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與天寶逛書肆

與天寶逛書肆

長水鎮的道路均是青石鋪就,寬二十四尺,可以并排通過三架馬車,足以滿足緊急的戰事調遣,只是百年未曾打戰,戰車早已經被輕便的牛車騾車取代了,路上留下的都是雜亂的輕車軌跡。

周瑾從家裏出門,剛走了沒一裏路,便聽到後面有人叫他。

“周瑾,周瑾你去哪呀?”

他回頭一看,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小孩坐在一架牛車上正對着他揮手。

來人叫錢天寶,鄰居錢地主的兒子,長得白白胖胖,笑起來還格外喜氣,挺讨人喜歡的,跟小周瑾很玩得來。

“去西市,你去哪?”

“我也去西市,你上來陪我說話,我帶你一程。”錢天寶讓趕車的仆從将車停在了周瑾身邊,他挪了挪胖胖的身體坐旁邊了點,示意周瑾坐上來。

周瑾沒有推托爬上了牛車,這還是他第一次坐牛車,他以為會很晃,沒想到還挺穩的。

“周瑾,你去西市幹嘛?”

“去逛逛。”

“趕巧了,我也是去逛逛,今天夫子休沐,給我們放了一整天的假。”

周瑾點點頭,表示了解。

“周瑾,你最近怎麽都不來找我玩了?”

平常他散學回家,周瑾都會跑來找他玩的。

“最近忙。”忙這個字能囊括的意思就多了,是應付人的慣用詞。

“哈,你忙?你天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玩,你居然說你忙,真是千古奇聞。”錢天寶才不信,肯定是有好玩的不帶他。

“……”周瑾無言以對,這太熟的,撒謊都容易穿幫。

“一會我跟你一塊逛,你別想着一個人玩好玩的,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

周瑾沒法只能同意,反正自己是去找書店,他要跟着就随他。

“随你,我去西市書店找人。”

錢天寶眼珠子一轉,“你找誰?是不是又要打誰?你悶聲不吭的脾氣卻不小。”

這話說的着實t對,以前的周瑾話不多,拳頭卻很硬,惹毛了就揍人,打不打得過都打了再說。

周瑾摸了摸鼻子,斜了他一眼。“不要亂說,我找人而已,不是要打人。”

錢天寶撲哧笑出聲,也不反駁他,但這麽有意思的事他是肯定要跟着了。

坐着牛車,不出兩刻鐘他們便到了西市。

今天不是趕集的日子,卻是書院和衙門休沐日,街上的人雖然沒有前幾天多,但也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阿貴,直接去輔林書肆。”

周瑾看了看天寶,這小子看熱鬧不嫌事大,剛到西市就趕着去書店,也好,他從周玟那裏只探聽到西市的書店,名字都沒弄清楚,有他帶路,也省了他的麻煩。

“天寶,你現在讀哪些書了?”

“我還在學《千字文》,夫子說我得勤學苦練,溫故知新。”他不好意思說其他的同學都學道德經了,而他還在學識字,在自己“弟兄”面前,他不能丢了面子。

周瑾一看他這小表情,便了然。

“哦,我最近也在看《千字文》,不過我是我哥教我幾個簡單的字,跟你肯定比不得。”

錢天寶一聽笑了,“瑾弟,你不會的可以問我,我別的不在行,這個《千字文》是學的不錯的。肯定比玟哥強,他都好多年不讀書了。”

周瑾暗笑,“也不是不行,那我有不會的就來找你請教。”

有了這些夥伴的見證,他識字一事,便有了依據。

牛車慢慢悠悠,說話間便停在了輔林書肆門口,與其他門面不同,這間門店面前門可羅雀,卻不顯蕭條,匾額及對聯都很新,門前打掃的也是幹幹淨淨,與周圍熱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周瑾暗想,這書肆老板不但很會做生意還很有錢,整間書肆是四間相臨的店面打通的,而且店鋪上層的房間也都租下了,整間書肆就如現代的書店一般。

周瑾與錢天寶兩人皆長得高大,不認識的都會認為他們有十一二歲,所以當他們擡頭挺胸的進書肆時,書肆小二并沒有出言阻攔。

只是一直跟着他倆身後,周瑾知道,這是防着他們偷書,畢竟在古代書的價值高,制作成本也很高,偷書賊時有。

周瑾漫無目的翻了翻架子上的書,他看到這些書本是想挑一兩本看看的,但今天他的主要目的還不是看書,是來打探那蘇秀才的。

錢天寶對于看書毫無興趣,他跟在周瑾後面,周瑾翻了哪本書,他就也翻開看看,結果發現沒幾個認識的字,後面就只翻不看,純屬做樣子了。

周瑾剛走了小半圈,便看到有人從樓梯上下來,兩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相攜而下。

“朱兄真有奪席之才,此番鄉試定能名列榜首。”

周瑾看到說話之人是兩人中的青衣書生,正文鄒鄒的誇那白衣書生,臉上表情豐富,說話間眉毛上蹿下跳,一看便知在拍馬屁說假話。

周瑾停下腳步,站在書架旁,此處正好在那兩人視角的盲區,他便安安靜靜的聽一耳書生拍馬屁。

“劉兄謬贊,鄉試乃及第必經之路,你我二人都不在話下。”那被奉承的朱姓書生看來早就習慣了他人的拍馬,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自己鄉試必定能中。

“朱兄謙虛了,那蘇牧比你可差遠了。”

這話一出,那姓朱的書生笑意浮現:“此話當真?哈哈,劉兄怕是唬我的。”他對自己的确有信心,但說比蘇牧更有才,他還是有些心虛的。但同窗這麽捧着他,他也很受用。

兩人聲音不大,但離得不遠的周瑾和錢天寶是聽的清清楚楚。

“噗。”

周瑾剛忍着沒笑出聲,卻發現站在他身後的錢天寶捂着嘴笑了出來。

“何人在此偷聽他人說話,不知非禮勿聽的道理嗎?”那劉姓書生漲紅着臉轉頭看向周瑾兩人,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怎麽,你們這麽不要臉的話都敢說,我還不能笑了?”錢天寶看着乖乖巧巧,膽子卻很大,還是個言語上受不得委屈的,一聽那人指摘他,便跳了出來。

周瑾無奈,便跟着一起走了出來。

“原來是兩黃口小兒,無知無畏。”

那兩人看清是兩小孩,便一甩長袍走了過來,頗有些氣勢壓人之感。

錢天寶看兩人走近,湊近周瑾耳邊輕聲說道:“他們口中說的蘇牧就是你那未來姐夫,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

他記得才怪了,這小周瑾腦子裏能記着的事可不多。

看來可以跟這兩人套套話了,評價一個人不能光聽他的朋友怎麽說,還得聽聽他的敵人怎麽說。

周瑾臉不紅心不跳的躬身道歉,“實在抱歉,我朋友心直口快,惹惱兩位了,我代他向你們道歉,還請大人大量不跟他計較,我們是剛入學的白鷺書院學生。”

那兩人一臉得意,但又顧及自己身份,便故作大方的擡了擡手。

“那我們便大人有大量恕你們無心之過,以後勿要偷聽他人談話,非君子所為。”

周瑾憋着笑,連連稱是,身後的錢天寶滿臉不可置信,剛想開口,就被揪住了大腿,嘶的一聲後退了一步。

“我們其實是好奇你們口中所說的蘇牧,所以才停下來多聽了一會。”

“那窮秀才有啥好奇的?”那姓劉的書生滿臉不屑。

“兄臺有所不知,我們低齡學子之間都流傳着他的事跡,據說他出口成章,文比子健,風采過人。”

“胡說八道,那蘇牧不過是占着窮酸兩字,攀上清苦之名而已,真要論起來,這樣的人虛僞的很,我們同是秀才,可沒人跟他一樣沽名釣譽。”

那劉秀才憤憤然,看起來跟蘇牧勢不兩立,但實際上,眼睛一直注意着那朱秀才的神色。

周瑾暗道,這人可真是十足的狗腿子。

“劉兄,慎言,蘇牧與我們怎麽也有同窗之誼,我們不能如此妄言。”那白衣朱姓秀才等劉秀才罵完,一派謙和的開口勸導,而那姓劉的也連連告罪妄言。

周瑾不得不感嘆戲真多啊。“那依你們所言,這蘇秀才名不副實是吧?”

那兩人便笑笑不說話。

周瑾見問不出什麽了,便主動告辭,拉着天寶幾步便出了書肆。

“哈哈哈哈,周瑾,你怎麽忍住不笑的啊?他們把我們當傻子嗎?”

錢天寶笑得直不起腰,扶着周瑾的手臂笑得拍腿,想着周瑾裝模做樣的真是大開眼界。

果然跟着他就是有好玩的。

“很好笑嗎?我不過是套點話而已。”周瑾很不理解,天寶這笑點也太低了。

“當然好笑了,你這個木呆瓜終于開竅了,不僅會說話了,還會忽悠人了。以前你就知道悶聲揍人,這要擱以前,你肯定打得他倆鼻青眼腫。”

“……不可能,打秀才老爺會抓去蹲大牢的。你當我傻啊。”

小周瑾最多跟小朋友打打鬧鬧,根本沒有天寶說的那麽亂來。

“噗,周呆瓜,你現在是一點不呆了,以後他們再叫你周呆瓜你就揍他們。”

周瑾斜了他一眼,“他們叫不叫我不知道,你再叫我就揍你了。”

“哈哈哈,你真是越來越有趣了,走,我請你去天香樓吃頓好的。”

“不去。”

“真不去?那裏的香酥雞可是天下第一。”

周瑾:“……”嘴巴裏都快淡出酸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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