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殺人救人
殺人救人
天色已經漸漸有了曙光,但大地卻更寒冷。
再也沒有人能帶走無花。一枝長箭,已貫穿了他的咽喉,鮮血淋漓的胸膛上,有一張慘碧的紙條:“楚香帥不願殺人,畫眉鳥一定代勞。”
無花的臉上似有解脫之色,仔細看去,楚留香卻發現他的眼角依稀有淚痕。他在臨死之前究竟想到了什麽?又為何而流淚?
楚留香有些複雜地盯着無花的面容,道:“花兄,你知道‘畫眉鳥’嗎?”
花無暇搖頭:“倒是沒有聽說過這個名號。”
楚留香道:“谷中的女弟子都死于此人之手,他顯然對這迷宮般的山谷極為熟悉,才能在短短時間內殺死這麽多人。”
花無暇道:“不錯。”
楚留香喃喃道:“除了這些已死的弟子和無花,還有誰會對這裏如此熟悉?他這樣做到底是善意?還是惡意?”
就在此時,風聲驟響,一根箭破空飛來。
楚留香偏過身子,用兩根手指夾住了箭翎,只見這支箭的箭尖竟已被折斷,箭翎上卻系看根碧綠的長線,長的瞧不到盡頭。線的另一端是誰?莫非就是那神秘的畫眉鳥麽?
楚留香和花無暇兩人快步順着這長線走過去。雖然楚留香心急如焚地想看看這可怕的畫眉鳥,但他也不敢把沒有武功的花無暇留在原地——留在畫眉鳥可能再次去到的地方。
長線的另一端,果然有人在等看楚留香,不只一個人,而是四個人,龜茲王父女和胡鐵花、姬冰雁,他們瞧見楚留香,就一齊跳了起來。
楚留香瞧見他們,一顆心立刻回到了肚子裏,大笑道:“胡瘋子,死公雞,你們果然沒有死!”
他心情極好,居然有些破天荒地喊了姬冰雁的外號,胡鐵花這“胡瘋子”是公認的,而姬冰雁“死公雞”的名號只是胡鐵花自己取的罷了。
是了,石觀音已經死了,大家都平安無事,蓉蓉她們也沒有什麽危險,馬上就要離開這見鬼的沙漠,還有什麽事能另他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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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鐵花死死捏着楚留香的肩膀,得意道:“最近陰司地獄已經客滿了,閻王爺沒法子,只好将我們四個孤魂野鬼又趕了回來。”
姬冰雁神情卻像是有點緊張,道:“你怎會知道我們差點死了?你難道已見過石觀音了?”
他頓了頓,又道:“花兄怎麽也在此處?”
花無暇笑道:“我現在正是年少,應該趁此大好時光遍覽高山流水才是,豈能一直困在一方天地?”
他故意把話說得不清不楚,果然看過姬冰雁的神色又變了變。
楚留香無奈地看了花無暇一眼,道:“石觀音已經死了。”
胡鐵花、姬冰雁、龜茲王、琵琶公主,四個人同時怔住,似乎不敢相信掌控了沙漠許多勢力的女魔頭已經死亡。
胡鐵花眨着眼,正要發問,花無暇道:“一點紅呢?他沒和你們在一起嗎?”
楚留香道:“紅兄和曲姑娘一起走了。”
花無暇奇道:“他們走了?”
以一點紅那認死理的個性,楚留香還在危難之中,他又怎麽會抛下朋友先走?
楚留香道:“紅兄受了點傷,覺得在這裏也幫不上忙,就先走一步了。”
難道胡鐵花那一刀還是砍掉了一點紅的手臂?花無暇用一種譴責的目光看着胡鐵花,胡鐵花就像是被父母逮到偷糖的小孩,渾身不自在道:“這次真的不是我,是老姬把人氣走的。”
他嘆口氣,道:“任誰在你手受傷的時候,把你當成殘疾處處保護,你也要生氣的。”
姬冰雁臉色冷得像鐵,道:“那一刀是誰砍的?”
胡鐵花閉嘴了。
一點紅和曲無容都是遭遇坎坷,自尊心強烈的人物,只怕姬冰雁越是周到,他們越是覺得被人瞧不起,好在看樣子一點紅的手能養好,曲無容一身傳自石觀音的武功也不容小觑,他們倆在一起,即使打不過殺手組織幕後的那只手,逃跑也不成問題。
楚留香笑起來:“那一刀真是險,還要多謝花兄提醒了。”
胡鐵花正色道:“正是,我也要謝謝你。”
琵琶公主嬌笑道:“現在那石觀音已經死了,我們又何必去想些不開心的事情呢?”
她一面說看話,一面已忍不住走過來拉起了楚留香的手,像是再也舍不得放開,龜茲王立刻重重咳嗽了一聲,陪笑道:“這次本王實在多虧幾位壯士之力,不知幾位壯士是否肯到龜茲一游……”
琵琶公主嬌笑看搶着道:"他們當然要去的,無論誰想不去,我都不答應。"
胡鐵化和姬冰雁都沒有說話,兩個人都望看楚留香。
花無暇站在一旁,樂得當個透明人。
等到琵琶公主和龜茲王終于離開,楚留香、姬冰雁、胡鐵花、花無暇四個人已不知道在淩晨的寒風裏木立了多久了。
胡鐵花終于忍不住長嘆了口氣,喃喃道:"她居然走了,居然沒有哭出來,這實在不容易,我從來也沒有佩服過任何女人,現在卻實在有點佩服她。"
花無暇淡漠道:“世界上的女人大多都有值得佩服的地方,就算是觀音娘娘也不是天生就如此偏激的。”
胡鐵花跳腳道:“偏激!她那樣也能僅僅算是偏激?!”
花無暇道:“竊鈎者誅,竊國者諸侯,一個尋常女子偏激,也不過是撒潑罵街,偷人殺夫罷了,似娘娘這等美貌心思,要做一個統治男人的女皇也不無可能。”
胡鐵花道:“你說她是武則天?”
花無暇淡淡道:“不,娘娘在男人的掌控上只怕還要高出武皇不少,但帝王心術卻是遠遠不及,更枉論治國安邦了。”
胡鐵花道:“你這話還算公道,就石觀音這樣的,怎麽做皇帝?”
花無暇有些暧昧地微笑起來:“女人不需要自己征服世界,因為男人會征服世界,然後捧到她的腳邊。”
胡鐵花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能摸了摸鼻子。他果然是楚留香的朋友,就連楚留香這點小習慣都學到了。
聽到這番高論,姬冰雁還是冷着臉,楚留香卻也是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改變話題道:“石觀音說你們已喝了她的毒酒,這想必也不會是假話。”
姬冰雁淡淡道:“不錯,那杯毒酒,我和小胡一人喝了一半。”
胡鐵花笑道:“我本來以為他将性命看得很重,誰知他……”他喉嚨像是忽然被塞住,下面的話竟說不出了,眼睛也變得濕濕的,用力去拍姬冰雁的肩頭。
花無暇接道:“是不是畫眉鳥救了你們?”
胡鐵花驚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錯,就在我快死過去的時候,忽然有人塞了粒藥在我嘴裏,又在我耳朵旁輕輕說:‘記住,畫眉鳥不但會殺人,也會救人的’。”
楚留香動容道:“你們可看到他長的是什麽模樣?他的聲音如何?”
胡鐵花道:“那時我已經昏迷過去,什麽也沒有瞧見,聲音像是捏着嗓子說的,又尖又細。”
楚留香轉向姬冰雁,姬冰雁也搖了搖頭,他又轉向花無暇,目光炯炯,道:“花兄可是知道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