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盛今昔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老師沒說什麽,好像完全沒看到這個人,大學全憑自覺,學不學看學生自己,不需要他操心。
張鵬擡頭看了他一眼:“臉色這麽難看,迷路了?”
他本來想問是不是便秘了,看着盛今昔那張過分清秀的臉,突然改了口。
盛今昔搖頭,翻開英語課本,剛才他以死相逼,讓陳昶不得不退步,但陳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若是能這麽輕易解決,他在小說裏就不會受那麽多折磨。
沈宙沒在教室,估計是在外面聽陳昶發火,計劃着怎麽讓他乖乖聽話。
張鵬小聲問:“中午去食堂嗎,還是自己帶飯了?”
學校食堂不算貴,比外面要便宜一些,而且種類非常齊全,各地的特産都有,正不正宗就不知道了。
盛今昔早上腦子很亂,沒來得及做飯,對于他來說,外面的東西還是有些貴的,不過他沒打算餓肚子,若是放在從前,他一塊錢都不敢亂花,現在嘛……
無所謂了。
況且這些錢是他自己掙的,憑什麽不能花?
攢着留給別人才是愚蠢。
盛今昔家境不好,小時候生活勉強過的去,但他爸脾氣不好,尤其是喝了酒,動不動就打他,一邊打一邊罵着小賤種,小王八羔子,打死你之類的話,以至于盛今昔不敢交朋友,更不敢跟人走太近,生怕被人發現身上的傷,被人嘲笑。
因為太過沉默寡言,整日陰沉沉的不愛笑,同學們也不願意理他,盛今昔長這麽大,幾乎沒交過朋友,偶爾看着別的同學說說笑笑,一起打球一起上學下學,他也會感到羨慕。
盛今昔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夠好,不夠聽話,或者不夠懂事才被打,後來才知道有個詞叫“家暴”,跟他沒有太大關系,無論他做什麽,盛富想打他的時候,總有各種理由,或者根本不需要理由。
當然,盛母也沒有逃脫,甚至比盛今昔被打的還要嚴重,盛今昔明白事理後勸盛母離婚,結果被站在門外的盛富聽見,把他打了個半死,盛今昔因此辍學了一年,在家養傷。
再後來盛富開車出了事故,連帶着鄰居家的一個叔叔死了,盛家全責,把房子賣了,家底全部掏空還沒有賠清,盛富開大車的确能賺錢,但他花的也不少,又愛喝大酒,沒事了就跟人吃飯打牌,他們不敢勸,一勸就要挨打。
盛母本來有份保潔工作,自盛富死後渾渾噩噩,開始怨天尤人,要不是當初年少無知,上學時懷了孩子,也不至于現在沒有文憑,做着最累的活計,拿着最微薄的工資,而且那個孩子沒能活下來,五個多月時被盛富打流産了。
盛今昔見媽媽難受,默默撐起這個家,那個時候他才十四歲,一邊上學一邊打工,在超市當過理貨員,賣過咖啡,發過傳單,分揀過快遞,扮過玩偶,只要能賺錢,他不怕苦也不怕累,再加上高考成績不錯,有獎金,終于把欠款還完了。
盛今昔現在手裏還剩一些,雖然不多,但是沒有學費,這個學期還能拿到獎學金,再者,他可以繼續打工。
但繼續打工和拿獎學金的前提是,不能跟那幾個瘋子扯上關系。
“你帶飯了嗎?”盛今昔反問,他記得張鵬家條件也不太好,一般都是帶飯。
張鵬點頭又搖頭:“帶了,但是被張世玉那小子搶走了。”
張鵬不提,他差點忘了這個人,張世玉跟張鵬還有沈宙他們是同一所高中畢業的,不同的是他從高一開始就跟在沈宙幾人後邊,屁颠屁颠的舔他們幾個,有些事陳昶他們不想親自動手,就讓張世玉去做,也會給他點好處。
三年下來,張世玉已經打入他們內部,仗着陳昶幾人的勢,張世玉才敢嚣張的欺負同學,身邊還圍了一幫小弟,其他學生都不喜歡他們,但也不敢得罪。
小說裏陳昶也找過盛今昔,盛今昔不願,陳昶便讓張世玉帶着人狠狠教訓了他一頓,沈宙路過,如天神降臨般救了他,盛今昔因此無可救藥的愛上沈宙,甘願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就算受到非人的折磨,也不曾恨過沈宙半分。
“狗仗人勢的玩意兒。”張鵬忍不住罵了一句,斜着眼恨恨的盯着張世玉的背,想在他背上盯出一個窟窿。
張鵬指着左前方:“那個穿藍色英文字母衛衣的就是,以後記着離他遠點,招惹了他不要緊,關鍵是他背後的人。”
“真以為自己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其實不過是一條狗。”
盛今昔沒有多說,點了點頭:“謝謝,中午請你吃飯。”
“別,我還是去超市買面包吧。”張鵬不想占新同學便宜,他家庭條件的确不好,但不至于吃不起飯,單純是不想當冤大頭,本來有飯還要去買,太虧了。
“主要是食堂比我媽做的差遠了,你可以去第一食堂,那裏有家擔擔面還不錯。”
盛今昔沒有再說話,他總不能跟張鵬去讨論人家母親做的飯有多好吃。
中午盛今昔單獨去食堂,他習慣了一個人,沒覺得別扭,倒是張鵬很不好意思,但是食堂跟超市在相反的方向,不順路,張鵬給他畫了一下路線,囑咐他找不到就問人,別張不開嘴。
在張鵬看來,盛今昔不愛說話很有可能是臉皮薄,不然長着這樣一張臉,到哪裏都會受歡迎的吧?
盛今昔在講臺上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就引起了好幾個女生注意,有不少人主動跟他搭話,盛今昔也不怎麽熱情,換成是他,早開心的起飛了。
而且他叫着盛今昔去打球,盛今昔也不感興趣,他好像只對學習感興趣。
媽了個巴子的,都怪張世玉那個傻缺搶了他的飯盒,不然也不至于淪落到吃面包,張鵬一邊咬着面包一邊罵罵咧咧,猶豫着要不要去食堂看一眼盛今昔。
彼時盛今昔點了一份蓋飯,在角落裏默默吃着,離他大概五米的地方,陳昶正坐在那裏陰鸷的看着他的方向。
陳昶所在一米範圍內沒有人靠近,只要是這所學校的學生,都知道陳家在川市的地位,曾有人上趕着湊過去獻殷勤,被陳昶一腳踹飛,直接吐了血,在醫院躺了半個多月,之後所有人都離他遠遠的,保命要緊。
一個穿着深灰色休閑襯衣的人走到陳昶身邊,衣領微微敞開,露出淩厲的鎖骨,深藍色的頭發在食堂燈光的映襯下有些發紫,明明很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卻像是坐在舞臺的聚光燈下,瞬間贏得所有人的注目。
盛今昔捏着筷子的手指緊了又緊,如果說他對陳昶是厭惡,那麽對于這個人,則是深深的害怕,起碼陳昶還有正常人類的感情,見他不聽話最多給他幾拳,把他打的眼冒金星無法抵抗,季硯才是那個折磨他最狠,傷害他最深的人。
季硯表面斯斯文文,見到老師主動打招呼,見到長輩主動問好,甚至會幫助流浪的小貓小狗,實則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他幫助的那些貓狗,最後都會成為他手下的一道亡魂,有被活活掐死的,有被直接扒皮的,還有被開膛破肚的。
盛今昔曾親眼看見季硯用鉗子生生捏碎一只小貓的腿,那只貓不住的嚎叫,想掙脫繩子的桎梏,盛今昔在一旁看的毛骨悚然,季硯卻笑着,眼睛裏是從未有過的激動和熱情,看到貓不斷掙紮,他開心的像個孩子,享受着極致歡愉。
情事上也是,季硯喜歡虐/待,看他做出各種醜态,把各種東西塞進他的身體裏,用鞭子抽他,用針紮他,把數不清的夾子夾在他身上,看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季硯坐在陳昶對面,慢條斯理的夾了一塊魚肉,像是古代的優雅貴公子:“那就是沈宙跟你說的人?”
跟餘晨晨似乎并不相像。
陳昶瞪了季硯一眼:“你要是想看我笑話,我這就給晨晨發消息,告訴他你又帶程元去飙車了。”
季硯臉上的笑容有片刻僵硬,低頭喝了一口粥,咽下後才擡頭:“阿昶,這就是你不對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我好歹說出口了,你呢,你敢嗎?”陳昶不屑季硯的态度,還有楚程元,他們三個說好聽了是朋友,其實關系根本沒到那一步,不過是為了家族利益才和平共處。
陳昶嘴角勾起輕微的弧度:“咱們的三好學生,應該不想破壞掉這層美好的濾鏡吧?”
“還有,別叫我阿昶。”
季硯被戳穿,并沒有惱怒,他跟陳昶誰也不比誰幹淨。
“看你剛才的表情,遇到了困難?”
陳昶的眼神又轉向盛今昔:“脾氣挺倔,竟然敢以死相逼,這樣也好,太容易到手的反而沒意思。”
“哦?”季硯來了興趣,平常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害怕還來不及,敢反過來威脅的這是頭一個:“模樣的确不錯,到手了借我玩幾天。”
“你不是覺得髒嗎?”陳昶問,以前他玩的時候曾邀請季硯一起,季硯斬釘截鐵的拒絕,并且給了他一個嫌棄的眼神,冷冰冰的吐出一個“髒”字,現在怎麽有興致了?
單論長相,盛今昔只能算中上,跟餘晨晨算不上多麽相似,只是眼睛有些像,還做不出楚楚可憐的表情,倔強的像是要吃人。
季硯垂眸:“誰說我要親自上了?”
陳昶不放心:“你別把人給我玩死了。”
兩人聲音不大,再加上周圍沒有人,不怕被聽到,盛今昔吃完飯路過季硯跟陳昶,就算沒聽到他們說什麽,也能猜到七八分,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見盛今昔直接走過去,仿佛沒有看到他,陳昶的臉頓時黑了。
他從未被如此光明正大的忽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