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清醒

第24章 清醒

因為面前的景象實在太讓人意想不到, 導致夏至清的聲音根本沒有收住,尾音甚至還有些破音,尖銳的嗓子讓江徹寒眉頭情不自禁一皺, 下意識往薛千湘懷裏鑽去。

薛千湘反手摟住因為受驚而往他懷裏使勁兒拱的貓崽, 沒來得及産生被撞破“好事”而産生的羞澀,而是擡起頭,狠狠剜了夏至清一眼:

“...........”

他這一瞪頗有些兇狠的意思,夏至清被反應過來的林倍一拉,堪堪住了嘴。

“.......抱歉, ”夏至清尴尬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眼睛四處亂瞟, 恨不得奪門而出:

“我不知道你們感情這麽深了........”

薛千湘:“..........”

他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只能沉默地坐在床上, 看着面前三個alpha。

最後, 還是何舉主動開口, 打破了尴尬。

他坐下, 将給江徹寒帶的換洗衣服放在桌子上,随即看向薛千湘,歪頭道:

“.........不解釋下嗎?”

薛千湘轉頭看他,緩緩眯起眼睛, 像是某種警惕的蛇類動物豎起了針尖般的獸瞳:“我認為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我和他之間的關系。”

“我是想說.......他現在還在中毒。”何舉瞥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 像個狡猾的狐貍, 給薛千湘挖了個坑:

“你這也太急不可耐了吧。”

薛千湘:“..........”

他就知道何舉是個記仇且黑心的綠茶狐貍, 逮着機會就要膈應挖苦他!

他沒說話,表情看起來有些不自在, 滿肚子搜羅要說什麽怼回去,正想了個開頭,卻聽江徹寒在安靜的氣氛裏,忽然開了口:

“你不許欺負我的老婆!”

江徹寒從薛千湘懷裏擡起頭,一臉氣憤地看着何舉:

“你向他道歉!”

何舉:“..........”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江徹寒,逗他道:

“我怎麽欺負他了?”

“你讓他不高興了。”江徹寒鼓起臉頰:

“你讓我老婆不高興,你就是欺負他了。”

他舉起拳頭握緊,一字一句道:“我不允許。”

這樣簡單易懂且直白的邏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一愣,片刻後忍不住笑了。

變傻的江徹寒實在有意思,沒有了作為高嶺之花的冷傲和不羁,滿腦子滿嘴的老婆,像是離了老婆就活不了似的,莫名有些反差萌。

夏至清反應過來之後,甚至還拿出了手機想要錄視頻,卻被反應過來的薛千湘一把躲過,強行删了:

“不許拍。”

“為什麽。”夏至清不情不願道:“如果他醒來忘了,給他看這個視頻,多有意思。”

“是你們覺得有意思吧。”薛千湘瞥他一眼,手上的動作很麻利:

“下次你喝醉了我也拍你的黑歷史給你看,你看看你樂不樂意。”

“.......”夏至清摸了摸鼻子,不說話,餘光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删照片和視頻的薛千湘,莫名覺得薛千湘真的有點人妻的感覺。

像是那種丈夫在外面應酬喝醉之後,會将丈夫從飯桌上扛回家、解領帶、最後任勞任怨給躺在沙發上昏睡的像豬一樣的丈夫煮解酒湯的新婚賢惠小妻子。

他被自己忽然冒出來的這個想法雷了一下,趕緊甩了甩腦袋,将自己腦補的這個畫面甩出去。

正好薛千湘這個時候也删完了,把手機遞給夏至清:

“還你。”

“啊......”夏至清慢半拍地接過手機,匆匆看了薛千湘一眼,又忍不住想到自己剛才想到的畫面和設定,趕緊低下頭,不敢看薛千湘。

薛千湘:“?”

他哪知道夏至清已經腦補的這麽遠了,轉過頭看向何舉他們:

“謝謝你們給江徹寒送衣服,我會照顧好他的。”

“.......那我們就回去了?”林倍遲疑了一下:

“我還以為你一個omega沒辦法給他洗澡洗頭,沒想到你能搞定啊?”

薛千湘:“........”

一想到剛才在浴室裏的畫面,薛千湘臉上的溫度又有上升的趨勢:

“咳..........”

他本想掩瞞過去,卻沒想到江徹寒卻忽然舉手,像是個小學生般驕傲道:

“是呢,是老婆幫我洗的澡!”

江徹寒一臉得意地炫耀:“我老婆可厲害了!”

何舉:“.........”

林倍:“.........”

夏至清:“..........”

薛千湘:“...........”

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無助江徹寒的嘴巴,咬牙切齒道:

“你行行好吧,祖宗!”

江徹寒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何舉終于聽不下去,站了起來:“那我們先回去了。”

“呃,對對對,我們先走了。”夏至清現在真恨不得自己聾了,不然平白跑這裏聽小情侶甜甜蜜蜜炫耀:

“我們走了,有事聯系啊。”

薛千湘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片刻後思考道:

“現在也挺晚了,夜間的出租車蠻貴的,你們來回跑确實也辛苦了。”

他說:“我先把江徹寒的住院費轉給你們,再醫院旁邊的合萊酒店給你們仨開三間房吧,你們先去住,明天江徹寒如果清醒了能出院了,你們再送他一起回去。”

夏至清:“大家都是學生,這怎麽好意思呢........”

薛千湘道:“沒事的,合萊酒店是我名下的財産。”

夏至清:“.........”

他閉嘴了。

“那就謝謝你了。”林倍真的也累了,折騰了一天就算是alpha也頂不住,當下也不再想太多,打了個哈切道:

“謝謝你。”

“沒事。”薛千湘低下頭聯系酒店的大堂經理:

“你們去了之後,把身份證給前臺就行了。”

“好。”林倍轉身往外走,回見沒人跟上來,扭頭疑惑地看向夏至清和何舉:

“不走嗎你們?”

“.......走。”夏至清知道薛千湘有錢,但沒行到薛千湘這麽有錢,心中暗暗震驚。

何舉也不知道預料到了沒有,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瞥了薛千湘一眼,随即又落在一無所知的江徹寒身上,沉默片刻,然後站起身,一句話也沒說地往外走。

等到他們走之後,薛千湘才把門關上,複又走回去,給江徹寒掖被角:

“睡吧。”

江徹寒已經很困了,但還是強撐着不肯睡覺,嗓音黏黏糊糊,像是在撒嬌:

“晚安吻,老婆。”

“........”薛千湘顧忌着剛才的事情,于是俯下身撩起江徹寒的劉海,在他眉心親了一下:

“晚安。”

江徹寒雖然有些不滿意,但他實在太困了,閉上眼睛之後,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薛千湘沒有和他擠在一起,在外面的沙發上将就睡了一晚。

他也是嬌生慣養大的,夜晚窗外在下雨,窗邊隔音不是很好,淅淅瀝瀝的雨聲如同敲在他耳膜上,導致薛千湘一晚上沒有睡好,早早地就醒了。

醒來之後,江徹寒還在睡覺。

薛千湘叫護士過來換了打點滴的藥,随即披衣出門去給江徹寒買早飯。

他以為江徹寒昨天鬧到那麽晚,要近中午才能醒,去沒想到因為他的離開,雪梨冰沙的信息素香逐漸淡去,江徹寒在夢裏逐漸不安起來,在薛千湘離開十分鐘之後,他便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我這是,在哪?

江徹寒盯着頭頂成水波紋般蕩漾的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微微愣怔,清醒之後,頭部傳來隐隐的陣痛,令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按一按太陽穴,卻不慎牽動了手上的留置針,差點把身邊的架子弄倒。

篤篤篤——

門外傳來有規律的敲門聲,江徹寒眼疾手快扶住鐵架子後,還沒來得及打量四周的環境,就聽見有人敲門,便下意識道:

“進。”

“.......”門外的人聽見江徹寒的聲音,猶豫片刻,半晌門把手緩緩旋轉半周,門從外面被人悄悄打開了。

門慢慢露出一條縫,夏至清的腦袋從門外探了進來,謹慎地往裏看了一眼,像是生怕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

“......公主。”

“你是想偷東西嗎?”江徹寒看他鬼鬼祟祟的動作,不客氣道。

“.........”夏至清愣了愣,随即登時笑開:“公主,你可回來了公主!!”

他打開門,快步走上前,恨不得給江徹寒一個大大的擁抱,慷慨道:

“你再罵我幾句吧!”

昨天晚上的江徹寒太不正常了,還是這個好!

江徹寒:“???”

他嫌棄地瞥了夏至清一眼:“走開。”

“我不走。”夏至清仔細端詳着江徹寒的臉色,片刻後嘆了一口氣:

“公主你昨天可吓死我了。”

江徹寒被這麽一提醒,開始努力回憶:

“我昨天.....”

“你昨天吃了沒有煮熟的蘑菇,食物中毒了。”夏至清說:

“好在送醫及時,沒什麽大事,我問了醫生了,你恢複清醒,能正常下床行走就沒事了。”

話音剛落,何舉和林倍就從門外走了進來,一看見江徹寒便道:

“公主?”

江徹寒“嗯”了一聲:“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沒事。”林倍愣了一下,看着江徹寒清醒的樣子,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怔地說:“我們是舍友,送你來是應該的。”

“我覺得我沒什麽事了,可以回去了。”江徹寒看了一眼床上挂着的時鐘,道:

“早上還有課,我不想曠課。”

“........這個時候還想着學習。”要是換做夏至清,恨不得借病曠課。

“走吧。”江徹寒:“我想出院了。”

“等會,我去叫護士過來把你針拔了,再辦出院手續。”夏至清自告奮勇地出去了。

江徹寒從床上爬起來,頭還有些暈,林倍順手扶了他一下:

“還好嗎?”

“........沒事。”江徹寒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是誰幫他換的,但料想應該是夏至清他們,也就沒多問。

等了一會兒,出院手續辦完了,江徹寒準備離開,一旁的何舉忽然出聲了:

“你不再等一等嗎?”

江徹寒回頭看他:“.......等什麽?”

“薛千湘啊。”何舉看他:“你不等他?”

“我等他幹嘛。”江徹寒莫名其妙。

“.........”何舉沉默片刻,随即緩緩笑道:

“那就走吧。”

醫院外還在下着大雨,江徹寒忍着頭疼,低頭打車。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各色的雨傘攢動,将人臉掩映的有些模糊不清。

打好的車停在了不遠處,江徹寒将包頂在頭頂,跑了過去,絲毫沒有看到薛千湘正提着一袋早餐艱難地往醫院裏走。

雨下的很大很深,薛千湘在醫院外擁擠的早餐店外排了近一個小時的隊,才排到,褲腳都被雨水沾濕了。

但他卻還記挂着在醫院的江徹寒,拿到早餐後,自己都顧不上吃,趕緊往病房裏走。

但他沒有想到,等他提着好不容易買到的早餐回到病房時,江徹寒早就離開了。

看着空空蕩蕩的病房,薛千湘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幾步,喊了一句:“江徹寒?”

........沒人回應他。

窗外傳來風聲,薛千湘頭頂的發絲還在往下滴水,落在脖頸上,冰的他一個激靈。

他呆怔地站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片刻後才下意識拿起手機,找出江徹寒的手機號,木木地給江徹寒打去了電話。

第一遍沒人接,薛千湘又打去了第二個,但很快就被人挂了。

薛千湘看着被挂斷的通話頁面,半晌坐在病床前,下意識伸手往被單上摸了一下。

指尖上很快染上了海鹽檸檬的信息素香味,緩緩纏繞在他身上。

薛千湘不由得渾身戰栗,将臉埋進江徹寒睡過一晚的被子裏,着魔般深吸了一口氣。

海鹽檸檬的香味原本很烈,但昨晚包裹在他身上時,卻格外溫暖。

也許信息素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主人的心情,江徹寒心情不好時,信息素味道就會沖一些。

聞着被子上殘留的信息素香味,薛千湘意識到,江徹寒還沒有走遠。

他忽然像是想到什麽,趕緊坐直身體,又再次給江徹寒打去了電話。

他等了将近一分鐘,也許是他過于執着,一分鐘過後,江徹寒終于姍姍來遲,将電話接了起來:

“喂?”

“喂,江徹寒,是我,薛千湘。”薛千湘趕緊表明身份。

“.......”電話那頭似乎笑了一聲,但沒有什麽情緒,

“我知道啊。”

“我.........”他這一句話,薛千湘就知道江徹寒已經恢複清醒了。

清醒之後的江徹寒,再也不是那個會抱着他,小聲喊他老婆的傻蘑菇了。

思及此,薛千湘懸起的心緩緩放下,但始終沒有落在實處,反而逐漸泛起酸意,嗓子也艱澀起來:

“你為什麽這麽早就出院了?”

他說:“你身體完全好了?不用再留院觀察一陣嗎?我認識這裏最好的醫生,我可以.........”

“等一下。”江徹寒打斷他:“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個?”

薛千湘聞言愣了一下,片刻後,指尖在被單上摳出深深的痕跡,他盯着雪白的被單看了一會兒,才低下語氣:

“........因為我擔心你。”

“用不着。”江徹寒聲音從話筒裏傳來,涼涼道:

“受不住您的關心。”

薛千湘受不了他的陰陽怪氣,忍不住道:

“你.......你還生我的氣,對嗎?”

“生氣,生什麽氣?”江徹寒頭疼的很,連語氣也不耐起來:

“你是說你主動要求我親你,但是親完又躲我的事情嗎?”

他說:“我沒生氣啊?我為什麽要生氣?你對我什麽态度,我都不在意。”

薛千湘抿唇:“江徹寒,你不要說氣話好不好?我想,我能解釋的。”

“行啊,那你解釋,我聽着。”江徹寒說。

薛千湘:“........”

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

難道說自己中邪了,所以才會做出這麽莫名其妙口是心非的舉動嗎?

江徹寒會信嗎?

肯定不會的吧。

他說不定會覺得自己在耍他。

如此.......那還不如直接承認錯誤,顯得自己更誠懇一些。

思及此,薛千湘只得道:

“對不起。”

他咬牙說:“我那時候......其實是開玩笑的。”

江徹寒:“.........”

他捂着額頭,聽着薛千湘從話筒裏傳來的忐忑的語調,心想薛千湘還不如解釋自己是中邪了,起碼比開玩笑更不那麽傷人。

他在開玩笑,他卻當了真。

從始至終,動了心的好像只有他。

思及此,江徹寒緩緩睜開眼,片刻後,聲音不自覺冷了下來:

“開玩笑?”

他一字一句,冷聲道:“我可開不起你這個玩笑。”

薛千湘見狀,登時急了起來:“公主........”

“既然你不想見我,那就別見了,省的你看見我膈應。”江徹寒心情很差:

“你想找alpha陪你玩不主動不負責不拒絕的暧昧游戲,大可以找別人陪你玩,我很忙,沒有時間。”

他說:“就這樣吧。”

薛千湘:“........”

他察覺到江徹寒想要挂電話,用力咬緊下唇,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能不能說,怕踩了江徹寒的雷點,大腦飛速轉動片刻,只蒼白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央求道:“我們不聊這個話題了,跳過好嗎?”

江徹寒:“.........”

他看了一眼窗外,半晌道:“薛千湘,我真的不明白你。”

“我只想和你做好朋友。”薛千湘擔心江徹寒的身體沒好全就急着出院會留下隐患:

“你身體好些了嗎?你是不是已經回學校了?夏至清他們在你旁邊嗎?”

“薛千湘,你到底想幹什麽?”江徹寒真的煩了:

“有話直說好嗎?”

“我想知道你身體怎麽樣了?”薛千湘急急道:“你這麽快出院,我不放心。”

江徹寒聞言,登時沉默:“........”

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電話裏傳來沙沙的響聲,薛千湘握着手機,能聽見江徹寒打開車窗的聲音,似乎是在用力吸氣,來強行壓下心中的情緒。

他莫名有些不安,張了張嘴,正想說話,卻聽江徹寒開了口,語氣淡淡,聲音涼薄:

“我怎麽樣,和你有關系嗎?”

他說:“反正我也只是........算了,你又不在乎。”

“你怎麽會在乎,你只是覺得是一次玩笑........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真正在乎罷了。”

只有他在乎。

也只有.........他知道自己當初親下去,不止是因為那一句話。

他想親薛千湘.......因為從第一次見到他時,就很想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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