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0037章  第37章

◎他快要失控了◎

“因為你很像生下我的那個女人。”

景澄說得直截了當, “媽媽”這個稱呼極為陌生,他能在心裏吶喊, 嘴上卻說不出口。

聽聞,女人目光閃躲了幾秒。

“是嗎?聽起來你和你媽關系不好?”她在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

只是,手上的動作卻洩露出了內心的情緒,一直在無意識地緊緊攥着衣角。

“她遺棄了我。”景澄凝視着她的側臉。

沒有咆哮,沒有歇斯底裏,也沒有痛徹心扉。

曾在腦海中幻想無數次的場景,真到了這一天, 才發現生活根本沒那麽多的起伏。

仇恨早就在心裏消化了,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這樣啊……”女人喃喃應聲,斂下眸去。

從她看似鎮定實則慌張的神情之中, 景澄便能猜得到答案了。

也許她第一眼就認出來他了,畢竟是自己生的孩子, 又放在身邊帶了六年,五官張開了, 但樣貌還是能夠看得出小時候的影子。

怎麽會認不出來呢?歸根結底還是不願意認罷了。

喉嚨澀然,景澄講不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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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他今天會想着來這條巷子裏逛逛,又偏偏是在這個時刻,原來是冥冥之中的指引。

命運的安排有時巧合得離譜,像荒誕的鬧劇。

最後看了眼, 景澄邁步離開。

他的步伐十分急促,仿佛後面有什麽在追一樣,一刻都未停歇地來到河邊。

望着橋底下潺潺流動的水, 景澄發了很久的呆, 周圍陽光明媚, 他卻只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口袋裏的手機一直在響, 很久後景澄才拿出來,看見打來電話的是秦域。

這種時候,也只有他了。

有些不能說給別人聽的話,可以向他傾訴。

“喂……”

景澄出口的聲音有些沙啞。

“還好嗎?”秦域有些不忍心問。

他剛結束一個會議,等下還要去見客戶。

因為景澄要先去報道才提前到的尚城,他這邊抽不開身,只能盡量壓縮時間,把手頭上的事務全部忙完,等比賽那一天飛去陪他。

但現在,秦域不太放心,他單方面認為景澄這個時候是需要有人陪在身邊,給予精神支持的。

誰料,他毫不在意地爽朗一笑,“我能有什麽事?未免太小瞧我了。”

“別太逞強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

秦域的話音淡淡的,卻宛如一記重錘砸在了景澄的心上。

本來沒覺得有多委屈的,被他這樣一安慰,失落的情緒全發酵了。

用力抿住唇,他強行逼回要從眼眶湧出的酸澀的眼淚。

“我明白,正因為不是一個人了才沒所謂,不然的話我真覺得自己有點兒可憐。”

淚水無形之中從臉頰流淌而過,堅毅的下巴滴落晶瑩。

景澄有好多話想說,但不是當面聊的話又不想講出來。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影響比賽的。”他知道秦域想什麽,故作輕松道:“為黑暗的過去輸掉光明的未來,不值得。”

“嗯,你會贏的。”

秦域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車水馬龍的景象,微微勾唇:“我家寶寶是最棒的。”寶寶……

猝不及防聽見這樣的稱呼,景澄被雷得外焦裏嫩。

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沒有浪漫的那一根弦,聽完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雞皮疙瘩落滿地。

“秦域,你正常點。”

受不了地摸摸胳膊,“以後別這麽叫了。”

“………”秦域緘默抿唇。

他偶然間聽到助理和他的愛人打電話,叫的就是“寶寶”,讓碰巧經過的他都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甜膩。

為何景澄不喜歡?

是他平時太嚴肅了,叫出來顯得奇怪?還是說……年紀大了,不适合賣萌?

手機那一頭,久沒聽見秦域的聲音,景澄誤以為他受挫了,“我知道你是為了哄我開心,只是我還沒适應這種稱呼。”

“沒關系,寶寶。”秦域叫得很自然,老男人也有開春的權利,他心裏想着,又說:“我會讓你慢慢适應。”

景澄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了。

回酒店的一路,腦子裏全是他那兩聲“寶寶”。

當時感覺很羞恥,回味起來還有點兒甜是怎麽回事?

經過酒店大廳的鏡子前,景澄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發現他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蝦。呼……

一定是天氣太熱,太陽太曬。-

比賽的這天,唐秋雲沒和景澄事先打招呼,直接飛來尚城。

她突然出現,算是給了景澄一個驚喜。

“唐姨,您還專程來一趟?”

“你哥正好到這邊出差,我搭他的順風車來的。”唐秋雲挽着景澄的胳膊,“這是你第一次參加專業性的比賽,我當然要陪在身邊。”

聽她說謝欽言也來了,景澄的神色微微一變。

但他并沒有說什麽,萬一人家真是來出差的呢?

比賽在下午開始,秦域也及時趕到現場。

看得出來他風塵仆仆,身上還穿着筆挺的西裝三件套,尤為正式的樣子。

景澄正在和導師聊天,眼光瞥見他走過來後,眼睛倏然一亮。

“老師,這位是……”景澄連忙向導師介紹。

只是話沒說完,導師就對秦域伸出手,“我認識他。”

都一個圈子裏的,認識也不奇怪。

不過導師接着卻說:“之前校方一直争取把他請來當特聘教師,沒想到他竟然是你的叔叔。”

氣氛一瞬間陷入沉默。

景澄尴尬扯着唇,不知這樣的話該怎麽接。

秦域倒是坦然,一把摟過他的肩膀,大大方方說:“您誤會了,我是他男朋友。”

“啊……”導師明顯唏噓,目光在兩人身上打量一圈,也不知是不是說得違心,“不錯,挺般配的。”

這邊還在聊天,那邊唐秋雲帶着謝欽言一塊走來。

看到家屬和男友都來幫景澄助威,導師拍拍他的肩膀,“你可得好好表現。”

“不用有壓力。”秦域緊随其後說,“發揮你正常水平就行。”

任何時候,他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景澄也深受其影響,心态鍛煉得平穩多了。

景澄很快進場比賽,所有選手要在三小時的時間內設計和繪畫出命題式的建築作品。

見時間那麽長,唐秋雲去找這邊認識的姐妹喝下午茶了。

秦域見謝欽言還不走,眉宇間閃過一抹戾氣。

鑒于之前他幫過他的忙,他不太好意思講重話,但這次,沒等他開口,謝欽言先說道:“我最近一直在後悔,沒有早點回國,也許我不該讓愧疚心影響到我,在我的眼睛恢複正常以後,就該第一時間飛回來。”

靜靜聽完,秦域面無表情看着前方,“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麽意義?是覺得還能改變什麽?”

謝欽言沉默數秒,“我想把澄澄追回來,他該是我的,我不可能把他讓給你。”

那日在秦域的家裏,謝欽言深受刺激,沒人知道他失眠了多少個夜晚,才終于痛下決心。

此刻,他像是對着秦域在宣戰那般,堅定不移說出來。

而秦域,看似還很淡定望着前方,實則垂在身旁的手已經緊緊攥成拳。

“謝欽言,搶人家男朋友真的很下作。”

他不想說這麽難聽的話,但謝欽言配得起。

“你怕了嗎?”謝欽言不管他說什麽,“你是不是也不敢高估自己在景澄心裏的位置?他之所以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我對他有愧,我從來沒敢光明正大追求他,如果我從回國那天起就主動,現在一定不會是你的人。”

謝欽言的話說得有多麽篤定,秦域心口的那把刀插得就有多深。

這個答案其實他也挺想知道,自己和謝欽言相比,哪一個在景澄的心裏更重要。

畢竟一個是占據了他年少和青春歲月的人,而他們僅僅才認識兩年。

只不過,他不會那麽幼稚地去用卑劣的方法試探,也不會問景澄,逼他給一個答案。

“你說這麽多有什麽用?他就是我男朋友。”秦域四兩撥千斤擋回去,“我不想讓你追不是怕你把他搶走,而是不想他深受其擾,被你糾纏,我想他一定會很崩潰。”

男人的語氣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他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沒人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麽。

“最後送你一句話。”秦域懶得再和謝欽言多說,唇角浮動着不屑的笑,“人走茶涼,曲終人散,繁華落盡,終究為空。”-

比賽完,景澄全身都放松了,走出賽場時好想喊一嗓子。

今天來了許多高校的優秀學生,他一定不會是能力最出衆的,平日裏總被導師誇獎,但到了這種時候,就泯然于衆生了。

“秦域。”

拿下背包,景澄快步朝站在那裏等他的人走去。

然而,謝欽言卻橫空出現,告訴他唐秋雲訂好了桌,一塊去飯店慶祝慶祝。

說完之後,像從前那樣霸道地對他伸出手,“包給我。”

景澄感覺他有點兒奇怪。

“我自己背着就行。”他狐疑蹙眉,走到秦域身邊。

話雖那麽說,卻當着謝欽言把包拿下來,随手遞給了秦域。

那一刻,秦域的唇角無聲翹起,心底湧上陰暗的想法。

他突然想看看謝欽言會輸得有多慘。

那樣驕傲的男人,不碰得滿身是傷不會罷休的。

當然,他自私自利,習慣了只以自己的思想去判定事務,哪怕景澄明确拒絕了,可能他都不會放棄。

秦域忽然意識到一個棘手的問題。

謝欽言會是他和景澄之間最大的障礙。

對自己深愛過的人,恐怕沒有幾個人能真正狠得下心舍棄,他相信在景澄的心裏,謝欽言仍有一席之地。

“喝口水。”

秦域帶了保溫杯,彈開瓶蓋遞給景澄。

怕他腦細胞耗費太多,肚子會餓,他還在包裏準備了小餅幹。

而這些事情,謝欽言同樣也想到了,只是景澄的眼睛沒有落到他身上那一秒,自然也不會關注他做了什麽。

“我們走吧。”景澄撕開小餅幹,挽着秦域的胳膊離開。

“你知道我們的命題是什麽嗎?”

“當然緊張了,我掌心裏全都是汗。”

“我也不知道發揮得好不好,聽天由命吧。”

他們聊天的聲音漸行漸遠,謝欽言的耳朵只能捕捉到景澄說什麽。

人往往是在徹底意識到自己要失去的那一刻,才會陷入無窮無盡的慌亂裏,然後生出許多沖動。

他一直壓抑着自己對景澄的感情,就像彈簧一樣,蓄力越深,反彈的時候就越驚人。

嫉妒足以摧毀一個人的理智,看到他們并排同行的背影,他眼眶漸漸變得赤紅,已經有種強烈的預感,他馬上就要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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