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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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兩個關門在屋裏小聲說話,宋慧蘭止不住咒罵,“不知道在哪裏聽到的閑言碎語,敢給我甩臉子了。”

不就是聽到不是親生的傳言嗎,确實不是親生的,那養育之恩她不算的呀?

在雙職工家庭,住着樓房,總比跟着那個打臨時工的女人饑一頓、飽一頓的強,若不是雙職工的家庭,她小時候生那個病,憑着那個女人的財力,她救不過來。

姜長河判斷,應該不是身世的原因,他是要臉的,沉着臉道:“你家外甥也太心急了,怎麽能幹這麽不要臉的事?”

“啥不要臉?本來就準備相看的,志光好心接她下班,誰知道她突然暈了?”

為了創造機會,她還給姜弗一起下班的好朋友支開,誰知道還能出岔子,被送去了醫院。

姜長河道:“已經這樣了,再叫她跟你外甥相親,估計不願意。”

“反正她已經知道不是親生的了,沒有血緣關系,怎麽不能相親,明天我給她請一天假,帶回來相親,就把親事定了,養她怎麽大,婚事我還不能做主?你那個拆遷的消息,準确嗎,一定要在正式出文件前,給姜弗和志光的婚事定下來。”

宋慧蘭做好了安排,依舊嫉妒道:“偏偏是那個女人的丁家莊拆遷,否則我不可能讓志光娶姜弗。”

……

姜弗摸黑躺到了床上,聽到隔壁房間的抱怨,上輩子,她回家質問,反被姜長河和宋慧蘭罵了一頓,罵得她覺得自己很不孝順,用後世的話說,就是被PUA了。

上輩子同樣的夜晚,她哭了一宿,第二天還被強迫相親,那時候想過反抗,宋慧蘭以死相逼,父母總是有辦法拿捏子女。

這輩子,她已經不拿姜長河跟宋慧蘭當父母,心态一轉變,很多上輩子覺得特別難的事兒,都不算什麽事。

她十八歲頂替宋慧蘭在汽車站的工作,宋慧蘭一直說她欠着家裏,不為了給她頂替工作,她不需要提前內退,又說姜言比她強,考了個中專,将來能分配,不用家裏操心。

可是,她高考之前,又拉又吐,帶病高考吃的藥還是過期的,那藥可是宋慧蘭裝在她包裏的,那幾天的飯菜,也是宋慧蘭做的,她最終因為缺考一門落榜,成了她和宋慧蘭之間最大的隔閡,将那點養育情分都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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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後,她問過宋慧蘭,為什麽不想她考上大學?

宋慧蘭說:“你不是親生的,考去外地就再也不回來了,養你這麽大,不想你走了就不回來,工作都給你頂替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姜弗翻了個身,把回憶甩掉,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重生不是用來後悔改變不了的事情,她要去彌補還來得及彌補的遺憾。

“姐,你還沒有睡嗎。”姜言的聲音裏有得意,“我知道爸媽為什麽要給你相親,姐,你想知道嗎?”

上輩子,姜言也是這句話,不過那是早上的父母都走後,姜言這樣問的,姜言深睡眠,上輩子她沒醒,是早上問的這話。

這輩子姜言提早問,雖然是一樣的話,語調裏也模仿了幸災樂禍,可是,只有重生的人,才有大夢覺醒後的感悟,姜弗判斷,姜言也重生了。

姜弗說:“我知道,我不是親生的,但是你知道嗎,你也不是親生的,宋慧蘭不能生,今天她能這樣對我,明天就能這樣對你,你有什麽好得意的呢?”

姜言怔住了,剛才姐姐頂撞宋慧蘭,到現在沒給她好态度,她就知道,姜弗也回來了。

上輩子的最後時光,她一直請求姐姐原諒,在姐姐病房外面等啊等,姐姐都不t想見她,姐姐說,她的時光,一點都不願意浪費給她,得是多傷了姐姐的心,才讓從小最讓着她的姐姐,覺得和她見面說話,是浪費時間。

姜言很難過,上輩子年少無知,處處嫉妒姜弗,想不明白同樣是姐妹,為什麽姜弗生那麽好看,老天卻只給她清秀但不美.豔的臉,後來才知道,她們姐妹是沒有血緣關系的,長得當然不一樣。

其實她長得已經相當可以了,只是比不過天生麗質的姜弗,後來醒悟了,也早就寒了姐姐的心。

……

當陽光照進窗戶的時候,姜弗醒了,第一時間去看床頭櫃上的臺歷,還在1995年,她确實重生了,不是夢。

姜弗的心像開了花,真好,一會就去把工作辭了,再去找宋成憶,問他結婚的事。

想想宋成憶會被吓到的樣子,姜弗就好笑,但是她想,宋成憶心裏一定是開心的,跟他說重生的事,他應該不會被吓到不敢娶她吧。

姜言不在屋裏,這和愛睡懶覺的性格可不一樣,上輩子姜言聽從家裏的話,中專畢業沒留在學校當地招工,而是回了江城,聽從家裏安排,進社區醫院當了名實習護士。

這輩子,看來姜言也要改變。

她準備出屋,卻打不開房門,确定房門被反鎖了,是外面挂了把鎖的那種。

上輩子沒有鎖門,但上輩子她回到家後,也沒有頂撞宋慧蘭,看來宋慧蘭鐵了心,要把她留在家裏。

這種老式的房門,上面有一大塊玻璃,玻璃後挂了布簾子,此刻,門外非常安靜,宋慧蘭夫婦出去了,姜言估計也不在家。

姜弗打算把玻璃砸碎、砸幹淨,她的身量瘦小,應該能爬得出去。

“姐,你醒了呀,我來給你開門。”剛進家門的姜言連忙安撫。

等姜弗出來,看到姜言手裏握着一個扳手,沒有鑰匙的她,用扳手把鎖砸掉了,還笑,“幸虧我醒得早,不然咱們倆都得被鎖裏面。”

鎖只能鎖住心,心堅定了,人又怎麽會被鎖住。

只是姜弗奇怪問道:“你怎麽會幫我砸鎖,不怕挨罵嗎?”

宋慧蘭更喜歡姜言,但如果姜言不聽話,挨罵也會更激烈,她和姜言說到底,都在宋慧蘭從小到大批評否定的言語中長大。

姜言丢掉扳手,找來行李箱,進到房間,調皮道:“因為我要進房間收拾東西呀,姐,早上我給深市的同學打了電話,投奔同學去,等媽回來發現我不在,更不可能放你走,你還不如找個人嫁了,把戶口遷出去呢。”

原來姜言的改變這樣直接,不打招呼去外地,讓宋慧蘭徹底摸不到她的地址,就算報警,還可以換地方。

姜弗說:“我不會幫你給他們帶話,你自己留書信說明一下吧。”

姜言發現,從昨晚到現在,姐姐都沒再稱呼那對夫妻“爸媽”,宋慧蘭對姐姐,一直是驕傲又嫉妒的多重心态,姐姐給她長臉她高興,又嫉妒這樣優秀的姐姐不是親生的。

但宋慧蘭對姜言,總體算不錯的,所以姜言在心裏決定好了,逃離原生家庭過自己的生活。

宋慧蘭養育她十八年,将來她給宋慧蘭養老,算是報答了養育之恩,但還想控制她的人生,那不能夠,她不會再被控制。

留好離家出走的信件,姜言提着行李箱,說:“鍋碗我都洗好了,姐,我走了。”

這是姜言第一次、主動的洗碗,姜弗看向廚房,竈臺上還給她留了一碗粥,兩個肉包子,這遲來的和解,不要也罷,她不敢去想姜言重生後,如果再次遇到挫折,又會不會繼續怨恨,再說,還是那句話,重生後好多事兒要做,她不願意浪費一點兒時間在姜言身上。

“好,我去單位,你鎖門吧。”

姜言看着姐姐的背影,她的姐姐從小就溫柔、好看,這樣的姐姐重活一世,終于丢開不重要那些人的看法,也是好事吧。

她把大門一鎖,提着箱子,下樓還遇到阿婆,“小言,你這是要去哪呀?”

姜言想,雖然姐姐不需要她的道歉,但奔向新人生之前,她還是替姐姐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她笑着道:“我媽要把我表哥介紹給我姐,我姐其實有相好的對象,不會願意,我怕我媽發神經,把我嫁給表哥,就先跑啦。”

阿婆大吃一驚,這要是解放前,表哥表妹結婚,也不是沒有,但現在可不行,法律不允許呢。

莫不是?阿婆恍然大悟,“最近我是聽到有傳言,你姐不是親生的,難道你也不是親生的?”

姜言笑笑,“阿婆,您知道就行了,可千萬別往外說。”

……

姜弗今天不排班,因為一大早的,宋慧蘭來給她請假,說今天要相親,單位同事領導們有惋惜的、有恭喜的。

姜弗一到單位,就被錢小茴拽住,打趣道:“小弗,昨晚多虧了我吧,今天你好事就近了。”

姜弗跟車,她售票,她們倆關系好,特意調的班,姜弗跟車回來下了夜班,她也正好下夜班,相差不過一個小時,都會互相等對方,一個月裏,總能有十天的時間結伴一起回家,不需要家裏人來接。

昨天,宋慧蘭找到錢小茴,提到姜弗的身世,還說不想姜弗嫁給外人,等她跟表哥相親訂婚,就把身世公布了,親上加親。

宋阿姨要她幫忙,在半路把姜弗撇下,然後讓她表哥來接,創造機會。

錢小茴的工作,當初是身為辦公室主任的宋慧蘭給安排的,當時,她和姜弗一道兒進單位,宋阿姨給她安排了窗口售票的工作,不用跟車,可以坐着上班,這份恩情,她必須要還。

“小弗,快說說呀,你跟表哥處的怎麽樣,今天是要正式商量訂婚了吧,沒想到你們沒有血緣關系,還瞞我到現在。”

姜弗表哥俞志光,其實他才是頂替了宋慧蘭,進了車站辦公室,然後宋家找人找關系,給高中畢業的姜弗安排進車站當跟車員,到現在還是臨時工沒能轉正,但宋慧蘭非說姜弗頂替,要她感激內疚。

如果不是這次親媽家那一片要拆遷,消息提前被身為拆遷辦的姜長河知道,心高氣傲的俞志光,還看不上她的高中文憑呢。

姜弗氣就氣在,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同事錢小茴,給她甩在半路落了單。

俞志光看着斯文,但有暴力傾向,尤其在自尊心受挫被激怒後,控制不住暴力,昨晚她拒絕俞志光後,被暴力推搡摔暈了過去,俞志光竟然想生米熟飯的主意,幸虧遇到宋成憶,被他送去了醫院。

最後姜弗沒有按照家裏的意思嫁,反倒是錢小茴嫁給了心心念念的俞志光。

姜弗質問:“你知不知道,俞志光推搡導致我暈過去,還想趁着我昏迷耍流.氓,錢小茴,你是幫兇。”

錢小茴大驚,“姜弗,你性格怎麽變這麽大,就算不喜歡俞科長,也不能污蔑诋毀吧,他是你表哥,你們今天就要訂婚了,怎麽能說耍流氓這樣惡毒的字眼,不想嫁也不能害你表哥啊,姜弗,你還有良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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