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周秀珠小産
周秀珠小産
中秋休沐三日, 俊縣衙門終于清閑下來。
蘇牧從公務中脫身,一身青色長袍立在後院花壇旁,金秋時節桂樹飄香, 點點黃蕊裝飾青蔥。
桂樹下擺了一把躺椅,旁邊一張雕花小案上擺着一盤番石榴,那是最近一段時間周秀珠的特別消遣。
他回屋拿了把小凳放在小案旁,撩起衣擺坐了下來。
他剛拿過一只石榴,周秀珠便從屋裏出來,腳步輕快走向躺椅,坐了下去。
“蘇牧,你是有什麽心事了嗎?”周秀珠看他一早上就站在院子裏發呆, 這會又拿着個石榴一動不動, 自己來了都沒啥反應。
蘇牧并不覺得自己有走神或者發呆。
“沒有心事, 就是晚上縣裏豪紳設宴, 我答應了出席,估計回來的會有些晚,你自己先睡別等我。”
自從知道有了身孕,周秀珠便比平時更粘人,蘇牧最近都會今早回屋陪她, 今日中秋卻不得不先去應酬他人。
周秀珠笑道:“我白日裏睡得多,晚上沒那麽早入睡的, 你放心去,我在家給你備好解酒湯。”
蘇牧無奈點頭, 那一晚便是他唯一晚歸而又實在後悔的一晚。
這酒宴是縣裏的豪紳徐家主辦的, 邀請了縣裏所有富商鄉紳, 以及衙門的主要官員,美其名曰中秋家宴, 其實就是一場上流階層的交流會。
蘇牧穿着素袍總覺得格格不入,但找他說話和敬酒的人卻是絡繹不絕,特別是一旁有縣丞于長林這能說會道的小老頭在暖場。
“縣令大人年輕有為,不僅是我們這大縣縣令還是今科的探花郎,我們敬他一杯。”
蘇牧疲于應付,話沒說多少,酒卻喝了不少。
酒席外的回廊處,徐家奴仆正偷偷領着徐家大小姐躲在陰影處觀望。
“那中間着素袍之人就是縣令蘇牧?”徐大小姐一雙亮眼,灼灼的看着t那正在喝酒的青年。
“是的,小姐,那人就是蘇牧,聽說今年二十有六,是今科的探花郎。”
“嗯,看到了,先回去。”
徐大小姐看過蘇牧後,便帶着人回了內堂,堂內一老婦人正在等着她。
“婷兒,可看到了?是不是像你爹說的那樣一表人才?”
徐婷點頭:“遠遠瞧了一眼,确實不凡,不過他都成婚了,爹為何還打主意讓我嫁他,我可不給人做妾的。”
她說完嘟着嘴坐下喝茶,心想一窮書生當了縣令怎麽就值得她徐家大小姐下嫁,她爹也太看得起蘇牧了,雖然那人長得挺合她眼的。
老婦人一身華服,臉上一笑起來滿臉褶子,只道:“這你不用擔心,你爹自會安排,你嫁過去必定是正室。”
“奶奶,我都沒問題,嫁誰不是嫁呢,對咱們家有用才是最重要的。”
正喝的有些上頭的蘇牧絲毫不知有人打起了他這新來縣令的主意,他滿腦子都還在想這些人打算給他挖什麽坑,卻只見他們一杯一杯的敬酒,沒有任何其他動作。
這晚他是憑着極高的意志力回到衙門後院的,滿身的酒氣,看人都帶了雙影。
想到周秀珠正懷着孕聞不得這樣濃的酒味,便踉踉跄跄扶着牆進了浴房清晰。
院中除了已經睡着了的周秀珠便只有小翠那個丫頭,這會蘇牧有些迷糊了,正攤在椅子上歇息,那丫頭端來解酒湯走近。
“老爺,奴婢伺候您更衣梳洗吧。”小翠是一名剛剛及笄的小丫頭,長得清秀可愛,但這會正大膽的湊到蘇牧跟前。
蘇牧雖然昏昏沉沉,但腦子裏敏銳的感到了不對勁,這丫頭靠的太近了。
他揮手推開,“不用你,把湯放下就出去。”
“老爺,您喝醉了,奴婢怎麽能不管您呢,夫人交代了好好伺候您的。”
小翠倒了水,擰了條巾子靠近,瘦弱的身體貼了上來,蘇牧一時不查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想推開時便聽到了門口周秀珠的聲音:“小翠,你在幹什麽?”
周秀珠難以置信那小丫頭正貼着蘇牧去捧着他的臉擦洗,而蘇牧看起來并沒有反應。
蘇牧聽到聲音時,睜眼看到小翠還在身前,連忙将人推開。
身體不穩的站起來。
“放肆,誰派你來的?”
他雖然喝醉了,但也覺得不對勁,但眼睛看到周秀珠眼眶紅紅站在門口時,便覺得更糟糕了。
“秀珠,你過來,不是你看到的樣子。”
周秀珠自然知道蘇牧不可能看上這種小丫頭,但她的心裏驚濤駭浪。
偏偏小翠這丫頭不知死活,跪在地上一直求饒:“老爺,夫人,奴婢只是想伺候老爺梳洗,絕沒有其他心思。”
蘇牧是不信了,自己明明喊了讓她出去,她卻偏偏不走,那就肯定不簡單,等酒醒他定要查明。
“你先下去,明日再說。”
他現在沒心思管她背後陰謀,只擔心周秀珠動了氣。
眼看着小翠走了,他腳步不穩的走向周秀珠。
“夫人,你過來,我解釋給你聽。”
周秀珠一向以夫為天從不違逆蘇牧的話,但這一次她卻意外的不想聽他解釋。
“蘇牧,沒什麽好解釋的,我都看到了。”
外貌俊秀的探花郎,文質彬彬的縣令爺,不管哪個身份都有女人往蘇牧身邊湊,她早有心理準備,只是還是會生氣。
蘇牧走了好幾步,終于到了她身邊,伸出手去拉她,緊緊握着。
“秀珠,我既然與你成親了,那不會想着其他女子,即便是我曾經心動的女子回來找我,我也不可能接受,更別提家裏的丫頭了,你要相信我的人品。”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話就多,還是因為近日收拾書簍看到了那方印章想起來那曾經心動的女子,他突然就将這像保證的話說了出來。
可惜,他不懂女人的心思,周秀珠聽了他這話後臉色更白了。
“你說什麽曾經心動的女子?蘇牧你心裏還有別人?”
她難以相信自己一心一意對待的夫君原來心裏有別人。
“不,沒有了,我心裏現在只有我們的家。”他有些懊惱自己,從沒想過喝醉了他會把這種話說出來,他甚至懷疑自己是故意喝醉了來吐露心底話的。
周秀珠這回半點不信了。
“她是誰?你心底的人是誰?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喝醉了發酒瘋嗎?”
蘇牧拍了拍腦袋,順着她話說道:“大概是醉了,不然我怎麽會說這樣莫須有的話呢?秀珠我保證如今心裏只有你一人,再無其他。”
周秀珠心裏翻騰的很,但也沒法跟個喝醉的人争個真假,只能恨恨的道:“你趕緊收拾了自己回屋。”
她推開他的手率先回了房,蘇牧大大松了一口氣。
喝酒誤事,自己成親那晚就決定了好好跟妻子過日子了,哪裏還會想着別人呢,可那方印他确實舍不得丢了。
他在浴房磨磨蹭蹭好久,還把那醒酒湯喝了,等到徹底清醒了才回了屋。
他推門進去,卻發現周秀珠正滿頭大汗的躺在床上,疼的聲音都發抖。
“蘇牧,肚子好痛,好像出血了。”
蘇牧連忙跑過去,掀開被子一看,床褥上浸透了鮮血。
“秀珠,你堅持住,我去找大夫。”
正值深夜,又是中秋,街上哪有醫館開門,他不得不喊了住在衙門附近的衙役幫忙。
等到喊到大夫過來,周秀珠已經暈厥了。
蘇牧這輩子從沒這般後悔過,他為何要去喝酒,為何要買個小丫頭不是買個老婆子,為何要跟秀珠說那些神魂颠倒的話,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蘇老爺,幸虧夫人身體底子好命保住了,只是往後再有孕會更困難了,日後好好調養還是會有希望的。”
孩子才兩個月多月,就這麽沒了,他要如何面對周秀珠,他生出一陣陣懼。
周秀珠醒來後,知道孩子沒了哭了一場,後來便郁郁寡歡天天待在屋裏,蘇牧把小翠這丫頭發賣了,從人伢子那裏買了兩個婆子一個小厮回來。
“你們好好伺候夫人,不得有閃失。”
他每晚回家都去屋裏看她,可都被她攆了出來,他不敢再惹她生氣,便宿在了正房外面的小隔間裏。
可惜,周秀珠還是一日日消沉,他想盡辦法哄她都沒效果,最終不得不寫了急信給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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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從收到信到匆匆感到俊縣花了二十天,周斌帶着周玟賈英找到縣衙焦急的等着門房處。
“你們等一會,衙役已經去通報了。”
周玟皺眉看着爹娘:“現在連見姐夫都這麽難了。”
周斌夫妻嘆氣:“這是縣衙,你姐夫是縣令該有的規矩不能少。”
等了沒多久,三人終于見到了蘇牧穿着一身官服匆匆趕來,撲面而來的便有些陌生的熟悉感。
“岳父岳母,玟弟,你們怎麽自己過來了,應該讓我派人去接你們的。”
蘇牧心底很忐忑,既怕岳父岳母生氣,又怕周秀珠長病不起。
“女婿不用見外,我們也是心急擔心秀珠的身體,你現在有空就趕緊帶我們去見秀珠。”
周斌也不跟他客道,一切都得見過周秀珠他們才會跟蘇牧再說其他。
蘇牧不敢怠慢,連忙帶着他們回了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