自己的道理:凡事不可強求,估計永遠無法期待這倆人能有兄友弟恭的那天。
“學長,還能起來嗎?早八要遲到了,我給你占了座。”
正在躺屍中卓蔚成盯着屏幕上郁景徐發過來的消息,掀開床簾偷看着言川兀的動靜,同時用手指快速給對方編輯了條消息過去,“放心,舍長都還沒起呢!我再努力嘗試一下。”
沒錯,現在時間已經來到了第二天早上,如何拖着一副殘廢身體去上早八成為了卓蔚成的頭號難題。
孰料言舍長如有所感,聲音幽幽在宿舍內回蕩着,“你是想和我比一比誰起床晚嗎?我昨晚就收到了要調課的通知,所以今天早上沒有早八。”
随着“嘭”地一聲悶響,他滿意地聽到了手機掉落的聲音,順便還有立馬響起來的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聲。
體測後的早八課堂必然是一片東倒西歪,更不用提這還是節大學英語課,從老師嘴裏吐出的異國語言輕快地左耳進右耳出,還順道具有催眠的功效。
郁景徐本該從一級班學起,但卻因為其高考英語成績達到了一百四以上而免修了大一一年的英語,直接進入了卓蔚成所在的二級班。
卓蔚成強撐着精神,在心中無比後悔昨日的“放縱”,好不容易快熬到下課,老師又從容不迫地朝他們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好,馬上就是校運會了,為了讓同學們的課業成績盡量不受到影響,所以教務處就決定把大學英語的期中考試放在下周一。考試範圍就在我平時上課用的ppt裏,請同學們認真做好複習。”
英語老師邁着輕快的步伐走出教室,留下教室內的一片哀鴻遍野。
卓蔚成腦瓜子嗡嗡的,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老師說什麽?”
“下周一英語要期中考。”郁景徐看他與體測後遺症鬥争了大半節課,此時刻意放輕了語氣,就是怕再刺激到他。
瞬間,卓蔚成的腦子裏閃回過其他接下來這段時間內要完成的一應事物:節目最終審核、機動組成員培訓、校運會例行公事......
“呵,”他輕蔑一笑,又帶着萬般苦澀,“不過就是想讓我死罷了,這條薄命盡管拿去便好,何故要整這勞什子的期中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