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命格異響曲(五)

第5章 :命格異響曲(五)

對于盧令令的态度轉變,方蕲不解,問:“有問題嗎?”

他知道在江湖上混得風生水起的盧令令,消息賊靈通,黑白兩道都有門路。

盧令令欲言又止,最後壓低聲音說:“好家夥,你去暗網搜搜看,實驗體K-1037的挂牌價是多少,四億!這錢的數字跟鬧着玩似的,兄弟,祝福,撐住,加油。”

方蕲拍開盧令令搭在他肩上的爪子,風輕雲淡地說:“聽起來蠻刺激的。”

“你藝高人膽大。”盧令令抱拳做了個佩服的動作,“小的先告辭,日後你墳頭草兩尺高的時候,我會來給你燒香的。”

說完,盧令令一溜煙地跑沒影,偌大的空地只留下方蕲和K-1037。

“沒想到你這麽值錢。”方蕲捏住K-1037的臉頰,“你知道我在暗網上的挂牌價是多少嗎?”

“……”實驗體的嘴巴被捏成了一個可愛的圓圈。

“一億九千萬哦。”方蕲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這條命的标價。”

“算是新發現,你存在的價值和意義,還有你的新技能。”方蕲松開K-1037,自言自語道:“回家,新櫃子要三天後才送到,我先去給你收拾出空衣櫃,最近幾天睡裏邊。”

“嗯。”K-1037擡起眼皮,濕潤的眼眸萬般風情。

蔣召南再次來到方蕲的家,開門的是K-1037,他脫去了寬松的病號服,穿着一身小兔子印花的家居服。

“請,進。”他生硬地開口。

蔣召南錯愕之餘,并不意外,脫掉鞋子進屋,他一眼看到叼着棒棒糖,盤腿坐在沙發上敲鍵盤的方蕲。

“看來調教得不錯。”蔣召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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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別教壞小孩子啊。”方蕲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他自己看電視和繪本學的。”

此時電視上正播放着歡快的數字兒歌,十幾只小黃鴨蹦蹦跳跳,排隊落入餐盤。

K-1037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地擦哈喇子。

蔣召南佯裝詫異了下,無奈演技确實爛,“你們相處也有三個半月了,有什麽新發現嗎?”

方蕲沉吟片刻,“他的情緒還算穩定,不存在攻擊性。”

“還有呢?”

“他和八兩相處得不錯。”

“然後呢?”

“然後?”方蕲把一瓶空的葡萄酒瓶丢給蔣召南,“你去幫我進個貨,要這款。”

蔣召南拿起酒瓶,是一款由白詩南釀造的白葡萄酒,瓶口還散發着酒香的餘韻,“你還喝酒?”

方蕲:“不是我,是他。”

“他還喝酒!”蔣召南難以置信,“他喝酒不會産生生理不适嗎?據資料顯示,血族是無法吞食除人類血肉以外的食物,雖然說其他動物血可以代餐,但味同嚼蠟,吃多了他們會吐。”

方蕲撐開雙臂,整個人慵懶地仰面一躺,“他嘗得出味道。”

K-1037的耳朵靈活地微動,他興高采烈地跑到方蕲跟前,數着手指頭磕磕巴巴地說:“梨子,蜂,蜜,洋……洋……”

“洋甘菊!”K-1037憋了好大的勁才說出這個詞,說完則得意洋洋地,驕傲地看着蔣召南。

這些都是白詩南釀造出來的葡萄酒的味道。

方蕲亦是與有榮焉,眼神就像是自家剛滿月的兒子忽然會開口喊老爸一樣。

蔣召南哭笑不得,收起空瓶後,言歸正傳道:“有新任務,報酬不菲。”

方蕲坐直,顯然一副談判的架勢,“薪酬我可以不要。”

“條件?”蔣召南總可以完成高效的對話。

“你幫他弄張身份證。”方蕲開門見山。

蔣召南差點嗆到口水,“我這裏不是辦證中心,而且組織沒有他的購買合同,準确來說,是不存在‘領養’或是‘主仆”關系。”

“不需要這麽複雜,只要有名字和證件號就行。”方蕲笑眯眯地說,“我給他報了學前班,那個教育機構要登記小朋友的身份證明。”

“……”蔣召南恨不得一個白眼翻到後腦勺,如果不是多年沉澱下來的職業素養,他一定會撬開方蕲的腦殼,瞅瞅他腦子裏裝了什麽。

“他只是實驗體,序列號就是他的名片。”蔣召南揉着眉心提醒,“他不是小孩,不需要從零開始學習人類社會的知識,作為特種生化武器……”

方蕲自顧自說到:“叫白詩南吧。”

白詩南是評價兩極化的葡萄,在南非,只能釀造出品質一般的白葡萄酒,但在盧瓦爾河的安茹,索姆和都蘭卻能釀造出最好的幹型和甜型葡萄酒,甚至在澳大利亞,白詩南則以其極高的酸度為霞多麗和賽美蓉的混釀葡萄酒注入了生命。

一如身為實驗體的他,他們作為武器誕生,但是武器本身是無罪的,關鍵在于使用它們的人,人們懼怕它們摧枯拉朽的破壞力,同時渴求它們的保護,在極端的矛盾下,唏噓活着得不容易。

“方蕲!”蔣召南提高了音色。

方蕲爽朗一笑,沾沾自喜,“白詩南,喂,這個名字你喜歡嗎?”

“喜,歡。”

從此以後,K-1037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名字,白詩南,多麽的詩情畫意,浪漫文藝。

他還擁有自己的床位,不需要住在狹隘的膠囊方艙,或是蹲進保溫箱,整日與不同的對手作戰。

“多謝。”白詩南不舍得關上櫃門,他把棺材小床搬到了方蕲的卧室。

剛開始方蕲有些不習慣,然相比于每晚起夜瞧見天花板上挂着個人,方蕲果斷選擇後者。

“明天我要去出任務,你在家等我,別亂跑。”

“不,在家。”白詩南說話不流利,态度倒堅決,“去,一起。”

方蕲将手枕在腦後,惬意地翹起二郎腿,“不行,你講話都不利索,而且戴着抑制器,萬一失控,會翹辮子。”

“咕?”一旦語言複雜,白詩南需要消化一會兒才能明白。

方蕲側身,凝視白詩南,月光薄薄地打在對方身上,宛如披了一層若隐若現的輕紗,俏影朦胧,身姿卓絕,“高等級的實驗體,都像你這麽好看嗎?”

白詩南只聽懂了“你,好看。”

他怡然地點頭,篤定地說:“好看。”

方蕲的視線收回到吊頂,感慨:“可惜智商不給力。”

白詩南從棺材床裏爬出來,猛地撲到方蕲身上,兩只手壓制住方蕲的手腕,分開放在他頭部兩側,猩紅的目光閃爍着情動的異樣,“給力。”

“白癡,你放開我。”方蕲萬萬沒想到會被人偷襲,不經愠怒,“我數到三,你最好松手。”

白詩南似乎較着勁,重複一句,“給力!”

“你丫的!”方蕲本能地擡腿膝擊,身體卻在一瞬無法動彈,仿佛被下了定身咒,由肉體到靈魂的桎梏。

“白詩南。”方蕲正色,無比嚴肅地警告。

白詩南驀地松手,轉而驚慌無措地縮到床角,一副梨花帶雨的委屈樣。

方蕲不忍責怪,只道:“睡覺。”

“唔嗯。”白詩南垂頭喪氣地爬回棺材小床,默默地阖上蓋子。

萬籁俱寂,方蕲心有餘悸地回想剛才白詩南能量的洩漏。

操控……方蕲在腦海裏複盤了一遍——身體無法動彈,靈魂跟着顫栗,連大腦都無法控制地淪陷,像提線木偶一般,忍不住跟着他的節奏起舞,任他擺布。

“精神操控嗎?”方蕲呢喃,目光不由得鎖定棺材小床,轉而失笑,“有意思。”

從深思到沉眠,方蕲睡得前所未有的酣暢,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悠悠地轉醒,打了個哈欠,起身先叫外賣再洗漱。

“白詩南。”方蕲叫喚,“八兩?”

一人一貓同時出現,捂着饑腸辘辘的肚子,滿臉期待。

方蕲拿出冷藏櫃中的血包,加熱到37度,裝進奶瓶給白詩南,因為整袋給他或是放在寬口的玻璃杯裏,白詩南都會吃得像“案發現場”,然後倒出貓糧給八兩。

準備完他們的夥食,方蕲才會等自己的外賣,順便看看本次任務的安排。

“當紅明星被惡靈糾纏,劇組屢遭靈異事件?”方蕲咬着筆頭,觀察着電郵過來的照片和描述的事件,陰暗的攝影棚內,懸空漂浮的無頭幽靈,還有對着鏡子拍攝時,本來正常的人臉上會出現一張驚悚的面具,溘然掉落的大燈,急轉直下的威亞,諸如此類。

世上沒有鬼,大多是貪食人類欲望的厄命在作祟,有些命格順應天理而生,為防止萎縮消散,繼而會尋找宿主修煉,一旦進化成更強大的命格,它們會脫離宿主,羽化成妖,乃至成仙。

“無頭幽靈,驚悚面具,各種意外,卻……不致死?”方蕲标注出重點,串聯起來,腦海裏搜索着符合特性的命格,逐一列舉,這樣才能在正面對戰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方蕲在書房,由于太過投入導致他忘了自己即将送達的外賣。

客廳裏的白詩南和八兩率先嗅到了陌生人和熟食的味道。

白詩南咽了咽口水,手指劃拉了幾下平板,他最近迷上了一款三歲兒童益智類游戲,裏頭有教人做各種美食。

“方,蕲。”白詩南對貓說。

八兩桀骜地仰面,擡起後腿舔爪子。

“喵嗚,門,開起來。”白詩南說着,鼻翼煽動,細嗅下竟是活人身上流出的血腥味,新鮮的,生動的,讓他食指大動,沒有吸血鬼能抵禦的住生人骨血的誘惑力,沒人!

“咚!”

“咚!”

“咚!”

吸血鬼慣有的三維空間跳躍,白詩南的獠牙頓現,連瞳色都變成了熱烈的赤紅,在他即将破門而出時,他的右肩被一只強勁有力的手穩穩抓住,一提一拉,他的身體猛然後傾,不偏不倚地跌落在卧室的大床上。

房門霍然緊閉,同時大門緩緩打開。

外賣小哥剛按下最後一個號碼鍵,訝異地對上方蕲的視線後,半晌才反應過來,趕緊遞上外賣袋子,歉意地說:“方先生,您的外賣。”

方蕲微笑着接過袋子,目光瞄到小哥受傷的手指,傷口看着挺大,汩汩鮮血不住地往外流。

“以後小心些。”方蕲給小哥擦拭血液,順便扔給他一盒創口貼,“最近少走夜路,下班了趕緊回家。”

“嗷……嗷。”外賣小哥茫然地點頭,原地駐足了三秒,飛也似的逃離了這個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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