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平間裏的較量
一個看上去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坐在牆角,滿臉淚痕地擡起頭。
藍馨把剛才小護士送她的點心,遞了過去。“吃完再哭,眼淚就不會像現在這麽苦。”
小女孩接了過去,拿出一個甜甜圈,把手舉得高高的。
藍馨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指向自己的甜甜圈,最後還是接了過來。
“真好吃,謝謝姐姐。”小女孩現出些許的笑容。
藍馨撇撇嘴,完全不覺得。這種太過甜膩的點心粘乎乎的,哪裏好吃了?
她在小女孩旁邊坐下,語氣雖有不耐,卻不似剛才的淩厲。“你幹嘛哭?”
“我媽媽生病了,可是沒有床位。”想起媽媽,小女孩的眼淚又在眼眶裏打着轉。
相較于VIP舒适寬敞的大空間,一層之隔的樓下普通病區則是人滿為患,一個床位要等上好幾天。藍馨不加思索地對她說着,“明天會有。”
“真的嗎?”小女孩不敢相信地問。
“不信算了。”藍馨不耐地回了句。
“我信姐姐的話。”小女孩不住地點頭。
信在走廊另一頭,遠遠看着她和小小的身影竟然如此融洽,周身還隐約發出淡淡柔和的光。看來她并不全然是蠻橫無理的大小姐。
第二天,藍馨被昨天的小女孩拉住了手,高興地對她說,“姐姐你的話真靈,我媽媽有床位啦!”
藍馨別扭地抽回手,她不習慣有人跟自己過于親密的接觸。“那你可以好好照顧你媽媽了。”
小女孩用力地點點頭。“嗯,我要讓媽媽早點出院。姐姐看,這是我攢的零用錢,我要給媽媽買好吃的。”她像獻寶一樣,搖了搖小小存錢罐裏的硬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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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馨看着小女孩跑開的背影,扁着嘴兩邊的酒窩兒裏充斥着羨慕。酸酸地感嘆,有媽的孩子最幸福!
存錢罐應聲落地,在空曠的走廊裏尤為的刺耳。藍馨回過頭,小女孩正跪在一群剛散會的醫生中間,慌亂地撿着散落一地的硬幣。
醫生們旁若無人地從小女孩身邊走過,甚至有的還踏在硬幣上。藍馨眉毛倒堅,怒目圓睜。“滾開,都給我滾開!”
暴怒大小姐發脾氣從來都是毫無征兆的,衆人像黃花魚似的,紛紛貼邊兒逃離現場。
“這是給媽媽買榴蓮用的錢,少了兩塊,怎麽辦?”小女孩一邊趴在地上找硬幣,一邊哭着自言自語。
藍馨可不會幫着一起找硬幣,那不是她該幹的事。她轉身回了病房,不一會兒又鬼使神差地來到小女孩身後。“喂,哭能哭回兩塊錢,還是能哭出榴蓮?這個賣給你。”她手裏提着兩個上好的榴蓮。
小女孩含淚的眼中現出驚喜,又看了看手裏的硬幣,小聲地哽咽着,“我的錢不夠。”
“我說夠就夠。”藍馨強勢地搶過塊兒八毛的零錢。
“謝謝姐姐,我一定天天祈禱你和媽媽早早康複。”小女孩跑過來抱住她,像看到救星一樣。
“快回去。”她一臉別扭外加嫌棄。這個小女孩眼淚和鼻涕弄了她一身,髒死了!
藍馨看着手裏的十幾個硬幣,又看了看病床小桌上存錢罐的碎片。
“我錯過了大小姐為困難女孩,慷慨解囊的好人好事。”信倚在門口,儒雅地笑着說。
“我只不過是讨厭榴蓮臭氣熏天的味道,剛要去扔掉就遇到個愛哭鬼。”她說着可信度不高的謊話。
“放了幾天的榴蓮,才想到要扔掉?”他輕易拆穿她牽強的理由。
“你管我!我想什麽時候扔,就什麽時候扔。”她一甩頭,懶得理他的刨根問底。
“真是個嘴硬的大小姐。”信笑着搖頭。
藍馨早上醒來,床頭上放着粘好的存錢罐。她驚訝地拿起來,昨天被摔得粉身碎骨,現在只有幾條不太明顯的細紋。
她掃過沙發上睡着的信,撇撇嘴。這家夥雖然讨厭得要死,但手還算靈巧。
藍馨的體力恢複的不錯,病房裏就只有她一個人,剛好是離開的好時機。依她之前的經驗,爸爸肯定在門外安排了保镖看守。她将門反鎖,打開窗戶,跳到隔壁陽臺就能出去。
‘可惜的是,沒能打那混蛋信幾拳,出出連日來的窩囊氣。不過為了更重要的事,算是便宜他了!’
她光着腳踏出窗外,踩在細窄的窗檐上。‘幸好自己沒有恐高症,不然14樓吓也吓暈了。’
走到一半,她聽到身後‘砰’的一聲。是錯覺嗎?還是風?她繼續向前挪動着步子。就在接近對面的陽臺時,一只大手伸了過來。
“馨,你想換個房間,也不用這麽勞心費力的,只要跟我說一聲就好。”
他謙和的笑在她眼裏亦然是嘲諷,藍馨心頭燃起小火苗,站着不動。她在想,要不要順着原路返回,也好過接受他所謂的援手要強得多。
“窗戶已經被關上了,你只有這條路可走。”信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被氣的七竅生煙,他是故意的!她費盡心機的計劃被他易如反掌地識破。
信倒是不急,探出半個身子,欣賞着她此刻隐忍不發的表情。
看他悠哉的嘴臉,藍馨真想一拳打飛那張看好戲的臉。她才不會向混蛋信妥協,低頭看向腳下13層是普通病區的緩臺,想也沒想就跳了下去。
由于身體的慣性和沖擊力,她跳到13樓時頭部險些撞到護欄。信沒想到她會跳下去,臉色一變,如果再偏差3公分,她肯定會因撞擊頭部而受傷或者直接摔落樓下。
藍馨卻不以為然,旗開得勝地對着他豎起了中指。
‘好,很好!’她意料之外的舉動和剛才的手勢,迅速激起他的怒意,并成功打破了他長久以來不曾發火的記錄。他随即也跟着跳了下去。
藍馨飛快地下着樓梯,感覺身後有人在追她。事實證明她的感覺完全正确,身如獵豹的他正與她縮短距離。
僅在樓梯轉角處,她就被他逮到并逼到死角。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他拉起一路拖拽着,不管她的大呼小叫,無視衆人驚異的目光。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
信沒有帶她回病房,而是一直朝着樓梯向下,直到地下一層。
那蒼白陰恻的指示牌上,醒目映着三個大字——太平間,讓她渾身的毛孔不自覺地豎起。
“你要幹嘛?”她死死抓住他的衣袖。
“我要你知道,一個不愛惜自己身體,随便拿生命開玩笑,死亡離你到底有多近。”他真的是氣極致,她三番兩次地拒絕治療,今天又從高處跳下。不給她點極端的懲罰,是不會長記性。
他拉開太平間的門,硬是将她推了進去。
“不...不要...”她的話還沒等喊完,就被關在門內。她用力地捶着堅硬的門。“混蛋信,放我出去。”
“說你錯了。”他在門外沉着臉,回應了一句。
“做夢。”傲慢的她從來不會認錯,更不會向任何人低頭。
“那你就呆在裏面好好反省,直到認錯為止。”他冷若冰霜。這位大小姐到底要驕縱任性到什麽地步!
“等我出去了,我保證讓你不得好死!”
藍馨的謾罵沒有得到半點回應,四周靜的可怕,陰森冰冷的氛圍開始蠶食她脆弱的神經。她慢慢轉過身看向空空的房間,中間擺放着三張停屍臺,上面蓋着白布。
她緊緊貼着牆,死死盯着他們,感覺其中一個白布在動,露出一只腳。她甚至看到了在那人的腳趾處還系着标簽...她眼前‘騰’地升起一團白霧,再後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藍馨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響徹整間VIP病房的獅子吼。“我要出院!”
信倚在門上,優雅地挖着耳朵。“沒有醫生的診斷書你哪都去不了,或者再去一次地下一層?”
藍馨立即噤聲,那個鬼地方她死也不要去。
這兩天藍馨明顯變乖了許多,打針吃藥都算配合,傷口恢複的不錯。
信盡職盡責地,做着他分內的事。
藍馨默默地觀察着,他有別于其它的保镖,以往都是像門神一樣站在門口。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把她囚禁在病房中,防止她逃跑。
而他幾乎與她呆在病房內,每天精心為她準備不同的飯菜、水果拼盤。只要她按吃藥,都會得到獎賞,一杯奶茶或者冰淇淋。
他完全奉行着,做對必賞做錯必罰的處事原則。這一切完全超出保镖範疇之內。
“我爸爸給了你多少錢,讓你做到這種地步?”
她明明是譏諷的問,卻換來他真誠的回答。“很多事不是錢能換來的。”
她眼神一暗,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特別是她備受矚目的家世。身處勾心鬥角陰暗環境的她,如果堂而皇之地說出他這番話,一定會被人笑死、罵死!
他并沒錯過她暗淡的眼神令人疼惜,他溫和地說,“時間不早了,該睡了。”
她側過身背對着他,不再說話。他不忘為她掖好被角。她的心被他的細致入微,若有似無地勾勒出一絲少有的暖意。
藍馨無聊地在休息區散步。
話說這位大小姐長得還真是可愛,小小的個子,一頭長發,活生生的可兒娃娃。不過經過她身邊的醫生護士,都自動退避三舍,生怕這位暴力娃娃随時來了脾氣,被打成傷殘人士。只有膽子大的不知情的患者,在遠處偷偷看過來,竊竊私語。
她最煩有人鬼鬼祟祟地偷看,擡起水靈靈的大眼睛嗖嗖放冷箭,吓的一旁的人忙收回目光,裝作閑聊。
轉了兩圈的藍馨,坐在走廊的沙發上掰着手指頭。混蛋信跟她說過,如果一周之內她不惹事兒,就會順利出院。
今天是第六天,過了明天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那個礙眼的家夥!這就是為什麽她如此隐忍,變乖的原因。
‘小人報仇一天到晚!等本大小姐出去了,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哼!’她正得意地盤算着心底的複仇大計劃,無意中瞥向樓梯間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