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衆人聞聲看去。
只見魚鈎上挂着一截腫脹發白的人類小腿, 小腿和腳上還帶着破爛的褲子和一雙黑白相間的運動鞋。
毫無疑問,這條腿的主人必死無疑。
兩個女生瞬間臉色煞白, 臉上的疑惑表情頓時僵住,無數複雜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害怕、驚恐、不可置信還有物傷其類的悲傷。
她們的表情不比齊鄭好上半分,木愣愣地盯着河面,仿佛兩個靈魂出竅的蠟像人,連手裏的魚竿傳來明顯反應也沒注意。
時暮安最先回過神來,他走上前拾起齊鄭掉在地上的魚竿, 冷靜地将這塊人類肢體拉上岸。
“噠噠、噠、噠”
褲子和鞋子裏的水在上岸後迫不及待地流向地面,腫脹腐爛的肢體上爬滿密密麻麻的水生動物,帶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味。
“嘔”
距離最近的齊鄭忍不住偏頭嘔出酸水,眼裏漸漸泛出水光。
更遠些的吳樂苗和秦水踟蹰着上前, 不敢正視地上的人類肢體。
作為和平時代長大的孩子, 即便是在電影和游戲裏, 她們也沒有見過這種可怕的畫面。
一時之間, 三人心神大亂, 下意識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眼前比他們小卻比他們更可靠的少年。
時暮安垂眸:“挖坑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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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後講究入土為安, 雖然他不信神佛, 但的确是他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也算聊以慰籍。
齊鄭緩緩直起身, 兩個女生嘆了口氣,最後幾人在附近的樹林裏将殘缺的肢體埋葬。
看着眼前的小土包和土包上孤零零的樹枝做成的墓碑,四人齊齊嘆了口氣。
“一路走好。”
*
經此一遭, 大家沒了繼續釣魚的心情,甚至對釣上來的魚都帶着幾分膈應。
但膈應歸膈應, 現在可沒有對食物挑三揀四的權利。
四人拎着豐富的收獲往回走, 沒有人說話,連最活寶最愛鬧騰的齊鄭也緊緊閉着嘴。
沉默到令人窒息的氣氛和來時的歡快嬉笑形成鮮明對比。
不知過去多久, 年輕的男生仰頭沙啞着問:“老大,我們真的能等到游戲結束的那一天嗎?”
齊鄭的眼裏滿是惶恐和無措。
他不想像那個人一樣不明不白地死在異世界,只剩下少得可憐的肢體。
就算要死,他也只想死在那個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我,我想回家。”
齊鄭的話似乎打開了衆人沉默在心裏的話匣子。
向來開朗活潑的吳樂苗悶悶道:“其實到現在,我都感覺自己在做夢。”
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不然怎麽會有世界挑戰這種荒謬的事情發生?”
秦水低頭抹去眼角的淚水:“不管是不是夢,我都要活着回去。”
“我奶還在醫院裏等我見她最後一面。”
話是如此,女孩的眼裏卻帶着對未來難以掩飾的迷茫。
因為若是沒有幸運地遇見老大,他們的下場不會和那個人有任何區別。
無外乎是成為野獸的盤中餐。
他們不是老大,不是天才,他們真的有機會活到金字塔游戲結束嗎?
“當然能。”
少年铿t锵有力的聲音如驚雷般在耳畔炸響。
三人驚訝地擡起頭,秦水才發現自己竟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只見少年定定地看着他們,眼神是說不出的堅定柔和,仿佛任何困難、任何危險都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那顆茫然恐慌的心突然安定下來。
沒有什麽如果,他們已經遇見了老大,就絕對不會不明不白地死在異世界裏。
何必去鑽牛角尖?
見三人慢慢冷靜下來,時暮安走上前笑道:“如果對未來充滿迷茫,那就行動起來。”
“去看去學一切有用無用的知識技能,去增加讓自己活下去的資本。”
“天才也不是生下來就是天才。”
雖然他的确是帶着前世的記憶投胎轉世,但他所知所會的各種技巧也是靠自己習得。
時暮安的話再度令三人陷入沉思。
回想起老大教他們設置陷阱,制作魚鈎魚竿,辨別毒物野果,處理水源……
難道這些是天才才能學會的東西嗎?
當然不是!
別人擔憂未來懷疑自我,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該怎麽學習進步,不知道如何強大自己。
而現在,他們有真心實意教他們的老大,有遠勝于旁人的幸運條件。
所以他們到底在自哀自怨什麽?
是不是腦子有病!
三人如撥雲見日,沮喪的情緒一掃而空,滿腔熱血都在沸騰燃燒。
看着三人鬥志昂揚的精神狀态,時暮安微微勾起嘴角,琥珀色的眸子裏盛着高興。
他想了想又道:“回去我先教你們爬樹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如果後面他們中有人倒黴地碰見猛獸,也能多幾分活下去的機會。
……
“你們誰第一個來?”
時暮安靈巧地從樹上滑落,轉頭看向鬥志昂揚的熱血三人組。
“我來。”
躍躍欲試的齊鄭最先舉手。
他複刻着時暮安的動作,先這樣,再那樣,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甚至沒能爬出半米的年輕男生滿臉羞紅。
第二位上場的選手是吳樂苗。
吸取了前人的教訓後,她沒有完全複刻1的方法,而是根據自己的發力習慣改動了不少。
至于秦水,無需過多贅述。
只能說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不協調的手和腦子以及軟弱無力的四肢給三人狠狠地上了一課。
鬥志昂揚的氣勢瞬間萎靡大半。
時暮安全當沒看見,依然笑着道:“繼續。”
不過他也沒有閑到全程監督幾人訓練,畢竟訓練是他們自己的事。
懂的人自然會懂,不懂的人說了也不懂。
令人欣慰的是三個都是聰明人,早已明白自己的處境,是最受老師歡迎的那種乖乖學生。
挨個指點過動作要領和錯誤發力後,時暮安便放心地離開。
——今天下午目标是給竹屋安裝大門,順帶加固一下“小弟”們的簡陋住所。
竹門的制作不難,可以說相當簡單,就是砍竹子搬竹子有點麻煩。
不過也僅僅是有點。
時暮安用眼神制止了試圖上前幫忙的三個人,并且發出靈魂一問:“會爬樹了嗎?”
不會爬樹的三人組:紮心了,老大
三人組灰溜溜地跑回原位訓練,時暮安笑着把砍下的竹子扛回營地。
“哐當”“咯吱咯吱”“啪啪啪”
堅硬冰冷的工具也能在營地裏奏響美妙的樂章,就這樣敲敲打打近兩個小時,下午的目标便全部達成。
與此同時,筋疲力竭的三人組也帶着傷痕累累的手掌回營地休息。
他們的訓練成果可喜可賀——已經能爬上超過半米的距離。
出于對可持續發展和三人組今日份運動量的考慮,時暮安道:“晚上我來做飯,你們休息吧。”
“不行!”
秦水斬釘截鐵地拒絕。
廢話,哪有讓老大動手給小弟做飯的道理,況且老大下午的工作量不比他們少。
“就是,我們又不是不能動彈。”齊鄭笑嘻嘻道:“您老就好好歇着吧。”
十八歲高中生時暮安:您老???
糟糕,說錯話了!
對上老大愈發危險的眼神,齊鄭慌忙搖頭擺手:“不不不,是您小。”
解釋的話一出,場面再次陷入沉默。
吳樂苗和秦水努力想了這輩子最傷心的事情,也沒能壓下此刻的嘴角。
“撲哧”
“不行,我憋不住了,哈哈哈哈。”
吳樂苗猛拍大腿,咧開嘴角笑得像只未開化的猴子。
受她影響,秦水也忍不住捂嘴輕笑。
不過她比吳樂苗收斂,低着頭讓人看不見臉上的具體表情,只有不停聳動的肩膀證明者她此刻的心情。
齊鄭總算反應過來,“您老”和“您小”似乎都帶着點陰陽怪氣的意思。
他僵硬地轉動肢體,朝時暮安露出一個極為谄媚又讨好的笑容:“老大,您,請坐。”
時暮安無奈擺手: “幹活去”
“好嘞。”
齊鄭頓時一溜煙地跑沒影:“我去揀點柴回來。”
吳樂苗和秦水對視一眼,兩雙彎彎的眼睛恰似倒影在湖中的小船。
少年琥珀色的眼裏亦是盛滿笑意。
時暮安看着齊鄭離開的方向:“你們再笑,等會可有人不好意思回來了。”
吳樂苗馬上收回明顯的笑容,她伸出兩根食指X住嘴表示自己不會再笑的決心。
真是兩個活寶。
秦水拿着兔皮低頭快步離開,身為“大廚”的她只需要在最後關卡出手。
……
晚餐是炒菌子、芭蕉和刺泡果幹。
大家默契地忽略了今天釣回來的魚和架子上泛着濃郁油脂香的熏魚。
——畢竟看見魚就會像起那副畫面,實在沒胃口。
吃過晚餐見天色尚早,時暮安便道:“走,砍竹子去,我教你們做竹弓和竹箭,明天打獵不釣魚。”
聽見他的話,三人頓時高興不已,連帶着身體的疲憊都不見蹤影。
打獵好,打獵妙,打獵可以不吃魚,吃其他的肉吃!
從竹林裏帶着材料走出來,時暮安拆開特意加高加寬的火塘,大家圍坐在篝火旁,開始行動。
但興奮歸興奮,制作竹弓卻不是件輕松容易的事,步驟多耗時長,每個步驟還得細心打磨。
好在他們有的是時間,也有的是耐心。
太陽慢慢向西邊落去,天色也越來越暗,唯有熊熊燃燒的篝火能帶來些許光明。
時暮安瞧着四周昏暗的環境,放下手裏的東西:“今天就到這,剩下的明天再做。”
不過大家都還精神着,沒有半點與周公會面的想法。
齊鄭想了想:“既然睡不着,我們來聊天吧。”
這個提議得到了衆人的一致支持。
談天,談地,談自己,談別人……
有齊鄭和吳樂苗兩個話痨的人在,場面根本冷不下來,時暮安和秦水偶爾插幾句嘴,幾個人和樂融融,營地裏布滿歡聲笑語。
不知怎的,話題突然轉到山裏的野獸上。
齊鄭好奇地問:“老大,網上的人都說一豬二熊三老虎,你覺得碰見哪個更倒黴。”
“熊”
幾乎是話落下的瞬間,時暮安就給出了他的答案。
“為什麽?”
三雙眼睛好奇地看過來。
吳樂苗不解:“在別的國家,不是有很多人把熊當成寵物養,溜熊上街?”
時暮安笑了笑,解釋道:“自小就被人類馴養的熊自然不能和野外的熊相提并論。”
“熊是這三種動物裏最全能最有耐心最聰明狡詐也最記仇的動物。”
他一連說了四個最字,毫不掩飾自己對熊的警惕忌憚。
“在野外被熊盯上,尤其是棕熊,如果沒有防身的熱武器,幾乎很難逃過死亡的下場。”
“即便是野生動物專家、特種兵等特殊工作者也不例外。”
見三人依然懵懵懂懂,不太理解這種抽象的概念,時暮安笑眯眯地使出殺手锏。
“而且熊喜歡活吃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