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晉江獨家發布
晉江獨家發布
不鏽鋼小勺敲擊在瓷碗上，搶先替溫樂做出了回答。
覺察到她的慌亂，季珩勾唇悄悄往外挪了些，擡眼打量起小店內樸素的裝飾，主動換了話題：“想不到幾年過去這裏還是沒變，和我們當年來時差不多。”
他指着溫樂手邊的豆花，鹿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溫老師，我能嘗嘗嗎？”
溫樂不自在地別開臉，急忙推回小碗：“本來就是你點的，問我幹什麽。”
嘴上雖是這樣說着，但想到上次在私房菜館他被辣得那麽狼狽，溫樂還是沒忍住放慢了速度，餘光擔心地瞄着他的動靜。
不鏽鋼小勺被他抓起，一塊浸在紅彤彤辣油裏的豆花升至半空，消失在他的皓齒間。
喉結随着咀嚼的動作上下翻滾，壓抑的咳嗽聲傳來，一層薄粉色從頸間迅速爬上他白皙的臉頰，連眼角沁出的幾滴淚也不再清透，折射出更濃的胭紅來。
“咳咳，沒想到這麽幾年過去，店家的辣椒也升級了，對不起啊溫老師，又讓你失望了。”
季珩捂着嘴極力壓制想要咳嗽的欲望，整張臉漲得通紅，眼尾緋紅的淚珠終是抵不住重力一躍而下，飛濺在溫樂手背。
“不能吃辣就別吃，你少拿我說事，讓別人聽見還以為我有什麽特殊癖好。”
溫樂抽回給他送水的右手，端走豆花習慣性地倒進自己碗裏，倒了一半又發覺不太合适，只好生硬地給自己找補了兩句。
“浪費可恥，你既然不能吃，以後就別再點了，下次可不一定有人能幫你解決。”
季珩捧着她給的水杯，咧嘴傻笑應道：“對不起啊，我實在沒想到它會這麽辣，就記得當年上學時你最喜歡他家的豆花，非它不可。”
“我還記得，為了吃它家的豆花，有好幾次我都卡着門禁時間給你送來，然後我們就一起蹲在宿舍樓下就着寒風往嘴裏塞。”
他吸吸鼻子，擦去淚水又道：“當時這豆花是什麽味兒我都忘了，就記得你鼻尖被冷風吹得通紅，還笑呵呵地哄騙我練習吃辣。”
“說什麽吃辣椒就不會冷了，因為天氣太冷，我就聽你的嘗了一點，結果給我嗆得涕淚滿面……”
遙遠的回憶在那雙泛着水光的鹿眼裏翻湧，後面的話溫樂半點都沒聽進去，就這麽定定地看着他眼裏那個小小的自己，失了神。
是啊，校園生活總是那麽美好，歲月加的濾鏡總是那麽厚，好像一切都恍如昨日。
那時候的季珩也如今天這般，總是借口自己想吃興沖沖點來一碗，然後又纏着她幫忙解決，就這麽坐在旁邊看着她吃。
套路用多了，溫樂也開始反向捉弄他，直到他被辣得求饒這才罷休。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季珩的家境，以為他就是個普通家庭裏備受父母寵愛的孩子。
溫樂想着，或許，就這麽一直和他走下去，未來應該會幸福吧。
可事與願違，當她知曉季珩是個和裴昀一樣的富二代時，她退縮了，甚至開始害怕，畢竟他們之間隔着的不止一個階梯，而是鴻溝。
過往的種種經歷，也讓她實在很難把季珩與D市有名的季氏聯系起來。
要知道，她在學校認識的那個季珩，是一個非常普通，甚至會為一袋番茄醬和她争搶打鬧的人。
對此，她把自己關在卧室認真思考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果斷打包行李，向他提出分手并切斷所有聯系方式，離開了兩人合租的小屋。
“溫老師，你在聽嗎？”
肩頭被他輕拍，溫樂從回憶中抽離，鼻腔悶悶地嗯了下，埋頭捧着小碗掩飾自己走神的事實。
季珩盯着她嫣紅的耳廓，輕聲嘆道：“故地重游，一切都沒有變，不知道溫老師有沒有同感？”
“沒有。”
溫樂擦去嘴角的油漬，杏眼裏滿是懷念：“老板換了，這豆花的味道和分量都變了，學生時代也回不去了。”
說完，她拎着包走向收銀臺，掃碼付完款後朝着他揮揮手，毫無留戀地大步邁出了小店。
回不去了，這是在說他們的關系？季珩呆坐在桌邊回望着她在陽光裏決絕的身影，點點失落盈滿眼眶。
是啊，都說往事不可追，可他還不想放棄。
剛才他沒有被推開，還能坐在溫樂身邊回憶過去，這就說明他還有機會。
雖然無法回到學生時代重新開始，但從現在開始徐徐圖之，總有一天，他肯定能再次回到溫樂的心裏！
————
中午十二點，D大附屬酒店內，一樓宴會廳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為避免造成混亂，廳內圓桌按照各學院依次排布，桌上也擺好嘉賓們的名牌，溫樂跟在學院老師們身後對號入座，沒想到身邊竟放着裴昀的名字。
他不是該去法學院嗎？
溫樂不解擡頭，看到桌邊的裴昀被熱情的同學們團團圍住，尤以女同學居多，一下子明白過來。
原來是因為白月光沒來，只好拿她這個緋聞女友做擋箭牌，這麽好的人情債，她可得好好利用。
趁着負責人上臺主持午宴的空檔，她側身對着裴昀使了個眼色，小聲道：“裴總，禮尚往來，待會兒也幫我找個理由讓我能早點回家，如何？”
“當然可以。”裴昀鳳眸微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打趣道，“就是有個人恐怕不會答應。”
溫樂順着他的眼神望去，桌對面的季珩目光灼熱，深邃的鹿眸暗含冰箭，好像要把裴昀給宰了。
覺察到她的視線，季珩立刻換上如暖陽般和煦的笑，眼底的冰層卻不曾融化，依舊瞄準她身邊的裴昀。
圓桌這頭，裴昀勾唇輕笑，傾身對着溫樂道：“我看他這氣勢，一會兒只怕不好離開啊。”
“放心吧，這麽重要的場合，季珩不會亂來。”
溫樂想到上次在工作室的鬧劇，壓低聲音道：“而且他都在你這兒吃過一次癟了，不會自讨沒趣。”
細長的鏡框反射出金光，裴昀坐直身子沒再回答，轉頭專心聽着臺上校慶負責人的致詞。
桌對面，季珩望着有說有笑的兩人，心中怒意疊起，驀地離開了餐桌。
幾分鐘後，每個圓桌上都多了兩大瓶鈣奶。
正當大家疑惑時，廳內響起季珩洪亮的聲音：“各位老師、同學，大家中午好。”
“大家工作不易，非常需要一個健康的身體，我為大家送來了自己代言的喜滋滋鈣奶，好喝不傷身，老少皆宜。”
說着，他高高舉起鈣奶，朗聲道：“尤其是下午還有工作的同學們，喝這個保準讓你下午神采奕奕，效率翻倍！”
臺下衆人哈哈大笑，稍顯嚴肅的宴會一下變得輕松起來。
“嘿，難怪季珩這麽受歡迎，連母校校慶都不忘打廣告，這要是讓品牌方知道，肯定高興壞了！”
不知哪個學院的教授拍手調侃了兩句，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廳內焦點瞬間聚向舞臺。
“感謝季珩同學的一片心意。”
負責人趕忙上前接過話題，拉着季珩舉起各自的酒杯，面向臺下激情昂揚：“此刻，就讓我們舉杯，祝福D大未來更加輝煌！”
圓桌旁，裴昀微擡下巴，看向溫樂戲谑道：“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他啊。”
溫樂想要辯駁，卻見他遞來一杯鈣奶：“別浪費他的一片心意。”
主持人的催促近在耳邊，她輕輕推回鈣奶從桌上另取了一杯，含笑反駁道：“喝酒确實傷身，裴總也該少喝，否則待會兒只怕難以脫身。”
裴昀牽唇一笑，意味深長地晃了晃手裏的鈣奶，輕輕碰上她的：“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嘭——在衆人簡短而熱烈的慶賀聲中，五彩缤紛的絲帶徐徐飄落，将宴會氣氛推向gao潮。
午宴正式開席，溫樂坐回原位打算埋頭認真吃飯，手邊忽然震了兩下，是季珩。
【溫老師，喝鈣奶，這些酒度數高，傷身。】
【溫老師，你別和裴昀靠那麽近，我吃醋了。】
害怕被人瞧見，她趕緊熄滅屏幕把手機揣回大衣口袋，當作無事發生般拿起碗筷專心吃飯。
“哎，裴昀，你和溫樂最近如何了？我可是記得當年有不少傳聞，連外院都傳開了。”
一名四十來歲的男人指着兩人，大肚腩被繃在襯衣裏，腫眼皮向下耷拉着，細長的眼裏閃着八卦的光。
裴昀主動接下話題，禮貌回道：“張老師說笑了，我和溫樂只是普通同學，那些傳聞都是大家閑着沒事亂寫的，不能當真。”
溫樂也連忙點頭應答：“是啊，裴總是我老板，老師您可不能誤會，這要是傳出去，我怕是要喝西北風了。”
“哈哈哈哈，老板好啊。當年你們倆就配合默契，現在成了上下級接觸的機會更多了，更該好好抓緊才是。”
張老師指着兩人，轉頭看向桌上其他人笑問：“哎，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桌上坐着心理學院各個年級的代表學生，雖然對他們的緋聞有所耳聞，也有幾個人知道當年季珩才是正牌男友，但這位張老師太愛亂點鴛鴦，為免禍水東引殃及自身，衆人不約而同打着哈哈哄他。
唯有季珩，臉上擠不出半絲笑意。
這個張老師哪兒都好，就是眼神太差，半點眼色都看不懂，難怪這麽多年還沒評上副教授！
他悶頭灌了一杯白酒，整理好思緒剛要開口，卻聽得桌對面傳來裴昀的聲音。
“張老師，我和溫樂只是普通同事關系，招聘她做員工只是因為她能力強且适合這個崗位，這也是學院的老師和同學有目共睹的事實。”
裴昀坐直身體，一本正經道：“至于我的感情就不勞張老師操心了，目前我只想管理好裴氏，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想這些事。”
“當然了，”他微微牽起唇角，放輕語氣道，“如果有了好消息，一定不會讓大家錯過。”
聽他搬出了裴氏，心再大的張老師也品出味兒來，連聲賠笑說只是好奇，期待早日收到他的請柬等一番場面話。
裴昀對此只是抿唇笑笑，沒再回答。
一名好脾氣的教授趕忙笑着打圓場：“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它，還是說說你們最近都在幹什麽，工作如何？”
有了教授這番話，桌上氣氛漸漸緩和，大家都老老實實地開始談論事業。
季珩坐在原位，望着桌對面熱鬧的景象，越看裴昀越不順眼，這麽多年過去，大家還是只記得他這個冒牌貨，明明自己才是溫樂真正的男友！
他仰頭再喝下一杯白酒，灌滿酒杯起身走到桌對面，狠狠剜了眼裴昀後，淺笑着朝溫樂舉起酒杯：“溫樂，上次的事謝謝你，要是沒有你的幫助，我都演不好這個角色。”
桌上衆人聞言，唰地全都望了過來，張老師那雙八卦眼再次閃爍出興奮的亮光。
不過有了裴昀的先例，這次他沒有輕易開口，而是期盼有人能替他把話問出來。
在衆人的注視下，溫樂原本清醒的腦子也混亂起來，不是早就謝過了嗎？他突然提這個做什麽？
季珩見她一臉呆愣，靠近半步又道：“就是前段時間連高導都誇你拍戲厲害的那部劇，你還給我們劇組做了小半天顧問。”
旁邊有人聽到溫樂也有參演，終是按捺不住好奇，拉着季珩胳膊問：“是什麽劇？溫樂演的什麽角色？你快跟我們講講。”
溫樂見勢不妙，急忙起身接下話茬：“只是客串了個背景板，恰巧他們編劇需要心理學的知識提高專業度，我就提了幾個小建議，算不得什麽。”
“客串？好玩嗎？”
“是啊，拍戲是什麽樣的？”
“季珩，你看我們能去客串個角色嗎？”
桌上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視線在兩人身上不停徘徊，溫樂被他們堵得半句話都說不出，只能轉頭看向裴昀求助。
季珩見狀，眼底剛融化的冰霜瞬間凍結，低頭狠狠瞪了眼裴昀，借着拿酒的由頭擠進兩人之間，阻斷了溫樂的視線。
“感謝大家的關心，這部劇會在暑假播出，希望到時候各位能多多支持。”
說完，他仰頭舉杯，喝盡後又給自己滿了一杯，面向溫樂喝了下去：“溫樂，我是真心感謝你的幫助。”
“不用謝，舉手之勞。”
溫樂被他架着，只好舉杯回敬滿滿一大杯鈣奶。
提問的人見自己被忽略，不滿道：“嗐，果然當明星了就是不一樣，到現在都心系事業，廣告都打到這兒來了，看來你們圈子裏競争也不小啊！”
“就是，看來我們也不算太差，至少不用再校慶桌上談工作。”
“都說明星表面光鮮，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不過話說回來，這都是為了生活，誰也沒看不起誰。”
……
溫樂聽着桌上衆人季珩的嘲諷，心底沒來由地一緊，她下意識擡頭回望，卻見他笑得很是坦然。
“是啊，出了社會才知道哪個行業都不好做，尤其是我們這一行，不抓緊點只怕明年就被後浪怕死了。”
季珩舉起酒杯輕抿，自嘲道：“競争太大，不敢懈怠啊！在圈子裏漂了這麽幾年，我是真心羨慕你們有份穩定的工作，每天都能見到家人。”
“不像我，好幾年都回不了家，節假日甚至過年更是沒戲。唉，錢是賺着了可親情卻淡了，人啊，總是要一頭丢一頭。”
季珩說完，桌上氣氛忽地微妙起來，剛才嘲笑他的幾人全都沒了聲響，臉色很是難看。
溫樂見他這般自嘲，眉心輕蹙，左手不自覺伸出想要安慰他，但在聽到裴昀的提醒後迅速收了回去。
“季珩這話說的沒錯，我們做生意的也是這樣。”
裴昀看準時機站起身，低頭扶着金邊眼鏡，臉上帶着半分無奈半分遺憾：“這不，助理來消息說公司有急事要處理，我和溫樂得趕緊回去一趟。”
“抱歉各位，先失陪了。”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拍拍溫樂肩膀沉聲催促：“跟上。”
“啊，好，老師們同學們抱歉，失陪了。”
溫樂拎着背包對着大家微微躬身，迅速跟在裴昀身後離開了宴會廳。
季珩站在原地直愣愣望着她離開的身影，鹿眼震顫，這就走了？還是和裴昀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