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事畢

秦見山三人在平定州一處不起眼的農家住下,第二天下午一個穿着湖綠衣衫的女子來叩門。女主人開了門,只見門外站着的“女子”衣着亮麗,頭發垂在身後,皮膚透着長年不見天日的白,臉上略施脂粉,細長的眉眼上挑,又豔麗又妖媚;“她”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長長的裙子拖到地上遮住了腳。

“秦公子在嗎?”“女子”的聲音悅耳卻低沉。

“在的,您快進來。”

女主人領着“女子”徑直去了秦見山的房間。

秦見山昨天受傷不輕,肩頭和小腹裹着白布,但仍有血跡滲出。現下天氣并不冷,他沒穿外衣,赤着上身坐在床邊。

女主人沒進房間,把“女子”帶過來之後替他們關上門便自己走開了。

“見山!”來人正是東方不敗,他從黑木崖跳下,喬裝了一番才來與秦見山會和。

“東方!”秦見山站起身,接住撲到懷裏的東方不敗,将他緊緊摟住。

“你的傷……”

“別管它。”

秦見山不知道東方不敗幾年沒見過自己,但是他卻覺得太久太久沒有見過東方不敗了,思念之情難以抒發。他帶着東方不敗到床邊坐下,急不可耐地兇狠地吻他。東方不敗顧及秦見山身上的傷,他躲躲閃閃,想要先看看秦見山傷得怎麽樣。

“不要躲。東方,不要躲……”

這句強勢中帶着哀求和不安的話語止住了東方不敗所有的拒絕和閃躲,他柔順地靠在秦見山右肩,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輕輕撫摸他的後頸,任他予取予求。

秦見山本來只想親一親東方不敗,但是看見他靠在自己懷裏又乖又溫柔,細長微挑的眼睛含着水汽定定地看着自己,剛剛被親過的嘴唇紅紅的泛着水光,便開始心猿意馬。他拉開東方不敗的衣帶,火熱的手掌在微涼的皮膚上不住揉捏。

東方不敗隔着衣服按住秦見山的手,“不要……你還傷着呢,等你好了再……”

秦見山忍不住去咬東方不敗的耳朵,咬得他的耳垂似乎要滴血才停下,一開口火熱的氣息便灌進了東方不敗的耳朵,“那你自己坐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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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敗含嗔帶癡地看了秦見山一眼,終究還是被那一雙帶着濃烈情感和欲望的眼睛打敗;他小心地褪去秦見山的褲子,又脫掉了身上礙事的長裙,羞怯地跨坐到了秦見山身上。

童百熊和楊蓮亭住在相鄰的屋中,還不知道東方不敗已經來了,此時突然聽到隔壁傳來聲音都有些尴尬。童百熊已經快八十歲了,自認什麽事情都見識過,但是男人和男人……當年秦見山消失的時候他懷疑過,但是見識過東方不敗這些年的樣子,昨天又親口聽到他說的話,自然什麽都想通了。

但是想通了不代表能若無其事地在這裏聽牆角!童百熊施施然地起身,徑自走了出去。

楊蓮亭的腿骨已經接上了,但還只能躺着;此時他走也走不了、睡也睡不着,只能瞪大了雙眼躺在床上,心浮氣躁。

暧昧的聲響持續了半個多時辰,隔壁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東方不敗頭發微亂、臉頰通紅,去廚房端熱水時遇到了童百熊,開口時聲音暗啞,“童大哥,你怎麽在這裏?”

童百熊不自然地咳了一聲,“餓了,來找找吃的。”

東方不敗不疑有他,端上熱水就走。秦見山昨天整夜沒合眼,一直在等東方不敗,今天一見面又經歷了激烈的□□,終于累得睡着了。東方不敗拿毛巾給他擦身,又重新給他傷處上了藥裹好,這才在他身邊躺下,輕輕地抓住他的手捂在胸口,不敢閉上眼睛。

他懷疑自己又做夢了。這樣的夢過去幾年間出現過無數次,可是只要他在夢中一閉上眼,睜開眼就只有他自己孤孤單單一個人;對酒當歌是假的、策馬奔騰是假的、漫步田間是假的,鴛鴦交頸更是假的,從來就只有他一個人。

這次的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真實,東方不敗在心裏對自己說,也許他真的回來了呢?就這樣看了秦見山好久,東方不敗終究沒有敵過困意,安穩地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東方不敗驚恐地睜開眼睛,胸口抓着的手還在、隔壁睡着的人也還在,他真的回來了!

秦見山已經醒來片刻了,他一直溫柔地注視這東方不敗,自然沒錯過東方不敗剛醒來時的惶急和看到自己時的意外與柔情。秦見山握緊被東方不敗抓住的手,大拇指摩挲他的手背,“在想什麽,嗯?”

“你是真的還是假的?”東方不敗沒放開秦見山,又用另一只手去撫摸秦見山的臉。

“是真的,東方,我回來了。”秦見山任東方不敗在自己臉上揉捏,知道他這些年承受了太多,他又心疼又自責,“東方,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秦見山說了他原先生活在怎樣一個地方,怎樣三次跨越時空,怎樣遇到了東方行。

這件事當真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泰然自若如東方不敗由不由得又是驚疑又是茫然。如果這個人不是秦見山,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

“你說你遇到了年輕時候的我?”東方不敗詫異地從床上坐起來,臉上的表情複雜之極,看起來既難以置信,又恍然大悟。秦見山甚至以為,東方不敗下一句話就是“那根本不是我年輕時候,你認錯人了”。

“是的,怎麽了?”秦見山也坐起身,把東方不敗摟在懷裏,又親了親他的額頭。

“你消失了六年,前一年的時間裏我到處找你一直都找不到,也從來都沒夢見過你。後來你時而出現在我的夢裏,但夢裏所有事情都發生在我當教主之前。”

秦見山消失一年多以後,東方不敗第一次夢見他。夢中秦見山出現在他去西域的路上,陪他去摘雪蓮花,還為了救他被狼咬住了肩膀。

此刻秦見山的左肩受了傷,但他仍然很想拆掉裹傷的布,給東方不敗看看他肩上的牙印。

東方不敗還夢見他們一起去洛陽、一起在平定州住、一起去杭州,秦見山和東方行經歷的事情或多或少都出現在了東方不敗的夢裏;秦見山簡直要懷疑,自己前兩年是真的遇到了東方行,還是一直活在東方不敗夢中。

“見山,有時候我記憶都有些混亂,不知道我到底什麽時候遇見你,分不清是夢是醒。”

秦見山将東方不敗抱得更緊,“你是這樣才支撐過了這六年嗎?”

“是。不然我……”

東方不敗沒有說下去,但是秦見山卻從這寥寥幾字想明白了許多事情,他想起了睡在隔壁的楊蓮亭。在平定州病中的噩夢始終折磨着他,他想問又不敢問,想知道答案又怕面對真相。

“見山,你為什麽不問我?你現在心裏想的,為什麽不問?”東方不敗在秦見山懷裏擡起頭,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一派清明。

秦見山伸手捂住東方不敗的眼睛,過了許久才貼住他的耳朵說:“都過去了,不要緊。過去了……”卻不知是說給東方不敗聽,還是在勸自己。

“我和他,其實……我們沒有過,從來都沒有。”東方不敗扯開秦見山的手,眼中的水汽已經聚了起來,“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我信!”

噩夢終究只是噩夢,不是隔着時空看不見的事實。東方不敗既然這麽說了,秦見山就相信,并從此不會再提起。

“那昨天都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不久前向問天聯合令狐沖從孤山梅莊救出了任我行,任我行帶着向問天游說舊部,密謀重新攻上黑木崖。

本來以東方不敗的武功心智、加上三屍腦神丹的控制,任我行絕無可能如此輕易就上了黑木崖,甚至直接威脅到東方不敗。然而自從六年前秦見山消失,東方不敗心灰意懶,對曾經熱衷的權力都失了興致,便将日月教一切事務都交予楊蓮亭。楊蓮亭倒是對此十分上心,又被權力迷了眼,在日月教興風作浪,日月教上下皆是敢怒不敢言。

三年前楊蓮亭幫東方不敗在黑木崖上造好了隐居之處,又替他找來替身,東方不敗再不必管日月教中的任何事。

昨日任我行在教中長老的帶領下,帶着向問天、任盈盈、令狐沖上了黑木崖,殺死替身、打傷楊蓮亭,讓他帶路進了東方不敗的小舍。一同來的還有童百熊,他日前見過任我行和向問天,楊蓮亭得知之後大怒,以判教之罪捉拿了他。本來他想直接殺了童百熊一家,只因想到東方不敗曾經說過,童百熊既使判教也只能由他親手了斷,才沒有當場下殺手。

任我行進了小舍之後,東方不敗原本也沒什麽心思抵抗,多活一天也只是多一天的折磨;幸得童百熊在千鈞一發之際急中生智,大喊了一聲“秦兄弟”,東方不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想要再看一眼秦見山,才與任我行一行人纏鬥在一起。

後面的事情,秦見山便都看見了。

“你當上教主之前不是對外說任我行已經死了嗎?教中人怎麽那麽輕易就歸順了他?”

“死了?他沒死,當時是我給他下了藥,使他重病不起,這才傳位于我。”

秦見山點點頭,“是東方行說他死了。”

東方不敗拍拍秦見山的手。

“東方,你說你夢見了我,那在你夢中,後來的東方行……怎麽樣了?”

這次東方不敗沉默了許久,久到秦見山以為他不會回答了。“見山,東方行就是我,我就是東方行。後來的他就是現在的我,你明白嗎?”

秦見山長久地注視着東方不敗的眼睛,想看清他說的是真還是假,想看清他的夢裏到底是什麽,想看清他沒有說出口的話到底是什麽——但是東方不敗的眼裏除了自己的影子什麽也沒有。

也許我該相信他。秦見山在心裏告訴自己,東方行就是現在的東方不敗,他已經擁有了這個人的全部。

作者有話要說:  事畢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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