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同居
同居
新換個地兒, 初梨一覺并不安穩。
不是因為環境緣故,是她心态和以往不同。
之前到處游山玩水的時候哪哪沒去過,帳篷她也能住, 可現在她更像是被家裏人驅離出來的, 沒有安全感。
好不容易迷糊睡着, 一個夢魇悄無聲息襲來。
先是夢見爸爸媽媽外公小姨他們争先恐後給她發消息, 打電話,求着她回家, 就連林家人也在央求她。
這才是劇情的正常發展。
結果當她準備坐上家裏人來接她的車的時候,突然被傅祈深拎小雞似的給拎走了, 他仗着身高差,把她當煎餅果子挾在臂彎間, 輕巧地躲避家裏人的追擊, 然後帶她來到一處華麗卻無人的黑暗城堡, 維多利亞教堂風格的最頂端是她的公主房, 他帶她一步步上來,然後野蠻地扔上去,像剛才那樣把蝴蝶結弄壞然後親她吃她,仿佛一只不知節制的, 兇悍殘忍的惡龍。
初梨驚醒。
陌生的周遭讓剛才的夢境真實感更明顯,她捂着加快的心跳, 翻身拿起手機瞄了眼時間, 還不到四點,她居然在這個時間點醒來, 可見受了不小驚吓。
還好是個夢。
心底又有點失望, 夢裏雖然她被這樣了,可家裏人都想接她回去, 現在倒好,什麽動靜沒有。
初梨找一會兒沒找到拖鞋,光腳踩在地毯上,想去喝口涼水冷靜下,看到空無一人的沙發,淩亂的思緒一滞。
傅祈深呢。
他不是在沙發休息的嗎。
怎麽突然沒影了。
稍稍平複的心情再次混亂,總有一種夢境接近于現實的擔憂,初梨不敢發出聲,只好出去尋找,她對這裏太不熟悉,找了好久摸到主卧的門,正要擰開出去的時候,門被人從外面擰起。
初梨吓得呼吸都停了。
日升之前的天空灰蒙蒙一片,沒有開燈的室內和夜晚無異,昏暗的視野裏,傅祈深的高大身影兀然闖入,驚覺了她的五官神經。
一句“啊”字咽下去,睜大一雙水盈盈的杏眸,“你,你怎麽在這兒。”
她擡頭低頭上下打量,他還是剛剛沐浴過的狀态,黑色碎發末梢的水滴正在淅淅瀝瀝往地板上灑落,清脆的聲響在靜谧的室內格外駭人。
“洗個澡。”他言簡意赅,“大小姐怎麽醒了?”
“……睡不着。”她當然不會說是被自己的夢驚醒的。
“睡不着?”傅祈深沒有相信,“你外公說你要睡到日上三竿,每天要吃英式brunch。”
“……”
什麽英式brunch,不過是早飯午飯合在一起的懶人餐。
初梨面子挂不住,“這老頭子怎麽什麽都和你說。”
怪不得初父說外公藏不住話,讓他玩社交軟件是好事,有個吐槽的地方,不然要是只在現實裏交友的話,家裏人屁大點事都被抖落出來。
“他希望我照顧好你。”傅祈深說,“沒有惡意。”
“那你照顧好我了嗎。”初梨瞪他,“你就知道欺負我。”
“我哪裏欺負大小姐了。”
“你還說你沒有,要不是你我剛才能做那種夢嗎?”
“什麽?”
初梨忽然捂嘴。
一下子說漏了,把自己失眠的真相說出來。
傅祈深一直被她擋在門口沒有進去,擡手拉了扇門,單挑胳膊半撐着,“大小姐做了哪種夢。”
初梨:“和你沒關系。”
“……”
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傅祈深耐心:“我在夢裏親你了嗎?”
她秀眉蹙着。
說明應該沒那麽簡單。
她的心思太好猜了。
“沒親。”初梨別過臉,突然想到什麽,“不對,我說了和你沒關系。”
“親了哪。”
她人一僵,經過這麽一點,剛才腦海裏的夢境再次浮現出來,人的夢境僅限于自己的認知,她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麽,只記得他比剛才更不受控制從頭親到尾,也許這就是她認知力男女的最親密極限了,其他的無法在她腦海裏編織成畫面。
沒有得到回答的傅祈深視線垂落,主卧的波斯地毯并不是全面覆蓋,她兩只光禿的腳丫子正不安地蜷縮足尖,腦袋瓜裏思考着不肯向人提起的秘密。
他沒追問夢的事情,“怎麽不穿鞋。”
“……沒找到。”
“你自己脫鞋找不到在哪?”
“不行嗎。”
“行。”他低聲附和,“怪鞋子不好,夜裏長腳了亂跑。”
“……”
明明是哄她,可她好惱,他根本把她當小孩一樣,這麽幼稚的誘哄都說得出來嗎,她哪裏像幼稚園小孩了,她明明36D的。
“過來,我抱你回去。”傅祈深上前,說話的時候已經撈過她的後腰。
“我不要。”她掙紮,“你別把我當小孩,我又不是沒腳。”
“地板冷,光腳對女孩子不好。”
“就一會兒。”
“一會兒也不行。”
“你就是把我當小孩。”她幹脆耍起無賴,在他懷裏一直掙紮,直到被他放在柔軟的被褥上,她依然跟只貓一樣翻個身打個滾,擡起的一只腳丫子,猝不及防蹭過他的手腕。
還說自己不是,現在這樣子和在超市裏要零食不買就撒潑打滾的小屁孩有什麽區別。
在她腳縮回去前,腳踝忽然被他攥住。
初梨一懵。
人像個拖把似的被他從中間的位置輕輕拉到床側。
她整個人嬌小得很,上下加起來的力道都不及他一只手腕,更何況單腳,不像昨晚賭氣似的輕踹他一下後無事發生,這次細白小腿順勢被提溜起來。
聖潔純白的紗帳懸起,和她肌膚映為同色,西沉的月亮早已背過去,即将突破雲層的日升來臨之前,房間裏渡着的是黎明前微弱的光,男人俯下的五官面容比平常多了幾分溫和,耐着性子的嗓音哄着人,“不是小孩,是老婆。”
“要我證明嗎。”
身份是老婆,但未嘗不能當小孩一樣寵溺,她在初家所有的,在他這裏只多不少。
借着那點微亮,初梨隐隐約約捕捉到浴袍之下,她上次找卻沒找到的光景,不意外是八塊腹肌,線條肌理明晰,再往下是兩邊的人魚線,她從來沒見過,還是這麽近的距離。
初梨好奇心加重,本該繼續探尋,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現在是不是比他更危險。
“證明什麽……”她弱弱問一句後,心電感應似的預感往後面縮,“我突然好困啊,晚安了,哦不對,早安,還是不對……”
人又被他往前拉了拉,傅祈深俯身低頭的時候,她清晰地感知到比夢魇前更熱的呼吸。
“大小姐不是有強迫症嗎?”他在她耳邊低聲陳述,“還有一邊我沒有嘗過。”
“……”不是,她沒這個強迫症,而且确定不是他自己有嗎。
“不給。”她輕微掙紮,“我真的困了。”
“你說困了,而不是不喜歡。”傅祈深低頭吻了另一只,“那是喜歡了?”
“……”
什麽鬼邏輯。
“不是。”她迅速否認,“我的意思就是困了,而且怎麽可能有人會喜歡被這樣吻……傅祈深……你你你。”
“大小姐見過淩晨兩點,三點,四點的浴室嗎。”
“沒有……那是什麽。”她沒聽懂,人平躺視野有限,看不見他那只素來只用來簽合同的長指改行做什麽。
二三四點正是最佳入眠時間,她怎麽可能見過,在此之前傅祈深也沒有,直到現在,連自己都高估自己的忍耐,只要正常,他不可能和大小姐共處一室而無事發生。
三個時間點,三個冷水澡,是最極致的能耐,如果她不出現,如果她和入眠前一樣不來招惹,也許會平安到天明。
溫度保持在事宜的二十三,傅祈深的額間卻覆着薄薄的汗意,他五指沒過她松散的發,“忍一下。”底下的長卷發宛若海藻似的鋪蓋在被褥上,美得仿佛童話壁畫中走出來的睡美人,那雙眼眸純潔無瑕,懵懂無知。初梨怔然的時候,聽見了包裝撕碎窸窸窣窣的聲音。
應該就是她帶來的,別的可能用不上,從家裏帶的這些反倒真的要派上用途。
好奇和恐懼并存,她想看又不敢看,又沒法掙紮離開,星辰似的杏眸睜開又閉上。
她呆得沒有任何的準備,傅祈深知道她從小到大沒有吃過苦,自然不會把讓第一遭成了苦頭,極致的小心和仔細,緩緩撚過似攏非攏的梨花。正值清晨初曦,梨花枝葉雨露盈盈,色澤誘人又不忍攫取。
傅祈深把浮着新鮮梨汁的指尖送到她眼前,“好多。”
“多什麽?”
“你的。”
“我什麽?”初梨反應慢的仿佛是別人上了戰場扛槍了她才知道要打架的節奏,明白過來後對陌生事物的未知恐懼逐漸襲遍整個心房,嗚嗚咽咽了會,小聲罵他混蛋,老流氓,她能罵的就這幾句了,反反複複的像個小複讀機。
傅祈深眸色漸深,前方堵得他難以靠近,她又不肯放松,神經雖然緊張,罵人的小嘴就沒停過,好像他真就是趁人之危的柳下惠,他不得不克制将她拉起來,沒法作為,堪堪止步于此。
這就哭成那樣,之後不更梨花帶雨,讓她忍不如他自己忍,遂暫時放棄。
但她這個小沒良心的,一點不知情,一個人哭嘤嘤的哼唧,小狗似的。
傅祈深低頭,擦了擦她眼角冰冷的淚水,嗓音不同于往日的溫和,更低更啞,淡笑了下,“大小姐哭什麽。”
她轉過身,氣哄哄哽聲,“你你你欺負人。”
他心态難得能在這時候平和,笑又沒笑的,“可是大小姐我什麽都沒做。”比起剛才溫存現在逗她不失為一種樂趣,微頓後淡淡補充,“淺淺開了個小口。”
“啊?”
“所以別哭了。”傅祈深指腹繼續替她擦眼淚,“留着下次再哭。”
“……”
等等,初梨別過臉,自己擦了把淚,哭了快十分鐘,怎麽白哭了,什麽事都沒有嗎,那她眼淚用來幹嘛的。
那她哭什麽。
哭這不适應的感覺和氣氛嗎。
“為什麽?你不會。”她嗓音依然被哭聲浸過的沙啞,“真的不行吧。”
“……”本就隐忍難受到極致的傅祈深這次真的要被她氣到了,抓起她的手探,“大小姐再說一遍。”
“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初梨哆哆嗦嗦收手。
為什麽會這樣子呢。
她哭都哭了,結果什麽都沒有,成氣氛組了嗎。
“沒辦法。”傅祈深依然攥着她一只手腕,耐心哄着,“誰讓我們梨梨太小了。”
哪哪都小,那小身板,腰線單手握得過來,跟個瓷娃娃似的脆弱易碎不忍硬來,不過如果知道她會把矛盾指向他的話,也許剛才應該讓她哭得更兇一點。
她乍然沒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以為年齡,剛才虛張聲勢的眼淚溢滿眼角,帶着不甘和委屈,“誰說我小了,我都二十二了。”
頓了頓想起拿年齡說事,嘀咕:“誰像你啊,二十八歲的老男人,就知道欺負人,誰家好人天不亮非要……”
說到一半乍然詞窮。
罵他什麽呢,其他的就罷了,打擾美容覺實在太可惡了,她每天要保證充足的入眠時間和營養才能維持漂亮,覺要是不夠的話明天起來就要頂着一個黑眼圈。
其次就是他亂親這事,親一半留一半下次再親是什麽鬼理由。
她斟酌着還沒控訴完,傅祈深低頭認罪得很快,“是我不好,抱歉。”
她:“……”
每次他認錯得那麽快搞得她都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了。
初梨稍稍坐起來一些,懷裏抱了個枕頭剛好擋住,盤坐着一副審問的模樣,“你真的知道錯了嗎?”
“嗯。”
“那下次不要這樣打擾我睡覺了。”
他這次沒說話。
初梨:“……你說話啊。”
不說話不就是否認嗎。
知錯了,但下次還要?狗男人什麽認錯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