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 59 章

第59章:

周聽铮沒想到周宵白反應這麽大, 他從不這樣冒冒失失。

“別亂動,小心再傷了腳。”拿來掃帚,周聽铮邊收拾地上碎片邊說,“我想着先跟你商量商量, 不是下決定了, 你別擔心。”

周宵白心情很複雜, 他完全沒想到‘結婚’二字會從周聽铮口中說出來。

“我來吧。”回過神,他蹲下身去撿地上碎片, 手剛碰到碎片指腹立即見了血。

“停, ”周聽铮打手勢讓他站起來, 掃帚給他掃出一條安全的路,“去客廳處理一下傷口。”

周宵白動了動嘴唇,他看着滿地狼藉, 腦袋發暈, 某些同樣破碎的畫面闖進大腦, 惹的他太陽穴疼。

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 周宵白以為他對這些早不在乎了, 沒想到,聽到相關詞彙, 還是會血液倒流。

那年他五歲,奚小禾生病要吃零食, 他跟周聽铮出去買。

回來的路上突然闖出來一個女人對周聽铮又打又罵,像個瘋子。

他上前阻攔,被女人推倒, 那女人看見他先是一愣, 随即瞪圓了眼睛質問周聽铮這是不是她兒子。

周宵白起身推她的腿說不認識她,那女人扯過他毫不客氣地扇了兩個巴掌。

雖然周聽铮對周宵白嚴格但從來沒打過他, 這兩巴掌扇的周宵白腦袋發懵,嘴裏甚至嘗到血的味道,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挨打,緊接着是混亂的拉扯。

他在劇烈搖晃中,聽到女人尖銳着嗓子破口大罵。

“他命都是我給的,我是他媽,我當然想怎樣t就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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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聽铮你敢推我?我還是你老婆,你跟趙帆那個賤蹄子搞在一起我還沒計較,有我在你倆永遠別想結婚!”

“當初是你求我結婚,現在想甩開我,我告訴你不可能,我永遠是你老婆!”

她癫狂地又笑又罵,一直重複着:“我是周聽铮老婆,他永遠別想甩掉我,是他求的婚!”

周宵白那時候太小了,好些髒話他聽不懂,但是他明白什麽是結婚。

他從周聽铮的臂彎中看到女人猙獰的臉,那目光惡狠狠地像是在下咒。

他當時很害怕,緊緊摟着周聽铮不停地發抖,他怕結婚這層關系永遠束縛周聽铮,怕周聽铮每次開懷大笑時都有一個叫‘老婆’的生物出來大罵特罵摧毀一切美好。

他還記得周圍鄰裏本來是上前幫忙的,但聽到她是周聽铮‘老婆’,全都露出為難神情止步不前。

正是因為他們有婚姻,連外界都不能輕易伸出援手,婚姻讓傷害成為家事,婚姻捆綁出一個病态的家庭,掙不脫,咬不斷。

五歲之前,他也像奚小禾喊周聽铮那樣,喊趙帆叫‘帆媽媽’,那個女人出現以後,他大病一場,說什麽都不肯再開口喊‘媽’。

還是趙帆最先看出他的恐懼,柔聲哄他以後喊帆姨,他才肯再次開口。

周聽铮收拾好廚房,來到客廳,先是看看兒子的手和腿的上傷,确定都是淺淺的小口子,沒什麽大礙之後才坐下。

他坐在單人沙發處,雙手扣在一起,目光擔憂地看向兒子。

周宵白拿紙巾覆蓋在受傷的手指上,盯着茶幾上的一點出神,像是魂丢了。

周聽铮見狀無聲嘆氣,緩緩開口:“如果你不能接受,爸再考慮考慮。”

“嗨,現在日子都挺好的,”他語氣故作輕松,試圖緩和氛圍,雙手撐在大腿上笑着說,“人嘛,都有沖動的時候,你別擔心,爸……”

“爸,我接受,我真的不反對你們在一起,我……”周宵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這段時間他真心實意替周聽铮高興,他也知道戀愛會通往婚姻,可他就是無法忽視在立在‘婚姻’二字之上的恐懼。

“別想這些了,”周聽铮擡眼看過去,伸出手臂握住兒子的手,冰涼一片。

微不可聞的嘆息聲在兩人之間響起,周聽铮重新揚起笑,握了握兒子的手:“爸心裏有數,你只管好好學習,今天是我太莽撞了。”

周聽铮很想再說幾句安慰的話,可他又擔心說不清楚反而傷害兒子,猶豫片刻,只好松開手起身說:“我出去買晚飯,一會兒乖寶該吵着說餓了。”

周宵白看着周聽铮走到門口又穿上外套,他心裏五味雜陳。

“爸,”他嗓子特別啞,忍下胃裏的翻江倒海說,“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他什麽都懂,什麽都明白,他也知道當初那個女人發瘋是為了要錢,也知道五歲那年周聽铮跟那個女人離婚徹底斷了關系,可是童年陰影這個東西不講道理,下意識的反應他控制不了。

“知道。”周聽铮無所謂地擺擺手,依舊是笑着,“快給傷處理好了,不然一會兒你帆姨她們過來又要擔心了。”

他剛出門,對面門開,正好撞見奚小禾和趙帆出來。

“周爸,去哪啊?”奚小禾樂呵呵地湊過來問,“不是該吃飯了嗎?你們做什麽好吃的啦?”

周聽铮不知道怎麽講,支支吾吾地看向趙帆。

趙帆一出門就瞧出周聽铮不對勁,收到信號,拍了下奚小禾說:“你去屋裏等,我跟你周爸出去買點吃的。”

“好的,”奚小禾側身進門,又轉頭幽幽地問,“你們不會偷偷出去吃好吃的吧?”

“你那鼻子都比狗還靈,誰敢瞞着你,”趙帆推着周聽铮下樓,回頭囑咐奚小禾,“別欺負你哥啊。”

“我哪欺負過他……”她嘟嘟囔囔,關門轉身。

周宵白站在她身後,唇角輕抿,見到奚小禾,他努力地想笑一下,卻笑不出來,要哭不哭的,像只可憐的大狗。

“你怎麽了?”奚小禾愣了下,她很少見周宵白這樣,心一下懸起來。

她擡手抓住周宵白腰側的衣服,仰起臉,輕聲問:“發生什麽事了?”

周宵白眼睫低垂,動了動嘴唇還是沒能說出口。

他彎下腰,奚小禾手臂上擡抱住他,邊拍他後背邊說:“不想說的話就不說了,我們玩會游戲怎麽樣?”

周宵白腦袋順帶放在她肩膀處,聞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胃裏的不安感,終于開始消散。

“我爸說,他想結婚。”他嗓音些許發顫,摟她的手收緊,“我有點,害怕。”

只有面對奚小禾時,他才能毫無顧忌地說出內心裏的脆弱。

初二那年奚小禾才知道他心裏的這份創傷,那天她也是這樣,緊緊地抱着周宵白,沒有說多餘的話。

他不需要任何安慰,所有安慰和開解好像都在指責他是個不懂事的人,他不想聽。

奚小禾短暫驚訝,她立即收起所有情緒,柔聲哄着:“不怕不怕,我們要不要進去喝點水?”

“我手傷了,”他像只大熊無力地壓在她身上,聲音受傷還有點委屈,“腿也傷了。”

“嚴重嗎?”奚小禾摟緊他的腰,下巴墊在他的肩窩,手一直像哄小孩似的安撫輕拍他,“我們去客廳,讓我看看你的傷好不好?”

“嗯。”他擎着些力道,兩人如同黏在一起的唐老鴨,晃晃悠悠進門。

奚小禾安頓他在沙發上,取來醫藥箱,棉簽蘸取碘伏,對他伸出手:“手上的傷給我看看。”

周宵白乖乖伸出手,搭在她掌心上,勾了勾那只被劃破的手指。

傷口很小,往常這樣的傷周宵白才不會給她看。

此刻他視線粘着奚小禾,好像離開一秒,她會消失不見。

“不許動。”奚小禾打了下他腕間,按住他手心,湊過去輕輕吹了吹,見傷口很輕,她放下心來,幫他貼上創口貼。

“雖然我知道現在問不太合适,但是我忍不住,”塗好碘伏,奚小禾仰起臉問,“為什麽家裏一股椰子雞味?”

周宵白被她一句話從低落的情緒拉出來,他也不出清楚,簡簡單單的問話,怎麽就讓他發笑了。

把剛才的事情講了一遍,周宵白撩起褲腿,指着腳腕上方一點的位置說:“還有這裏。”

他架起小腿,奚小禾湊過去幫他處理傷口。

他目光落在她毛茸茸的發頂上,盯着瞧幾秒,不自覺伸出手揉了揉。

“幹什麽呀?”奚小禾擡頭,見他是用受傷的手摸她,眉毛立刻豎起來,“給我好好養着,還敢手欠!”

她站起來到周宵白面前,擺弄木偶似的将他擺好,還兇巴巴警告他不許亂動。

奚小禾跟他木頭人一樣面對面大眼瞪小眼,不知不覺,成了一場游戲。

但凡他敢動一下,她都要撲過去糾正一番。

周宵白從不敢動,到故意動手指眨眼睛逗她,最後奚小禾捂住他的嘴,惡魔似的在他耳邊低語:“你再敢呼吸一個試試?”

他實在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眼中恢複往常的光亮,轉頭問她:“有點嚴格了吧,阿sir。”

“哪裏嚴格了,”見他恢複情緒,系奚小禾稍稍松口氣,坐在他旁邊大言不慚,“旁人血液我都不讓他流動的。”

“旁人?”周宵白松垮地靠在沙發上,轉頭聞着她身上獨有的草本香問,“旁人是誰?”

“還能有誰,”奚小禾也轉頭看他,兩人距離太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她指尖輕動,勾住衣擺,“張三李四王五。”

說完,她嘴巴像不受控制似的,又吐出一句:“怎麽,你吃醋啊?”

話确實是她想問的,只是沒想到自己真問出口了。

“确實有點。”周宵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中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确切的說,不止一點。”

“你們男孩子也會吃醋嗎?”她杏眼純情清澈,好奇又期待,“你的吃醋,也是、也是因為親密關系嗎?”

問完,她一側的手攥緊衣擺,心跳也逐漸加速,期待他的回答,又後悔自己嘴快。

“是。”周宵白側過身,更靠近她些,“你不是查過吃醋的意思嗎?”

“是查過,嗯?你怎麽知道?”奚小禾後知後覺,坐直身體又問一遍,“你怎麽知道,我那次清了後臺的。”

話說出口,她也意識到問題所在,她沒清除浏覽器的歷史記錄。

不等周宵白說話,她先開了口:“好好好,你不用說t了,我是豬。”

周宵白被她逗笑,慢聲問:“那個時候為什麽要查吃醋?”

“都說了不要再說了。”奚小禾惱羞成怒,給他一手肘,“再問滅口。”

“兄妹之間分享點秘密很正常吧?”周宵白眼中含笑,“跟哥講講。”

“講什麽講,”她跳起來,作勢要掐周宵白脖子,半開玩笑道,“要講去跟閻王爺講!”

咔噠,門開。

趙帆的聲音響起:“奚小禾,說了不許欺負你哥,扣你這個月零花錢。”

奚小禾多冤枉啊,她挪開點身體回頭給家長看懸在他頸前的手,委屈地申冤:“我還沒碰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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