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命格異響曲(二十一)
第21章 :命格異響曲(二十一)
“我操,方蕲!”盧令令指着裂開的土地,一只幹枯的手破土而出。
緊接着,人群炸開鍋,場面失控。
兩只,四只,八只,十六只,數不清的手從地底冒出來,如雨後春筍,然後是半截身子,一具具枯槁腐爛,破敗不堪的僵屍爬出。
空地上的鮮屍也起了反應,猝然睜眼,撐開到極致,吊着滑稽的三白眼,直挺挺地從地上仰起站立,須臾地停頓,在方蕲還沒喊出“小心”的心字,那些剛剛“蘇醒”的屍體用他們生前絕對無法想象的速度,力度,靈活度,狂野與粗暴,一一擊碎特工們的天靈蓋,喉骨,扭斷他們的四肢,手指戳穿太陽穴。
血腥的畫面來不及分鏡,再次疊加成一塊塊狂轟亂炸的碎片。
波色子冷凝炮随着電流湧動的光波,一陣陣轟炸開,直到幾發子彈全部用完,槍膛過熱變形,殘肢肉末漫天,湯湯水水傾灑一地。
僵屍太多,源源不斷地從地底爬上來。
天殺的,這裏原來是座亂葬崗!
盧令令操起地上的鐵棍,揮舞穿刺,埋了多年的屍體大多腐朽枯敗,對付起來游刃有餘,不比那些新鮮的屍體。
剛死之人,尚未壞死的神經元和細胞間,留存着足夠屍變的微能量,通俗來講,又叫意識殘留,又稱“靈魂”,總之民間衆說紛纭,沒有絕對的定義。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趕屍人”對屍體的利用,是否能将它們發揮出百分百作用,只要血肉還黏聯在骨骼上,骨架沒有散掉,那麽這些屍體就能成為一只無堅不摧的不死軍團,擔任起先鋒敢死隊或暗影刺客的要角。
而煉命師中,恰好有一支流派是“趕屍人”,他們源于江西道家,修煉的“穢土攝靈”咒,不僅能夠擒命,還能起屍。
“小白,開路。”方蕲氣運腳底,如離弦之箭般飛出,“擒賊先擒王。”
白詩南得令,身形化作缥缈虛影,幾個斬落間,前面大片屍體騰空而起,再殘肢碎片地擲落,如同高空抛落的垃圾,肮髒,零碎,七零八落。
穢土攝靈,江西趕屍人!是他!沒錯,是他!他出現了!終于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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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蕲眸色炯然,血脈噴張,帶着難以言喻的焦躁,一路狂奔。
白詩南緊随方蕲,順理成章地替他收拾掉後頭窮追不舍的僵屍。
方蕲的速度越來越快,白詩南跟得游刃有餘,而那些微能量所剩無幾的僵屍則逐漸變慢,脫離軌跡。
“小白,上樓。”方蕲說着,縱身一躍,進入施工大樓。
施工大樓剛構建成型,內部只有裸露的鋼筋混凝土框架,但鑒于裏面堆積了不少水泥和鋼材,還有一部分工人打地鋪休息的軟板和蓋毯,所以有些地方看上去并不空曠,反而略顯擁擠。
方蕲屏氣凝神,運轉真氣,憑借卓越的夜視能力,從一樓飛速繞到十樓,十樓之後不再有樓層,只剩下尚未澆注的植筋,縱橫交錯地嵌在大樓內部,宛如巨人的筋骨。
樓內,不止兩人,只是堂而皇之出現的,只有方蕲和白詩南。
方蕲雙目赤紅,他惋惜一個英雄的堕落,更替他不甘,昔日最負盛名的煉命師,一夕之間淪為人人喊打喊殺的過街老鼠,“向哥,是我,方蕲,我們之間沒必要起無謂的沖突。”
只有回音和穿堂而過的風聲。
白詩南長睫煽動,冷豔的面孔沉了幾分。
方蕲知道紀向薄在這裏,就隐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并且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來看,他很痛苦,仿佛靈魂正在備受煎熬和撕扯。
“向哥……”
“呃!”一聲痛苦的哀嚎從遠處傳來,黑黝黝的前方,宛如動物幽閉的腔腸。
“啊!”又是一聲聲嘶力竭的慘叫,聲音卻近了。
“向哥。”方蕲對紀向薄的稱呼一直沒變,他擔憂地上前,被白詩南伸手攔住。
“別去,小心。”白詩南眯眼,尖齒露出唇下,不知害怕為何物的他,此時切身體會到了死亡的威脅。
方蕲縱使關心則亂,但身經百戰如他,很快便鎮定下來,實戰中切忌意氣用事。
“小白,對手很強。”方蕲與白詩南并肩,八兩沒在身邊,目前他身上只有“妙手回春”,所幸他裂開的骨骼愈合了,但在紀向薄面前,能堅持幾分鐘呢?
過去,他可是從沒打贏過紀向薄。
“……”如他們所見,紀向薄如今陷入了瘋狂的地步,他的身上,由裏到外,自上而下,焚燒着至暗的火焰,甚至在外人眼裏,他也成了一團模糊不清的黑氣。
詭谲的,陰暗的,邪惡的黑色冷焰,缭繞裹挾着紀向薄,一步一步蠶食着他的理智和身為人的靈魂,他只是一味地揪着頭發,痛不欲生地跪地,伛偻起他高大的身軀。
紀向薄半阖着眼,腦袋昏沉混沌。
他體內的厄命在憤怒咆哮,橫沖直撞,與他争奪身體的使用權,吞噬太多厄命的代價,是招來厄命的反噬。
沒辦法,紀向薄別無選擇,他用來獵命的右手在玉虛峰斷了,煉命師無法抽取命格,只能另辟蹊徑——吞吃!
無獨有偶,還真被紀向薄找到了通過吃命格來獲得力量的古方邪術。
然而任何能量的儲存都伴随着等比質量的流失,尤其是那些好命,紀向薄所能吸收的能量少得可憐,相反那些厄命,因為本身積聚着巨大的不幸和執念,所以最後流失的反而少。
當然,不幸也伴随着他。
方蕲看着宛如一團亂七八糟的線稿塗抹成的人,不禁倒吸口涼氣。
緊接着,沖突爆發!
眼前黑霧彌漫,遮天蔽日般襲來,紀向薄的速度快到無法用肉眼去捕捉,方蕲的膝擊還未碰到他的腹部,就被他牢牢抓住,巨大的鉗力桎梏住方蕲。
“呵!”紀向薄怒吼一聲,抓着方蕲的腳踝将人投擲出去。
白詩南不逞多讓,側身劈掌,一掌落空,轉手肘擊,再是淩厲的連環側踢,突刺,勢不可擋的快拳,雨點般擊落在紀向薄身上。
他體內的戰鬥芯片,承載了數以萬計的戰鬥數據,特屬于實驗體的暴力美學,柔軟飒爽的身姿,加上寸勁很辣的招式,沒有人能在實驗體猛烈地攻擊下,全身而退。
本就混亂的紀向薄更加狼狽,他開阖着嘴唇,大口大口地吐出黑焰,兩眼無神到仿佛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去死。”白詩南不打算手下留情,眼神中迸射出滔天的殺氣,如一道流竄的紅光,拖尾延展,冰冷而決絕。
白詩南冷笑着欺近,每一個傷害到方蕲的人,殺。
“小白!”方蕲來不及阻止,鼻尖沁汗。
白詩南一拳轟向紀向薄,拳風飙出了空氣割裂的聲音,卻在臨界點,被紀向薄紮紮實實地對接一掌。
兇焰爆裂,翻滾湧動,紀向薄渾厚的內力震斷了白詩南的手腕筋脈,餘震席卷,将他的整條手臂骨震碎,裂痕一直蔓延到肩胛骨。
“啊!”白詩南痛得慘叫,足尖踹開紀向薄,一個後空翻拉開到安全距離。
方蕲趕緊查看白詩南的傷勢,他的整條手臂都被黑色兇焰灼傷,深可見骨。
白詩南憤恨地瞪視紀向薄,咬着牙用蠻力扯掉了整條壞死的手臂,很快,一條全新的手臂附骨而生,完璧如初。
“小白,別沖動。”方蕲盯着模糊不清的紀向薄,按照目前的形勢,應戰是下策,對付傳說中的大煉命師,沒有命格的輔助,果然還是相對吃力。
方蕲不敢托大,哪怕有白詩南在身邊,只是不知為何,今天的白詩南急功近利了些。
紀向薄雙眼無神地擡頭,跪在地上做起膜拜,黑氣散去了些,使他痛苦的表情被無限地放大。
“我……我是……恐……恐怖……”紀向薄吊着白眼,心力交瘁,“成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