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

第 60 章

泰山後宅。

久居深山, 深山就是最完美的屏障,泰山派這幾座房子年代也算久遠,整個格局方方正正, 大門修得氣派, 內裏修得豪華, 再加上這些年宋伏帶着他們四處斂財,那些錢沒辦法見光, 就變成了這座越來越大的宅子, 光是門口的羅漢松就值上萬塊, 大長老去世之後,二長老為尊, 二長老喜花草, 有自己單獨的院子, 養了一批盆景,每年都要花高價收盆景,養死就繼續收,反正整個泰山都會養着他。

原因無他,二長老宋齊是整個泰山唯一修煉封道的人,如今年近八十,卻依舊黑發,隐隐有長生之相,精神十足,修為深不可測, 就連山主宋伏都得對他客氣三分。

二長老院子靜悄悄,來通報的小弟子剛走, 卧室裏傳來咯咯的嬌笑聲。

一位身形纖細黑色長發女子趴在宋齊肩頭,沒骨頭似的纏着他, “一大早幹什麽去呀,前面不是有人麽……擾人清夢,真讨厭。”

她說話似乎天然帶着一絲媚,但這張臉又分外年輕,眼神清澈,眉眼卻偏偏做出嬌柔姿态,讓她給人的印象有種突兀的割裂感。

宋齊伸手拍拍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估計是有事,你乖乖在房間等我,我辦完事就回來。”

手被他碰到的瞬間,宋齊背後水蛇般的女人臉上顯露出一種厭惡、惡心、悲哀的表情。

再如何黑發如何年輕,但一個人的老态是很難改變的。

身上無論清洗多少遍都會有的老人味,臉頰上的老年斑,皺巴巴的皮膚,每晚只能靠藥才能行……每一次跟宋齊在一起,她都覺得自己像是被拖入了糞坑,肮髒得要命。

但在這種地方,如果不順從,下場就只有一個。

成為廢品,被抛棄。

她起身伺候宋齊穿衣,他穿衣講究,據說是一套曾經封道弟子穿過的內門弟子服,通身白色,穿戴複雜,一件件穿上都得半小時才能整理好,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茍,簪子也是玉的。

穿上衣服,眼前這個老人仿佛一位世外高人,仙風道骨。

但只有她知道,這人骨子裏早就爛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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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次,她都想用手裏的簪子刺穿他的喉管放幹他全身的血液。

她親手給他挽發,淺淺吸了口氣,緩緩吐出,舒緩自己壓抑的情緒。

“等我。”他朝她道貌岸然一笑。

她回給他一個妩媚又順從的笑。

待人走後,她偷偷到浴室,翻開窗戶,下面壓了一張小紙,上邊寫着兩個字。

來了。

那一瞬間,她坐在地板上,捂着嘴泣不成聲。

而另一邊的宋齊昂首闊步在幾個小弟子的簇擁下往大門走,眼觀鼻鼻觀心,淡淡掃了眼旁邊的小弟子一眼,小弟子慌忙擡手扶他跨過門檻。

映入眼簾是浩浩蕩蕩的群衆,以及一個年輕的女人。

他對這種老女人向來不感興趣,沒給人正眼,先瞥了眼邊上的山主宋伏。

他都八十了,平時也不怎麽玩手機,就連路樨給他下戰書這個消息都是方才路上小弟子匆忙彙報的,而他根本就沒聽說過路樨這個名字。

即便小弟子說路樨是君留山趙之業的大徒弟他也沒什麽情緒變化。

在宋齊看來,這世間唯一能讓他感到畏懼的只有天道。

因為天道掌控着他們所有修士的命脈:飛升。

路樨是誰?

無論小弟子還是宋伏把她說得再天花亂墜再絕無僅有,對他宋齊來說,都不過是蝼蟻。

因此上場的時候,他還叮囑路樨:“如若傷亡,泰山概不負責。”

此話一出,圍觀群衆都安靜了一瞬。

“這誰啊這麽牛逼?”

“哦哦我知道,是泰山那個從來不出山的二長老,聽說閉關修煉,坐等飛升,啧啧,老牛了。”

“卧槽,坐等飛升這種話都敢說,誰不知到現在修仙界靈力稀薄飛升無望啊,這老頭真這麽牛?”

“聽說是封道一門的親傳弟子,好像是挺牛的,你看他一身衣服就跟別人不一樣。”

“泰山山主表情都變了,這老頭肯定有點實力。”

“瓜子花生小可樂——新鮮到貨蓋飯!各種口味都有啊——”

“這小子哪來這麽多貨,老子瓜子都嗑了十三包了,驢也不能這麽爬吧!這可是泰山!”

“你們說這次路樨能贏麽?”

“我站路樨。”

“不一定吧,這老頭都八十多了,修煉這麽多年,跟老妖怪似的,肯定比那些小弟子強。”

随時關注圍觀群衆狀況的老三摸了摸下巴,小聲嘀咕:“早知道這麽熱鬧就開個賭注了……”

葉敏輕咳兩聲:“你确定能開?”

想到剛剛才碰到的特警,老三把這話咽了回去。

路樨剛一道符震退了泰山四長老,同樣的震符,長老還是年輕弟子在她面前一視同仁,終于,在擡下去七個弟子一個長老之後,泰山這位從不出山的二長老現身了。

面對二長老,路樨還是那副冷漠态度,“之前就說清楚了,任何傷亡,雙方概不負責,你們山主說的。”

這是打到第七個弟子的時候宋伏親口所說,擡下去的弟子也是他們泰山自己治療,當着這麽多修士還有直播的面,宋伏無論如何都得把泰山的場子給撐下去,不然今日一過,他們泰山在修仙界就成了笑柄。

“呵,不過是君留山趙之業的弟子,見了我竟敢這副态度,論起來我還是你們……”

二長老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六揚聲打斷:“诶诶诶,我師父說了,他沒有兄弟姐妹,更沒有師門,你別來攀親戚啊!我們君留山不歡迎泰山的人!”

二長老被氣得臉都白了,“你又是誰?!”

“我都不認識,您out了吧,一把年紀了回去洗洗睡吧,別倒在現場碰瓷啊!”

“孽障!竟敢口出狂言!看我不收拾你!”

二長老明顯發怒,一道靈力向顧六抽去,離顧六最近的老三發覺不對将師弟往後一攔,而路樨反應更快,一道破符敢在靈力碰到顧六之前将之擊潰。

她淡淡看了眼師弟那邊,擡手起勢,“今日之事與我師弟們無關,這位長老盡管向我出手。”

“呵,你當我不敢?”

二長老身形不動,磅礴的靈力湧出,威懾力十足。

他這麽多年閉關,很少跟人對戰,往往用靈力壓迫就足夠讓年輕修士膽戰心驚落荒而逃,對普通人類更是如此,這是他宋齊慣用的手段。

圍觀的修士們還是第一次見如此磅礴的靈力,發出一陣驚呼。

然而離二長老最近的路樨卻沒什麽反應。

老三親眼看過那日路樨對戰百位修士,那還是百位妖氣t感染的修士,那時路樨身上的靈力比這個二長老要強了不知道多少倍,說實話,就這老頭的水平,小五上都能有七分勝算。

感受到這位二長老的靈力,路樨松了口氣,心想終于能好好活動活動。

她在君留山就是以戰代練,對戰越多修煉越快,上一次過後她修為又漲了不少,這一次來泰山,碰到前幾個她的靈力幾乎都沒什麽反應,大概是覺得太菜了沒意思,輪到這個二長老,它們才終于打起精神。

因為不确定這位二長老有沒有通過妖丹提升修為,路樨還是保險起見,先用符文,一道僞裝成震符的定妖符貼到人身上。

二長老皺眉,“你什麽意思?”

不是真震符,所以根本沒什麽威力,二長老以為她在故意羞辱自己,臉色一下就陰沉下來。

路樨倒是無所謂,但首先确定了他身上沒有妖氣。

而後,擡手,不同于之前對戰小弟子們,那時她出符就跟呼吸一樣簡單,肉眼都無法察覺她什麽時候畫成的符,更別說看見符文了。

三千符文密密麻麻圍繞在她雙手周圍,就像是一層金色的紋身,乖巧聽話等待她差遣。

泰山主修體術,但這一位二長老恐怕不同,他修的是封道一門的劍術。

以靈力化劍。

二長老右手的靈劍已然成型,下一秒就閃身貼近,路樨早有預判,側身一張加強版震符貼到人手腕,符爆開的一瞬,似乎現場的人頓時覺得空氣都被震開,二長老身形不穩,被震符震得靈劍脫手差點摔在地上,踉跄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他不得不認真起來,靈劍重新彙聚,這一次不敢輕易近身。

“你反應太慢了。”路樨忽然開口。

說實話,她還以為這位二長老真的有幾分真本事,卻沒想到他不過是學了封道一門最簡單的靈劍,連劍術都沒學會,就是拿着靈劍跟人肉搏而已,毫無技術可言。

路樨手快得幾乎無法分辨,三道破符朝二長老而去。

直指他右手腕,左肩,右腿膝蓋。

幹淨整潔的衣服在三處破開,二長老手裏的靈劍再次消散,骨頭都被符的力量破開,二長老咽下一口鮮血,提氣,咬牙看向路樨。

“你……!”

路樨面前一道風刃早就成型,立在她面前等候差遣。

金色的符文帶着一種古老的力量,似乎擁有自己的情感,跟路樨同仇敵忾,在二長老宋齊看來,這道符就是貼在他脖子上的利刃。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從未受過如此羞辱的二長老冷哼一聲,重新站直,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這時的他有着不符合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精氣神。

像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站在她面前。

靈力一瞬間暴漲,他的動作更加靈活,輕松躲過了路樨的破符,離路樨只有一步之遙。

但她還是沒有動用那張風刃。

這個人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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