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33章

“你在看什麽？”燕右煦快步奔過去, 湊到了護工旁邊。

是夏窈。

即使她抽條了，五官和氣質都略有變化，他也絕對不會認錯她。

燕右煦要到了鏈接, 回身去找自己的手機，沒找到，又不知道放哪了。

在護工驚恐的目光下，他頭也不回地奔回房間裏翻箱倒櫃, 把所有東西都翻得亂七八糟。

“少爺，你在找什麽？需要我們幫忙嗎？”兩個護工都趕到了門口, 不敢随便接近，怕刺激到他, 說話都小心翼翼。

燕右煦仿佛沒聽到一樣，悶頭尋找, 最後才在挎包的夾縫裏找到了手機。

他去下載平臺，搗鼓了半天才成功，幸好按搜索關鍵詞很快就發現了夏窈的介紹。

“原來她現在在信源研究所……研究所是在懷夏嗎？”青年喃喃自語, 突然捂着臉哭了出來。

護工留了一個看守, 另一個着急忙慌給陳淮霜報信，好在燕右煦哭了一會兒就安靜下來，把搜到的視頻一個個點開，即使重複內容很多, 還是不厭其煩地觀看。

見他沒再出現應激, 護工們對視一眼, 退回到樓下。他們都是Beta，按理不會有信息素外洩, 但小少爺t格外敏感，日常他們都得穿上防護服盡量避免接觸, 自己的空間更是容不得他們進入。

兩人翹首以盼，終于等到陳淮霜趕來。然而——

“人去哪了？”幾人面面相觑。

樓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只剩下一條從陽臺垂挂下的床單随風搖曳。

……

夏窈今天一直在跟進儀器安裝的事宜，在實驗室裏轉了一天。

六點的時候，祝景爍的電話打了進來，她才想起今晚有約。

“學姐，你有事就先走吧，剩下一點小活就放心交給我和柴學長。”傅靜竹朝她擠了擠眼。

夏窈好笑地看向柴修傑，見他也同意：“那就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學姐約會順利。”傅靜竹做出加油的手勢。

“你是去約會？”柴修傑鏡框後的眼睛展露出詫異。

“別聽她亂說，是幾個初中同學聚聚。”夏窈換下實驗服，取下束發的套繩，準備去洗手間洗一把臉就出門。

最近熬夜多，黑眼圈又重了，夏窈揉臉放松片刻，戴上了眼鏡。

一出大門，迎面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長相斯文的男Beta抱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花朝她走來。

他西裝革領的樣子符合出入高層寫字樓的精英形象，風度翩翩的氣場則很像是童話裏走出來的王子。

“祝你成功拿下基金項目，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男人搶先開口。

“不用這麽正式吧？”夏窈微訝，還是伸手接過了花束，向他道謝。

有那麽一瞬間，她有極其強烈的被注視的感覺。夏窈敏銳地偏過頭，卻什麽都沒發現。

“那邊有什麽嗎？”見夏窈突然走神盯着不遠處的綠化帶，祝景爍問道。

“沒什麽。”夏窈搖頭，“可能太累了。”

脫下眼鏡，揉了下鼻梁，她跟着祝景爍上車。

她不知道的是，在車子遠去後，那裏鑽出了一個渾身包裹嚴實的男子。

青年木讷地看着車子離去的方向，手裏在花店精心挑選出來的花束，因主人無力抓握而掉落在地，像玻璃一樣破碎。

……

後視鏡懸挂的四葉草在搖晃，夏窈含了一顆薄荷糖提神，瞳孔微微發散。祝景爍的餘光一直有在觀察她。

兩人從小認識，到她高二之前不是同班就是同校。只是沒想到他會分化成Beta，而夏窈晚分化，卻會是Alpha。

從概率學的角度，這是極小概率事件，但它偏偏發生了。祝景爍用了好幾年的時間來接受。

作為Alpha的夏窈，他是陌生的，但作為發小的夏窈，他自認是熟悉的。

見她似乎興致不高，祝景爍笑着提議：“如果你不想應酬，不如就我們兩，讓他們自己玩去。”

夏窈愣了愣，眉眼放柔：“難得能在一個城市碰上，他們是好意要給我慶祝，哪能放人鴿子呢？當然要去。”

這下換祝景爍愣住了。他以為夏窈性子淡，從前出席宴會都是露個面就退場，打從心裏厭煩這些人情往來，所以他根本沒叫上其他人。

之所以騙她說是好友聚會，主要是怕單獨約夏窈，她會拒絕。結果現在翻車了，臨急臨忙不可能立刻湊得齊人，而且關鍵是已經布置好的場地——夏窈那麽聰明，肯定能看出端倪。

“他們幾個有事，可能得晚點到……”祝景爍額角的汗冒了出來，努力找理由拖延。

“不如改天吧。”夏窈突然開口。

“啊？”在祝景爍詫異的目光下，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突然收到了加班通知，很抱歉，只能改天再約了。幫我跟其他人說一聲，下次有機會再請他們吃飯。”

祝景爍暗松了一口氣：“那我送你回去。”

“現在是交通最堵的時候，還是坐地鐵方便。那邊就有地鐵站，你靠邊放下我就行。”夏窈敲了下窗戶。

祝景爍只能開了轉向燈停車。

“高峰期要擠地鐵，花帶不走了。”夏窈把玫瑰花束留在車上，“心意領了，謝謝。”

“好吧。”祝景爍再無奈也只能微笑，維持體貼的人設，“注意安全，回到後給我發消息。”

“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是Alpha。”夏窈揮手向他告別，等到車子開走後，她才默默嘆息。

離開了一會兒又回去，學妹還沒離開，肯定會纏着她問東問西。

夏窈順着人流的方向往前走，注意到了巨型幕布的動态宣傳——“四季”畫展，駐足看了半晌。

“暫時沒事。”她心想，那就去看看吧。

她還是想看的。

由于是長期開放，所以畫展的門票不貴，還有一半會用作公益事業資助貧困學生。夏窈檢票入場時，不僅收到了導覽圖，還有厚厚的一本宣傳冊和文創贈禮，可謂是物超所值。

參觀的人各種年齡段都有，但普遍還是年輕人居多，尤其喜歡濃烈又新奇的色彩沖擊。

夏窈的藝術細胞并不濃厚，只會主觀地分辨美醜，她一路順着指示牌的方向慢走，聽着別人讨論繪畫的內涵，聽到無數的贊美，聽到別人誇You天才。

“他近些年的作品基本都是風景畫，有評論家點評You不會畫人體，所以選擇揚長避短。但他顯然忘了，You的成名之作《缪斯》就是人相。”

聽到這段話的時候，夏窈正順着指示，來到了夏館與秋館之間特意留出的長廊入口。

“抱歉，這裏還在建設中，暫時不開放參觀。”工作人員友好地提醒。

夏窈駐足，輕聲念出一側宣傳欄上的名字：“缪斯長廊。”

其下沒有文字介紹，只放了一張當時獲獎的報道。

青澀的少年捧着獎杯，站在畫前合照。

因為時間，因為距離，照片裏的獲獎畫像看得并不清晰，只感覺到了朦胧又細膩的黑白線條勾勒出青春的幻想。

“缪斯最初是源自古希臘神話，指掌管藝術和科學的女神。You的《缪斯》原畫在獲獎後已經不對外公開了，有富豪開出了千萬的高價想要收藏無果。據說《缪斯》将首次在展館展出，但長廊一直封閉，不允許任何人入內。”

“畫上的人就像蒙娜麗莎一樣，衆人對她的身份有諸多猜測。有人說只是畫模，有人說是You找的同校學生，有人根據You的年齡，猜測是他的初戀。也有人說，既然是缪斯，那就是不存在的幻想，是虛構的美好，是可望不可及的依戀。”

“但是，我覺得她跟你很像，小姐姐。”

夏窈看向站到她身側的黃馬甲。

“那天在地鐵站看到你，我就覺得似曾相識。You的畫，我臨摹過好幾次，包括只能從簡報裏看到的《缪斯》，你們的骨像和五官走向是一致的。”

“小姐姐，你究竟是You的什麽人？”黃馬甲激動地問道。

“什麽人都不是。”沉默了片刻後，夏窈回答。

“或許是，一個受騙上當的人。”離開人群後，她苦笑了一聲。

當時每周去他家做畫模，他畫了好多份草稿。來之前，夏窈甚至考慮過缪斯會不會真的指得是她，如果是的話會是哪一個場景，是初識的距離，還是逐漸靠近的暧昧，抑或是只差一層窗戶紙的“心照不宣”？

結果都不是。

只是一張随處略過的課室剪影。

那時韓英縱除了告知她婚約的事外，還跟她說了兩件事。

一是《缪斯》獲獎。

“你應該還沒見原畫？估計也沒機會見到了。”

“柚子對藝術的執着超乎常人想象，為此他可以做出很多犧牲。這次的比賽對他很重要，他需要一個人物幫他完成心中的幻想，達到滿意的構圖。”

“缪斯對于藝術家來說特別但并不唯一，現在他獲獎了，你也失去了利用價值。”

二是比利。

“你去過他家？那應該見過我們一起收養的狗吧？”

少年的眼神帶着滿滿的嘲弄和輕慢，像在審視泥濘上的苔藓。

“比利是我撿回來，寄養在柚子家的。柚子很喜歡比利，愛屋及烏不是嗎？”

夏窈從口袋裏取出薄荷糖鐵盒，發現沒剩幾顆了，經過便利店時進去采購。路過放酒的架子，她猶豫了下，終究沒拿，轉去櫃臺挑了飯團以及兩盒強勁薄荷糖結賬。

在路邊的長椅上有一口沒一口吃t完了飯團，算着時間差不多了，夏窈坐地鐵回到研究所。

路燈早已亮起，大多數人已經下班，保潔阿姨在做最後的清理工作。

“這花怪新鮮的，是誰扔這兒了？”

夏窈聽到了絮叨的聲音，剛好看到阿姨從樹叢後撿出了一束鈴蘭芍藥和馬蹄蓮的配花。

是挺好看的。

“可以給我嗎？”她鬼迷心竅地給阿姨一點答謝，把花買了回來。

回到已經熄燈的辦公室時，夏窈都沒想明白自己的突兀行為。

可能真的太累了吧。

花脫水有點焉了，她嘆了口氣，去實驗室取了一個大號燒杯，先把花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