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還不配知道
第63章 你還不配知道
薛渡語氣和平常沒什麽差別:“今晚有空嗎?”
“有的。”沈以南點頭。
薛渡說:“那下午五點左右,我到樓下接你。”
“不用不用,你和我說去哪裏,我自己去就好。”沈以南怕麻煩人。
電話那頭似乎傳來什麽東西被敲碎的聲音和男人的悶哼,薛渡頓了一下,聲音立刻安靜下來。
他這才語氣安撫:“就在家裏等我,乖。”
乖……
沈以南耳尖一燙,應了下來。
另一邊,薛渡放下手機,俊美面容上的溫和神情立刻消散。
他轉過身,沒什麽太大的表情,語氣卻格外冰寒:“不是說過不要發出聲音嗎?”
裝修奢華的房間內,三個保镖按着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
這人正是趙興徳的大兒子,趙振宇。
趙振宇的腦袋被黑布蒙着,死死按在大理石地面磚上,另一條腿被其中保镖屈膝壓着,他試圖掙紮,但一絲逃走的可能性也沒有。
薛渡掃了一眼那條試圖逃脫的腿,語氣淡淡:“剛才就是這條腿發出聲音?”
他語氣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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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眼前一亮,舉起趙振宇那條腿,興奮地問:“少爺,現在就打斷嗎?”
趙振宇聽到這話掙紮得更厲害了,被塞了布的嘴裏發出“嗚嗚”的呼救聲,被踹了兩腳才老實。
“哎,老何,你這就不懂了,就是要慢慢玩才有意思啊。”
沙發另一端坐着的人先薛渡開了口。
保镖趕緊接話:“韓先生說的是,我一個粗人哪裏懂這個!您說咋辦啊?”
韓敘掃了眼邊上的薛渡,見他沒什麽意見,便說:“先把人頭套摘了吧,總不能不明不白見了閻王。”
趙振宇頭上蒙着的頭套被摘了下來,他也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奢華包間內,寬敞歐式沙發上坐着兩個人。
一個穿着黑色西裝,氣質卓然猶如高山薄雪。
另一個穿着騷包的寶藍色西裝,大背頭,翹着二郎腿,手指夾着一根煙搖搖晃晃的,跟黑社會的出來的一樣。
趙振宇望向韓敘,一下子就哀嚎起來:“這位大哥,我真的不知道哪裏惹了您不快!我就一鄉下來的!我啥也沒幹啊走路上您就給我帶過來了!我幹什麽了啊?”
“你幹了什麽自己心裏不清楚?”
韓敘手裏的煙滅了,他低頭又點了一根,火光照在俊美的臉上,頗有幾分滲人。
吸了口煙,他說:“入室搶劫違法犯罪,你命很硬啊。”
“入室搶劫……?”趙振宇愣了一下,又趕緊大聲狡辯,“不是啊!我沒搶劫!我就是去我弟家裏拿了點東西!一家人說什麽偷什麽搶的!”
話音未落,薛渡鼻尖擠出一聲冷哼。
一家人?
真是臉大起來什麽話都敢說。
沈以南和他們才不是一家人。
韓敘觀察着他的表情,呵呵一笑,靠在沙發椅背上,“我不管那是誰,你讓我不爽我就打。”
趙振宇心裏窩火,壓着怒氣禍水東引:“是不是趙以南那個崽種背後說我壞話的!是不是他嚼舌根!大哥你們別信他鬼話,他就一張臉能看,心都是黑的……”
他叫嚷着,還把少年當做以前那個可以随便打罵的出氣筒,全然忘記了沈以南早就脫離趙家,改了姓氏。
趙振宇每唧唧歪歪一個字,薛渡周身就更冷一分。
在青年暴怒之前,韓敘使了個眼色,保镖立刻将人捂着嘴拖起來。
“看來你還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那就用你以前對付別人的辦法對付你吧。”
韓敘說完,指尖動了一下,保镖不由分說把人帶出去打了一頓。
肉體碰撞的聲音不斷響起,偶爾有幾聲慘叫也被壓了下去。
韓敘瞥着薛渡的表情,嘆了口氣:“哎,你也笑一下啊,這什麽表情?不是都給你家那誰報仇了嗎?”
薛渡冷笑:“他受的苦何止這點。”
不只是肉體上,更是精神上。
雖然沒有具體了解過,但一想到少年那恐懼的表情,薛渡的心都快要碎掉。
殺了趙家人都不為過。
他眉心深深皺起。
認識這麽多年,韓敘還是第一次看見薛渡這樣外露的厭惡與憤怒情緒。
門外傳來趙振宇偶爾的呼救,依稀可以聽見什麽“顧家”、“救命”之類的詞。
指尖抖落煙灰,韓敘漫不經心地問:“顧宴要是來找你咬人,怎麽辦?”
“我也正好要找他。”
薛渡起身走到外間。
門外的毆打還在繼續。
幾個保镖見薛渡出來,都停下來動作,站在一邊等着他的指示。
薛渡居高臨下地看着鼻青臉腫的趙振宇,聲線發寒:“你去他家裏,到底要做什麽?”
趙振宇本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被打了這麽一通,是徹底明白了對方不能招惹。
他支支吾吾:“……我聽說他被趕出沈家,住在那地方,想去看看……”
“看看?”韓敘擡腳就踹了他肩膀,“那叫看看?不說實話是吧?”
他作勢要讓保安繼續打,趙振宇吓得夠嗆,趕緊舉手求饒:“我說,我說!”
他一咬牙:“我之前網D欠了錢,想問他要點。”
趙振宇這個時候還在打馬虎眼:“當年他在我們家的時候吃我們的用我們的……我也沒說什麽啊!都是兄弟借點錢也很正常的……您就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說着,趴在地上就磕頭謝罪。
“饒不饒了你,不是我說了算。”薛渡聲線發寒。
韓敘在邊上翻譯:“腦袋留着給沈以南磕吧。”
趙振宇懵了,似乎是沒想到為什麽以前随便可以欺淩的少年有了這麽重的靠山。
明明……他們父子來的時候,顧宴說過可以随便整沈以南的啊!
顧家那麽有錢,眼前兩個人好像根本就不怕一樣。
難道……他們的權勢財力比顧宴還大?
趙振宇哆哆嗦嗦問:“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薛渡已經走到門邊,聞言,回首淡淡看了他一眼:“你還不配知道。”
修長指骨輕輕拂過藍寶石袖扣,薛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哎,去哪啊!”
韓敘在後面喊他。
“顧家。”
*
雖然請了病假,但一些文件還需要沈以南過目。
他處理完之後,已經接近中午了。
沈以南給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剛吃幾口,手機卻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你好。”
“沈先生嗎?我們這裏有你的快遞,麻煩到樓下簽收一下。”
沈以南眉心微皺,他很少網購,怎麽會有快遞?
知道他搬家的人也不多,有這個地址的應該都是熟悉的人。
“你放到樓下或者門衛室吧。”沈以南不打算去拿。
對方卻有點不依不饒:“沈先生,我們公司新規定,東西必須客戶本人簽收,我在樓下等你。”
沈以南按了按眉心,保險起見,給池星瑤發了信息:【你有寄東西給我嗎?】
池星瑤秒回:【啊,有快遞?那應該是我上次和你說過的吧唧兔兔?這麽快就到了。】
池星瑤的玩具公司每次出了新品都會給沈以南寄,前幾天還說有個什麽抱着愛心的兔子要送來。
沈以南稍微放下幾分心。
他找了一件衛衣,戴上口罩,鴨舌帽壓低,武裝得格外嚴實。
想了想,還去房間拿了一個辣椒噴霧,上次池星瑤非要塞給他的。
他下了樓,樓道不遠處果然停着快遞的車。
快遞員把一個大包裹遞過來,讓沈以南簽收。
沈以南注意到,快遞員的目光似乎總是瞟着某個方向。
他順着對方的視線無意識一瞥,渾身血液瞬間僵硬。
趙興徳一撸袖子,氣勢洶洶沖了過來——
“他**的!兔崽子,看你這回往哪跑!”
是趙興徳!
沈以南沒想到趙興徳會突然出現,他倒退一步,下意識就想往樓上跑,可腿腳卻像是黏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趙興徳抓住自己的手臂。
趙興徳力道粗暴地拽着他的手臂往外扯,“跟我走!”
沈以南掙紮着抵抗,聲音沙啞:“我不走!你放開我!”
一旁的快遞員突然開口:“小夥子,你也是的,你爸千裏迢迢來找你,你就這麽對他?”
什麽?
沈以南瞪大眼睛看快遞員:“他不是我爸!”
沈以南怪異的感覺沒錯,快遞員是幫着趙興徳才讓他下樓的。
對于沈以南這種不認爹的行為還格外憤怒,怒吼道:“他知道你叫什麽住哪裏,手機裏還有你以前的照片,怎麽不是你爸?”
趙興徳見有人給自己撐腰,說話更加硬氣:“他*的!老子辛辛苦苦養你到十八,給你吃給你穿,哪點虧待你了!你到大城市了賺錢了就不認我們了!”
兩人的指責聲不小,很快周圍就有好幾個人看過來。
趙興徳當即抓着沈以南手臂往地上一座,就嚎起來:“大家夥來評評理!我養了十八年的崽子現在發達了就不管我了!我們全家人連飯都快吃不起了!”
趙興徳嘴巴一張就是颠倒黑白,就算是見過他多次無賴,沈以南還是氣得發抖。
那些年,他受了多少苦難道趙興徳不知道嗎?
他怎麽還有臉提!
有個保安明顯是認識趙興徳,一副主張正義的樣子:“小夥子,聽句勸,就和你爸回去吧,他來這找你好多次了!”
原來是有備而來。
想必趙興徳這些天已經和周圍的人都混熟了吧。
當初離開時,沈華為了不讓他們鬧事已經給了一筆錢,現在還敢裝出受害者的樣子站在道德高地指責自己,是還想從自己這裏得到多少好處?
沈華一去外地,趙興徳就找來了,消息這麽靈通,沈家其他人沒少出力吧?
沈以南唇邊浮起一抹冷笑,他深呼吸片刻,一點點從牙縫裏擠出字:“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他用力抽自己的手,可趙興徳死死不放。
那樣子,是賴定了他。
沈以南拿出手機,打算打電話,但還沒撥號,趙興徳又是一個飛撲過來打開手機,叫嚷着要帶沈以南回家。
小區門口停着一輛車,趙興徳瘋狂拽着沈以南過去。
趙興徳生得膘肥體壯,少說有二百多斤,沈以南長期飲養不良,用力抵抗也沒多少效果。
周圍的人對着他們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攔。
終于在即将被扯到小區門口時,沈以南甩開了趙興徳的手。
他想離開,但剛才發話的快遞員卻攔在他面前,“哎小夥子,你去哪?你爸就在這!”
圍觀的人圍成一個圈子,沈以南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一座圍城,惡意高高堆起,将他的呼吸堵住,幾近窒息。
肩膀忽然被碰了一下。
沈以南瞳孔驟縮,匆忙躲開,因為動作比較大顯得踉跄,險些撞到身後的人。
“是我。”
令人安心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沈以南轉過頭。
在最無助的時候,薛渡又一次出現了。
青年的笑還是一如既往溫和。
“到我身後來。”
沈以南的視野瞬間蒙上一層霧氣。
他低着頭,慢慢走到薛渡身後,抿着嘴唇不講話,但誰都能感覺到他的委屈。
像被欺負的小孩子找到了家長倚靠。
薛渡心中輕嘆一聲,道:“車在對面,你先去那裏等我。”
“可是……”
這邊還有這麽多人,趙興徳還在這裏……
上次公寓被翻,沈以南之所以不讓薛渡知道,就是擔心他了解自己的過去。
如果他知道,自己生活在那種地方,和趙家那些人一起長大,會不會覺得自己也是那種人?
趙家人會不會告訴他自己的過去?會不會亂說?他會不會信?
如果薛渡信了,會不會離開自己,躲避自己甚至用嫌惡的語氣談起自己?
他不希望薛渡讨厭自己,所以寧願假裝事情沒發生過。
好不容易有了安穩的生活,沈以南只想維持現狀。
為什麽這麽難……
沈以南剛吐出兩個字,薛渡便按住他的肩膀。
“沒有可是。”
他望着沈以南的眼睛,眸中是不容置疑的溫柔。
“我不可能眼睜睜讓你受委屈。”
“這件事我會處理得很完美,所以……相信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