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阿蘭朵
第66章 阿蘭朵
刺目的紅色。
E上次見到這種沒有金屬零件和矽膠電路的大面積紅色, 還是在上次。
【你他媽擱這兒擱這兒呢?盡講些垃圾廢話,活膩歪了沒事兒就搞些套娃。】
沒用的記憶碎片,看着就話不投機半句多。
E只覺得眼睛很痛。
如果她現在照照鏡子, 她會發現她眼裏金屬流質中的銜尾蛇已經開始啃喰她的眼球, 結出罪晶。
現在感覺渾身都開始疼了, 不只是身上的皮肉, 還有骨骼,血管,內髒……神經連接痛覺一抽一抽的。
有什麽東西, 帶着罪晶在皮膚下蠕動。
原罪之觸, 觸發了。
該死的…早不來晚不來。
垃圾運氣……
速戰速決。
E握緊刀,奮力擡起手臂,一刀将最後一個沖過來的亞茲克幫成員從肩膀處斜切成不規則的兩半, 然後一個沒站穩倒在地上,膝蓋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真他媽的傻逼,每次原罪之觸她都得摔地上。
E在地上掙紮了一會,擡起右手, 發現有一個圓環形的生物在她手腕的皮下蠕動, 所過之處是盡從血管裏湧出來暈染開的紅,有的滲出了毛孔。
Advertisement
皮膚上甚至已經開始增生湛藍的罪晶,晶體吸取血液破體而出。
圓環還在各處不停歇地游走,失控…身體各處都破出帶血的尖銳藍色罪晶。
E整個人都被串在罪晶體的中央, 連慘叫都無法發出。
璀璨而聖潔的晶體荼靡,而她是其中花蕊, 為其增添猩紅的豔色。
幽藍、猩紅、詭異又美麗, 她現在就是個怪物!
E在這血腥的晶花中掙紮, 連喉嚨也被增生成結晶, 只能發出類似于恐怖片裏怪物的恐怖“嚯嚯”氣音。
不行……外面這麽空曠,如果死在這兒,複活的時候被人看見或者是被監控拍到……一定會被公司不惜一切代價抓回去切片研究!
人格餘薪……還剩下4%是可以供她使用的……這個數值很危險,對一般人來說,人格餘薪低于70就已經很危險了,E卻一直在變成鬼佬的邊緣徘徊,觸底的60%才能算她的邊緣線。
只能用到60%,将罪晶全部收回去肯定不夠……但收到帶着鬥篷兜帽讓人看不出來還是能做到的……
[人格餘薪:64%↓]
[人格餘薪:60%]
罪晶體收縮,被強制擠壓扭曲成一團逃入E體內噬滅生物細胞。
疼得恨不得馬上死了,按理說這種情況可以直接放棄這個單子随便找個地兒撐過去,或者回家養幾天,
可E卻一聲不吭,直接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跄跄的向地下室跑。
所以說她才讨厭替熟人辦事兒。
阿蘭朵是德西法的侄女,一腔熱血正義感,容不下半點兒不幹淨的,但因為她是小輩,上面有靠譜的長輩,所以被寵着,寵壞了頭,在這個黑暗的世界惹了事兒也總有人願意替她承擔責任。
德西法是熟人,這個任務是用熟人之間的情分和不太容易弄到的義體向他們委托的,并且德西法和她跟維爾關系都挺好。
那麽繼續算,維爾跟德西法的關系就更好了,要放棄單子,光在人情方面就不太好說,所以她明明之前叫了維爾放棄這單趕緊走,維爾現在卻還留在這兒。
這種情況有可能是在找阿蘭朵,也有可能是在找因為他牽連上人情關系才有危險的E。
有的人就是命好又運氣好,阿蘭朵就是這樣的姑娘,可能這世界看不慣她這種少有的正直人去死,所以該她活的少不了,也是人家的本事。
阿蘭朵——alano
指美麗的、英俊的,男女都可用這個名字,也指幸運之神,她父母給她取這個名字,就是想讓她什麽都逢兇化吉,化險為夷。
倒還真差不多。
之前和械武者說話的那個亞茲克幫首領還沒出來,照E這情況,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砍了等痛過了再複活,打起來撐不了多久,只能速戰速決,趕緊找到阿蘭朵和維爾彙合。
亞茲克幫都是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肌肉佬,屋子裏和地下室的路徑不算太複雜,只要照着小地圖走,砍瓜切菜的解決掉擋路的人,就能到達地下室。
地下室裏物品雜亂,光線昏暗,只有兩個人呆着,一個是躺在手術臺上的亞茲克幫派成員,一個是栗發的年輕女醫生。
長相和穿着打扮都和德西法給的信息圖片一致。
披着白鬥篷,戴着兜帽看不清臉的人影手裏的武士刀上還滴着血,緩緩走進地下室,背着光倒出一片人型陰影。
她一只帶着金屬護臂的手掌扶上桌子,像是喘了兩口氣才有力氣說話似的,開口的聲音還有些發啞,“你是阿蘭朵…德西法委托我來救你。”
“等一下。”栗發的女醫生站在手術臺前,手上拿着螺絲刀正修理手術臺上那個患者的腦機。
她語氣冷淡,頭也沒擡,“街狗還是野狗?當了雇傭兵的,你們沒有母親教你們打擾別人做事很不禮貌?”
衆所周知,大多數街狗和野狗都不知道自己母親是誰,知道也沒媽管。
所以阿蘭朵這語氣和措詞都很不好,甚至沒禮貌得讓人生氣,但考慮到雇傭兵大多數沒什麽好東西,并且阿蘭朵這從小被千嬌百寵到大的小姑娘在這受了那麽久的委屈,鬧點脾氣也很正常,可以包容。
皮下的生物在血肉蠕動,罪晶不斷使體內的細胞崩壞,就算說要包容,E現在也沒有耐心去跟一個人讨論她有沒有禮貌,只是忍耐着咬牙道,“不用再做了,沒人能逼迫你,我帶你出去。”
“等我做完這場手術。”阿蘭朵絲毫不在意,極為專注的拿鑷子剝開生物組織将兩根電線連接在一起。
罪晶肆虐,E已經渾身直冒冷汗,忍不住從齒間溢第章出一聲冷哼,“治好了也是敗類。”
“在醫生面前,一切生命都是平等的,我只管救人,不管他值不值得被救。”阿蘭朵冷靜地切換不同的手術用具,撇了E一眼,“給我止血鉗。”
心髒因銜尾蛇的游動而抽搐,E對小姑娘的耐心已經耗盡了,她咽下喉間上湧的血,幾乎疼得咬斷舌尖,忍着怒氣最後一次警告道,“人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我希望你能想清楚,這裏很危險,外面…的人我還沒能殺幹淨,過一會如果有援兵就走不了了,我救不了你…會,自行放棄任務離開。”
“我他媽求你來救我了?我需要你救嗎?”阿蘭朵不知道哪裏被惹到了,冷哼一聲,“不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務就逃,真符合你們這種惡徒的作風!你想走可以,我讓德西法告訴中間人,你他媽別想在這座城裏混下去!”
“這是私人幫助,看在德西法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E忍下因為劇痛而産生的煩躁,“現在,放下東西跟我走。”
阿蘭朵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像看什麽導致終結城變得這麽混亂的渣滓敗類。
她沒有再理E了。
果然和德西法說的一樣,絕對的理想主義者。
這種家夥在不太幹淨的人眼裏格外招人恨,E對她的縱容都快被敗光了。
本來E就狀态不好,這一來導致她簡直恨不得現在就把阿蘭朵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麻煩女人給殺了趕緊找個地方縮起來。
[如果很麻煩,就只需要保證你們自己的安全,我不希望你們因此而受傷或死亡。]
想到德西法的話,E最終還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沒動手,咬牙拔出刀,一刀将手術臺上接受治療的幫派混混給砍成兩截發洩怒氣。
“啊——!”
血液濺上了白大褂,阿蘭朵發出刺耳的尖叫。
她反應過來後憤怒的尖聲質問:“你這該死的瘋狗!你剝奪同類生命的時候,不會感到愧疚嗎?”
她是真的氣急了,舉起手上的手術刀甚至想捅E一刀。
E下意識擡刀,卻想起這是德西法的侄女,自己身上又有罪晶,她不小心碰到了會感染,便驅使連站立都要扶着桌子試圖減輕痛楚的身/體躲閃開,用刀鞘打飛了那把手術刀。
她原本只是想着解決掉病人,阿蘭朵就不會固執的做無用功浪費時間。
但她現在是真的生氣了。
“如你所說,我是個惡徒,不會慣着你。”E啞聲道,“現在,跟我走,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的屍體帶回去。”
“你這瘋女人!劊子手!殺人鬼!你沒聽見你殺的人都在哀嚎嗎!你會在地獄裏被燒死!”
刀鞘打上了阿蘭朵的後腦,止住了尖利卻沒有什麽實質攻擊性的詛咒謾罵,阿蘭朵應聲而倒,暫時暈了過去。
E用被背叛者之手包裹着不會讓其感染罪晶的的左手扶住阿蘭朵,幹脆利落的甩到肩上扛起,往出口去。
E确實是個實打實的惡徒,但也輪不到阿蘭朵這女人來評說。至于地獄,她一向不信這些,外地的神也管不到她頭上。
更何況,終結城可不用神來管,這裏只信奉資本和暴力。
真他媽是操了的,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才他媽的會遇見這種晦氣的女人。
她怎麽就沒想到呢?終結城哪個正經人會炸了自己醫院的貨物給別人添亂?在這種鬼地方,活了那麽久都還沒活明白,腦袋活狗身上都侮辱了狗!
無論是利益損失還是生命損失,無論是德西法那邊的義體還是米迦勒那邊的錢財和雙倍貨物,甚至是這邊亞茲克幫因為她被E殺了的成員,鬥獸區門口守擂臺被打死的殘忍重拳,全他媽遭了阿蘭朵這傻逼弱智女人的道,全他媽讓別人替她承擔後果!
E一邊往樓道的出口跑一邊決定這單做完了就再也不接熟人的單子了。
“你要是搶走人就走了,我還不至于跟你拼命,可,你…殺了械武者的人……殺了我七哥。”
門口發出氣動機械軸令人牙酸的運行聲,穿着外骨骼機甲的亞茲克幫頭目從陰影處走出,外骨骼的運行發出嗚嗚的輕微振動聲,胸口的運行指示燈閃爍。
這個亞茲克幫頭目仇視地盯上了E,他緩緩道,“我也許打不過你,但我們兩個今天只能活一個,把你的命和七哥的東西,都留下吧。”
E的視線都被那危險的紅光所占據。
這個亞茲克幫頭目在終結城整體上來看是很強的,他甚至敢和剛殺了械武者的E說一對一換命,想讓E把拿到手的東西留下。
在之前不了解的時候E以為遇到所有這種義體改造程度的人都該溜。
但後來她就發現了,只要不是像在惡土遇見的那個僞裝成流浪者送貨的公司狗或者是剛剛遇到的械武者那樣給她帶來明确壓迫感的,她就用不着溜。
因為在最近的任務裏,這種改造程度的,她和維爾随便哪個都完全可以當球踢……
嗯……可能是因為這些家夥都沒有破鎖太菜……總不能因為她這麽一個不能近戰開無雙的黑客和維爾那麽一個渾身垃圾義體只能在惡土混飯吃的菜鳥小甜心太強吧?
不過現在遇到不怎麽方便,E只擅長殺人,不擅長保護。
阿蘭朵在旁邊礙事容易傷到,E又正在承受原罪之觸的負面詞條,雖然她感覺現在勉強能适應痛覺了。
就算使用黑客病毒,以這家夥的義體改造率,也完全可以直接脫掉機甲出來打。
這種局面……也許是因為背叛者之手死亡率上升和事件觸發率上升負面詞條的效果,也有可能是因為E的垃圾破運氣,她最覺得麻煩的局面,恰巧發生了。
也不是說解決不了,就是晦氣,又麻煩,感覺就比用指甲刮白牆的感覺還難受。
作者有話說:
好啦!周五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