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你身邊
在你身邊
“微棠, 你之前答應我的,是真的嗎?”
寬敞明亮的私人飛機上,宋知安忽然發問, 程微棠正撐着下颌懶懶看風景,聞言困惑地看他一眼。
她可不記得自己私下答應過他什麽。
但還是笑說:“當然是真的, 飛機都已經起飛了,怎麽還擔心?今天就能落地你最想去的地方。”
“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人面色扭捏, 想要提醒又一陣糾結。
坐在不遠處的傅昭撂下雜志, 冷冷扯了下嘴角:“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 少給臉不要。”
宋知安悻悻閉嘴,偷偷剜他一眼。
馬上就打翻身仗了, 到時候有他好看的!
程微棠這才想起來自己之前随口說的,溫聲:“別急, 答應你的我當然記得,已經開始聯系人安排了。”
“等你回來, 可就是賭.場老板了, 到時候玩個痛快。”
說完, 她擡起眼睫, 視線不經意間與傅昭擦過。
上次那件事,徹底把程微棠惹炸毛了,一連幾天都沒搭理傅昭, 今天畢竟是去國外的行程, 他有理由跟随, 兩個人算是這幾天來唯一一次正式碰面。
他下颚上還有一道被她手提包金屬扣劃破的痕跡,模模糊糊, 不知道還以為是她撓的。
那男人的目光跟有電流似的,剛一接觸, 程微棠就不自在地錯開,皺起眉冷哼了聲。
宋知安喜形于色,簡直不敢相信這麽多好事接二連三砸在自己頭上。
他說:“剛上大學那會兒我就知道,微棠你一定是所有同學裏最特別的那個,我果然沒看錯你!”
“可惜當時沒能和你多相處,但現在能再續前緣也是老天爺對我的恩賜……”
程微棠聽不下去他那些酸話,摸了摸要被說得起繭的耳垂,紅寶石耳墜搖搖曳曳,色澤流轉。
“嗯,別忘了你的新身份。”
宋知安嘿嘿一笑,沒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進那種需要驗證身份的高端場所,雖說是僞造的,還是忍不住興奮。
“我知道,華國來的石油大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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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摩納賭.場,與度假村酒店一體化,除了和宋知安抱有同樣目的的人,還有不少是來旅游休假的游客。
氛圍輕松閑适,走在街上絲毫看不出誰今晚會豪擲千金,誰又會傾家蕩産。
傅昭早早将酒店入住辦好,見程微棠面帶倦色,低聲問:“要先去房間休息嗎?”
程微棠正要答應,見宋知安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改了口。
“先一起吃個飯,一些細節我要交代一下,以免你連賭.場大門都進不去。”
傅昭想到什麽,欲言又止,将視線落在宋知安溢滿興奮的臉上。
“要是演技那麽爛,還不如趁早回家歇着。”
要麽說由儉入奢易,才落地豪華酒店沒多久,宋知安就擺起驸馬爺姿态,嗯嗯啊啊的應付着程微棠的叮囑,魂都飛到老.虎.機上了。
他半開玩笑:“放心放心,你忘了我上學那會兒是最聰明的啦?”
程微棠默然t片刻,眸光閃過一抹冷淡。
“你的确聰明。”
一頓精致昂貴的餐食,宋知安吃得稀裏糊塗,聽說對面兩個人都不去玩,自己幹脆一抹嘴就要走,臨走還被程微棠叫住問本金夠不夠。
他像是知道有她給自己兜底,自己的存款還剩個十萬八萬的,就打算先投自己的小錢進去。
要輸多了,再找程微棠。
反正像他們這樣的有錢人什麽都不缺,就缺愛。
想要一雪前恥的強烈欲念碾碎了一切理性,宋知安霍然踏入了金燦燦的殿宇。
就如同所有誘人步入深淵的陷阱,一開始他幾乎把把贏,簡直一本萬利,在一片歡呼聲和浮躁的音樂裏,他完全忘記自己是誰。
身後的高臺上,衣着暴露的外國舞者瘋狂舞動着水蛇腰。
錢如流水,美女如雲。
宋知安流利的英語想不到用在了這上,他醉醺醺問懷裏的女人晚上有沒有空,報複般調情。
他之前的确有異地的女朋友,是從高中時就和他在一起的。
後來上了大學,他想要追求程微棠,沒想到東窗事發後她直接出了國。
如今他兜兜轉轉,終于是靠女人吃上了飯,心滿意足的同時,也毅然決然踹了哭求着不要分手的女朋友。
什麽情情愛愛。
有了錢才有情情愛愛!
他發瘋般放縱加碼,一個荷官忽然走過來告訴他:“不好意思先生,你的卡透支了,請問還有其他支付方式嗎?”
宋知安愣了愣,撓頭:“我才進來多久就沒錢了……”
他又換了幾張卡,餘額全部只有幾塊錢。
一瞬間,如同從天堂跌落地獄。
這下他有點慌,開始給程微棠打電話,誰知一直占線:“哈……媽的,國外網不好?怎麽不接電話?”
難不成又和傅昭厮混在一起?
孤男寡女在酒店待着像話嗎!
他遲遲不加碼,所有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有玩家發出了嘲諷的笑。
“嘿兄弟,沒有錢就滾出去吧!”
“投的錢那麽少就算了,現在幹脆拿不出了,剛才那不會是你所有的財産吧?快走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宋知安羞憤怒吼:“不是這樣……!”
他現在乘勝追擊,這些人絕不會那麽嚣張,他馬上就能翻盤!
然而越着急越打不通,宋知安不由将這份怒火轉移到了程微棠身上。
“媽的這死女人!”
瞧他那逐漸窘迫憤怒的樣子,兩個金發碧眼的女人掙脫他的懷抱,看出來他就是個色厲內荏的家夥,不屑的哧了一聲,踩着高跟鞋離開。
“sorry…再給我點時間。”
早料到他會這樣,很快又來了個打着蝴蝶領結的服務生,用蹩腳的中文說:“請您跟我來,程小姐在等你。”
宋知安見到救世主般連連點頭:“好好!”
臨走還不忘回頭,用盡畢生所學罵那幾個哈哈大笑的老外,覺得英文說不明白,又說:“傻逼!都是傻逼!”
他乘電梯跟随服務生上了樓,來到中間的一個VIP室,誰知沖進去看見的并不是程微棠,而是一個背對着他的男人,毫無章法地用球杆戳着臺球。
他雙目猩紅,怒道:“傅昭?你在這幹什麽?微棠呢!”
很快意識到什麽,再開口時謹慎了些。
“她……她叫我來是要給我現金還是銀行卡?讓你轉交嗎?”
旋轉椅慢慢轉過來,男人好整以暇,長腿交疊,漆黑雙眼還是那種看垃圾般居高臨下的漠然神色,仿佛知道他剛才有多縱情癫狂。
宋知安最看不慣他那樣子,坐下猛灌了一杯檸檬水:“我不跟你廢話,趕緊給我!”
話音剛落,後面好像憑空出現兩個人似的,一把拽起他,撲通一聲壓在臺球桌上。
發覺事情不對,他掙紮起來:“你們幹什麽!?”
男人站起身,擦着球杆,長身玉立的體态,行走間卻有種殺伐狠辣的冰冷氣息。
他俯身撐杆,鷹隼般銳利的視線瞄準宋知安的頭。
“如果不是需要慢慢揣測小姐的心思,你早就死一萬次了。”
咯铛幾聲臺球碰撞的脆響,猛然響起。
緊跟着接二連三地擊中了宋知安的頭,精準無誤,力道很猛。
那人痛得哀嚎了幾聲,額頭上很快青了幾塊。
“傅昭,你敢背着微棠為難我?你信不信——”
上膛的聲音清脆響起,一個冷冰冰沉甸甸的東西,猝不及防抵在他後腦上。
伴随着男人聲線沉穩的輕笑:“要告狀?”
宋知安臉色刷的慘白,連血液都凝固,仿佛已經死了一般。
他知道傅昭心狠手辣,可沒想到他這麽無法無天。
“你不能……不能這麽做,你這樣是犯法的!何況我根本…根本沒對你做什麽……!”
傅昭咕咚把槍往桌上一丢:“嗳呀,我可沒怎麽樣,幹什麽污蔑我這個遵紀守法好公民?”
宋知安渾身發軟,掙紮着扶住桌子站起來。
“你就是個瘋子,我不跟你待着,我要見微棠,她人呢!”
他轉身要跑,讓兩個保镖堵住了門。
傅昭慢條斯理倚在桌沿上,黑眸輕佻,勾唇說:“你不是喜歡賭嗎?”
“想見小姐——”
他一指桌面上那把槍:“就跟我玩這個。”
宋知安頓時就知道他要玩什麽,大腦嗡嗡作響:“你……你是不是有精神病?這是會死人的!”
誰知傅昭面不改色,彎腰笑了幾聲。
“沒想到膽小怕事和心腸歹毒這兩個詞,能同時用在你一個人身上,真不賴。”
他說話一直平穩冷靜,可宋知安感覺像是閻王爺在掐着他喉嚨,呼吸不暢,血液倒流。
說着,傅昭已經端起槍,抵住太陽穴,微笑着。
“活着的人,每個人說一個秘密。”
話音剛落他就扣動扳機,宋知安瘋了般抱住頭大叫了一聲,氣喘籲籲幾秒後,他顫抖地擡眼看去,傅昭還是好端端的。
“要你真是個發大財的,就死不了。要不是的話,死就死了,沒有飛黃騰達的命,能怪誰?”
“你傾家蕩産賭錢,不就是覺得自己一定能出人頭地嗎?”
那人扯了扯唇角,說完,把東西丢給他。
宋知安抱着冷冰冰的槍,遲疑着,傅昭的幾句話刺激到了他的神經,眼底的血絲越來越多。
輪到他了,但在這之前,他咬着牙問:“你不是說,活着的人要說一個秘密嗎?”
“我的秘密就是,”傅昭冷森森盯着他,“我知道你所有秘密。”
宋知安聞言,忽然笑起來,越笑越癫狂。
他只覺得索然無味,這賭注太輕了!
看來傅昭也就是個空殼子!
“這算什麽?”他喊了一聲,閉上眼,突然對準自己摁下去,“少虛張聲勢!”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其實不過短短一瞬。
宋知安已經渾身濕透,害怕到極致,就像是新生。
他顫抖着,讓汗水迷了眼睛也努力睜開。
他……他還活着!
他這輩子果然是要發大財的命!
宋知安畏懼傅昭,也嫉妒傅昭,他能看出程微棠對傅昭隐隐的縱容,這一點或許連程微棠自己也意識不到。
此刻像是終于有什麽東西能比得過他,宋知安站也站不穩,撐着桌子悶悶笑起來。
“哈……哈哈……”
“傅昭,你的秘密太裝腔作勢了,這世上不可能有人知道我真正的秘密。”
他指了指自己,嚣張問:
“你知道什麽?我欠債?我沒有妹妹?還是我前女友根本沒給我戴綠帽子?”
傅昭冷漠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盯着這個不人不鬼的男人。
即便今天他和程微棠對宋知安不管不顧,這個人的結局也只有毀滅。
陋習完全摧毀了他的心智,将他惡劣的本性放大了千萬倍。
“你們都錯了,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有錢人,一定想不到被我擺了一道!”
“當年根本沒有人讨厭程微棠,是我看不慣她滿身名牌,豪車接送,又對我的搭讪置之不理!”
宋知安癫狂笑着,一下一下指着地。
“是我!”
“給她造謠,溫水煮青蛙一樣引導同學對她産生誤解,讓所有人都覺得她傲慢自大,和正常人格格不入!”
“也是我!”
“給了那些蠢貨一點暗示,他們就自告奮勇把程微棠關進廢棄劇場,讓她在雷雨交加的天氣備受煎熬,時刻擔心會不會有流浪漢沖進去侮辱她!”
他感受到了極大的愉悅和美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狀若瘋魔。
“最後我去找她,不過是怕事情鬧大,沒想到她把我當救世主一樣感激了這麽多年!我想要的終究都會得到!哈!哈哈……”
“你們……哈哈哈,都被我耍得團團轉!”
如果眼神能化作實質,宋知安此刻已經被傅昭千刀萬剮。
男人鐵青的臉色滿是殺意,隐忍t到頰邊肌肉都緊繃起來。
傅昭目光陰鸷至極,齒縫裏陰測測擠出幾個字來。
“心術不正的天生壞種。”
宋知安兩手一攤:“傅昭,你比起我,還是差遠了,你把我打死,程微棠只會怪你匹夫之勇。”
“聰明人想做事,哪需要自己出面?”
他陰森冷笑起來,面目扭曲的模樣,哪還有半分清純勤懇的少年白月光的感覺?
“更何況……”
“你告訴她也沒用,她不會信的,你說救命恩人變成霸淩者,她只會當成你吃醋發瘋。”
“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你長得像法外狂徒似的,還是可能和她争奪家産的義兄。”
“而我是她心心念念誤入歧途的班長,最青澀純真的感激之情都給了我!”
“傅昭,你輸給我了。”
宋知安終于可以用這樣高高在上的神态,來面對他們這種人了。
他怪笑着,等待傅昭發瘋。
誰知幾秒鐘後,那男人擡眸,極其冷靜地說:“她從沒傷害過你。”
宋知安竟然從他那雙陰冷的眼睛裏,看出了他對程微棠的心疼,不由更覺得他裝腔作勢。
他惡狠狠喊道:“她傷害我了!”
“我說過,我一開始要追求她,可她完全沒理我,她高高在上,傷害了我的自尊!”
——猛然一道骨裂的重擊聲!
怒吼還沒結束,他下颚忽然遭到重擊,幾乎要飛出去,失去意識到那一秒,他瞬間仰摔在地。
這一拳太狠,宋知安連叫都沒叫出聲,就吐出一口混着兩顆牙齒的血。
再一定睛,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
“不!不不!”
“啊啊啊——!!”
宋知安瘋狂尖叫着擋住自己,一下又一下清脆的扣扳機聲響後,他褲子一片溫熱濡濕。
即便剛才還痛恨這東西不是真的,但傅昭很快冷靜下來。
看着在地上吓得幹嘔爛成一灘的人,那把玩具槍在他長指上靈活轉了一圈。
傅昭很嫌棄地瞥他一眼。
“我早說了,我是遵紀守法好公民。”
宋知安轟然感受到了毀滅,一切都來不及了。
“你……你耍我……!”
他若有所感似的,擡頭看向一個地方,誰知剛好在花瓶上看見一個閃爍的紅點。
——監控攝像頭。
“在兒童休息區買的,跟國內的烏城做工很像。”
看了眼底下的商标,傅昭啧啧,語氣輕快:“還真是華國外貿。”
真空包裝袋一般,宋知安剎那被抽空全部力氣,渾身癱軟。
他跪在攝像頭前:“微……微棠?你在看嗎?”
“我我……我剛才只是……!我錯了,不管說什麽我都錯了!你原諒我……我當初是真的想救你!”
“你你,你見我一面,我當面和你解釋好不好?”
傅昭見這人狼狽的樣子,簡直面目可憎,跪地求饒的姿态更加令人發笑。
他說:“變臉真快,看起來更該死了。”
他側過頭,看到玻璃裏的反光,自己依然西裝革履,頭發也用發膠抓過。
即便只看清自己的剪影,也覺得十分滿意。
很快進來了一波摩納賭/場的人,來勢洶洶,将宋知安團團包圍。
“先生,你剛才的費用怎麽支付?”
宋知安一看賬單,人徹底傻了,怎麽還有隐藏消費?
比自己所知道的翻了幾十倍不止,他完全不知情!
他雙手顫抖,支支吾吾。
又想起自己之前鑽空子,在外網上非法借/貸的據點,不就是這個城市?
所以他現在要面對的不止一夥要債的。
數額将是他從五千年前打工,也無法償還的。
可是沒有錢,他要用什麽還?
宋知安終于意識到後果,甚至都不敢深想,就吓得涕淚橫流。
“微棠!微棠我錯了!你救救我,別把我丢在這……!”
傅昭點頭,賭/場的打手利索地将宋知安拖走,求救的慘叫聲回蕩在走廊。
死亡,不過是最偷懶的還債方法,宋知安不配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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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微棠全程在監控裏看完這一切。
直到看完,她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畢竟早就知道的事情,是不需要傷心的。
也可能是她兒時經歷的創傷太多,此刻也在應激。
只不過應激的反應是屏蔽了一切對外物的感知能力,像個怪物一樣失去情緒。
那天姜媚加上她的微信,将這些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姜媚不算太蠢,偷偷看見宋知安和程微棠走在一起,就知道自己替別人做嫁衣了。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都一并揭發出來。
程微棠為此失眠了一整夜,去想他傷害自己的理由。
她起身,在幾十層的高樓上俯瞰夜景。
桌上擺着處理好的文件與合同,即便這個時候,她也忙裏偷閑處理好了工作。
雕塑娃娃般精致的臉,毫無生氣。
直到空空的腦海中,忽然回響起傅昭的聲音。
——她從沒傷害過你。
程微棠清楚他的性格,他是個何其果斷的人,根本不會問這樣的問題。
他是替自己問的,還真是自作主張。
……原來傷害別人的理由可以如此簡單,這世上的事本就這麽不問緣由的嗎?
“宋知安……”
她唇瓣翕動,想要模仿傅昭兇狠的語氣,但聲音有點沙啞和虛弱。
遲疑了下,還是喃喃出聲。
“三年前,你處心積慮把我關在劇院,三年後,我還給你。”
程微棠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激烈顫抖,猛地攥緊拳,讓自己感受不到那份軟弱。
“你就,永遠留在這裏吧。”
“小姐。”
幹燥溫熱的掌心,忽然覆在她眼皮上,阻隔了這座城市的所有景象。
她輕顫了下,不知道傅昭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清清冷冷的雪松木香環繞而來,像是瞬間洗刷了沉悶的空氣。
所有感官只剩下了他所帶來的。
“這夜景一點都不好看,不看了。”
距離很近,能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暧昧熱度,以及說話時的微微震顫。
要是放在以往程微棠一定會立刻躲開或是逃跑。
但這次她沒有。
像是終于認可了在生日宴會上,初見傅昭時,他輕飄飄的那一句:“我們很像。”
人的劣性之一,就是不敢剖析內心深處的欲望,膽怯、遲疑、自我欺騙。
如今看來,的确如此。
明明他們的身份地位與性格,處處都在對立,仿佛兩塊互斥的磁鐵,越靠近越抗拒。
可只要反手一轉,就會相互吸引、密不可分。
她連一個眼神也不用給,只是默默地執行這個思緒一團亂的計劃,抛出了一個想要報複的開端。
傅昭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野獸,瞬間會意,自發地幫她完成計劃,一條嘶嘶吐蛇信的毒蟒。
哪怕是她自己,都做不到這一點。
可程微棠明明那麽讨厭他。
她寧願和他争鬥得你死我活,也不該站在一起。
“小姐,只有盾而沒有長矛,盾牌遲早會筋疲力竭,被四面八方的攻擊刺穿。”
他一手擋着她的眼眸,一手從她身後繞過去,幾乎是将程微棠抱在懷裏。
“你這麽溫柔,講禮貌講規矩,可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給臉不要,配不上你對他們好。”
傅昭托起她那只冰涼微顫的手,因為過于嬌小柔軟的觸感,他眼眸浮起一抹暗色,慢慢摩挲着。
“讓我一直留在你身邊吧,我願意做你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