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無限世界(一)

第47章 :無限世界(一)

人世間最不缺厄命,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欲望孳生出邪念,人性堕落,禍不單行。

盛京高中,學校暖陽高照,學生風華正茂,正值青春洋溢,好奇尚異之期,少年少女交頭接耳,談論着高校廣為流傳的七大怪談。

雖說學業壓力較大,但對于想早早步入社會的學生來說,熱血灑脫獵奇的高中生活,才是充盈他們枯燥人生的填充劑。

“嗨,南教學樓的音樂教室,我昨晚去了。”一個寸頭男生洋洋得意地說,“午夜并沒來自動響起的鋼琴聲,也沒有穿着紅舞鞋跳舞的惡靈。”

女學生們不可思議地捂住嘴巴,日式可愛。

男生們則紛紛不屑,內心異常妒忌,“什麽嘛,這算冒險嗎?鬧鬼的鋼琴教室早被人揭穿是惡作劇了。”

“就是就是。”一個河豚頭的男生推推神谷楗太,“呶,我們專業的異世界研究學家,你來說說看。”

神谷楗太回神,心不在焉地笑道:“你們繼續聊,我不發表任何意見。”

自從上次地鐵嚴重延誤後,他迷迷瞪瞪地回到家,恍恍惚惚了好長一段時間,精神在真實和虛幻的邊界游走,分不清過去和現在,他确定自己失憶了,可那段空白的記憶卻被警察和醫生以一句深度沉睡導致的記憶錯亂而一筆帶過。

何等地輕描淡寫,難道他們對這個世界的真相不好奇嗎?神谷楗太郁悶不已。

河豚頭男生不滿地嘀咕了幾聲,轉身投入熱火朝天的閑談。

“學校湖邊的第十四級臺階。”一個雙馬尾的女生怯生生地舉手,“我真的數到了。”

“哇哦!”男人哄堂,興奮地拍打桌子,“真的有傳說中的第十四級臺階!太酷了!”

“然後呢?有看到靈異現象嗎?”不少人七嘴八舌地問。

女孩捏緊拳頭,“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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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

“但是……”女孩的肩膀微微顫抖,“我看到一個歪着頭的女人,站在河邊的柳樹下。”

衆人倒抽口涼氣,驚恐地面面相觑,畢竟那位大姐的驚悚程度可是堪比澀谷怪談的裂口女。

一人打破詭異的氣氛,“肯定是低級的惡作劇。”

大家放松緊繃的神經,面色釋然,繼續靈異話題,“還有寝室裏不存在的第五人。”

“據說玩四角拍肩游戲的時候,可以逮到他。”一人興沖沖地提議,“我們現在要不要試試?”

結果當然被否決。

有些靈異事件作為談資即可,不能真去涉足,以假亂真的傳說經不起推敲,但絕對安全,剩下的亦真亦假至今尚未揭開的謎題,還是別做第一個侍靈者。

“好了,今天到此為止。”

就在衆人準備散了,一個黑長直,公主切的女生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張唱片,幽幽地開口:“我們學校最後一個恐怖傳說,薛定谔貓的世界。”

“它不是一首歌嗎?”旁邊的學生接過唱片,上下翻轉,“類似于黑色星期五,第十三雙眼睛,聽了會死人的歌?”

“是的。”

“都是騙人的。”男生嘲笑,手卻死死地捏着唱片,“我先替你保管了,或是我鑒賞後沒死,你要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在一起!在一起!”

在衆人地起哄下,女生低着頭,羞紅了半張臉。

悠揚婉轉的音樂響起,如同味蕾間萦繞的仙粉黛,濃郁而甘甜,醇厚而緊致,一整個香料架刺激着舌尖,讓人溺死在它的馥郁裏。

現在是午休前短暫的演播時間,這首歌在校內外放,餘音袅袅,全校師生沉浸其中。

第一遍聽是這個調調。

循環第二遍,曲調卻變了,變得詭異,壓抑,心悸,聽得人仿佛置身于深海,海水的壓力擠得人難以呼吸。

第三遍循環,學校周圍形成了一層肉眼看不見的透明屏障,也可以說是結界,屏障宛如一個巨大的玻璃罩,籠罩住整座校園。

一只雲雀飛過,穿過屏障後垂直墜落,變成了灰白色。

鋼琴教室無人自動的琴鍵,彈奏出緊密細長的節奏,穿着紅色舞鞋的女人在臺上翩翩起舞,細看下,她的四肢寸斷寸折,腿骨刺出了大腿,像個破破爛爛的洋娃娃。

“十,十一,十二,十三……”一個拿着剪刀的歪頭女,從喉嚨底發出咯咯咯的幹笑聲,“十四。”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歪頭女的臉色蒼白,嘴角的弧度僵硬且誇張,她會和經過的路人對視,問:“我美嗎?”

路人說:“不美。”

她會立馬用剪刀撕爛對方的嘴。

路人說:“美,你很美。”

她會猙獰地咆哮:“你說謊!騙子該死!”

然後擰斷對方的脖子。

路人可以假裝沒看見,沒聽見,轉身逃走,可一旦被歪頭女追上,後果不堪設想,因為旁邊柳樹上垂下來的腸子和頭顱,就是她的傑作。

音樂停止,校園恐怖傳說,盡數激活。

一輪血月升起,懸在學校上空。

人們在無盡的恐慌中死去,從破曉初露中醒來,日複一日,循環往複,所有人都成了這個世界的主角,可他們複活後的所見所遇所發展,就像游戲編程為固定模式的npc。

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是生還是死?更無人知道這次死了後,到底有沒有再次複活的可能。

是最後一次死?還是根本死不了?是肉身不滅?還是靈魂永縛?

他們唯一清楚的是,他們被困的這個密閉空間,類似于薛定谔貓的無限世界。

直到兩個少年的出現,在他們一腳踏入校園時,結界內的氣流小幅震顫,玄色光芒在透明屏障上水波似擴散。

“呀,真熱啊。”方蕲脫掉外套,挂在臂彎上,“全東京最兇的命格,原來在這兒。”

白詩南抱着八兩,鼻尖滿是細密的汗珠。

方蕲費了好大的勁才沖破結界硬闖進來,他猜測很快會有其他煉命師嗅着味過來,包括紀向薄。

“整間學校,都成了它孵化的卵巢。”方蕲唇峰輕抿,“有些難搞。”

白詩南耳朵微動,“搞什麽?”

“搞飛機。”方蕲不輕不重地拍向白詩南的額頭,“走,先熟悉地形。”

于是方蕲帶着白詩南在校園裏巡視,一圈走下來,并沒發現什麽異常之處,反而各類秩序井然有序,一如尋常。

幾個男生興高采烈地沖進教室,與方蕲擦肩而過。

“對不起。”撞到方蕲的河豚頭男生笑着抱歉。

方蕲興趣使然地跟男生們來到教室。

“嗨,南教學樓的音樂教室,我昨晚去了。”寸頭男生講得眉飛色舞,“午夜并沒來自動響起的鋼琴聲,也沒有穿着紅舞鞋跳舞的惡靈。”

周圍的女同學誇張地捂住嘴巴,露出一臉小鹿受驚的可愛表情。

“什麽嘛,這算冒險嗎?鬧鬼的鋼琴教室早被人揭穿是惡作劇了。”

“就是就是。”是剛才撞到方蕲的河豚頭男生。

“嗯?”河豚頭男生一愣,本來伸向神谷楗太的手停在半道,看向方蕲,“同學,你哪班的?”

方蕲笑盈盈地指了指自己,“隔壁班的。”

“轉學生嗎?美國來的?”幾個女生一擁而上地圍住了白詩南,尖叫:“他好可愛。”

方蕲被日本妹子的熱情和拖着長音的贊美方式吓到,倒退一步撞到了桌角,卻見之前地鐵上遇到過的男生愁眉不展。

“好巧。”方蕲主動打招呼。

神谷楗太氣場低靡,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方蕲一眼,起身離開教室。

之後的進展按部就班,毫無懸念。

一人帶走了唱片,校園內咒樂響起,恐怖傳說被激活,這裏百鬼夜行,成了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

空氣中彌漫着化不開的血腥味,和只有煉命師才聞得到的厄命的氣息。

八兩的尾巴豎得老高,惶躁不安地沖着面前的歪頭女人嘶吼。

“稍安勿躁。”方蕲把八兩抱進背包裏,“戰鬥還沒開始。”

歪頭女和方蕲對視,她的眼睛只有眼白,沒有瞳孔,就這麽冷冷地凝視方蕲。

“我美嗎?”歪頭女露出森白的牙齒。

方蕲聳肩,“沒我好看。”

歪頭女明顯一怔,再問:“我美嗎?”

白詩南不耐煩地甩過去一巴掌,“滾,醜八怪。”

他之前讀的一本書裏有說“對于醜人,細看是一種殘忍”,所以秉着他對方蕲的偏愛,他不允許方蕲被創傷到。

“!”歪頭女瞪大本就不分明的眼睛,黑色的血從鼻子和嘴角流出,她擡起臉,兇神惡煞地怒視白詩南。

“怎麽可以對女士如此無禮?”一個假仁假義的聲音。

“啧。”方蕲蹙眉,心說偏偏來了個最麻煩的人,不止不會幫忙,還可能會搗亂。

果不出方蕲所料,容時安咬破手指,彈指間,一滴鮮血飛過來,正要落在歪頭女眉心時,方蕲斷然出掌,一掌收了血珠子,那血滴猶如滾燙的蠟油,在方蕲的掌心留下灼紅色烙印。

白詩南沉下臉,眼中的冷意一閃而過。

“見過急的。”方蕲戲谑一笑,“沒見過你這麽猴急的。”

容時安禮貌地微笑。

“其他兩個人呢?”方蕲的視線掠過容時安。

“抱歉,無可奉告。”容時安對惡靈依然觊觎,他的攝靈術可比煉命術強多了,相比于珍稀命格,他更渴望強大的怨靈和枉死之魂。

甚至到了不擇手段,泯滅人性的地位。

這也是方蕲與他積怨頗深的緣故,如果那件事沒有發生,如果葛老沒攔着,那時候方蕲應該會當場挂了容時安。

“小白。”方蕲一個簡單的眼神,白詩南不言自明。

他打了個響指,歪頭女瞬間魂飛魄散。

容時安嘴角的弧度剌得生硬,少頃後愣是擠出一個不算完美的笑容,目送方蕲和白詩南走遠後,陰暗的情緒才爬上眼眸,“不愧是你養的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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