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昨夜突降暴雨, 一場淋漓轉瞬即止。
一番清洗,以至于今日的天色尤為清透湛藍,似上等的藍寶石, 又有仙人執筆随手勾勒幾縷清淡的雲彩。
江如月坐在巨鷹背上, 黛眉緊緊蹙着,眸底沉着滾滾怒氣,抿了抿結着血痂的唇瓣,怒意更甚, 下意識撫上脖頸,指腹接觸到血痂時, 不禁五指蜷起,捏的噼啪作響。
要在望仙宗做一個秉公明斷又體貼靠譜的大師姐,情緒穩定極為重要。她鮮少有這般直接露出怒色的時候, 但今日是破天荒頭一遭。
腦海中記憶如潮水泛濫,不由得又憶起昨日雨夜中,被那罪魁禍首禁锢雙手強行擁吻的畫面,她當下頭痛,握拳重敲眉心靈臺。
該死……
他昨日說讓她心有不滿便提劍殺了他,可她握劍抵上他脖頸時, 腦海中又不受控制的想起在荒山之上, 他幾次三番救她于絕境。
她恨鐵不成鋼的将劍用力收回, 握着劍柄的手緊縮,将劍柄上的紋路深深印刻在掌心肉中, “欠你三命, 今日當還了一命!”
以為那罪魁禍首會有所警醒, 誰曾想他展顏一笑,眼底閃爍着狡黠之光。
“既如此, 我還可放肆兩回?”
直氣的江如月渾身血液逆流,一躍空中,在虛空幻化飛鷹,将那人留在原地,自己先行上路。
不是說什麽無論她到天涯海角、黃泉碧落都能尋到她嗎?
那便尋一個試試。
氣惱上頭,靈力如潰堤之水猛勁兒爆發,巨鷹恍若一道流光迅速消失在原地。瞬息回頭,早已不見顧長青身影。
江如月終于感覺氣消了幾分。等理智回籠,不禁又有些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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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顧長青畢竟未出過塵世,若是被人坑了賣了該如何是好?
每當擔憂時,腦海就類似反駁她的話般,自動跳躍出昨日夜裏被他禁锢着強吻的畫面,再将她氣上一回,如此反複。
江如月被自己這般心頭拉扯,直接給氣笑了。
她情緒會變化,但很平穩,似江南那種和緩連綿起伏的山頭,如今卻如那峥嵘山峰,時而尖銳直刺雲霄,時而瞬間落至地面。
上回有這種情緒的時候,還是在望仙宗時。
那時她與臨月正處于如膠似漆階段,但靠的越近,難免會出現磕碰。
臨月性子灑脫活泛,人又生的俊,所以宗門內自有大把女弟子暗送秋波。
江如月平日裏繃着大師姐的儀态,對這種事自然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否則生了嫉妒心,處理事務來難免會有人诟病公報私仇之說。所以在看到臨月桌案上一捧又一捧的花,一封又一封的信,亦或者一件新袍,一雙新靴,她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臨月也有分寸,得了花便重新栽進土裏,得了信便拆了空白地兒當草紙,至于新衣新鞋一應贈給身量差不多的師兄弟。
唯有一次出了例外。
那日她趁着師兄弟們晨練,無需躲着旁人便去尋臨月,見他與一女弟子在花叢中相對而立。女子面龐嬌羞,低眉順眼,嘴裏嗫嗫諾諾不知說着什麽,臨月就立在對面,銀帶束腰,肩寬腿長。
起初還似是聽進去幾句,後來眼神開始朝遠處飄忽,後又伸手去夠垂落在眼前的柳枝,随手扯下一片葉子。
這場景她見怪不怪,江如月本想就此走開,偷聽牆角這種事可不是弟子典範大師姐所為。
腳下一動,餘光卻瞥見那女弟子不知如何竟倒在臨月懷中,腳下忽然生了根,如何也動彈不得。一番天人相較之下,她鬼使神差的釋放出一只小傀儡湊近偷聽。
沒聽到什麽。只是那女子聲音嬌軟的一聲道謝,臨月不含情緒波動随意的一聲無事。
傀儡準備撤離,又見那女子頓住腳偏側回頭,一雙眼眸幽幽,如臨波秋水含情待訴。
“臨月師兄!”她喚。
臨月長發一甩回頭望她。楊柳依依,君子如玉,那女子面上春動,“那件事,就當是你我二人的秘密,放心,我不會告訴旁人的……”
好好好。
竟與其他女子有了秘密。
江如月當下收回傀儡,哪兒還顧得上什麽大師姐風儀,騰空禦劍回了蒼蘭院。
勁風呼嘯,臨月在地上如何呼喚她都不肯回頭,便一路追她到蒼蘭院。
“怎麽好端端的生氣了?我今日方才見到你,哪裏惹到江大師姐了嗎?”
她坐在樹下石案,餘光瞥見臨月閑庭信步朝這邊走來,便支起手肘,剛好擋住他那側目光。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截月白束袖包裹的修長手指落下,壓在她石案上的手肘旁。
“大師t姐,快與我說說,怎麽突然生氣了?”
江如月哼了一聲,話不由腦脫口而出,“我生什麽氣?臨月師兄感錯了吧?”
她從不叫他臨月師兄,因是要強。這一聲叫出來,頭頂沒了聲息,默了片刻發出一聲難忍的笑。
他轉過石桌,順勢坐在江如月身旁,學着她的樣子支着下颌,眉梢揚着,笑着與她四目相對,“那江小師妹,告訴師兄,你因何生氣?可是因為……花園中的另一位小師妹?”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江如月哪兒肯承認?若是承認豈不是成了拈酸吃醋,又愛聽牆角之人?
這完全不符合大師姐的身份,不符合師尊對她的期望。
臨月眯眼笑的幽深,“那這麽說來江小師妹沒生氣?”
“沒有。”
“那就好,”臨月順勢起身,“那我先走了,還與人有約……”
月白衣袍翻滾,竟真是一點點遠離江如月的視野。
江如月道他是要尋那位跟他有秘密的師妹,再難忍怒火,倏然起身。
“去!日後不必再來蒼蘭院,跟旁人守着你的秘密去吧!”
她怒而甩袖轉身,反手用力關上門,冷不防一只大掌伸出,将将要摔上的門生生攔住。
“江大師姐,”臨月一手擋着門,一手高壓在門框上,立在門前笑睨着江如月,“師姐先前可是在偷聽?還真是稀罕事,頭一遭,能告訴我一向光明磊落的師姐做這種事的原因嗎?我很好奇……”
他說着說着,聲音漸漸低沉,眸色也跟着溴黑下去,深沉的,能清晰看到眼中江如月的醋容。
“胡說什麽,”江如月心中發虛,背轉過身避開那雙黑眸,“我何時偷聽?胡言亂語,還不快赴你的約!不怕人等的着急?”
身後門吱嘎一聲,男人直接推門進來,繞到她面前仔細打量她此刻神情,似在欣賞一件藝術品,越瞧唇角笑意越濃。
“你笑……”
她被盯得氣惱,完全被當成了調笑品,張口要怼,眼前俊臉卻忽然放大,将她唇噙住,以免她躲,手臂早已圈禁她腰身,将她攬回懷中。
一吻難舍難分。
她氣惱他與另一個人有秘密還對她做這般事,趁他舌入,直接毫不客氣的張口咬下。
血腥氣在唇齒間蔓延,她看到對面沉醉的男人皺眉睜開兩眼,緊接着黑目中跳躍起更加興奮的光,更加用力的吻他。
“臨、月……你有病!”
好不容易掙紮開來,江如月退後一步将唇角沾染他的血跡擦去,怒視着他。
臨月笑的燦爛,兩片薄唇沾染着水光,有熱吻過後的微微紅腫,唇角還挂着一絲絲血色。
他随意擦去,“是,我有病,江大師姐難得我吃醋,我興奮的要病過去了……”
“你……”
心思被直接戳破,江如月一張臉紅如塗丹,仍舊端着大師姐的架子,像是小孩穿大人衣般不合身。
臨月上前一步牽住她手,“沒有什麽秘密,她将那日師弟錯認成了我……”
江如月心神松展,卻聽得他又語調上揚,做遺憾惋惜狀,輕拍薄唇,“解釋的太快了,還多想看看大師姐真性情呢,平日裏端着板着的樣子太假,不好看,大師姐分明也是小姑娘。”
她不是什麽小姑娘,她是師尊的期望,是望仙宗的大師姐。
一句話,又觸了江如月雷點,氣得追着他打。
蒼蘭院中,粗壯槐樹下,一男一女繞樹追趕,歡聲笑語,清風徐徐,花瓣紛揚……
一聲鷹唳将她從回憶中拉回。
看着不遠處地面出現的城鎮片落,江如月兩眼一眨,下意識回頭望去。
這半晌後方一點動靜也無,江如月料定那罪魁禍首定然是沒追上,心頭才要提起,回頭瞬間卻見那抹熟悉的青白影子禦劍不遠不近的綴在身後。
高空風呼嘯而過,掀起他額前碎發,身上衣袍皆被吹得獵獵作響。
他正偏頭看着風光,似是察覺到她視線回轉過頭。江如月心下一驚,急忙坐正回身,雙手在身前緊攥,只期望他沒有察覺。
天不遂人願,餘光中那抹青白的影子逐漸靠入。男人染着幾分愉悅的聲音在一側響起。
“是怕我說話不算數?還是擔心我?”
江如月強壯鎮定面上無波,身形卻緊繃坐的端直,雙手也在膝上絞緊,并不回話。
顧長青瞄了一眼她緊攥的手指,低笑出聲,“擔心我便說擔心我,有什麽說不出口的,此處只你我二人……”
“莫要自作多情。”江如月冷哼,手輕拍巨鷹,又注入一團濃郁靈力。
“不擔心我,那便是要驗證我說話真假,放心,天涯海角、黃泉碧落……”
衣袂破風,江如月餘光瞥見那抹颀長身形騰空躍起,直落在她身側,手肘壓在膝上,半蹲在她面前,含笑眼凝她。
“……我定說到做到。”
“你瘋了嗎?!”
江如月心口猛地提起,又驚又怒。
這下面便是萬米高空,若有失誤,亦或者她令飛鷹側身躲避,他摔下去便是屍骨無存,這人怎生的如此膽大妄為!
顧長青微微愣後,眉梢幾分桀骜融去,眼底亮起光來。
“不生我氣了?”
江如月擰着眉,反複仔細打量眼前男人。
不是初見時的少年形象,是長成的青年男子。雙眸仍舊明朗純澈,連對她的情感也毫不遮掩,濃郁的、火熱的、溢出的。
她沉下聲來,“你閱歷不足,莫要當這便是感情,昨日之事,我只當少年無知……”
“非是無知,”日光照在他面上,眼睫也盛了一縷金色流轉,光芒照入眼中,素來漆黑的眸子,此刻恍若變成了金褐色,宛若盯上獵物的鷹狼,目光灼灼,“我心我知。”
江如月腦海中警鈴大作,甚至有些慌亂的與他拉開距離,繼而羞憤道,“當真要将剩下兩條性命這般輕易送去?!”
她身着素衣,頸子如玉白皙,被陽光一照,更是帶了幾分琉璃般的透,此刻因羞憤染上幾分霞紅,恰似剛要熟的果,讓人垂涎。
顧長青看在眼裏,眸底光華不定。
原先見她怦然心動,但也呵護她,不想妄自行事吓到她。但昨日瘋了一回,那唇瓣柔軟唇津甘甜,他便知再回不去了,日後定要時時念起,時時想嘗。
風帶起她發絲飛舞,有幾縷不聽話的在他鼻尖晃悠,散發着陣陣幽香,擾的他心緒不寧。
他擡手,江如月餘光瞥見,當下露出戒備神色。
卻見得他攤開手掌,捉住那幾縷發絲湊在鼻尖輕嗅,眸子明亮朗笑道,“斬妖除魔總是第一個沖在前面,怎的現在怕了?你在怕什麽?”
江如月蹙眉。總覺得經昨夜一事,他膽子愈發大了,竟敢調笑于她。
分明初見她時講話還磕磕巴巴。
她習慣性的板起臉來,如同訓誡不服她的師弟們,撐起幾分威嚴。
“怕?怕我要逼不得已親手殺了救命恩人。”
顧長青默了。
江如月以為吓唬住他,畢竟這招屢試不爽。她五官屬于清冷那類,笑起來便冰消雪融,溫婉淡雅,但若不笑時,唇角落下,冰雪覆面,寒氣駭人。總有初進門時桀骜不馴的師弟被她板着臉吓到,顧長青年紀也不大,要吓唬住他應當也很輕松。
哪知心頭還沒輕松片刻,就聽到旁邊傳來慵懶帶着幾分哄小孩口吻的聲音響起,“師姐果然很兇,我被吓到了……”
江如月側目去看。
顧長青一手撐着下巴,腦後馬尾斜飛,漆黑的眸子噙着分似笑非笑,仿佛已看穿她堅硬的外殼,直視她強撐內裏的脆弱。
江如月只當沒看到,冷漠的面具戴的更厚,移開視線目視前方。
眼見方才瞧見的城就在正下方,輕拍巨鷹後背示意降落。
望仙宗在南方,她先前任由馬車行去的地方在北,氣候幹燥,荒山居多。
眼下一路朝望仙宗的方向行進,便是越行越靠南,氣候越發濕潤,民風也從粗犷豪放轉到內斂溫和。連那城牆也從巍峨恢弘轉變到眼前高大精美。
身後跟着個逐漸讓人頭疼的男人,江如月匆匆瞥了一眼城門上雕刻的“子午城”三個大字,便從正門邁了進去。
顧長青一手握劍跟在她身後,又如初次下山看到什麽新鮮事物般左右觀望,時不時發出新奇的聲音。
進入城門,左右仍舊是沿路擺攤的商販。只不過嗅過去味道逐漸發甜,是賣的甜食居多,走到深處才能嗅到些或鹹或辣的味道。
顧長青心裏正琢磨給阿月買個什麽好,又t忽而想起身無分文,這一路上都是阿月出錢,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忽聽得旁邊有對情侶在首飾攤前争執起來。
那女子衣着華麗,随手摸出個亮閃閃的銀錠子遞到攤販手裏,旁邊穿着樸素的男子突然伸手将銀錠子要回,自己從腰間摸出十幾枚銅板遞上前,又晃了晃手中廉價簪子。
“這個我要了。”
女子挽着他手臂輕晃,“做什麽?我來付就好了。”
“那怎麽行,每次都你出錢,我可不要當吃軟飯的小白臉,我沒錢,但我會掙,我不想旁人看不起我,更不想旁人因為我而看不起你。”
女子聽完面露嬌羞,頭依在男子肩頭雙雙離去。
顧長青舔舔唇。
他雖不知吃軟飯的小白臉是什麽意思,但也大概能琢磨出是什麽味兒來。
眼下,他大抵就是這吃軟飯的小白臉。
江如月正在客棧要房,餘光瞥見顧長青走進來。方才神采奕奕,眼下卻似是霜打的茄子,有些蔫吧。
想問他怎麽了,又怕他會錯意,再發瘋一回,便将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沒成想,這點眼神轉變都被他捕捉個正着。
他展顏一笑,方才眸底的丁點暗淡盡數掃空,“想問我怎麽了?想關心我?”
江如月懶得做什麽表情回應,冷淡着一張臉随着小二往樓上去。
顧長青單手握劍負在身後,跟在她後面打量着客棧四周,嘴裏有意無意問道,“這些時日出來我們花了多少啊?”
“問這個做什麽?”
“若是把你花窮了就不好了,總得心裏有個數。”
江如月繼續往前走,“無需擔心這個。”
她乾坤袋中的寶貝,随便一樣都可抵萬金,再不濟,她還可以捉妖拿賞錢。
小二将他二人送到門前便離去。與上次不同,這次住的房間并不在一處,中間隔了幾間。
顧長青雙手環在胸前,看看江如月的房間,再望向自己那間屋子,目光在江如月面上梭巡,似是在問她怎麽回事。
江如月避開他視線,直接推門而入,将門反手關上。
外面傳來顧長青悠悠嗓音,“隔這麽遠,這些個地界都鬧妖怪,我修為不穩,晚上萬一出個什麽意外,都沒人知道……”
江如月只當沒聽到,一番洗漱過後盤膝在榻上,拿出先前贛寧交給她的金玉穗查看。
金玉穗內裏有一塊靈石,弟子随身佩戴,多少會沾染些自身的靈力。
江如月順勢注入一股靈力,不消片刻,仿佛被什麽刺到般猛然退出來。
這金玉穗,當真是定安峰弟子之物。
而且她十分熟悉,好巧不巧,也是随臨月一同去往烏鶴山斬妖除魔的一員,名為——花沐。
花沐師弟素日裏沒別的愛好,有一顆愛美之心,好擺弄些女子脂粉物件,若有瞧上眼的,怎麽也得弄到手裏。
再聯想起那妖物奪人面皮,專挑俊的部分下手,她不禁心頭一個寒顫,腦海中升起個不可能的念頭……
叩叩叩——
敲門聲突起,她迅速回頭,“誰!”
外面人頓了頓,回道,“我。”
江如月暗籲口氣,起身将門拉開,一眼看到顧長青端着餐盤站在門前。
“我來給你送飯。”
在客棧,哪兒需要他送飯,根本是故意奪了小二哥的差事。
他目光在江如月面上打轉,見她面有疲憊之色,便問,“出什麽事了?”
“無事。”江如月側身讓開一條路,他順勢進門将餐盤放下,餘光瞥見床榻上的金玉穗,又念起那日夜裏她與贛寧在門前耳語的情景。
“睹物思人?”他勾唇笑着,聲音夾帶幾分微不可察的冷。
經昨夜一遭,江如月可不敢與他單獨相處,也覺眼下身心疲憊,千絲萬縷的理不清楚,下了逐客令,“與你無關,回你房間歇息吧。”
“與我無關?”顧長青擡手,身後門砰的關上,震得江如月心頭跟着一跳。
“你做什麽?當真要我手刃恩人?”
房間封閉,他的氣息逐漸盈滿整個屋中,是霜雪後青草的冷息。仿佛沒有看到江如月沉下的怒容,他步步逼近,直将她逼在榻前,退無可退被絆坐倒在床榻。
“我的命你何時想要只管拿去,現在先回答我的問題,”他單手撐在漆紅床柱上,手背青筋跳起,黑眸沉沉,另一只手則溫柔撫過她微微淩亂的發絲,克制忍耐着什麽,“在想贛寧?”
江如月骨子裏也有股倔勁兒,亦或者不滿昨日夜裏他強迫她,此刻偏說出反話來。
“若我說是呢?”她譏笑一聲,“昨日強吻,今日打算強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