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陸彥寧并不在乎陳思聿眼裏的敵意, 他施施然走過來,含笑同姜寶頤打招呼:“聽說前段時間姜小姐摔傷了,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勞你記挂, 已經大好了。”姜寶頤如是說的同時,目光不自覺向陳思聿飄去,無聲詢問對方是誰。

陳思聿抿緊嘴唇,并不想告訴姜寶頤。

“瞧我這記性, 淼淼說姜小姐摔傷之後忘了從前的記憶,想必應該也不記得在下了。”陸彥寧斯文擡手朝姜寶頤行了個拱手禮, 旋即自報家門, “在下陸彥寧, 是淼淼的表哥。從前我們還曾一道去南園賞過牡丹, 想必姜小t姐也不記得了吧?”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陸彥寧含笑的眉眼裏,突然多了幾分黯然。

姜寶頤頓覺抱歉:“陸公子,我……”

只是她話沒說完, 已被陳思聿截了去:“陸公子,借一步說話。”

陸彥寧看了陳思聿一眼,便跟着陳思聿過去了。他們兩人剛走至牆角時, 陸彥寧只覺領口猛地一緊, 然後他便被人一把推撞在牆上。

先前神色疏離的陳思聿, 此刻眼角眉梢裏全是冷意:“陸彥寧, 你不該來招惹她的。”

這是陸彥寧第二次見到陳思聿。

上一次是在南園,他們三人一同賞牡丹,陳思聿突然出現, 說姜寶頤的父親讓姜寶頤立刻,這個借口怎麽聽怎麽蹩腳。

那時陸彥寧便察覺到, 陳思聿對姜寶頤是動了心思的。

但這對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壞事,因為姜寶頤雖然沒有明說,但從宋淼有意無意為他們二人制造相處機會中,陸彥寧也察覺到姜寶頤對他的心意了。

這讓陸彥寧覺得十分棘手。

因為他對姜寶頤并無男女之情,若是旁的女娘,他會直言不諱同對方說清楚。可偏偏他們二人之間還有一個宋淼,那麽這事便需要慎重。

所以那天姜寶頤被陳思聿帶走之後,陸彥寧心裏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

而夜聽陳思聿這般說,陸彥寧頓時笑了,但那笑裏卻沒達眼底,他道:“陳世子,陸某對姜小姐無意,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宋淼生辰那日,為了避免姜寶頤見到陸彥寧,陳思聿便讓青肅去想辦法攔住陸彥寧,不讓他那日出現在宋淼的生辰宴上。

但青肅那人是個死腦筋,他直接簡單粗暴就将陸彥寧藥劈暈了,害得陸彥寧差點錯過了宋淼的生辰。

而陳思聿一貫聰慧,對上陸彥寧的目光時,他先是一頓,旋即就明白了陸彥寧的意思。

“上次那事,是我抱歉。”陳思聿松開陸彥寧的同時,也向陸彥寧道歉了。

陳思聿派人打暈他,今夜他故意将他一回,他們之間也扯平了。陸彥寧撫平衣領上的褶皺,颔首道::“陳世子的歉意我收下了,只是希望陳世子以後出手前,先确定一下對方是不是你的‘情敵’。”

說完之後,陸彥寧便提着兩包吃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姜寶頤還等在原地,她伸長脖子看了好一會兒,才見陳思聿從牆角出來。

“陸公子呢?”姜寶頤立刻迎上去問,明明剛才他們兩個人一起進去的,怎麽出來時就剩陳思聿一個人了。

得知陸彥寧已有心上人之後,陳思聿頓覺心裏松快了不少,連帶着說話的語氣都透着愉悅:“他去給他心上人送吃的了。”

“心上人?!陸公子的心上人是誰?”姜寶頤十分好奇。

“宋淼。”

姜寶頤:“!!!”

那淼淼為什麽沒同她說過這事呢?!

同姜寶頤的郁悶不同,陳思聿這會兒心情很好。之後他們逛了一路,陳思聿就給姜寶頤買了一路,什麽吃的玩兒的穿的,姜寶頤多看一眼,陳思聿便給她買了。

“陳思聿,你是不是銀子多燒得慌啊?!”他這買的也太多了。

陳思聿偏頭看她:“買下你喜歡的東西,你不高興麽?”

“高興是高興,但這也……”太奢侈了。

之後後面四個字姜寶頤還沒說出口,陳思聿已經接話道:“既然高興何必要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一個銅板都沒花的姜寶頤:“……

最後回到姜家時,姜寶頤可以說是滿載而歸。姜夫人看見那一堆小山似的東西,不禁驚詫道:“你怎麽買了這麽多的東西?”

“不是我買的,都是陳思聿給我買的,我不要他非要給我買。”

既是陳思聿買的,姜夫人一時也不好再苛責姜寶頤了,只是她有些納悶:“思聿那孩子一貫沉重,怎麽今夜突然就這麽……”荒唐了呢!

“我不知道。”好像他見過陸彥寧之後心情就很好了,真是莫名其妙。

姜寶頤逛了許久,這會兒早就累了,回到院中簡單沐浴過後,她便躺到床上睡着了。拂綠見她睡的香甜,便吹熄了燭火,自顧自去外間榻上睡了。

姜寶頤一覺好眠後,第二日起床時,整個人頓覺神清氣爽。

用過朝食之後,姜寶頤開始收拾昨夜買的那一堆東西。只是她剛收拾了一小半,就有侍女匆匆進來說宋淼來了。

“快請進來。”姜寶頤如是說着的同時,已經打算等宋淼過來時,要好好詢問她和陸彥寧之間的事。

結果宋淼過來時,她還沒開口,就見宋淼臉上全是淚。

姜寶頤被吓了一跳:“怎麽了這是?”

“寶頤,曦月沒了。”

姜寶頤懵了一下:“沒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就是……”宋淼哇的一下哭出來了,“前段時間我生辰的時候,她都還好好的,怎麽能說沒就沒了呢!”

姜寶頤這才反應過來,沒了是什麽意思。

從前的事她不記得了,但宋淼口中的許曦月,姜寶頤卻有印象。那天游湖時,她們坐在一起,許曦月長着一張圓圓的臉,眉眼嬌嬌怯怯的,而且頗有才情。

但上船沒一會兒,她就說她暈船暈的厲害,便由侍女扶着下船歇息去了。

那樣花朵般的女娘,怎麽突然就沒了!姜寶頤頓時心裏也十分難受,可見宋淼哭的梨花帶雨,她少不得強忍難過先安慰宋淼。

“好歹我們曾一同游船賞過花,如今她既沒了,于情于理我們都該去送她最後一程的。”姜寶頤道,“你且略等等,我去換件衣裙,我們去許家送送她吧。”

很快,姜寶頤便換了身蒹葭色的衣裙,然後與宋淼一道去許家。

去許家的路上,姜寶頤才從宋淼的口中得知,許曦月是得急症突然沒了的。

“什麽急症會這麽快?”姜寶頤問。

宋淼紅着眼睛搖搖頭。姜寶頤便也沒再提這茬了。她們二人到許家時,恰好在許家府門口前,遇見了幾個素日與許曦月交好的女娘,她們也都是得到消息後趕過來的,她們個個眼圈泛紅,想着來送許曦月一程。

既在府門口遇見了,她們便一同結伴進去。

結果進去之後,卻發現許家并未設靈堂,而且許家一切如常,瞧着并無喪事的模樣。

她們一行人等了許久,許夫人才姍姍來遲。

聽說她們是來祭拜許曦月的,徐夫人神色先是一頓,旋即道:“曦月是未出閣的女娘,且她父母俱在,按照規矩她死後是不設靈堂不讓人吊唁祭拜的,所以今兒一早,老爺便讓人将她收斂安葬了。”

這話一出,前來吊唁祭拜的女娘們瞬間炸開鍋了。

有與許曦月相熟的女娘氣不過,便一面拭淚一面氣憤道:“她活着的時候戰戰兢兢,如今人沒了,你們竟然連最後一絲體面都不願意給她。”

如今的許夫人是許曦月的繼母,聽了這話之後,許夫人當即冷笑一聲:“若早知道柳小姐這般想給那丫頭體面,那早上那會兒,我們就不将她收斂安葬了,而是該交給柳小姐才是。”

“你——!”

那女娘被氣的發顫,許夫人卻将茶盞重重一擱:“來人,送客。”

她們一幫來吊唁的女娘,就這麽狼狽被許家下人趕了出去。來之前,這幫女娘們還是因為傷心,如今卻在傷心之餘又多了氣憤。

“我們好歹是客,這許夫人對我們都這般态度,可想而知,曦月之前過的是什麽日子。”

這話一出,惹的不少女娘也跟着又流了眼淚。可她們都是一群養在深閨裏的姑娘能力有限,如今許曦月已經被她爹和後娘草草安葬了,她們雖然氣憤但卻也無可奈何。

她們一群女娘們一同說了會兒話,便各自上馬車回府了。

姜寶頤是與宋淼一道來的,她便先将宋淼送回宋家,然後才回姜家。結果她回去時,就見姜夫人坐在廳堂裏,神色哀悸。

見她回來,姜夫人喃喃問:“好好的一個女娘,怎麽說沒就沒了呢!前幾日我瞧着,她還好好的呢!”

“阿娘前段時間見過曦月?”姜寶頤不禁問。

姜夫人點點頭:“之前我讓你三哥同她相看過。那孩子雖然性格有些懦弱,但我瞧着倒是個極好的,可惜她同你三哥沒緣分。”

姜寶頤并不知道這事,如今聽姜夫人提起,她也不由怔然了好一會兒。

誠如她阿娘所說,許曦月性格是有些t柔弱,但為人倒是極好的,若她與她三哥能成,正好也能擺脫她那個可惡的繼母。可偏偏……

姜夫人嘆了一口氣,又問了許曦月的後事,姜寶頤便将今日去許家的種種,悉數同姜夫人說了。

姜夫人聽完之後也是氣憤不已。

那許曦月是個二八年華的女娘,又不是什麽阿貓阿狗,怎麽能這般随意就安葬了呢!

可這到底是別人家的家事,她們也不好多說什麽。正當她們母女二人說話時,門外有個女使進來禀:“夫人,徐夫人身邊的映秋姑姑來了。”

姜寶頤聽說有客登門,正欲離開時,卻被姜夫人叫住:“你別走,映秋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姜寶頤:“?!”

姜夫人讓人去請映秋的同時,同姜寶頤解釋:“映秋是思聿生母身邊的女使,每年冬夏時節她都會進京來見你和思聿。”

姜夫人這麽一說,姜寶頤便明白了——

從前她和陳思聿有婚約,所以陳思聿的生母遣人入京來看陳思聿時,也會順便來探望她。

很快,映秋便被請進來的。

不過映秋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身後跟着四個侍女,四個小厮,且他們手上都滿滿當當拿着東西。

“婢子見過姜夫人,見過小姐。”映秋甫一進來,便笑着給她們請安。

“映秋姑姑不必多禮。”姜寶頤雖然沒了記憶,但對映秋卻有種熟稔感。

映秋并不知道姜寶頤失憶一事,也不知道姜寶頤已經和陳思聿退婚了那事,她言談舉止間都是拿姜寶頤當少夫人看的。

姜寶頤和姜夫人也拿捏不準,陳思聿有沒有告訴映秋這事,所以便也只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直到映秋又如往常那般,讓她身後的随從将手中東西放下,說這些都是徐夫人命她來送給姜寶頤的時,姜夫人這才确定,陳思聿沒告訴徐玉容,他們二人已經退婚這事。

從前他們兩個小輩有婚約,徐玉容逢年過節給姜寶頤送東西,姜夫人沒辦法只得收了。但如今他們既已退婚,再收這些東西就不合适了。

姜夫人便替姜寶頤婉拒了。

而映秋向來行事老練,但在聽到姜夫人說,姜寶頤在今年二月已同陳思聿退婚了時,映秋十分驚駭。

這麽大的事,姜夫人斷然不會開玩笑,那便是真的了,可陳思聿卻并未寫信告訴他們夫人這件事。

映秋雖然吃驚,但她還是将徐玉容送的東西留下來了。

姜夫人和姜寶頤拒不肯收,映秋便道:“夫人,小姐,婢子是奉我家夫人之命來給小姐送東西,如今您讓我将東西再帶回去,這回頭婢子該如何向我家夫人回話?還請小姐夫人莫要為難婢子。”

說完,映秋便朝她們二人告辭:“如今東西已經送到了,婢子便先告辭了。”

從姜家離開之後,映秋便去見了陳思聿。

陳思聿正在書房裏處理公務,見到映秋回來,便随口問了一句:“東西送到了?”

“送到了。”映秋答。

“好,辛苦姑姑了,廂房已經備好,姑姑去歇息吧。”說完,陳思聿垂眸,繼續将心思放在了公務上。

映秋見狀,遲疑片刻,卻終究沒挪動腳。

“還有事?”陳思聿問。

“婢子剛才在姜家時,聽姜夫人說,公子您與姜小姐已經退婚了,那夫人那裏……”

“不必告訴她。”陳思聿頭也不擡道,“我們會成婚的。”只是比之前設想的晚些時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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