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章
第 72 章
“不過, ”趙之業嘿嘿一笑，“師父這樣不也挺牛逼的不是麽？”
就算不能下山，他在這麽大的君留山上也逍遙自在, 潛心修煉, 研究符文, 這年頭君留山上都有基站，他三徒弟剛給他買的最新款手機, 信號好得很, 每天閑着沒事就網上沖浪, 也沒落後于時代。
再說，七個徒弟各個都孝順, 隔三差五還有人來看他, 生怕他一個人在山上太無聊, 他忙都忙不過來，更不會覺得獨自在山上有什麽不好的。
“師父當然是最厲害的。”一向不會說恭維話的路樨在師父面前也能拍馬屁。
因為恭維其他人還帶着點虛假，但對師父，她完全是說的實話。
“修行嘛，也就那樣，你想飛升就飛，不想也沒啥，再不濟，師父不還在麽？天道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玩意，凡事都有應對的辦法。”
“嗯, 我明白了師父。”
他這個大徒弟一向有主見，從不需要他操心, 今天算是說得夠多了，趙之業側頭看了看瀑布, 心裏琢磨半晌。
“妖皇剩餘妖力我已經煉化幹淨了，這次結束你以後就不用帶會藜上山了。”趙之業說。
“好的師父。”
“哦對了，”趙之業眼中精光掠過，很快又恢複平靜，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你不想飛升，應該跟那小子沒關系吧？”
“…………”
沒有否認，那就是默認了。
趙之業嘆了口氣，“我那時候就跟你說過，會離會離，你非得給他改名字，平白無故沾染因果，還拖累你修行，要不是他，你不會對飛升這麽猶豫。”
會藜是被趙之業一手創造出來的，起先原本是空氣中虛無缥缈的一縷妖魂，靈智未開，是他用妖皇妖力養着，終于才補全了妖魂，有了人形，趙之業本想捏個貓貓狗狗出來給葫蘆娃們當寵物完事，這樣日後要是出什麽意外也不至于太傷心，可偏偏，捏出來個俊俏小子。
當時趙之業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事到如今，他也沒辦法幹預了。
但對于路樨他并沒有失望，“算了算了，師父相信你能處理好自己的事。”
路樨沉默。
她都不信自己能處理好。
“師父，其實也不全是因為會藜，”她說，“我下山十年，遇到了很多人很多妖，還有師父師弟師妹們，我不想飛升，是因為我舍不得你們。”
她這話說得趙之業鼻頭一酸，老頭強忍下淚意，“哎呀，說得怪矯情的，師父都知道，你是個有責任心的孩子……”
兩人正聊着瀑布那邊忽然傳來一陣咳嗽。
路樨幾乎下意識地扭頭看過去。
趙之業原本感動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他就知道那臭小子在偷聽！
這叫什麽來着？小三跟他說過，紅茶綠蓮花是吧？！
“師父……”
“去去去！小心他被妖皇妖力給撐死！”
“師父我很快就回來的。”
“呵呵噠。”
路樨扭頭就跑了，直奔瀑布。
會藜還沒凝聚成人形的時候除了趙之業跟路樨，別人都看不見他。
會藜跟趙之業之間的關系原本就有些微妙。
師父是他的創造者，但對他的态度總是跟其他師弟師妹們不一樣，而且當初他化形後，趙之業也沒讓他按照順序往下排成君留山第八個弟子，而是糊弄過去，跟路樨并列，每次師弟師妹對他太過好奇的時候師父也會出聲阻止。
就好像他是一個十幾年後必定會死亡的寵物，不需要他們這些壽命漫長的人類投入太多的關心。
但也正是因此，看破這一點的路樨對他格外容忍。
畢竟，人類也有臨終關懷這一說吧。
山洞中一片昏暗，路樨視力還不錯，能看見其中堆積的妖皇屍骨，當年師父親手将前任妖皇剝皮抽筋，周圍震耳欲聾的水聲沒有被任何陣法隔絕，待一秒都是耳朵都摧殘，更何況是五感靈敏的妖。
會藜靠在牆邊角落，整個身體都陷入黑暗當中，路樨摸索過去，蹲下探了探他的額頭。
一片滾燙。
身上也是濕的，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經過瀑布被淋濕。
每次在吸收妖皇妖力的時候會藜總是會承擔一部分妖皇的意識，需要自己将其梳理消化，妖力吸收不困難，困難的是妖力當中蘊含的妖皇臨死前的憤懑跟暴虐。
“師姐……”
山洞中響起低聲。
路樨坐到了地上，看着他，“我在這裏。”
聽見她的聲音，金色的瞳孔緩緩顯現，在漆黑的山洞中像是兩顆璀璨的寶石，讓人挪不開視線。
他呼吸沉重，伸手将人夠到自己懷中，跟從前許多次一樣，埋首在她身上，喟嘆。
會藜掀開自己衣角，“師姐，幫幫忙。”
她的定妖符對這些暴虐的妖力來說是最好的抑制。
“你現在不可以自己消化嗎？”她莫名的被沾染了一身，濕漉漉的，卻又不敢輕易拉開距離。
這種時候要是惹惱了會藜，會對吸收妖力有影響，萬一他失敗，變成前任妖皇那樣……
那是路樨不願意看到的。
“不幫就算了。”他嘴上矯情得很，但也沒離開她肩膀，緊緊摟着人家。
路樨被迫單膝跪在地上，無奈掀起他的衣角，給人腰側加了一道定妖符。
再看他手臂上的符幾乎快消失不見。
有了定妖符的加持，會藜身體上好受不少。
“吻痕消失了？”他忽然問。
他上網查他們說可不會這麽快就消失的。
“我靈力高。”
路樨完美預判他的動作，在他貼過來想要再次給她弄一脖子的時候拿手擋住，“別鬧，師父在外面。”
他輕笑，“我就親一下。”
畢竟兩人這樣接觸的機會太少。
已經嘗過滋味的他，很難拒絕此時送上門的美食。
他還是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
随後親昵地雙手摟着她，“師姐，都已經決定不飛升了，還要拒絕我嗎？”
路樨聽見他開口就頭皮發麻。
“師父還在外面，你不要說話。”
會藜能聽見她跟師父的對話一是因為他們聊天沒加隔音禁制，再就是他是妖，這麽點距離沒什麽問題。
但師父都修煉到這個地步了，怎麽可能聽不到他們在山洞裏的動靜。
他一點都不覺得尴尬嗎？路樨想着。
事實證明，他真的不覺得。
手擋住了，就貼着她手指，熱氣都撲在上面，手心都熱得冒汗。
“等回去再說。”路樨說。
還好會藜也累了，沒再折騰她，很快就完成了吸收，路樨順手就給他解了定妖符，他愛幹淨，跳進瀑布的水池洗了澡才爬上來，用妖力烘幹衣服，一身清爽t。
妖皇剩餘的屍骨也沒了用處，趙之業收拾了，用靈力磨成了骨粉，讓他倆去給後邊幾棵果樹施肥。
師父有吩咐，徒弟自然是照做。
剛收拾幹淨的會藜又去挖坑弄得一身泥，親手将他前任的骨灰撒到地裏，再填土壓平。
跟師父告別後兩人坐傳送陣下山去。
妖力充沛的會藜身心愉悅，下山途中拉着她聊天，“你覺得師父讓我去埋骨灰是什麽意思？”
“順手的意思。”
“是嗎？我總覺得師父對我跟對你們不一樣。”會藜挑眉，“說不定是為了警告我，如果我這個妖皇做得不好，他照樣會将我剝皮抽筋，磨成骨灰當肥料。”
路樨實在沒辦法昧着良心說師父沒這個想法。
她不說話，會藜也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放心，師姐。”他語氣溫柔，“我不會讓你在這種事上為難的。”
“……你确定？”路樨不禁反問。
小時候只有她能看見會藜，會藜就十分粘她，白天黑夜都喜歡跟在她身邊，跟着她一起學習符文，師父總是看不慣他，甚至會在路樨的房間設下禁制禁止他入內，害得會藜在半山腰游蕩了好幾天，終于，忍不住跟她抱怨。
師父早早就講男女弟子分開安排住宿，她夜晚要修煉都是單獨住一個小屋，小四跟小七住一起，她們也有了一定的性別意識，再加上長大了，路樨也懂得，但還是會在會藜的蠱惑下，偷偷打開禁制，多陪陪他。
起先或許是可憐他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朋友孤獨一人，甚至能看見他的也只有她一個，再加上師父對會藜的态度一直不太好，路樨身為大師姐也就不自覺地多偏袒幼小的師弟。
現在，他不願意好好當這個師弟，她也拿他沒辦法。
她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捋清楚，短時間內确實不太想處理他的事。
下山格外快，路樨接到了豐饒的電話，說暮色附近又發生一起事件，她得趕過去跟哮天看看現場有沒有線索。
接完電話，她側頭看向會藜。
在山上耽誤太長時間，他們又是下午才到，這會兒已經快天黑。
“你忙吧，我也有點事要處理。”
這一次，路樨鬼使神差地多問了一句：“蜃獸有消息了？”
“差不多吧，有一點線索，他現在在北城很活躍，”會藜從不會跟她隐瞞這些事，“說不定最近暮色也是因為他呢。”
他語氣越是無所謂，越是表明猜測的真實。
“你也小心一些。”
畢竟是蜃獸。
“擔心我？”會藜就是喜歡她的好意，無論是對待師弟的還是什麽，他都不在乎，只要是給他的好，他照單全收。
路樨懶得搭理他，直接坐傳送陣去暮色，而會藜則是往另一個方向開去。
***
半小時前，暮色。
站在門口的豐年賤兮兮對着人吹口哨，吸引來美女的注意。
被吸引的喬喬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你上次被紮一脖子還沒吃教訓呢？”
豐年幹脆扯着脖子給她看紗布，“還好，沒紮透，也沒紮到動脈啊～”
“是嗎？那我怎麽聽說當時你血飙了同事一身？”
豐年心虛摸摸鼻子，“他看錯了吧。”
喬喬今天也值班，閑着沒事在後門晃悠，最近暮色生意不好，接連幾個同事遇襲，他們這群妖也妖心惶惶的，上班也得三兩結對才有安全感。
“沒想到這年頭妖也不安全，”豐年靠在牆上，“哪個團隊失心瘋了非得跟我們這群小妖過不去啊？”
豐饒也跟他一樣靠在牆上，找他借了根煙，借火點燃，兩人摸魚放松。
“誰知道呢。”她嘀咕着，同時側頭看向後門小巷，“我覺着這地方要不安個路燈吧，一天黑就看不着路，多不安全吶。”
“啊？黑嗎？”豐年看了看小巷子，果然一片漆黑，但摸出手機一看，才五點多根本沒到落日時間。
豐年一瞬間警覺起來，往前一步，将喬喬護在身後，手在口袋裏打字往群裏發消息：後門有動靜。
喬喬也發覺了不對勁，整個妖都警惕起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前方漆黑的小巷子上。
正在這時，一點銀光出現在喬喬脖頸，那人無聲無息出現在她身後，就在他們全部心思都放在小巷的時候，根本反應不及。
針頭紮入皮膚的恐懼感一下子就讓喬喬清醒過來，扭身去控制身後的人。
“小心！”
豐年人高馬大，三人擠在後門處，他身形不算靈活，接連兩次都沒逮住那個人影，喬喬拔掉注射器，咬牙切齒撲身上前。
“別沖動！”豐年根本來不及阻止，喬喬就已經越過他。
接二連三的偷襲，喬喬這個暴脾氣忍不了。
好歹她也是修行了幾百年好不容易化成人形的大妖，沒道理被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影當耗子逮。
這人身形更靈活，一直背光處于黑暗之中，讓人難以看清面容，喬喬也處于劣勢，豐年趕過來，兩人對了個眼神，完全放棄了制服這人，改為突襲。
終于，找到機會，豐年一把拉下了那人的帽子。
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
喬喬跟豐年齊齊愣住。
再緩過神，那人已經不見。
片刻之後，豐年搓了把臉，“我不是瞎了吧？”
喬喬：“你看見誰了？”
豐年不太确定地開口：“……老板？”
喬喬：“我也是。”
“不是吧……這不對啊，老板今天不是跟他大師姐約會去了麽？”豐年腦子都糊塗了，“而且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喬喬沉思半晌，突然站到他面前，伸手比了比兩人的身高。
豐年被她突然的靠近弄了個臉紅，滿臉被調戲的羞澀：“你、你、你你想幹嘛？”
喬喬賞了他一個白眼，“你知道老板至少有一米九吧？”
“啊？是的，老板比我高一點點。”
“但是剛剛那個人，根本就沒你高啊！”
豐年恍然大悟。
“卧槽！好心機！而且他身上也沒有妖皇的威壓，老板要是在還跟我們打什麽啊，根本就動不了，”豐年逐漸冷靜下來，“那他今天就是故意在我們面前露臉？”
“頂着老板的臉……難怪之前我問其他妖遇襲到事他們都支支吾吾的……”
可能一些妖早就看出來了，卻礙于妖皇不敢明說。
“我們能看出來，但那群傻妖不一定。”豐年說，“這事怎麽辦？我覺得不能交給妖管局其他人來查，會給老板招麻煩。”
“找路組長呗，親師弟，路組長肯定不會讓老板受委屈的。”喬喬動作利落給豐饒發了消息，并說明情況。
果然，豐饒很快就給她回：路組長在路上了。
同樣也給自己在妖管局的關系發消息的豐年沒等到回複。
“豐饒說路組長在路上了。”喬喬說。
“？？？”
“你扣什麽問號？”喬喬無語。
“不是，我親妹，不回我消息，回你消息？”
“可能是你這個哥哥做的不夠稱職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