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肖池寒

第03章 肖池寒

裴沐低垂着頭,聲音寒涼:

“人都死了,扯這些有什麽用。”

“也是,方謹多有才華呀,他的歌除了難唱沒別的毛病,經久不衰,死了這麽多年還養活了那麽多寫同人文的作者,哎,智者不墜愛河,可惜了。”

方謹...

“不過話說回來,裴哥,你這次可要做好準備,這一期的節目肯定是要致敬經典,嘉賓多半是需要唱方謹的歌的,他的歌是出了名的轉音多,很難唱,醫生說你明天就能出院了,你得趕緊練起來了,而且金辰軒是常駐嘉賓,你上節目,他家的粉絲肯定是逮住了罵你,裴哥,你,你要有心理準備。”

楊桃小聲地提醒,她沒有明說,劉明那個人小肚雞腸,這一次沒如意,後續指不定就要讓裴沐吃點苦了,她怕裴沐再出事兒。

這些方謹自然清楚,他甚至猜的出來劉明接下來要做什麽,他會故意使絆子,逼着他去接受他的拉皮條,這種手段他見多了,這個劉明,他得想辦法踹了才行,至于方謹的歌?他得找時間探探裴沐的聲音條件,他眼底沒有笑意,卻還是勾了一下唇角安慰了一句:

“放心,死一次就夠了,這感覺不怎麽美好,我不會再尋死。”

市郊聞溪山莊,說是山莊,其實這只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私人別墅,而此刻別墅客廳的沙發中,肖池寒的私人醫生宋葉手中握着一個已經空了的安眠藥藥瓶,他深呼吸兩口氣,眉頭已經皺的能夾死一只蚊子了:

“肖總呢?這安眠藥才開了幾天就空瓶了?這是把安眠藥當飯吃了嗎?”

果然生活會毒打每一個打工人,當年宋葉就是看中私人醫生的高薪高回報這才下了海做了私人醫生,他的諸多同行都告誡過他,在選擇老板的時候一定要精心。

所以他完美地避開了作天作地的小明星,還有強制愛的霸總,就怕因為耳朵眼出血而大半夜遙控他去看病的傻逼事兒發生在自己身上。

千挑萬選地選中了剛剛經歷車禍,脊椎受損,需要持續性康複治療,又出價極高的肖池寒,不管怎麽說這位是正兒八經地需要醫生。

他以為這将是一個非常美好的醫患關系的開始,他帶着12分的專業和10分期盼雇主早日康複的專業态度見到肖池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非要和個死人配冥婚的瘋批,這年頭強制愛的霸總都這麽不忌口了?生死不論了?

十年下來,生活用它最本質的方式為他诠釋了什麽是錢難賺,屎難吃,他從一個神經科醫生已經生生快被逼成一個精神科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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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的管家為宋葉貼心地為宋葉上了一杯蒲公英根茶,清熱敗火:

“肖總在三樓,您得等一會兒。”

三樓是整個別墅的禁區,肖池寒無論病成什麽樣,只要在別墅,每天都會在三樓待上兩個小時,而且是狀态越不好,待的時間就越久。

三樓沒有任何多餘的家具擺設,甚至沒有窗戶,只在靠進電梯的地方停了一架黑色的電動輪椅,輪椅上坐着的人穿了一身灰色的羊毛衫,臉上帶着久病不見日光的蒼白,臉頰的輪廓瘦削硬朗,薄唇輕抿,黑眸沉沉。

他的腿上蓋了一條深灰色的毯子,卻還是能輕易看到那毛毯下的腿細的不太正常,整個人看起來實在過分消瘦,暮色沉沉,靜靜地坐在那裏的模樣就像是一塊兒早已腐朽的木雕。

他動了一下蒼白的手,原本昏暗的房間驟然亮了起來,全息投影籠罩了整間屋子,幽光之下,屋內出現的那個人影正是死在十年前的方謹,輪椅上的人只有目光凝在那人身上的時候眸光才有幾分活人的感覺。

眼前的場景不斷變換,投影下的人不光只有方謹還有他自己,這麽多年來,他不計成本地令人打造了全息投影場景,按着他的記憶,回溯所有他和方謹在一起的時光,場景一比一還原,最大的投影間其實并不在這小別墅裏,而是在一個千平方的平層中。

只是最近他病的厲害,這別墅是曾經和他方謹共同住過的地方,他希望回到這裏來,至少能離方謹更近一些。

肖池寒緩緩伸出手,骨節細瘦分明甚至有些抖,他似乎想要觸摸眼前的人,但是到了面前卻又收了回來,他怕極了那種手從方謹身體中穿過的空虛感,他只敢遠遠看着那鮮活的愛人,眼角微紅:

“已經十年了,我這條命是你換來的,我什麽時候去見你你才不會生氣呢?”

肋間神經的抽痛斷斷續續地消磨着肖池寒為數不多的精神,枯瘦的手掌壓在胸口的位置,但是肖池寒的目光始終盯在全息投影的方謹身上,幽深的目光偏執瘋狂,當年他醒來的時候,連方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他不是在病房見到他的,也不是在手術室的外面,而是在冰冷的太平間。

他的方謹是個孤兒,他們就欺負他是個孤兒,他沒有直系親屬,他現在都記得他拉開那黑色的袋子的時候看到的畫面,甚至沒有人請一個化妝師幫方謹整理一下儀容,他就那樣破碎的孤零零地躺在狹長的冷凍櫃裏,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他死的時候一定很疼,一定很疼,肖池寒收緊了壓在肋骨上的手,他甚至覺得就這麽疼着也挺好,十年前的方謹一定比這還疼。

屋內的全息投影不知什麽時候靜止了,畫面停留在了方謹第一次騎他送給他的那個機車的場景上,其實現在的AI技術已經十分的發達,甚至能模拟出死者的音容笑貌與生者對話,但是這麽多年,肖池寒都從未碰觸過那個技術,只是機械地看着他和方謹的曾經。

在他心中沒有任何技術可以取代方謹,他也不想将所謂苦衷訴說給一段程序以求心裏安慰,所有的一切他都會等到他死的時候,到地下再與方謹解釋,無論他原諒與否。

肖池寒看着那個人影眉眼有了幾分活人的溫度,他的聲音裏帶着卑微的祈求:

“再過十二天就是你的十周年祭日,這麽多年你連夢都沒有給我托過一個,十年了,你消消氣,來看看我好不好?”

“那天有個音樂類的綜藝節目,何兆廷帶的藝人也要參加,我就投資了,這些年他發展的很好,已經是娛樂圈中很出名的經紀人了。”

“還有陳院長,心髒做了搭橋手術,但是醫生說好好修養問題不大。”

肖池寒的眼底的暖意,一如從前看着方謹的時候一樣,所有和方謹有關的人他都會幫他看顧好。

一輛黑色的轎車駛入了別墅庭院,下來的人穿了一身卡其色的風衣,管家見何兆廷來了,笑着迎了上去:

“何先生過來了。”

何兆廷看到坐在客廳的宋葉禮貌地點了下頭:

“宋醫生也在啊,是肖總不舒服嗎?”

宋葉給肖池寒當了十年的家庭醫生對肖池寒和那位已故歌王方謹的故事也是知道一些的,這何兆廷之前是方謹的經紀人,一個沒有絲毫背景的小透明,到現在這在娛樂圈都有一席之地的大經紀人少不得借了肖池寒的勢,倒是個聰明人。

這肖家他跑的可不比他這個家庭醫生少,只是他不喜歡太聰明的人,雖然和何兆廷時常會見面,但是卻沒有多少的交情,他随口出聲:

“肖總的身子不一直就是那個樣子,沒幾個地方舒服。”

何兆廷微微擡頭看向了樓上的方向,眉宇間的關切不加掩飾。

肖池寒下來的時候兩人同時看了過去,電動輪椅駛了過來,見他神色倦怠,宋葉深吸一口氣,直接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已經空了的失眠藥的藥品:

“肖總,要是人人都像你這麽吃安眠藥,我現在就去投資一個安眠藥藥廠。”

還不得肖池寒說什麽,何兆廷就擔心地看向過去,起身給他遞了一杯溫熱的焦棗茶:

“睡眠還是很差嗎?”

肖池寒接了過來,身子松散下去倚在輪椅的椅背上,唇色有些青白:

“還好,習慣了,不忙嗎?怎麽過來了。”

何兆廷笑了一下,眼裏都是眼前的人,從兜裏掏出了一個紅色的請柬:

“再忙今日也得過來,昨天我回去看了陳院長,這才知道,陳院長有了小孫女,再有半月就是小家夥的滿月宴了,本來想着讓方青過來送的,只是方青出差了,正好我過去,陳院長特意囑咐我親自将請柬交給你。”

這麽多年肖池寒都沒有斷過和陳院長的聯系,她做手術的醫院是他安排的,兒子的工作他也幫了忙,陳院長一家都挺感激他。

肖池寒低頭看着手中金紅配色的請柬,翻開之後,就見着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寶寶的照片,瞧着柔軟一團,分外惹人愛,這是陳院長的小孫女,肖池寒的眼底流露出了些真實的笑意,蒼白的指尖輕輕拂過小家夥胖嘟嘟的臉,看到了下面的字‘歡迎各位親朋好友前來參加周欣悠的滿月宴。’

“周欣悠,很好聽的名字,我會去的。”

如果沒有陳院長,方謹只怕早在被丢到孤兒院外面的林子的時候就沒命了,連着方謹的姓也是随了陳院長丈夫的,方謹對她就像是對媽媽一樣,現在方謹走了,他自然會照顧好陳院長一家。

何兆廷對他的答案并不意外:

“好,那那天我過來接你吧。”

肖池寒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頭。

裴沐第二天就出了院,回了家,這是裴沐的家,以後也就是他的了,楊桃提前請阿姨打掃了一下,她不放心裴沐,也跟着他回來了。

“裴哥,這幾天你飲食一定要注意。”

裴沐淡淡點頭,殘存的記憶讓他會這個屋子還有些熟悉感,這小區算是個中檔小區,房子也不大,只有兩室一廳,不過方謹不會挑剔的,這房子已經很好了。

楊桃盛了阿姨做好的粥過來,裴沐坐在沙發上,思索着前路,劉明是不能用了,也不知道十年過去了,兆廷哥現在還做不做經紀人了,見着楊桃過來他才開口:

“小桃,你知道何兆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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