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對不起
第18章 對不起
“父親!”
光潔的白色瓷磚上踩過一雙白色的球鞋, 薛夢章聽見薛千湘的聲音,将煙及時掐滅在鐵盒裏,随即轉過身, 熟練地張開雙臂, 接住撲進他懷裏的小omega:
“湘湘。”
“父親。”薛千湘被薛夢章扶穩,雖然成年了,但還是像小孩一樣,喜歡賴在薛夢章的懷裏撒嬌:
“父親今天不忙嗎?”
“再忙,也不能忽略了我的寶貝。”四十出頭的alpha頭發微微發白, 眼角笑起來時已經有了淡淡的細紋, 但一舉一動都散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桃花眼微微上挑,還保留着年輕時特有的風流意味:
“進去坐着吧。”
“好。”薛千湘挽着薛夢章的手, 朝包廂裏走去。
轉過玉蘭花的屏風, 已經有人候在裏面, 一見薛夢章就站了起來, 滿臉笑容:
“這是薛市長的公子吧。”
“是犬子。”薛夢章拍了拍薛千湘的後背:
“叫何叔叔。”
“哈哈, 不敢當,不敢當。”被叫到的人笑了笑,招呼薛千湘和薛夢章坐上首位。
薛千湘一邊落座,一邊俯身禮貌地叫了人:
“何叔叔。”
“這是你們容港大學的教導處主任, ”薛夢章看了薛千湘一眼, 道:
“以後在路上看到, 要記得叫人, 不能不打招呼。”
“我記住了, ”薛千湘道:“父親。”
教導處主任何依然上下打量了薛千湘一眼,随即笑道:
“我聽說千湘在系裏的成績排名是第一, 去年還代表學校拿了國際級別的獎項,不愧是薛市長您教出來的孩子,真的太優秀了。”
“孩子的路都是孩子自己走出來的,”薛夢章摸了摸薛千湘的腦袋:
“只要他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在這個基礎上能為國家争光,為自己争光,就可以了。”
有服務員進來,在玻璃轉桌上放了一壺茶,薛千湘站起身,給薛夢章和何依然滿上,認真道:
“父親喝茶,何叔叔喝茶。”
“真是乖孩子。”何依然接過茶,繼續誇薛千湘。
薛千湘笑了笑,抿唇并不應聲。
沒一會兒,門從外面被打開,緊接着,程鳳鳴的臉出現在門後。
薛夢章順勢站了起來,笑着走過去,和程鳳鳴握手:
“鳳鳴。”
他道:“好久不見。”
程鳳鳴沒料到薛夢章竟然會比他先到,甚至還主動站起身過來和他握手,登時上前幾步迎上去,伸出了手:
“薛市長。”
“我們私下裏聚就不要叫職稱了,”薛夢章笑道:
“這麽久不見,你還是這個樣子。”
程鳳鳴聞言,心中直打鼓,揣度了半天,看着薛夢章的臉色,半晌才道:
“......夢章。”
“這就對了。”薛夢章道:“坐吧。”
薛夢章和程鳳鳴落座後,又向薛千湘介紹:
“湘湘,這是你們容港大學的副校長,叫人。”
“程副校長。”薛千湘站起身,和程鳳鳴禮貌握手道:“很高興看見您。”
“啊,夢章,這是你的小孩嗎?”程鳳鳴一時半會沒弄懂薛夢章叫他來吃飯的用意在哪裏,但看到薛千湘,就差不多明白了一半。
“對,他現在在容港大學藝術學院。”薛夢章道:“大一。”
“我兒子也在容港大學。”程鳳鳴笑道:“也是大一。”
薛夢章道:“他今天來了嗎?”
“來了,說要去上廁所,”
程鳳鳴話音剛落,門再度打開,程澄因為跑的太快所以微微發紅的臉頰便出現在衆人面前。
程鳳鳴轉頭,喊他:
“程澄,來,過來叫人。”
程澄走到薛夢章面前,張嘴正準備喊人,結果視線不小心撇到薛夢章身邊的薛千湘時,登時臉色大變。
“還愣着幹什麽,叫薛叔叔。”
程鳳鳴提醒他:“這就是父親經常跟你說的薛市長,薛叔叔。”
程澄指尖揪緊衣領,聲音發抖,勉強道:“薛.......薛叔叔。”
“你就是程澄?”
薛夢章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即笑道:“是個漂亮孩子。”
他裝作不知道他和薛千湘之間發生的事情,主動向程澄提起:
“這是我兒子,薛千湘。”
他說:“你們都是大一的學生,之前見過嗎?”
程澄視線亂瞥,就是不敢看薛千湘,緊張的嘴唇煞白,最後還是薛千湘主動開口道:
“父親,我們認識。”
“之前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認識了。”
薛千湘說完這句話,刻意頓了頓,視線落在程澄身上,頗有些意味深長的意思。
“........”
程澄聞言,害怕的腿都差點吓軟,不敢吭聲。
他在薛千湘面前再橫也不敢在他父親面前橫,何況這件事本來就是他不對,加上薛千湘的父親還是市長,聽說過段時間就要升任副省長了,權力這麽大,要是因為這件事連累他父親程鳳鳴的仕途,他有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偏偏程鳳鳴對薛千湘和程澄之間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還下意識問了一句:
“程澄,你和薛市.......夢章的兒子都不是一個學院的,是怎麽認識的?”
“我,我........”程澄臉都憋紅了,急的要哭,根本不敢提起自己做過的事情,當下磕巴起來:
“父親,我.......”
“是上拉丁舞選修課的時候認識的。”
薛千湘替他解了圍:“是吧?”
程澄趕緊點頭:“對.......對。”
程鳳鳴看着程澄緊張的表情,知子莫若父,他一眼就看出程澄肯定是背着他做了什麽傻事,不然不可能害怕的全身發抖。
而且看程澄這幅模樣,做的事情似乎還和薛市長的公子有關?
程鳳鳴能坐上副校長這個位置又不是吃素的,一杯茶下去,眼珠一轉,心裏就有了數。
席上薛夢章和程鳳鳴淺酌了幾杯酒,沒多久,薛夢章裝作醉了,和程鳳鳴提起當年讀大學時的舊事:
“鳳鳴,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們讀大學的時候,隔壁學院有個omega因為被人造謠在酒吧坐臺,所以跳樓的事情?”
程鳳鳴捏着酒杯的動作微微一頓,指尖撐着額頭,似乎是在努力回憶:
“......有嗎?”
“有啊。”
薛夢章道:“當時那件事鬧的很大,你竟然忘了?”
“.......我真的不記得了。”距離大學畢業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了,程鳳鳴早就将往事忘了個幹幹淨淨,甩了甩頭,盡力回憶。
“沒關系,想不起來,回去慢慢想。”
薛夢章看了頭都快要低到地上去的程澄一眼,似笑非笑道:
“想不起來的話,可以問問家人。”
他說:“畢竟造黃謠可以不是一件小事,嚴重的話........是會坐牢的。”
程澄被薛夢章一個眼神吓的快要哭出來了,手一抖,剛夾起的菜哐當一下落進碗裏,碰在勺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
程鳳鳴察覺到程澄的不對勁,下意識轉過頭,看着程澄,皺眉:
“你今天是怎麽回事?”
“父.......父親,”程澄整個人身體都在打戰,
“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看向薛千章的眼神愈發恐懼,要不是程鳳鳴還坐在他身邊,他都要滑到椅子底下去了。
“.......”程鳳鳴就算再蠢也知道薛夢章忽然提起往事,是在暗示什麽了,再看看程澄這幅模樣,驟然明白了,猛地拔高聲調:
“程澄!”
他咬牙道:“你到底對薛千湘做了什麽!”
“我.......”程澄吓的猛地一下站起來,椅子腿在地面上發出笨重的碰撞聲。
他起身的動作一點猶豫也沒有,如同罰站,應該是從小形成的某種純粹的肌肉記憶般的應激,站在程鳳鳴面前,話卻是對着薛夢章和薛千湘說的,頭壓的很低:
“對不起,對不起千湘,我不是故意的........”
在薛夢章陪着薛千湘一起出席飯局的那一刻,程澄就知道薛千湘是沖着自己來的,再聽說薛千湘是市長的公子,程澄當即心态就崩了。
他惹不起薛千湘,就像程鳳鳴惹不起薛夢章,加上程鳳鳴這一吼,在雙重的心理壓力之下,程澄終于被吓哭了,嘴巴發白,整個人直哆嗦:
“我不應該發帖說你和.......和江徹寒有什麽,不該說你腳踏兩條船出軌........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造謠,請你原諒我。”
程澄嗓子發抖,語句不連貫,眼淚落進碗裏,滿臉淚水:
“我會在帖子裏澄清,真的對不起..........”
薛千湘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着程澄道歉,等到程澄被哽咽聲打斷接下來的話,才輕聲道:
“你更應該對江徹寒道歉,而不是對我。”
“我,我會的.........”
程澄猛地拿起桌上的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高濃度的白酒,手腕都在哆嗦:
“我給您賠罪........”
聽見程澄的話,程鳳鳴的臉色已經變的非常難看。
三言兩語的對話已經足夠他勾勒出事情的大概面貌,他恨不得現在當場打斷程澄的腿,但礙于薛千湘和薛夢章在場,他不好這麽做,半晌,才轉過頭,看向薛夢章:
“薛市長.......今天您給的恩情,我記下了。”
他捏緊酒杯,一字一句道:“感謝您沒有聯系媒體曝光這件事。”
要是薛夢章把這事曝光出去,別說程澄得挨處分,他估計也得接受單位調查。
言罷,他将杯中的酒一口飲盡:
“我替程澄向千湘賠罪。”
“賠罪就不必了。”薛夢章沒再喝酒,而是皮笑肉不笑道:
“把事情澄清了就好了。”
他說:“畢竟我們同學一場,程澄年紀也還小,我也不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年輕人嘛,哪能不犯錯的,總該給點機會才是。”
“是。”程鳳鳴臉色不太好看:“這件事我會回去處理的.......一定會給您和千湘一個交代。”
飯局後,何依然坐在茶桌上給薛夢章泡茶,程鳳鳴和程澄出去了一趟,沒多久,程澄就腫着半張臉回來了,上面紅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見,指印交疊,顯然程鳳鳴沒有收力,還一連扇了好幾下。
程澄的眼睛腫的比核桃還大,顯然是吓哭的。
薛夢章當做沒看見,讓薛千湘坐下給程鳳鳴泡了幾杯茶後,就準備散了。
走的時候,程澄又單獨和薛千湘道了歉,走的時候眼角還紅紅的。
薛千湘站在薛夢章面前,看着程鳳鳴的車駛離,才轉過身,看向薛夢章:
“今天謝謝父親。”
“傻孩子,你應該早點說的。”薛夢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以後遇到這種事,要馬上和父親說,知道嗎?”
“是。”薛千湘點了點頭:
“我記住了。”
“好了,父親讓司機過來,開車送你回學校。”薛夢章一邊說着,一邊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寶貝,別發愁,別皺眉。回去洗個熱水澡,美美的睡一覺,第二天醒來就什麽事情都解決了。”
他說:“只要爸爸媽媽還在一天,即使天塌下來,我們都會替你頂着。”
薛千湘“嗯”了一聲:“謝謝父親!”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對了,我的好朋友因為被造謠被取消了推優資格,父親你能不能和程叔叔說一聲,讓學院重新對他進行考核啊。”
薛千湘拉着薛夢章的手,急切道:“他真的是一個很優秀的alpha!他的專業成績是全系第一,人品也很好,家世清白,就這樣被莫名其妙地取消推優資格,真的好委屈。”
“抱歉,爸爸不能。”
“爸爸只在乎你。至于別人的事情,爸爸不好将手伸太長,你明白?”薛夢章打斷他道:
“要不是事情牽扯到你,僅僅因為那個人是你的好朋友,爸爸也不方便出手的。”
薛千湘急了:“.....可是!”
“好了,回學校去吧。”薛夢章已經收了臉上的笑:
“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
“如果他真的那麽優秀,就讓他再等一年,等到明年再入黨也不遲。”
“..........”
薛千湘有些生氣,瞪圓眼睛,滿臉寫着不開心。
薛夢章想像之前那樣摸一摸薛千湘的頭,卻被薛千湘躲開:
“我生氣了,我再不理父親了!”
薛夢章愣住,不可置信道:
“你竟然為了一個alpha,對爸爸說這樣的話?”
“爸爸明明知道我的好朋友受了委屈,卻連一句話也不肯替他說,替他解釋。”薛千湘越說越委屈,腦神經被酒精泡着,想說什麽便一股腦地禿嚕出來:
“也許爸爸覺得這不過是再來一年的事,但對那個人來說,這代表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打了水漂,他要是知道了,該有多難受啊。”
薛千湘很難受:“因為我的父親是市長,因為我的媽媽很有錢,可以請到律師,所以我能反擊;那麽普通人面對別人的謠言和污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就只能吃啞巴虧?”
“寶貝,這個世界并不是絕對公平的。”薛夢章嚴肅卻耐心地解釋:
“普通人的維權之路要比你難得多,父親也承認。可父親不是法官,更不是容港大學的校長,無權沾染你們學校內部關于推優的任何決策。如果我真的插手此事,替你的好朋友說了話,那麽不管你的好朋友實際上到底有沒有資格拿到推優名額,一定程度上都影響了學校的決策。這是越權,就是通俗意義上說的走關系。”
他說:“我可以以你父親的身份為你讨回公道,但卻不能以市長的身份去要求容港大學恢複你好朋友的推優資格,這是不同性質的兩件事,你明不明白?”
“...........”薛千湘明白,但他還是難受。
他求助薛夢章就是為了恢複江徹寒被取消的推優資格,可如今薛夢章告訴他自己不能這樣做,即便他知道薛夢章說的都是對的,可他還是感到憋屈。
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行事的道理,薛千湘無法以一己之力打破規則,在他清晰地知道事情的結果也許無法轉圜的時候,第一次意識到規則的殘酷。
這個世界不是圍着他轉的。
也許所有人都知道江徹寒受了委屈,但有誰會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受了委屈,有誰會真的想要補償他呢。
“好了寶貝,別傷心了。”薛夢章上前輕輕保住薛千湘,輕輕拍了拍,“父親送你回學校。”
“........我不要。”薛千湘還在生氣憤怒以及替江徹寒難過中,聲音很硬,“我自己可以回去。”
“........寶貝聽話。”
薛夢章無奈道:“現在天太晚了,你一個omega回去,我不放心。”
“我叫我好朋友來接我。”薛千湘負氣地給江徹寒發去消息,臉頰發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醉的,或許兼而有之:
“市長您就先回去吧。”
薛夢章:“...........”
他沉默片刻,無奈笑道:“寶貝.........”
薛千湘直接轉過頭去,不理他了。
薛夢章熱臉貼了冷屁股,尴尬地指尖握緊成拳,抵在唇邊咳嗽,
“那父親就先回去了。”
“........”薛千湘還是不理他。
薛夢章只好坐進車裏。
但他其實沒有走,而是讓司機将車開到路邊,近距離地保護薛千湘。
他對薛千湘口中的“好朋友”也十分好奇。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薛千湘對一個人如此的上心,對方還是個alpha。
薛夢章點了一根煙,明滅的火光将他的眉眼染上微黃,恍惚間還能窺見他年輕時的風流俊秀:
“alpha啊........”
“啊,江徹寒,在這裏。”
薛千湘站在翡翠軒餐廳門口,看見江徹寒走過來的影子,開心地蹦蹦:
“在這裏!”
他喝了酒,難免有些活潑,江徹寒聽見他的聲音,下意識轉過頭,看向薛千湘,在确定那個蹦蹦跳跳朝他揮手的人是薛千湘之後,表情變的有些微妙,但還是走了過去。
“你是不是喝酒了?”
江徹寒俯下身,和薛千湘面對面,鼻尖能聞到淡淡的酒香。
薛千湘臉頰微紅,像是一個醉酒的香梨:
“我沒喝多,也沒喝醉。”
江徹寒瞥他一眼:“......沒看出來。”
“我真的沒喝醉。”
薛千湘為了顯示自己還能清醒思考,當場做了幾個大跳,還想彎腰壓腿做基本功,把江徹寒吓了一大跳:
“這裏人那麽多,別發酒瘋。”
江徹寒伸出手,按着他的後腦勺,将他“押解”下樓梯,卻沒想到薛千想幾個大跳後,酒精開始順着血液流動,不由得頭暈,下樓梯的時候差點摔倒,被江徹寒眼疾手快地接住,兩人踉踉跄跄地往後倒,最後還是以江徹寒先倒在地上,薛千湘趴在他身上作為結尾。
“.......”江徹寒被醉鬼壓了個滿懷,要不是晚上吃的都差不多消化了,他差點吐出來。
他頭疼地躺在地上,按了按額角,正想讓薛千湘從自己身上起來,脖頸處卻忽然傳來淡淡的濕潤。
“..........”江徹寒愣住:“........”
薛千湘趴在他脖頸處,肩膀微抽,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脖頸上,還伴随着淡淡的哽咽聲。
貓咪差點炸毛,下意識直起身,掌心扶着薛千湘的肩膀,讓他坐起來:
“你怎麽了.......”
薛千湘哽了一聲,胡亂地用掌心擦了擦眼淚,卻越擦越多,直到把眼睛都擦的紅紅的。
江徹寒抓住他的手,垂頭看他,聲音不自覺放低了:
“怎麽哭了?”
“我,我沒能幫到你。”薛千湘垂下頭,眼淚一點一點落在江徹寒的手腕上,江徹寒下意識用掌心去接,卻被燙了一下:
“我說好要對你負責的,但是,但是我又失信了........”
薛千湘忍不住開始嚎啕大哭:
“你肯定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江徹寒:“..........”
他看着薛千湘哭的通紅的眼眶,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半晌才道:
“沒事啊。”
他無所謂道:“大不了再等一年。”
“為什麽要再等一年.........”薛千湘喝醉了,開始發瘋:
“又不是你的錯!我讨厭何舉!我,我讨厭所有人!”
江徹寒:“.........”
他被逗笑,緩慢挑起半邊眉毛:“那連我也讨厭了?”
薛千湘一呆,視線裏是江徹寒含笑的眼眸,眼前逐漸開始眩暈,瞳仁裏幾乎要轉成蚊香盤。
我頭好暈!
江徹寒不要笑了!
我的心要跳出去了!
思及此,薛千湘趕緊捂住心髒。
江徹寒奇道:
“你怎麽了?”
薛千湘有些不安,猶豫片刻,還是湊到江徹寒耳邊,低聲道:
“我感覺我的心髒要炸掉了。”
江徹寒:“???”
他問:“你有心髒病?”
薛千湘搖頭:“沒有。”
言罷,他看了江徹寒一眼,又道:
“我不能說話了。”
他捂着嘴巴,緊張道:“我感覺我的心髒快要從喉嚨裏蹦出來了。”
江徹寒:“........???”
他沒能理解醉鬼的話,拉起薛千湘的手就想把他從地上拽起來,薛千湘像爛泥一樣被他強行拉起來,搖搖晃晃,片刻後又倒進江徹寒懷裏。
江徹寒猶豫片刻,抓着薛千湘的手想把他拽開,薛千湘卻用手勾住江徹寒的脖頸,小聲道:
“江徹寒,我困了,我好想睡覺。”
“回去再睡。”江徹寒低下頭,拿手機,準備打車回學校:
“你是豬嗎天天睡覺。”
“我不是豬,我是薛千湘。”薛千湘嚴肅地看着江徹寒:
“薛千湘不是豬。”
“.......”江徹寒沒理他。
他将薛千湘拉到樓梯上坐下,防止薛千湘站着摔倒,同時自己也順帶坐下,準備打車。
薛千湘順勢靠在将臉頰靠在江徹寒的肩膀上,像小狗似的嗅了嗅江徹寒身上的味道,随即咂了咂嘴,片刻後道:
“江徹寒,你好香。”
“別發神經。”江徹寒伸出修長的指尖抵住薛千湘的額頭,防止他靠過來,頭也沒擡。
“你好像個大檸檬。”薛千湘持續發瘋:
“我想喝檸檬水。”
“等會去給你買。”江徹寒照顧醉鬼心好累:
“你能不能聽話點,要麽坐好,要麽站好。”
“我能!”薛千湘一聽“站好”兩個字,就猛地站起來,力正稍息,站的筆直,還順帶朝江徹寒敬了個禮:
“你好!”
“..........”江徹寒:“別發瘋了,校花。”
他話音剛落,路那邊傳來車輛滴滴的聲音。
江徹寒回過頭去,将車牌號和手機上的車牌對上,轉過頭對薛千湘道:
“走了。”
他将手機放回褲兜裏,擡腳就走。
走了幾步,沒見薛千湘跟上來,江徹寒下意識扭過頭去,看見薛千湘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眼尾下垂,看起來有些可憐巴巴的看着他。
“.......你怎麽了?怎麽還不走?”江徹寒又走過去,站在樓梯底下仰頭看他。
薛千湘朝他伸出手。
“?”江徹寒不明所以,下意識走上前。
他剛走到薛千湘的下兩級臺階,薛千湘就倒了下來。
江徹寒趕緊伸出手接住他,卻被薛千湘順勢摟住了脖子。
江徹寒:“..........”
輕緩的呼吸聲打在耳側,有些燙人,柔軟的omega雙臂纏了上來,箍的緊緊的,但落在脖頸上的唇卻很軟,無意識磨蹭着江徹寒的皮膚。
江徹寒渾身僵硬,想動又害怕薛千湘沒站穩從樓梯上摔下去,幾經猶豫,還是伸出手,微微扶住了薛千湘的腰:
“.......站好。”
“我站不好。”薛千湘趴在他肩膀上,呼吸逐漸均勻下來,聲音也悶悶的,帶着睡意:
“江徹寒,你能不能別笑了。”
江徹寒“啧”了一聲,側頭看他:“我笑你也要管?”
薛千湘道:“我不能管。”
他手腳并用,趴在江徹寒身上,
“可是你一笑,我的心就跳的好快。”
薛千湘的聲音低了下去,最後趴在江徹寒的身上睡着了。咕哝道:
“你說得對........因為你,我可能真的要得心髒病了。”
江徹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