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算計

第三十章 算計

裏屋的茶案邊,已坐着一身姿綽約的女子。

“裴小姐。”

江凝走上前,褪下身上玉錦色鬥篷後朝她行禮。

“你便是江家六姑娘?”

眼前的女子目光怯怯,正抿着粉唇輕輕打量江凝,正是裴清眉。

她穿了身霁月起花錦繡服,頭梳朝雲近香髻,發髻上別玲珑玉簪,襯得她如粉玉般無暇,神色間又帶着閨閣女子的羞怯。

江凝看得出來,她是被裴延當掌上明珠來養着的。

“正是。”

江凝點頭,落落大方在她面前坐下。

裴清眉輕抿下一口茶水,問她:“你...二哥哥的事,是你遣人告訴我的?”

“不錯。”

江凝眸光坦坦蕩蕩,沒有絲毫隐瞞之色。

裴清眉怔了怔,眼前的少女香嬌玉嫩,颦笑間宛若春風拂面,看起來像是還未及笄,何以就敢做出背後給兄長潑髒水那樣的事?

這般的心計,已稱得上惡毒了。

江凝卻是渾然不在意她這露出鄙夷的目光,烏靈清澈的眸子含笑道:“我這麽做,是不想裴小姐被我那二哥哥蒙了心智。”

裴清眉神色怔怔,眼中的鄙夷變成審讀:“那是你親兄長,你何以要幫我不幫他?”

即便不是兄妹情深,也犯不着毀掉自家兄長的親事。

豈料,在聽了這番話後,江凝的眼神卻是剎那間冷下來,“我沒有那樣的兄長——”

聲音顫顫,竟像是帶了深仇大恨似的,讓裴清眉面露怯色。

察覺到她的恐慌,江凝臉色緩和幾分,反問她:“我表姐姐與他的事裴小姐已然知曉,想必對他的為人也能摸清一二,對曾經的枕邊人都尚且能使出那樣惡毒的招數,裴小姐難道還想嫁給那樣的人?”

裴清眉還心有餘悸,連忙搖頭。

江凝又繼續道:“裴小姐乃尚書府出身,是京州城賢良淑德的貴女典範,江硯舟妄想攀附裴家,還不夠格!”

“倘若裴姐姐嫁給他,真真是将一輩子都給毀了。”

這話是帶着和善暖意的,倒是讓裴清眉心緒好受了些。

她看得出來,江凝是想要對付江硯舟,可若非是她的善意提醒,自己至今還被蒙在鼓裏,甚至會嫁給他,跳入萬丈深淵中。

說來說去,江凝都算是幫了自己一把。

“多謝你。”

片刻後,裴清眉秀麗的面容總算朝她露出幾分善意。

江凝拂動手邊茶蓋,卻是抿唇沒有說話。

“六姑娘...六妹妹可是有什麽難處?”

裴清眉素來待人和善,她想江凝既叫了自己一聲裴姐姐,她也該這般熱切稱呼她。

江凝蜷起手指尖,擡眸道:“實不相瞞,我今日喚裴姐姐前來,是有事相請。”

裴清眉的眼神覆上絲警惕,很快又隐下松口道:“但說無妨。”

但還是被江凝瞧了出來,依裴清眉的出身,即便是她涉世未深,在家中父兄的教誨下,該有的警惕心也絲毫不會少。

江凝目光坦誠道:“裴姐姐可知當今朝堂之上,何事争吵得最為激烈?”

裴清眉握着茶盞的手微微收緊,挺直脊背提醒她:“朝堂上的事,不是咱們後宅女子能輕易議論的。”

江凝卻是搖搖頭,“其實裴姐姐知道,是立儲一事。”

裴清眉緊咬唇瓣,沒有說話。

她的父兄都在朝為官,如今立儲一事在朝堂上鬧得雞飛狗跳,平日裏她時常聽父兄們提起過,只是他們叮囑過她禍從口出,她自是不敢多說半句。

“姐姐莫要擔心,我是想告訴姐姐,江硯舟已私下投靠戎王,如今正是戎王身邊的得力幕僚。戎王乃是先皇後所出,是當之無愧的嫡長子。”

江凝壓低聲音,“姐姐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霎時間,江凝只見裴清眉臉色漸漸發白,方才還緊咬的唇瓣此時正在止不住地發顫。

靖桓帝的七個兒子中,當今便數戎王和寧王實力最為強盛,也是立儲的不二人選,而這兩個皇子中,有着姜皇後血脈的趙啓戎擁護臣子衆多,亦是呼聲最高。

他日若是戎王被立為太子,江硯舟在他面前求賜一旨姻緣,讓裴延将裴清眉嫁給他,亦不是什麽難事。

到那時,即便是裴延不願,裴清眉為了讓家中父兄避開這場禍事,只怕也會迫不得已嫁給江硯舟。

“江硯舟的為人我最是了解,他看上的人不會這麽輕易放過。”

江凝沉聲道,言外之意便是告訴她,真逼到那份上,當真是無力回天了。

“那我該怎麽辦?...”

裴清眉面如土色,她哪裏碰過這樣的事,此時已是六神無主。

江凝唇邊噙露出絲絲惡毒:“戎王此人警惕性極高,若是被他發現江硯舟明面上在幫他做事,私下裏卻跟寧王來往,那他便是犯了戎王大忌。”

話及此,裴清眉漸漸窺探出她的意圖,“你是想讓我父兄在戎王面前給他使絆子?”

江凝咬牙點頭,“只要讓他锒铛入獄,之後的事,戎王自會處置。”

裴清眉自小在父兄的羽翼下長大,未經歷過這樣大的事,面色變了變,許久後才穩下心神道:“好,就依你說的做!”

她到底是名門之後,骨子裏還是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在,此時眼神裏怯色稍退,竟是也閃過一絲狠絕。

江凝點點頭,裴清眉已經在這待了一下午,很快便起身離開。

只是離開時,裴清眉不由多看了江凝一眼,她這樣的後宅女子,何以對皇室的事這般了如指掌。

但倆人交情尚不算深,她也不好多問,裴家的馬車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此時的戎王府前。

江硯舟從馬車上下來,撐傘步入府內。

長廊上雨水潮濕,他進入廳堂前,抖去身上雨水,方小心翼翼來到趙啓戎面前。

趙啓戎坐在主位上,身穿龍騰駕霧的錦衣華服,袍角繡金絲線,鋪開在金靴邊。

“何事?”

趙啓戎掀起令人膽寒的眼皮子,沉聲問他。

“殿下,臣有法子可令謝沉胥歸順于您。”

江硯舟躬着腰身,眼中陡然閃過陣陣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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