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贅
第十章入贅
江皎被眼前人的厚臉皮氣得幾乎要笑出聲來，先不說對方口中的寶兒只是個表親，就算是親弟弟，想從她手裏拿東西，那也得看她自個兒樂不樂意！
“三舅媽，您這話就說偏了。我這可是病人餐，表弟都能想着搶病人吃的東西，你說我這做姐姐的，還有啥不舍得？”
李淑表情一僵，被這夾槍帶棒的話說的下不來臺，聲音微沉：“什麽搶不搶，皎兒你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多傷感情啊，你昨天生病，可你弟弟昨晚上也病了啊！”
江皎鄙夷道：“他是吃多了消化不良，我是發燒快去了半條命，能一樣嗎？”
她歪頭，天真道：“要不您問問他這做弟弟的忍不忍心姐姐那麽慘，把他每天的雞蛋分給我？”
李淑氣了個倒仰兒，“你這小妮子怎麽現在說話這麽嗆呢，不給就不給，我走了。”
說罷她轉身離開。
江皎冷眼看她的背影，等完全見不到後，才去拿對方帶來的麥乳精，拿起罐子一晃，心裏瞬間了然。
罐頭空空的，這麥乳精是上周原身爹寄回來的，就算再怎麽吃，也不至于只剩下一個底，所以肯定被對方偷偷藏起來了。
但她也不在意，後世什麽沒吃過，就是有點好奇這個年代所有人白月光的滋味。
她舀了幾勺麥乳精加了一碗熱水攪拌，低頭喝了一口，眼眸瞬間一亮，甜而不膩，不是後世那些人工代糖的味道，而是一種純天然的甜味，她一口氣就把這一碗都喝完了。
放下碗後，門被輕輕的敲響了。
“進來吧。”
楊招娣跑了進來，她鼻子在空中一嗅，眼裏頓時滿是羨慕，“好香啊！”
江皎朝她招招手，一邊把剩下的一個玉米餅給她，一邊又沖了一碗麥乳精。
楊招娣來不及制止，“表姐，這些都你自己留着補身體，不用給我！”
江皎不給她繼續拒絕的機會，直接把餅子往小姑娘嘴裏一塞，碗往前一推，笑眯眯問：“好吃嗎？”
楊招娣黑漆漆的面龐上一雙眼亮晶晶的，她把咬了一口的餅拿在手上，小聲問：“表姐，我能把它放起來不？等之後吃。”
江皎看着她貓兒似瘦弱的骨架子，正經道：“現在就吃，以後姐還給你吃別的！”
楊招娣聞言，眼裏閃過淚花，感動的開始啃餅子。小姑娘撕咬的動作透着狠意，狼吞虎咽的，然後她在江皎的注視下把麥乳精也喝了，吃完後，她舔了舔嘴唇，眼神呆愣愣傻笑道：“姐，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江皎嘴角微勾，心裏泛起幾分酸澀，“好吃下次還給你做。”
楊招娣咧開嘴笑了笑，她能感覺到表姐的變化，但她不在意，她喜歡對方現在的變化！
但轉念她表情又垮了下來，“表姐，你今天這麽對奶奶他們，以後你的日子可怎麽過？要不你趕緊給姑父打個電話 ？你畢竟是他的親女兒，他肯定不會不管你的！”
江皎對上她關切的視線，心裏微暖，安撫道：“放心吧，既然我敢說 ，我就有自己的底氣。”
楊招娣張開嘴還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兩人接下來湊在一起說鬧。
外頭又開始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鄭春花的大嗓門在外頭響起，“你要死啊，放那麽多白面，知道這有多精貴，在外頭要賣多少錢嗎？”
大舅媽徐秀花委屈的聲音下一秒響起，“媽，我這不是怕大家夥兒餓着嗎？”t
鄭春花簡直就要被這個大兒媳婦給蠢得氣死，她滿臉猙獰的咆哮，“這年頭家家戶戶哪兒有不餓肚子的，能吃個半飽就不錯了，成天還想吃多少？”
徐秀花眼神閃了閃，想起自家丈夫回屋教給她的那些話，一張老臉上透出幾分羞澀，掐着聲音矯揉造作道：“娘，我和忠軍還想拼幾個兒子，所以得多吃點補補身體，您想啊，多子多福，咱家長房現在才兩個孩子，是有點太少了，我們兩都計劃好了，三年抱倆，趁着我還能生，我再加把勁給咱老楊家開枝散葉！”
鄭春花聽得兩眼一抹黑，順手就抄起擀面杖，渾身發抖怒吼 ：“生生生，你當是母豬下崽啊，管生不管養，咱家都二十口人了，你再生拿什麽去養？你這狗比倒竈的玩意兒，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
江皎在房間裏聽得是目瞪口呆，這大舅媽為了口吃的是什麽話都說得出來啊，她問：“大舅媽今年幾歲了？”
楊招娣想了想，不确定道 ：“三十八？”
江皎忍不住吹了聲口哨，感嘆道：“這是打算生到四十歲啊，不得了，老當益壯！”
楊招娣有些無語的看着她幸災樂禍的樣子，憂心忡忡道：“要是再有一個表弟，家裏的口糧怕是真的不夠了。”
現在這光景她們還能吃糠窩頭，到時候怕是連糠窩頭都吃不到 。
飯點前，二舅子和楊冬回來了，兩人手上拎着的魚簍子一抖抖的，顯然裏頭有許多好貨。
二舅子楊志濤把魚簍子遞過去，“娘，這魚給皎兒補補身體。”
楊冬也把魚簍子遞上，小聲道：“娘，這是給您補身體的。”
鄭春花原本的怒火在接過這兩簍子魚的時候瞬間變成了喜悅，這魚肉也是肉呢，雖然比不上豬肉，可好歹也是葷腥，特別現在是冬天，吃食本來就少，有魚吃，那真是神仙日子！
她樂呵呵的伸手摸進去，魚的身上冰冷刺骨，可她一下摸到了好幾條，還都是肥嘟嘟的，臉立刻笑成了一朵菊花，指揮着楊秀秀去村裏王婆婆家換兩塊豆腐，打算中午炖個魚頭湯，然後魚身子紅燒！
中午飯點的時候，江皎帶着楊招娣大咧咧的坐在了主桌上。
飯桌上大房，四房幾個小的不在，說是大表哥帶他們去鎮上見世面了。
鄭春花下意識就要出聲呵斥，但江皎先一步道：“外婆，您剛剛才答應我能上桌，該不會要反悔吧？”
“您可是說了，把我娘當作是和舅舅們一樣看待，一視同仁，這魚還有我媽一份功勞呢，總不能把我重新趕下去吧？”
鄭春花嘴唇蠕動了一會兒，眼神落在了楊招娣的身上，打算把火發洩出去。
然後江皎又出聲了，“喲，今兒這魚可是二舅好不容易去摸來的，招娣身為他女兒，該不會也不能上桌吧？”
“啧啧，”江皎扭頭看向楊志濤，一本正經道：“二舅舅您辛苦了，這大冬天，水都結冰了，您把冰生生鑿開，再将手伸進去摸魚一定不容易吧？您的手咋樣了？”
楊志濤是個老實人，一貫少說多做，他原本猜到自己就算撈了魚回來也得不到大家的感謝，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問起他。
他有些感動，憨憨笑道：“沒事兒，就是凍裂了，暖暖就好。”
江皎瞧着那手，好端端的一雙大手上布滿了裂口，紅彤彤的，瞧着就疼，她心情複雜道：“這餐飯，您一家子是最有資格吃的。”
鄭春花捏着筷子的手暴出了青筋，整個人被陰陽的一口氣不上不下，可現在一大家子人都在看自己，等着她表态，她得立得住，得忍啊！
老太太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一字一句往外頭蹦，“志濤是今天的大功臣，招娣當然有資格上桌，不僅有資格，今天還能多分兩塊魚肉！”
江皎給了楊招娣一個眼神，笑眯眯的給鄭春花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外婆，可真是家裏的定海神針，公平呢！”
楊招娣緊張道：“謝謝奶。”
鄭春花別過頭不去看她們，開始給大家夥兒分飯。
江皎那雙眼滿是精光，一眨不眨的，嘴巴時不時動一動，發出幾句讓人驚心動魄的言論，所以，老太太為了堵住她的嘴，給她盛了厚厚一碗碴子粥。
江皎是一點都不客氣，等老太太發話開飯後，一筷子直接戳到了紅燒魚肉上，開始拼命給自己和二舅一家子夾菜。
一邊夾，還一邊說：“我昨天都發燒快死了，你們該不會還要和我一個病人搶吧？”
“還有，這魚是二舅撈回來給我補身體的，你們好意思全吃了？”
這一說，其他人掃向菜色的筷子都偏了個方向，開始夾大白菜。
但大舅媽徐秀花的腦回路卻不一樣，大家都不夾魚，她正大光明的把筷子伸過去，狠狠夾了魚腹上兩大塊肉，一口吞進肚子裏，然後在對上別人冒火的眼神時，嘿嘿一笑，“我和忠軍打算再要幾個兒子，所以我得好好補補。”
鄭春花眼神一眯，沒想到這大房家的被打一頓還不老實，她看向大兒子楊忠軍，眼神微沉。
“忠軍，你咋想的？”
被點名的男人長着一張國字臉，五官平平，皮膚黝黑，臉上總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似乎沒什麽脾氣。他幹活是一把好手，地裏的活都重，少有人能拿十工分，可他不但天天拿十公分，還樂于助人，要是村裏哪戶人家需要幫忙了，他立刻就湊上去，是以在村裏的人脈很是不錯。
他一邊不動聲色的把徐秀花碗裏剩下的魚肉夾到自己碗裏，一邊溫聲說：“娘，我這不是聽桂花嬸子和別的嬸子聊天時候說咱家看起來家大業大，實際嫡系就文瑞那根獨苗苗，眼瞅着就人丁不旺。”
“我也不瞞您，文瑞最近談了個女朋友，是高中同學，那女朋友的爹是供銷社的主任，母親呢，是鎮上機械廠的一名女幹事，女方家現在透出口風了，可以商量結婚的事情，就是吧......”
他話斷在了這裏，讓鄭春花一陣着急，忙激動的催促：“有什麽事情你說呀！是不是女方要的彩禮多？沒事兒，媽這些年攢了不少錢，你說個數，我來湊湊！”
這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在鎮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真能娶了對方的女兒，他們楊家那可真就發達了，說不定一家子都能謀劃一份城裏的工作，舉家遷移！
江皎眼神一冷，隐晦的瞟了老太太一眼。
這些年攢的錢，大頭是哪裏來的就不用多說了。
楊忠軍卻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苦笑着說：“就是女方家裏只有一個女兒，希望文瑞可以當上門女婿！”
平地一聲雷。
鄭春花當即尖叫，“啥？入贅？不行，我絕對不同意！”
楊向國一向沉默，此時他那張嚴肅的臉也皺起來，沉聲道：“我不同意！咱們楊家的男兒，只能娶，不能入贅，我丢不起這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