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戒酒
戒酒
暈暈沉沉睡了一宿,醒來已經到下午兩點,棠璃踩着虛步來到客廳,雙手撐着椅背,她彎腰曲腿盯着餐桌上用保鮮膜包裹好的炒飯看了好一會,才伸長胳膊拿起貼在保鮮膜上的留言條,上面寫着:
昨天還剩了一些食材,今天趕早為棠小姐做了份炒飯,記得熱一下再吃哦(結尾處畫了個活力可愛的顏文字)。
“小孩還怪可愛的。”棠璃看着桌上現成的食物,心裏不由地回味起昨晚燒酒的滋味來,饞酒的念頭又冒了出來,往桌角一瞥,卻空蕩蕩的沒有半瓶酒影。
棠璃瞪大美目,朝桌上桌下來回看了幾道,不見酒影,又不死心地在家裏反複尋找,還是徒勞無功,一夜之間,不管紅的白的還是黃的都沒了。
怎麽回事?她半握着針織袖撓了撓略顯淩亂毛躁的頭發,動用不大靈光的大腦想了許久才恍悟——醉酒後話不忌口,得罪冬師傅了。
“嘶啊!”棠璃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表情變得抓狂又苦澀。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啊,好不容易能夠蹭到房東家的酒糧,卻因為管不住自己的嘴再次與酒失去交集,腸子都要悔青。
她立馬拿起手機給冬音發出一長段的道歉句,希望對方能不計較自己醉後的瘋言瘋語。冬音的回複方式依舊和風細雨。她說沒有在計較,只是從各方面考慮,棠璃都不應該再碰酒了。
棠璃:一滴不沾?!
冬音:對噢,棠小姐請細想,要是你不能完全戒掉酒瘾,又拿什麽說服大衆你有改過自新的決心,要是想翻盤從來,棠小姐首先就要戒酒。
棠璃:你說的好有道理,但是戒酒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的吧,過分疲累的時候,我還是習慣靠喝酒解壓(大哭臉)。
冬音:我會買點微度數果酒帶回家。說到底,這件事需要棠小姐發自內心去做才有效果,畢竟棠小姐不是小孩子,不能時時刻刻督管着。
棠璃:好好好,我能感受到冬師傅的內在是成熟大姐姐了。
坐在商務轎跑車後座的冬音看到對方發來的這句話後舒悅一笑,給棠璃發了個佛系小狗表情。
“冬小姐,這裏就是香樟大道333號,”擔任銷售專員兼司機職務的男人側過身,笑吟吟地開口道,“三層閣樓式套房,總價兩千萬。”
冬音擡頭與男人四目交接的時候,又換成了張持重無波瀾的臉,她禮貌地問道:“這套房有人買嗎?”
“二號閣樓有人預購。”
“好,我下去看看房。”
冬音站在真空玻璃牆前,目光探向室內。
整體呈現代風,摻雜了些歐古元素,如護欄壁爐,木質挂鐘,大面積手工地毯等。看起來确實不錯。
“請冬小姐随我進門參觀。”
“不用了,整套買下。二號房我付四倍的價位,預購客戶那邊,專員能處理好吧?”
銷售專員連忙哈腰點頭,臉上挂起比日頭還燦爛的笑容:“保證讓您滿意!”
~· ~
高級會所內,身着休閑西裝的青年男人往球杆皮頭上擦了些白/粉,俯身持杆擊主球,一杆雙着袋。他起身問道:“說吧表妹,找我有什麽事?”
脫去薄呢外套、只穿了襯衫馬甲的冬音将斯諾克球杆豎直拿起,微微低身,暗中測量發球的角度和力道。握杆收力時右臂上的袖箍勒緊,臂肉發痛,然而冬音的面上仍未有多餘的表情,她精準紮杆,主球打着旋繞過障礙球,擊中目标入袋。
湯斌驚奇地吹了聲口哨:“好球。”
“沒什麽要緊的事,”冬音雙手持杆而立,“只是想問一下你們公司還缺不缺栽培的人才。”
“表妹問的是哪種,男團女團,還是純歌手演員?”
“演員。”
“人浮于事,”湯斌顯得有點傷腦筋,“表妹想推薦誰?要是綜合條件還算優秀,我可以考慮一下。”
“棠璃。”
“棠璃?”湯斌的眉毛皺成了結,“不行不行,我要是收了這位姐,定得鬧的雞犬不寧,你不看文娛新聞麽,她酒駕啊,我為什麽要接星瑞娛樂甩開的燙手山芋?再說我和星瑞老總有合作關系,他要是知道我把他們不要的人收了,還指不定會怎麽想呢。”
冬音擱好球杆,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松了松過緊的袖箍,道:“外公讓你接管的那些東南丘陵小産業你不是一直覺得很雞肋麽,我來幫你打理,出了成效功勞全算你頭上,這樣總行了吧?”
“哎呦音子,你這不是純心為難我嘛!”湯斌苦着臉坐在她旁邊,“棠璃是你的八拜還是老同啊?無親無故的,用得着你這樣做嗎?”
“都不是。比這兩個關系更特殊。”
“那你看這樣行嗎,再過個三四年,等輿論氛圍和緩了,咱再來談這事成不?”
“不行。”冬音冷眼觑向他,“頂多半年,她不能白白耽誤那麽多時間。”
湯斌舉起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
冬音站起身穿好外套,嘆了口氣:“算了,不勞煩湯老板了,過一陣子準備迎接新的競争對手吧。”
湯斌朝着那道果斷離去的纖長背影喊道:“你想幹什麽啊?”
冬音揚起右臂朝他比起大拇指,回道:“開娛樂工作室。”
~· ~
站在陽臺上的棠璃注視着遠方西墜的日頭,腦海裏突然響起一陣較為凄婉的旋律,試着哼了一段後便開嗓唱道:
“你方唱罷我登場,
莫嘲風月戲莫笑人荒唐,
也曾問青黃也曾铿锵唱興亡,
道無情,道有情,怎思量——”
戲腔唱法,抑揚有致,配合上清亮音嗓,莫名生出“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的意韻。在懶人座上打盹的餅幹聽了也喵喵叫喚了兩聲。
棠璃轉頭去看貓,卻意外發現陽臺上有第二位聽客。
冬音一聲不響地伫立在那裏,差點讓棠璃軟了膝蓋,“我去,冬師傅,回來了也不說一聲昂?”
“本來打算打招呼的,但是看到棠小姐在唱歌,不想破壞你的興致,就沒做聲。棠小姐的歌喉真的很絕,說是天籁也不為過,為什麽不借助自媒體發揚自己的長處呢。”
棠璃斜趴在陽臺橫欄上看着她,蔫聲道:“這個……讓我緩口氣吧,在酒吧駐唱已經很費嗓子了。”
“我看到有人将棠小姐在酒吧唱歌的視頻傳到了網上,網友們反映很不錯,想着能不能靠這種方式複翻盤。”
“好啦冬師傅,勞您費心了,我會考慮的。”棠璃抓了把頭發,朝冬音走去,順便掃了眼對方的着裝。卷袖襯衣,開扣至上腹,露出半高領打底衫,配了條銀色項鏈,下裝則是煙管西褲。
皮質袖箍收身腰帶再加上腿環,斯文敗類三件套齊全了。
“唷,”棠璃故意逗笑道,“今兒不走英倫型模路線啦?看起來怪悶騷的。”
“老板請我們吃飯,穿的稍微正式一點,”冬音躲閃着目光,聲音弱弱的,“通勤服而已。”
難不成這個腿環也是正裝所需?棠璃暗笑着搖搖頭。她見冬音的臉瞬間變成了燒紅瓷的顏色,決定不拿她打趣了。她拉開滑動門進入客廳,問冬音買了果酒沒。
“在玄關旁的櫃子上。”冬音走到沙發邊坐下,想把左腿上的黑環取下,可不知出了什麽差錯,搭扣像是焊死了,怎麽弄也弄不開,用力去掰腿還疼。
棠璃将酒袋子放在茶幾上,問她怎麽了。
“綁得太緊了,取不下來……”
“腿放下來,我看看。”棠璃走到冬音身前蹲下,觸着黑環觀察了片刻。冬音的腿型很優越,筆直細長,可是緊貼着暗紋西褲的黑環恁是把腿勒出了一分肉感,可見此環綁得有多緊實。
棠璃邊跟她解環帶邊道:“不要虐待自己啊妹妹,綁這麽緊會血液循環不暢的。”
“我喜歡被綁縛住的感覺,讓人有舒适感。”冬音聲音低微,“可今天确實綁疼了點。”
欲将環帶解開的手溘然停了下來,“這樣啊,”她壞心眼地提起帶子向內勒緊,“舒服嗎?”
“嗯哼!”冬音的腿劇烈顫抖了一下,上半身不住地向前傾。原本就被勒出深印的大腿新增了一層疼痛,冬音折身抓緊沙發邊緣,青灰的發遮住了前額,為她添了層淩散的脆弱感。
“冬音,舒服嗎?”聲色偏低,道不明的蠱惑。
明明很痛,冬音卻鬼使神差地說“舒服”。
“擡頭看我。”她說着,施加的力又重了幾分 。
鳳眼擡起,發絲的影子倒映在視網膜上成了發顫模糊的枝桠,棠璃的面容也跟着模糊,可嘴旁的笑卻成了樹枝尖上的彎月。
“我好看麽?”去酒吧駐唱前棠璃會化點淡妝,天生麗質的五官在妝容的襯托下越發冶麗。
冬音的目光自對方的秋波眉眼沿直線滑向塗抹了蜜色唇釉的唇瓣,微幅度地點了點頭。她感覺到胸腔內的心髒正在瘋狂跳動。
棠璃将黑環取下,又擡手揉了揉蓬軟的頭發,“好看就對了,畢竟是拿情商和智商兌換的。”她的語氣恢複到了平素的不正經,“好咯不逗冬師傅了,我要去打工了。”
言畢還順手捏了捏冬音的臉蛋。
棠璃出門後,冬音洩了力仰倒在了沙發上,她彎着手臂遮住自己紅到發燙的臉,叽裏咕嚕地說:“怎麽那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