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銀月
第41章 銀月
将已把刀身血液灼幹的刀收回鞘內, E揚起下巴示意,“旁邊有窗,不用原路返回了, 可以直接從樓道和空調機、衣架子上爬下去。”
建築3D的建模在她的腦子中構建, 從這邊的窗戶下去, 可以直達下方的公用電梯, 坐電梯就可以離開這棟俱樂部的大樓。
E将刀挂在腰間的武裝帶上,一只腳已踏上窗臺,“跟上。”
兩道黑影帶着飄揚的衣擺在高樓間隙的各種地形穿行, 樓層的邊緣夾縫、晾着東西的架子、懸空的空調機。
這兩個黑影在被奇形怪狀的大樓盡數遮擋的昏暗陽光中跳躍, 翻進了旁邊另一棟樓下面的電梯樓層。
“終于不是他們的地兒了,下樓吧。”維爾一邊按下按鈕呼叫電梯,一邊抹了把臉上的灰塵和水霧, “這些樓修得的可真是奇形怪狀的,大樓外面就真不是人走的路。”
因為那本來就不是修來給人走的。
E都懶得回答了。
估計那個建築工程師就沒想過使大樓美觀的各種橫杠和突出會讓兩個殺人搶貨的雇傭兵當做跑酷地圖來鑽空子撤離。
電梯到達他們所在的樓層,E走進電梯,按下底層, 雙手插兜, “維爾。”
“嗯?”
“這個單子費了今天不少時間,等單子結了,估計得到晚上,今天還幹下一單嗎?”
“幹啊!怎麽不幹?, 沒受傷就幹,只要我還能爬得動, 我的傳奇之路就永不停歇!”
他得意地哼了一聲, 從電梯镂空的鐵皮牆去看升降機外面的樓層, 從摩天大樓俯視下方的人與車流, “E,你以前是不是也經常這樣看我們?”
“你指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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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處俯視這座城,沒有高樓擋住你的眼睛。”
“是,我很喜歡,我喜歡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看這座城,好像沒什麽能擋住我。”E自言自語道,“人在我眼裏都是螞蟻和老鼠,因為沒有比資本公司的更大的威脅了。
維爾不可置信,“超級摩天大樓也比不上?”
“是啊!超級摩天大樓也比不過,因為沒有比公司更高的樓了……但你,應該不會太喜歡……”
維爾不相信,“人上人的視角,我為什麽會不喜歡?”
“我從那樓跌下來的時候才知道落地窗的玻璃是為了把我關着,而站着的地方是懸空的。更高的地方,更高的人一直看着我。”
E輕嘆一口氣,拔開有些散亂的銀發,靜靜的看着電梯上屏幕的廣告,“你是自由的,你來自廣闊的惡土,所以我覺得你可能不會喜歡。”
維爾只認真聽了前半句,擔憂又詫異的抓住E上下打量。“你摔下第章來的?!這麽高!傷着哪了?”
“摔死了。”E笑着推開他的手,“那麽高,一摔下去就是死,沒人能活着,不過被你撿回來了。”
“什麽?”
“沒什麽,我開玩笑的。”
“真是操了,”維爾終于松了口氣,感嘆,“這種玩笑還真是大喘氣。”
“好笑嗎?”E雙眼含笑,注視維爾對公司與資本一無所知的模樣。
維爾幾乎是翻了個白眼,“一點都不好笑。”
電梯內安靜了一會兒,只有電梯外部上方的生鏽鎖鏈咔嗒咔嗒的将他們往下送。
維爾忽然道,“算了,咱們這單做完今天就休息吧。”
“怎麽了?”E擡起頭。
“你不是說過年嗎?早就念叨着要休息。我剛剛查了一下伏羲的節日……反正這幾天是不能開這種死不死的玩笑的。”
【過年,過年就該在家裏呆着,和家人團聚。吃點好的、好好玩一玩、守歲、給家裏貼上對聯,還有一個倒着的“福”字……然後……給小輩發壓歲錢。】
今天12月31號了,今晚一過,就是2077年了。
E在空白又零碎的記憶中只能找到一點酸楚,不屑地舔了舔嘴唇。
維爾沒察覺,靠着電梯牆壁,将槍內用了一點的彈夾補滿。
E皺眉聽槍械發出咔噠咔噠的響聲,以往覺得挺安心的聲音莫名其妙覺得有點諷刺。
為什麽一年的最後一天還要擔心自己的腦袋,随身帶着武器,時時刻刻準備好動手?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哪怕她沒有記憶,被格式化,也可以肯定以前絕對不是這樣的。
以前很安穩的,以前從來都不需要為這些擔憂。
她不耐煩的咂舌,“今天晚上晚點睡吧,守到十二點,不知道晚上有沒有煙花……”
維爾拿槍的手頓住,随即笑了,沒問原因,“行啊,小公主都發話,那晚上咱們就放假。”
E轉了轉脖子,“謝了。”
“那可真得謝謝我,煙花算個稀罕玩意,我只是以前聽家族的姐姐說過,她也是伏羲的,後來因為第一任王儲從伏羲城開始發動暴/亂,她父母帶才她逃過來的。”
維爾罵罵咧咧,“我真是搞不懂那些有錢佬,特別是伏羲生物的,兩代王儲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一代更是有病。
明明等老爹死了就能直接繼承家業當這個世界的皇帝,結果好好的太子爺不當,居然跟他老爹過不去叛逃,還拉幫結夥的從自己家開始打,打完了自己家又來終結城打,一顆生物核彈直接把之前伏羲生物大樓所在的黑曼巴區炸了,連帶那麽多人給他陪葬!
上流社會的上等人打起來下面的街狗野狗遭殃,我們的命就不是命!”
維爾惱怒的抓了抓腦袋,“惡土也是因為他,很多家族都為了安全得遷地兒,你都不知道重新找一個取水點、重新去翻那些新的垃圾堆有多困難。
我們家族在路上就死了很多人,去了以後餓死凍死的比例就他媽的比以前多了十倍!
那都是家人!都死了!”
E擺了擺手,“我也覺得他是個瘋子,當然,大家都知道一代王儲是個瘋子,純屬是養尊處優久了腦子有病,黑曼巴區的輻射現在還嚴重得很呢,進去就得多幾個腦袋多幾只手腳。”
“楚謀哥也講過,但他說那是必須要做出的犧牲。我沒聽懂,也搞不懂他在想什麽。”
維爾從萬吉皮衣的口袋裏摸出一盒煙,抽出一只叼着,沒點火,“我給你想辦法,你放心,反正今天一定讓我的小公主看到煙花。”
“啧……那麽麻煩,算了。”E擺擺手,随口問,“她叫什麽名字?那個伏羲逃難的。”
“小時候,我是聽過她最多故事的,至于現在……她名字我忘了。咱們流浪者不記曾經,誰又知道呢?反正人都死了那麽久了,每天死的人那麽多,認識的人也那麽多,天天想,早就氣死了。”
“楚謀又是誰?沒聽你說過。”
“就是一直帶車隊給我們家族送物資,喜歡給我們這些孩子講故事的那個哥哥,我們用的基礎學習芯片都是他給的,公司可不讓野狗開智,這種管制品不好弄。”
“你以前叫他哥哥,現在又叫楚謀…他沒死?”
“不清楚死了沒,家族被屠殺後就再也沒見到過他,有可能死了吧,所以一會兒不叫名字,一會兒又叫名字,就像他活着一樣。
夠灑脫的。
不像她,為了那麽點兒剩下的記憶在這莫名其妙的就傷感起來了。
E嘆了口氣。
維爾以為她在為煙花的事不高興。
“別嘆氣啦!放心吧!今天晚上你要是看不到煙花我把我腦機炸了放給你看!”
E輕輕踹了維爾一腳,笑着罵,“那還不到處都是腦漿?大過年的,不吉利。”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底層。
維爾率先走出去,見E沒跟上,回頭笑着招手,“走吧,我得先去把我的靴子穿上,然後再去拿貨,拿了買點熱的帶回去吃。”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這種剛入行的雇傭兵太過有活力,像一團燃燒的火,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
維爾算得上是她在這兒唯一一個關系好的人了,總說他們是自家人用不着見外,所以……也許,今年可以和家人一起過年。
今天晚上給維爾也包一點壓歲錢吧!給這年輕人壓壓年歲,平平安安的長大。
總不能由着他一直當雇傭兵,把腦袋別褲腰帶上扳着指頭數天數過日子啊,有機會的話,能念個書,再攢夠錢找個好女孩,平平安安的過一生就更好了。
“來了。”E笑着跟上,“我就是在想今天會不會下雪,畢竟都到一年最冷的時候了,是該下場雪了。”
“這裏的天氣估計挺難,而且你不怕冷嗎?”
“那有什麽好怕的,到時候我們就都回家了,洗個澡,暖空調開着,躺在沙發上吃着湯圓聽廣播看電視……”
……
哥倆好的兩個雇傭兵勾肩搭背,身上各自帶着家夥事兒,還有硝煙味和俱樂部混來的脂粉味,路上的行人都面無表情躲着他們走。
這倆兒十足的就是到處鬼混的狐朋狗友,臭味相投。
說說笑笑間到達目的地,光線昏暗又豔俗的情人旅館內部亂糟糟的,到處都是亂扔的垃圾和酒瓶易拉罐,還有各種用了亂扔的套兒,空氣中的味道比黑潮俱樂部的還不知道差了多少倍。
這倆謀財害命的犯罪同夥收獲一衆“貴圈真亂”心照不宣的微笑。
兩人直接略過前臺上樓。
滴滴一聲,E黑開了238號房間的門。
維爾怕有危險,走在她前面,拿着槍踢開房門。
然而,事情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門一開,一個小小的金發身影就像炮彈那樣彈出來,直直沖到維爾面前抱住他,将小腦袋埋在維爾大腿上,“爸爸,旁邊的房間一直有一些姐姐和哥哥奇怪的叫聲……你終于回來了,我們和媽媽快走吧!”
E在黑暗中扯動嘴角,有點想笑。心道:他可不是你爸爸,不過就是你爸爸衣服的護甲值高被扒下來換上了,這憑衣服認錯了人,算不算是認賊作父?
維爾當場上演了一個不知所措,發現E笑了才反應過來,惱怒地将小孩提起來,槍口直接抵上了小女孩的額頭,兇神惡煞盡顯本色,“小崽子,你認錯人了,我可不是你爸慣着你,東西在哪?快說。”
頭發被紮的歪歪扭扭的小女孩懸在空中吓得哭了起來,看模樣和衣服,以前生活質量還算不錯,但頭發紮的這麽醜,一看就是媽媽死了,她爸爸萬吉給她編的。
“放開她吧,維爾,哭起來吵耳朵。”E按住維爾提着女孩領口的手,“找不到再問她,不讓她跑了就行。”
維爾聞言,毫不停頓的卸掉小女孩的四肢,怕哭聲吵到E,又卸掉女孩下巴,扯了塊兒就沒洗幹淨過的髒床單塞住嘴巴,将女孩的痛苦尖叫堵在喉嚨裏。
“我看着她,不讓她吵到你。”
幼童尖銳的哭聲停止,E耳朵終于好受了點,瞳孔藍芒湧動,視線變為黑白,有用的線索被高亮标注顯示。
血跡、行李、卷成團的紙幣、床底下還有一個暗格……
無需密碼,暗格直接被黑開。
将屋子裏可以變成錢和萬能材料的東西都搜刮一空,E才從暗格裏提出灰色的鐵箱子,“就是這個。”
她提起箱子,頭也不回的走出這個房間,冷聲道,“別讓她受罪了,給她個痛快吧,殺了就走,讓中間人結單了。”
“E……”維爾伸手拉住她。
E面無表情的回頭,安靜的等維爾說話。
維爾嚅嗫,“小公主……她……她只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任務上也沒說要殺,不會讓中間人記我們黑名單的……今天又是過年,放這兒不管就好了……”
E其實知道的,維爾不殺孩子,他那麽直接就卸掉了女孩的第章四肢和下巴,其實是怕女孩吵到她,或者想逃跑惹怒她。
維爾只是想保住這小女孩的命。
這種小心思,在終結城幼稚得可笑。
“維爾。”E眸光沉寂,毫無靈魂,像個被扭動背後發條只知道向前方指定目标走的人偶,“她看到了我們的臉,而我們殺了她父親。”
仇恨與報複是毫無止境的,只要不殺幹淨,遲早有一天會找上門來。
殺人者只有自食惡果。
維爾争辯,“可是……”
“閉嘴,沒有可是。”E冷漠的打斷他,“今天你殺她父親,放過了她,明天就是她來殺你,等她殺了你,後天就是我殺她。”
“仇恨帶來的殺戮是永無止境的。”
“更何況,你的行為還會讓她和關心你的人都帶着仇恨去活。”
E本來是從不會這麽麻煩的去向人解釋什麽的,但維爾勉強算得上是她的家人。
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命,幾乎是一無所有,那麽勉強算得上是她私有物的維爾,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她會盡力護住,多教他一些生存的道理。
她耀眼的銀發在昏暗中清冷得像揉碎了的月光,冰冷的瞳孔永恒不變的理智,“斬草除根,這是犧牲最少的做法。”
在惡土,月光總被浪漫灑脫的流浪野狗詩人譯為“Out of reach”,意思是夠不着。
維爾小時候還能在惡土看到月亮,惡土的夜晚總是很冷,黑沉沉的,風嗚嗚的哭,唯一的銀月撒着清冷的白光。
他不怎麽喜歡月亮,美則美矣,但太冷了,他甚至不敢接近,不敢去看。
他寧願在白天被能把他蒸發掉的太陽底下曬也不敢去看那清冷的月光。
黑沉的夜空,所有的星星都被污染變得消逝了光芒,只有那銀月孤獨的、固執的、幾近偏執地在天上堅持着,對抗着無邊無際的黑暗。
實在是太冷了啊……不懂變通,幾乎沒有一點人情味。
他更願意把那銀白月光譯作“out of reach”,意思是遙不可及。
搞不懂她的想法,與世界格格不入,這才是最好的诠釋。
“E……我們,我們以後帶上面具,這次就放過她吧……”
“你還是不明白啊,維爾。”E沙啞着低聲嘆息,滿是疲憊與麻木的冷漠,“戴面具也沒用,有心查,總能查到我們,更何況……在這座城市,一個這麽小的女孩,父親還得罪了中間人,那些街頭流浪的野狗孩子能拉幫結派,處境都比她更好。你扔這兒不管,她活不過第二天。
就算放了,你收養她嗎?幹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你覺得她會放下父親被殺的仇恨嗎?她長大以後不會恨你?
而且我們這種活一天算賺一天的雇傭兵,如果有一天我和你也都死了呢?她還不是難逃一死。”
E冷靜地陳述殘忍的事實,“殺了她,別讓她再痛苦了,如果有下輩子,她會過的更好,死了也能與家人相伴。”
維爾沉默了,他默默的擡起槍,神色掙紮,槍口怎麽也無法對準地上驚恐得滿臉淚水卻吱唔着發不出叫喚的小女孩。
這麽小一個孩子,頭上的辮子歪歪扭扭的,想必也是她父親滿懷着愛意給她紮上的。
豔俗又肮髒的房間內,僵持着,安靜了許久。
已經夠了。
E關上煙盒,嘴裏叼着煙,摁住了維爾舉着槍顫抖的手。
沉靜理智的冰藍對上了掙紮迷茫的璀璨紫色。
她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責怪,只是分出沒有被冷硬金屬覆蓋的冰冷右手輕輕掩住維爾的雙眼。
長刀出鞘,驚恐的頭顱飛旋着掉落在豔俗的圓床上。那一刀幹淨利落,全然沒有痛苦地結束了短暫的生命,頭顱上純真的小臉還未來得及因為死亡而灰敗。
“以後就等我來吧,我殺的人夠多,我不在乎。”E用刀刃的熱量點燃煙,咬着煙頭拍了拍維爾,低啞着緩緩道,“……你這樣就挺好的,有底線是好事,至少像個人。”
【有底線的人活不長,所以我抛棄底線,成為同伴中唯一能活着的“人”……】
記憶碎片說的……沒有底線的E已經不是人了,那至少,她可以讓維爾活得算個人。
E的面容在煙霧後看不真切,只有沉寂的理智和冷漠麻木,一如維爾幼時在惡土見到的那幽冷的月光。
維爾不去看那還在抽搐的無頭屍體,顫抖着指尖搭上她的肩膀。
別怕啊,明天就都好了。
E扯着嘴角努力笑了一下,伸手輕輕抱住天真的年輕雇傭兵,“親愛的,歡迎來到終結城。”
銀月是孤獨又沉默的。
所有星星都抛棄幼時的維爾而去,只有她固執的照亮夜空,因為她是距離腳下星球最近的星星,她用她唯一的溫度擁抱這個世界。
在孤獨的夜空下,她的溫柔會給更孤獨的人。
她庇護所有的,孤獨的,害怕黑暗的孩子。
有些粗糙的手掌按住E的後腦勺,E突然被維爾回擁,“E……對不起……”
她感到維爾在發抖,“維爾?”
沒有回答。
E垂下眼眸,輕拍維爾的後背,“別怕。”
“如果你的理想是成為傳奇,并且現在見到了這座城市真正的殘酷也不改變,那我會幫你達成。”
“不用顧慮,交給我,我們是同夥。”
所謂同夥,就是不擇手段,互相扶持着,掙紮着,一起努力為了既定目标活下去的人。
銀月的聲音輕柔得像蛇的吐息,冰冷的引誘人在錯誤的道路上堕落,卻已經包含了E所有的溫柔。
理解是很重要的東西,這個世界不能勸人向善,她也不會勸維爾放棄夢想。
但理解不代表認同。
維爾有維爾的道理,E也有她的道理,她堅持她自己的正确,但這并不說明維爾是錯的。
E托起維爾的臉,冰涼的指腹抹去臉頰上的淚痕,“好了,傷感什麽呢?走吧,看了煩心,交貨去,今天請你喝酒。”
【你似乎經常這麽做】
【你這雙不知道殺了多少個人的手,又究竟為多少個人這樣溫柔地抹去眼淚呢?】
很多人,多不勝數,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有上層人,有底層人,有兄弟,有敵人,有好人,有壞人……
只要他們哭,只要他們害怕,只要他們需要。
【那會有你自己嗎?】
不,獨獨不能有我。
他們都可以哭,但我不能,我只會一巴掌打醒自己的軟弱。
E輕笑一聲,催促維爾離開。
維爾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輕易的被打發着提着箱子去交貨了。
E便靜靜的站在房間內,許久,輕輕合上了女孩兒頭顱還未閉上的眼睛,抹去女孩臉頰上的淚水。
這裏并不是一個好地方,包括她在內,這座城裏的所有人都該下地獄,但無辜的孩子應該上天堂去,然後……
【然後在天上看着我把這座城變成廢墟,坐在廢墟上看夕陽,在廢墟之上重建制度】
【革命不是做文章,革命就是要革上層壓迫者的命,革命是要流血的,革命是由下至上的武裝暴/亂!】
【沒有寒冷饑餓,沒有傷痛罪惡,沒有朝不保夕,沒有分別之苦。快醒來吧!拿起武器,用我們的屍體堆疊,為他們建立一個沒有壓迫的世界!】
到時候,一定要笑着舉起他們的手,對他們重新說:
親愛的,歡迎來到終結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