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靈堂

第44章 靈堂

張富貴:“???”

離譜簡直是太離譜了, 作為一個生前平凡的老實人,在這個時候,張富貴察覺到了自己與這群

修士間的鴻溝, 怎麽會有人參加自己的喪事這麽興奮的啊!

而且聽說過婚事風光的,從未聽過喪事也能辦風光!?

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齊五說完以為這位小兄弟正在難過, 彼此的寡言讓房間的氣氛更為寂靜,齊五正想再多說一句,沉默許久的小兄弟就忽然問出了一句:“什麽算風光大葬?”

屋裏本就很安靜,齊家修士的臉上挂着明眼可見的難過。這句話問得又唐突又清楚,齊五打好的腹稿一句沒說出:“啊?”

宿聿又問:“有多風光?”

齊五卡殼了一下:“該有的都有,小少爺都準備了,整整齊齊給六子燒下去。”

一聽此言,齊六就來勁了:“我少爺準備的, 肯定風光!”

張富貴一言難盡:“你是喪禮!你以為你少爺給你準備豐厚嫁妝嗎!”

“萬一呢,小少爺對我可好了。”齊六從來不會懷疑自己小少爺錢的事,“我相信我家少爺。”

宿聿從張富貴三言兩語中知道凡間辦喪事有怎樣的排場,越是家業豐厚的世家,排場越不會弱,細數下來好似該有的都有。

墨獸:“你作為個人,怎麽什麽事都不知道。”

宿聿:“我又沒有過喪禮, 沒人給我辦過。”

墨獸:“你是個活人,要什麽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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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聿停頓了一下, “也是。”

旁邊的齊五本來心裏已經夠難過了,會替自家小少爺來送信, 也是因為知道這位小兄弟與齊六也是共患難的關系,只是一陣對話下來, 卻摸不透對方心中所想,隐隐約約還聽到對方幾句腹語。

‘我又沒有喪禮’‘風光會有多少東西’‘能換成靈石嗎?’

聲音低是低了,可修士們耳目清明!

齊五差點以為自己是傷心過度耳鳴聽錯,詫異地扭頭看向旁邊的齊家修士。

“淡定。”齊家修士給宿聿送了幾天藥,早就習以為常,他壓低聲音指了指自己的腦子,無奈道:“陰邪入體,自言自語也是常事,說話奇怪了點,我們體諒體諒。”

他們這幾天送藥路過,偶爾還聽到小兄弟一個人在裏面自說自道。

也不敢多說什麽,醫修來看過了,藥也喝了,人不見好,失憶找不到親友……實在是太可憐了!

齊五更難過了。

齊家兩個修士頗有耐心地在屋裏待着,宿聿問幾句,他們能答上也就答上。

等到從小院出去的時候還有點恍惚,像是被掏空了。

屋內的小鬼們卻不這麽想,齊衍多有錢,宿聿在金州鎮的時候已經知道了。

能用靈石鋪路做陣法的世家,喪事不會馬虎,萬惡淵現在只是剛剛賺了點小錢,要真比是比不上齊家的,齊六更是激動得一晚上沒休息,連夜催着小鬼們趕工幹活,準備明天一淵的鬼都放假,全去參加他的喪事去。

只是隔日他們剛踏出小院的門時,所有的鬼腳步停住了。

喧鬧聲消失,興致勃勃的鬼們往後退了一步,一下退回到萬惡淵的入口。

宿聿只覺身周所有好像都退去,只有他一人踏出了小院院門,“怎麽不走?”

齊六:“老大先走!”

宿聿:“……”

往外走幾步,宿聿這才注意到遠處門口站着的劍修上若隐若現的氣。

顧七一身素衣,不見劍器,身無他物,此時正站在宿聿小院的門口,聽到開門的聲音,他微微側目,被面罩斂蓋的容貌分毫未見,但一眼似乎直穿衆鬼,幾日翻牆差點被抓的陰影頓時照在了鬼衆們的腦門上。

宿聿:“?”

顧七:“走了。”

--*

來天元城這麽久,宿聿這還是第一次跟這個劍修一同出門,甚少接觸。

只是靠近時,宿聿先是看到顧七的內府,當時見到的元神身覆劍氣與妖氣,纏繞争奪,似乎隐隐能看到元神的變化,而現如今再看此人內府,卻發現這個內府被層層封鎖。

一眼見不到,空蕩蕩的,展現出來就如同普通人。

唯有用靈眼再往深入去試探,才能看到潛藏在內府深處,被層層封鎖的元神小人,似乎是被這個劍修用了不知名的秘法,完全地封鎖了起來……沒有劍氣靈氣,也沒有那股若有若無的妖氣。

像是從一個半妖,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顧七注意到身邊的目光,“你在看什麽?”

“你身上沒有味道了。”宿聿道。

味道?顧七微微擡袖,沒聞到身上有何味道。

而說完此話的宿聿卻偏着頭,沒有再交流的打算。

天元城西往外行數十裏,乃是齊家的別院,也是這次辦喪事的地方。

遠遠地,齊家別院的院牆便高高立起,與連山的山脈隐沒一處,依山而建。

宿聿不知道在馬車中颠簸了多久,久到他腦海裏将多個陣法繪完了,車簾外才傳來聲音……一下馬車,他就看到點點燦燦的氣,上一次見到這麽近且這麽多的氣還是在齊家錢莊。

顧七下車時,見到宿聿站在齊家門前的石獅子前一動不動。

——那是深海石雕刻而成的鎮宅石獅。

石獅有什麽好看的?

顧七在石獅上沒見到半分邪氣,有些不解。

深海石堆砌的鎮宅石獅,極品靈石雕刻的牌匾,一路走來散散發光的東西……萬惡淵一衆鬼頭一次見到這麽氣派的大世家,宿聿也是目不轉睛,對齊衍家有錢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分。

喪事滿院都是白的,但在宿聿眼裏全都亮的。

剛進齊家沒半會,遙遙就聽到了叮叮當當的聲音,一只人高的靈獸遙遙地朝着宿聿跑來。

“飯桶怎麽穿那麽多鈴铛!”墨獸龇牙咧嘴。

顧七見到那只靈獸時,不覺退後兩步。

只是他剛靠後,小人參就已經狂奔跑過來。

龐大的體型往前一拱,将宿聿撞退了好幾步,一撞就撞退到了顧七的身邊。

顧七不得已伸手扶住人,堪堪扶住了對方。

小人參似乎察覺到自己的體型,搖身一變只到膝高,開心地在宿聿腳邊蹭來蹭去。

宿聿剛站穩就聽到了遠處的齊衍的聲音——

“小兄弟來了?”

數日不見齊衍,齊衍一身穿着白色的素衣,臉上更是一層素白,像是傷心過度,一臉頹态。

齊六哭道:“少爺瘦了!”

幾日沒聽到齊衍的聲音,宿聿看了眼齊衍體內的氣,這不挺好的嗎?

氣比在金州鎮凝實多了,沒見哪裏虛弱啊。

齊衍前段時間就想去齊家宅邸見宿聿,畢竟共患難的關系,算是生死之交了。可是他一到家就被他大哥摁在宅裏,非得等他體內的惡種全都祛除才肯放人,一拖,就只能拖到齊六喪事這天。

“最近事實在過多,等一會儀式結束,我為你引薦散修盟人……”

齊衍剛沒說兩句話,鼻尖流下兩道鼻血,他伸手一擦,擦去臉上的脂粉,露出底下健康的膚色。

齊六:“?”

齊五:“小少爺最近一直被少主安排着食補,有點氣血過旺。”

身邊勤勞的齊五急忙随手拿出一盒胭脂,動作輕盈地替齊衍補妝。

張富貴看向一邊的齊六,這主仆倆陰陽相見,好像也沒預想中那麽令人感動,“好像你少爺對你……”

“少爺也是為我好。”齊六抹去眼淚,“還特意為我上妝,我們少爺以前從不碰脂粉的!”

宿聿:“……”

張富貴震驚了,這是什麽少爺吹!?

進入齊家別院,四處來往修士衆多,有顧七在,萬惡淵的鬼更不敢冒頭,全都縮在淵裏。

齊小少爺要大辦的喪事,齊家沒一個不敢不上心。

白虹齊家乃是八大家之一,也是南界第一世家,以齊家在天元城的地位,城內諸多勢力都得給他們一個面子……尤其是給下屬修士辦喪禮這種事,整個東寰估計就只有齊家會這麽興師動衆,一夜之間就是滿城皆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死了哪個重要人物。

宿聿閑來無事,只能四處張望,看着來來往往修士身上的氣。這地方的氣确實不太一樣,與他在街道上見過的很多的修士都不同,或多或少的,所有人都把自己的內府藏得很深。

顧七側目看着站在身邊的少年,這次他的衣服合身了許多,走路無需去拉袖子。

規矩站着的時候人畜無害,像是從哪走出來的小公子……只是這些東西放在這人身上,卻讓顧七有種說不出的突兀感,一個邪修,卻這樣混在正常修士裏,無驚無懼,松懈得像是沒有任何籌謀,反倒是對什麽都感興趣。

宿聿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被顧七拉住了手,示意他不要亂走。

他正疑慮這人為什麽攔他。

這時候,遠處咯噔咯噔的聲音傳來,同時傳來一男聲

——“小衍,客人來了嗎?”

宿聿又問:“是什麽聲音?”

“齊家少主齊則。”顧七遲疑片刻,還是道:“齊則少年出事,雙腿入毒,只能借助輪椅行走。”

輪椅上青年膚色白皙,隐有病态,腿上蓋着一深色毯子,與一身病容不合的是他溫潤如玉的臉。輪椅一推過來,周圍的齊家修士紛紛退去,眨眼間就只剩下宿聿顧七以及齊衍。

白虹齊家,輪到齊衍這一輩,就兩個少主。

一個是受到齊家嬌寵的齊小少爺齊衍,另一個就是掌控齊家現今大局的齊家少主齊則。

來者就是齊家齊則,也是現今齊家的代家主。

齊家老家主夫婦二人早兩年就東寰四海尋求仙遇為齊則求藥,齊家家業落在齊則身上……這位齊家少主修為不高,卻心思缜密乃經商之才,病體纏身卻手段強悍,借用父母留下的部将,力壓齊家諸多老狐貍,令所有人馬首是瞻。

可偏偏此人,就是一個徹底的弟控。

齊衍是齊家夫婦老來得子,與齊少主差了整整百歲,齊老先生二人多年外出,齊小少爺從小就是齊少主帶大,平日裏最受寵。

就金州鎮一事,差點引得齊少主大怒,單從金州鎮回來的靈舟,以及路上趕去的護衛,每一個至少都是元嬰級別,更有化神修士暗中護衛。

“聽說老先生去往四海是給少主尋藥,但現在還未能尋到解決之法。”齊六在萬惡淵裏細細給宿聿解釋:“少主的天賦不輸宿家宿弈,傳聞他是唯一能追上天才顧子舟的,要不是少年時毒入骨髓,神醫谷難以救治,現今應該也是一位化神修士了……只可惜修為停在了元嬰。”

墨獸啧啧兩聲:“病體能修元嬰,也是罕見了。”

宿聿這才看向齊則的方向,從他出現的時候開始,齊家正堂內的竊竊私語的聲音就少了很多,眼前許多靈力深厚的修士往齊則的方向靠去,似有似無地靠近對方。

宿聿靜靜地看着,而齊則身後推輪椅的人,修為似乎比在場許多人都高。

“輪椅”上似乎有與顧七面罩相似的禁制,只能看到氣,不知模樣如何。

宿聿有點想去摸。

坐在輪椅上的齊則朝着顧七颔首,輕聲道:“金州鎮一事,多虧先生的劍陣。”

顧七:“舉手之勞,齊少主客氣了。”

之後,齊則看向了宿聿,看着這個穿着他們齊家服飾之人。

在齊則看過來之際,丹田中墨獸卻注意到什麽,将所有鬼趕至萬惡淵,一下就将萬惡淵的禁制拉高:“小心點齊少主後面那個人,修為不比劍修低,我帶着萬惡淵躲一會,順帶找找東西。”

宿聿沒有用靈眼打草驚蛇,齊則看他同時,他也在看齊則。

“據聞小兄弟也幫了我們齊家大忙。”齊則道:“多謝相助。”

宿聿:“沒幫多少,齊衍自己出的錢。”

齊衍聞言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宿聿所指的是齊家錢莊一事。

齊衍在金州鎮所有的遭遇他已然一清二楚,當下屬将所有相關之人的來歷送來時,最為奇怪的就是這個少年,來歷不明,身負怪病,眼盲失憶,種種經歷可謂是疑點重重,南塢山時給齊家解決問題,金州鎮時帶着齊衍突圍……偏偏此人不藏不掩,行事大方。

若對齊衍有企圖,晾了他将近五日,這人卻一點齊衍的事都沒多問。

問過齊家人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詢問天元城的陣法店,整日留在房間裏研究卷軸……按照齊家修士的說法,此人在別院休息的五日,幾乎天天都在摸索齊家卷軸,言語間的都是對天元城的陌生,俨然就是一個失憶的人。

沒多久,遠處有其他的修士抵達,齊則颔首表達歉意,很快就走了。

一離開,身邊的護衛便與他耳語兩句。

護衛道:“劍修身上沒有氣息,像是個普通人,面罩有禁制,應當是藏了修為。”

“能出劍護住巨人樹上的修士,修為不會低,恐怕比你修為還高。”

齊則偏頭看着顧七臉上的面罩,“而且他與我多年前見過的一位舊友很像,只是沒想到他現在不帶劍了,确實有點意外。”

“另一個人呢?”齊則問。

“少主,他身上的感覺有點奇怪。”推着輪椅的人不知道自家少主話中意思,說道:“但我看不透。”

齊則斂去異色,溫潤和氣:“這人對齊家現今沒有任何敵意,便是貴客。”

他與旁邊的修士道:“那邊兩位貴客莫要怠慢,照看一些。”

指的是顧七跟宿聿。

齊則走了,顧七偏頭看向旁邊與齊衍說話的宿聿。

墨獸不在,宿聿能問的對象就是齊衍了,他對周圍的事物都很好奇,問什麽,齊衍順手就拿過來給他摸摸,若不是棺材不能摸,此人恐怕還要上手去摸與感知,行事中完全沒有想着低調,反倒是怎麽随意怎麽來。

顧七:“……”

齊衍才注意到宿聿臉上未遮一物,“你的眼紗呢,他們沒準備啊。”

宿聿一頓,路上被他嫌不舒服,丢了。

“我讓人再……”齊衍話剛出口,就看到宿聿身側的人拿出了一條眼紗。

顧七從懷中拿出了一條眼紗,眼紗的邊緣殘餘着一點血跡。

“別動。”

溫熱的手指僅在臉側停留稍許,下一刻輕盈的眼紗落在了宿聿的眼間。

眼紗上帶着隐隐的藥味,是宿聿熟悉的一種。

臉上有多餘的東西總讓他有點不舒服,可顧七這個眼紗很輕,藥味帶着點特殊的氣息。

不比那些臭死人的寧神香,有點平和靜心的感覺……

這段時間萬惡淵在小靈脈以及風嶺催生陣法的影響下,産生的精純之氣甚多,這些精純之氣累積在宿聿的丹田裏只能被煉化,使得靈眼的活動越來越頻繁。先前在金州鎮時沒覺得這眼紗效用有多少,可現如今戴上,他能感受到這東西壓制了他過于敏銳的感官,眼睛上的酸澀感一下就被緩解了。

齊衍放下叫人的手,疑惑道:“顧先生,你随身帶着啊?”

顧七松開手,見着禁制帶綁在少年的眼上,眸中壓着幾分異色。

這些是特殊的禁制帶,以往都是用來封劍的,能藏住劍器上的氣息,往來都是他用來緊急壓制妖血或者封劍的,先前見他體質特殊曾給過對方。

禁制帶會強令壓制驅邪,原先是見他體內陰氣不散才給對方的眼紗。

但此人為邪修,這東西于他而言就不适用了,可他仿佛沒有受到任何禁制帶的影響,而且對這東西似乎甚是喜歡。

戴上眼紗後,周圍看向這邊的目光減少了不少。

顧七神色未變,餘光卻掃過堂內一衆修士,目光遠遠地落在遠處齊家少主跟散修盟白使身上,似乎注意到他,散修盟白使往這邊看來。

見狀,顧七斂去神色,齊家這喪事,辦得正是時候。

喪事上各大勢力都來了人……表面上是給齊家面子來參加,實則來此的每一個人的修為都不低。哪怕是大辦的喪事,不至于派一些高修為的人,遠處散修盟的白使都來了。

表面是喪事,實則這些人都是來探口風的。

不比他跟邪修置身事外,隐藏其中,風口最大的世家其實就齊家,破陣的人至今沒能尋到,這些人的目标就只會放在齊家上。

只是來的人未免太多,一眼望去,散修盟、陣師盟等等,天元城幾方勢力之人都在此處,就算是為了探查金州鎮一事,也沒必要來這麽多人。

顧七豎耳聽着,隐隐約約聽到甚‘陣師’、‘秘境’‘低階卷軸’……似乎這些人來此,還與天元城近幾日滿城風雨相關,只是陣師的事,為何在齊家的喪事上議論?

天元城附近有甚秘境……他正思索着,一側耳就聽到了旁邊的竊竊私語。

堂內都是各有心思的修士,而旁邊正在對話的兩人說着的事卻與此無關。

宿聿問:“你給齊六準備了什麽?”

“有靈石嗎?”

“那當然了,靈石紙錢都有。”齊衍臉上的粉好像快要掉妝,但說起給齊六辦的喪事可謂滔滔不絕,“六子生前的東西我打算都給他燒下去,靈石只能下棺,也不知道他轉生投胎需要甚物什,打算都給他準備準備。”

顧七:“……”

此人俨然沒有把這一屋的修士當回事。

不少人關注着齊衍,顧七與宿聿自然也落入他們眼中。

堂內交流聲不大,齊衍與宿聿的對話,皆落在了這些修士的耳中,原本一個個還感興趣地關注着這邊,但越是偷聽,越是眉頭緊皺,最後無趣地移開了目光,似乎有點失望。

齊衍跟宿聿聊着聊着,兩人便往外走。

其他修士的目光跟着他們,見着他們是去靈堂,又詫異地收回視線。

顧七見其他修士的注意力落在齊少主上,于是也跟着齊衍出去。

宿聿偏頭,這人怎麽跟來了?

“顧先生也去靈堂?”齊衍意外。

顧七:“看看。”

周圍偷聽觀察的修士:“……”

這幾個人惡趣味很重啊!

正堂聚集了前來吊唁的修士,靈堂所設位置在正堂之後。

喪事的時辰選得偏晚,外面隐隐見到天幕,夜要來了。

冥樂起起伏伏,有種凄涼的感覺,到靈堂時,外邊已見暮色。

齊衍帶着人往前走,其間遇到不少修士:“最近城內死的修士有點多,想找一支樂修招魂都難,只能湊個吉利的數字,只能委屈六子了。”

天元城死的修士很多的這件事,宿聿不太清楚,這幾天都忙着催促齊六賺錢了:“死的修士很多嗎?”

顧七的注意力原本落在齊衍所請的八個樂修,聽到身邊的聲音微微一頓,才發現人是在問他,“大多都是五階以上陣師,修為不低元嬰。”

宿聿聞言颔首,“都沒招到?”

顧七疑慮,這好像是對方第一次主動問起事來。

這幾日天元城異象他知道不少,陣師身死一事不算秘密,“醫修查不出死因,招魂尋不到魂體,已經是天元城一宗疑案。”

宿聿若有所思,以前不知鬼衆好,自從拓印卷軸賺到靈石後,他就不排斥萬惡淵裏的熱鬧了,只不過這麽多修士都招不回的魂,未必能讓墨獸抓進來。

萬惡淵裏,衆鬼正在小聲議論。

張富貴作為一個小鬼修,難以理解:“元嬰都死啊,天元城這麽危險嗎?”

齊六躍躍欲試:“鎮山獸大人,我們要動手嗎?”

“陣師啊!魂我們先找到,不就能多找幾個幫風嶺的忙嗎!”

張富貴:“!!!”你怎麽做鬼做得這麽積極啊!

墨獸深深地看了齊六一眼,獸瞳裏皆是欣賞。

“好像不止呢。”墨獸看了眼不遠處的靈堂,說道:“齊家這靈堂,陰氣很足啊。”

齊衍交代完事回來,“走吧,我帶你看看六子。”

他看向宿聿的眼睛……意思意思見一面。

宿聿的視野中,一個若隐若現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中。

那個軀體身上的陰氣與張富貴十分相似,卻沒有過于外顯的陰氣,似乎是幾縷幽魂。

“你們今天不止辦一件喪事?”宿聿忽然問。

齊衍前腳踏進靈堂,啊了一聲:“沒啊……”

靈堂樸素中帶着幾分昂貴的氣息,正中間就停着一座棺。

一陣風掠過,顧七神色一冷,看向正中間的棺。

忽然間,滿屋的燭火幾乎在瞬間熄滅,顧七下意識地就拉着宿聿往後一退,幾道劍訣被棺材上無形的氣力駁回,一瞬間靈堂內像是聚集了喧嚣之氣,隐隐約約傳來兵器的铮鳴聲。

兵器?不對,裏面沒有人。

顧七冷聲道:“棺材上有東西。”

屋外的招魂聲似乎遙遙傳來,齊衍見到此狀,沒有人?難道招魂起作用了!?

在簌簌冷風中,只聞棺材板轟地一聲碎響,鬼影再度躍起時,棺材中穿着壽衣的慘白軀體坐了起來,明明滅滅中帶着一份說不清的詭異。

“你詐屍了!”張富貴吓得不敢睜眼。

齊六懵了:“我魂都在這,怎麽可能起屍!”

棺材上的身影還是坐着,透過窗外陰暗的光,衆人看到了棺材裏‘齊六’眼睛緊閉地坐起來,正對着靈堂大門。

寂靜一瞬間籠罩着所有人,外面的招魂樂似乎停了下來。

幽暗的靈堂光影明滅,棺材裏發出咯噔咯噔的震動聲。

這時候,宿聿仰頭看去:“什麽飄起來了?”

周圍幾人的目光猛地看向棺材的方向。

棺材裏,齊六的屍首忽然站了起來,一張慘白的臉眼睛緊閉着,軀體呈現着詭異的彎折,像是被什麽吊着。

下一刻,它縱然飛起,越過衆人頭頂,猛地朝着外面飄去。

宿聿偏頭,追随着那抹氣:“跑了。”

顧七:“?”

萬惡淵衆鬼:“!”

齊衍:“!!!”

齊六瞪大眼睛:“我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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