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羁絆(三)

眼看着敵人留下一堆爛攤子就這麽消失了, 不光是一期一振,所有人心底都想爆出他那句真劍必殺的臺詞——“我自身也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何表情。”

他們甚至連對手真正的實力都沒有探出來,就這麽被他耍了一通。而且現在棘手的事情根本沒有得到緩解,太郎太刀與和泉守兼定身上的烙印還在起着作用,而纏着小短刀和審神者的怪物也明顯還戰鬥力十足。

最重要的是,在這座本丸裏, 審神者根本沒辦法使用自己的靈力,不然反倒會加強穢氣的力量。還有這裏已經被封閉了,估計跟上次在黑暗本丸中的情況差不多, 到底怎樣才能成功脫逃呢?

問題一個接着一個的來,就像是環環相扣的圈套,讓人應接不暇。

耳邊仿佛再次響起青年嘲弄的聲音。他在說:你們所有人都會葬身于此,這樣小祇就被我捉住啦~要是他動了恻隐之心想要救人, 也只會加快你們死亡的速度而已。被心愛的主人親手害死的滋味,一定也不錯吧?

所有人都恨得咬牙切齒的, 卻也想不出辦法來,只能被動的陷入僵局之中。而幼年審神者的思維一向簡單粗暴——反正跑不出去,那就先把對手打敗了再說。況且,他也不是只靠靈力戰鬥的。

腰間的木刀被抽了出來, 他望向正在跟合體版暗堕刀對戰的小短刀。因為實力相差懸殊,打得着實狼狽了點,爆了真劍必殺也只能拖延住一時而已。但哪怕是這樣,他也堅持着要保護自己的主人, 就算身上被劃出了好多道口子,也沒有躲閃的意思。

他是在用行動證明之前說過話。那句“想要為您而戰”,絕對是真心的。

但再勉強自己,沒有極化過的他也只是個戰鬥力普普的小短刀,雖然輕便的本體和靈巧的動作會有所加成,但殺傷力顯然不足。

合體版的暗堕刀正是抓住了這一點,在大幅度的消耗過他的體力後,終于在某個空隙間,将他的手腳都牢牢抓住。

五虎退眼看着它伸出亂七八糟的手,想要将自己扭成碎片,卻出奇的沒感到多害怕,反而是遺憾的在想着:以後都不能為主人戰鬥了呢,真可惜,明明他還想繼續努力的啊,再有就是,跟大家一起生活的日子,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快樂。

黑色的穢氣徹底将他的視線籠罩,唯獨能看清的,只有那雙閃着紅光的眼睛。它用像是在哭一樣的聲音笑着,很多很多的聲線混雜在一起,如果仔細聽的話,也許還能發現細細的孩童聲線。

五虎退勇敢的昂頭挺胸,努力不讓自己露出任何軟弱的一面,直到面前怪物的頭顱被那振熟悉的木刀穿透時,才忍不住結結巴巴的叫出聲:“主、主人?!”

嬌小的孩童正站在怪物的肩上,還漫不經心的用刀在它的頭顱裏來回攪動着。不過很顯然,它并不具備腦子那種東西,但疼痛感讓它本能的憤怒起來,數條手臂沒骨頭似的扭到身後,試圖把他給抓下來。

審神者只是用木刀向上一挑,将它的頭整個兒分成兩半,随後橫向挽刀、砍掉了所有試圖靠近的手臂。兩下動作在數秒間完成,就跟切豆腐一樣簡單,讓小短刀看得一陣目瞪口呆。

——以前只是從旁邊看着,覺得主人很厲害,但還處在正常人(?)的範疇裏。現在在切身經過後,才意識到他已經強的遠超常理了。果然是……超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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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小短刀的眼裏,站在一片黑壓壓穢氣裏的櫻井真弓,簡直渾身都在冒着光了。原本矮小的身影仿佛也被無限拉長,變得跟太刀兄長一樣高大。

他追随的主人,是世界上最最強大的審神者!

于是當幼年的審神者低頭去查看他的情況時,險些被琥珀色大眼裏的光給閃到了。他一邊伸出手将對方拽出來,一邊有些納悶的問道:“退,吓到了嗎?”

“沒有,我、我還可以繼續戰鬥的!”小短刀急忙站起身來,但因為身上的傷口不淺,一動就流出不少血色來,讓他的話顯得十分的沒有說服力。

審神者習慣性的想用刀劃破手腕放血救人什麽的,但還沒等他有所動作,腳下踩着的無頭暗堕刀又搖搖晃晃的動了起來。他只能選擇先把五虎退向旁邊一推,手中刀鋒急轉向下,直接插入它試圖合攏的腦袋裏。

這一下極狠,幾乎要直接貫穿到地面,讓它的身體被硬生生的劈成了兩半。污濁的穢氣掙紮着撲了出來,就像是無數條活着的繩子一般,卷住他的身體拼命向裏面拉扯。

明明是這樣危急的時刻,櫻井真弓卻停頓了一瞬,于是真的就這樣被卷到了暗堕刀的身體裏。而後它像是吸收到了能量一樣,身體以無比迅速的速度愈合,腦袋也重新長好,并且連亂七八糟的手腳也變得更像是正常的人類一樣,只不過,體型就完全是巨人型號的了。

“主人!”五虎退驚叫一聲,整個人都撲了過去,也顧不上正在血崩的傷口,使勁用本體刺向暗堕刀。

但剛剛還像是泥一樣軟的身體,現在已經變得無比堅硬,別說是刺進去了,連表皮都劃不破,就算再用力也只能在上面刺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來。

“嗚、嗚嗚……你快把主人還給我啊!你這個超級壞的家夥!”小短刀兇巴巴的喊着,卻還是蓋不住顫抖的哭音,最後幹脆發起狠、爬到它的頸邊用力一刺!

“锵——”

很像是兩振刀劍碰撞的聲音,但暗堕刀依舊毫發無損,反而是五虎退的本體上原本就綻開的裂痕,此刻變得更加駭人,仿佛下一秒就會變成碎裂的廢鐵。

它像是趕走煩人的蒼蠅那樣,随便把他給甩了下去,然後一腳就要踩上去。

奄奄一息的小短刀只能費力的握緊本體,拼死也想來上最後的一擊。但同樣一身破爛的黑發脅差突然從右側出現,在最關鍵的瞬間裏,将他抱到了安全的地帶。

在那裏還躺着已經陷入昏迷狀态的和泉守兼定,不過五虎退顧不上其他,只是用力的揪住他的袖子,拼着最後的一股勁,顫聲說:“救救主人,他被……被那個怪物吞進去了!”

堀川國廣雖然咬着牙,但神情明顯比他鎮定多了,還低聲安慰着:“我們都是跟主人簽訂契約的付喪神,現在鏈接還沒有斷開,就代表着主人一定還活着。應該說,至少在他被帶走之前的這段時間裏,是絕對處于安全狀态的。”

小短刀的視線開始模模糊糊,但他仍舊用力豎起耳朵,聽着脅差少年的分析。

“主人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說來實在慚愧,我們這次真的幫不上什麽忙,就像是上次的黑暗本丸和陣法一樣,只有主人才熟悉這些規則,也知道如何去破解它。”

脅差看見反應慢了半拍的暗堕刀正氣勢洶洶的沖過來,他重新站起身,義無反顧的沖了上去:“現在我們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主人了!”

下一秒,他的刀就數次劃過了暗堕刀龐大的身軀,全部都是朝着薄弱的地方用力。相比于同伴,他更擅長的是偷襲和刺殺,也從來不在意自己的手法是否光明磊落,總之,能達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與對手相比,他的力量實在是不夠看,所以他沒抱着硬碰硬的打算,而是在盡量的拖延時間。

——要拖到主人完成自己計劃的那一刻!就算是混身骨頭都被打爛了,他也會用最後一口氣堅持下去!

“我可從來沒發現,你這家夥是個人英雄主義的啊。”不知何時靠近的太刀付喪神打趣道,然後毫不留情的幫忙在暗堕刀身上補上幾下。

“燭臺切先生!你們那邊……”堀川國廣趁亂往他來的方向瞟了一眼。

與大太刀的戰鬥仍沒有結束,但兩振太刀付喪神似乎找到了合作對敵的方式,再加上太郎太刀也在極力克制着自己,所以現在他們已經占了上風。

“放心,要不了多久就會結束的,我們得帶着主人回本丸去啊。”燭臺切的頰邊還帶着一道血痕,笑起來的時候,難免染上了殺伐之氣。不過略顯野性的模樣,倒是比平日裏更顯帥氣,只是他還是習慣性的捋了捋頭發,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整潔。

“這下好了,不能保持帥氣了……”他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堀川國廣啞然失笑,覺得心情反倒是放松了一些。他有主人,有同伴,有那座像是家一樣的本丸。他比以前要幸福,多了不少牽挂,卻也因此變得更加強大。

這些東西,一定都是那個自稱哥哥的青年所不能理解的。

他的刀鋒指向暗堕刀的眼睛,穿透那裏,跟幕後操控一切的青年對視着,“我知道你在看着,那就好好看看我們是怎麽打亂你精心布置好的一切吧!沒有人,能将主人從我們身邊奪走,尤其是你這個人渣!”

就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樣,暗堕刀怒吼着撲了上去,沒有武器在手裏,它只是以最原始的本能撲殺着自己的獵物。但在兩振刀劍付喪神的配合下,它笨拙的攻擊并沒有起到效果,反而時不時的撞到牆面或者地上,弄塌了不少建築。

随着時間的流逝,它鋼鐵一般的皮膚越發鼓脹起來,就仿佛是被人用力吹起的氣球似的,變成了一團看不出形狀的黑色物體。很快的,黑色裏又透出了金色的紋路,把它撐得更為巨大,幾乎要将整個兒院子都填滿了。

付喪神們只能擠在一個角落裏,抱着昏迷過去的五虎退、太郎太刀以及和泉守兼定,焦灼而興奮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那是……主人的靈力!他難不成是想……”

——硬生生用靈力撐爆它?!這種瘋狂的手段,也确實只有他們的主人能做到了。因為他身上所存儲的靈力,也許比幾百乃至上千的審神者疊加在一起都要多!

“啊啊啊啊啊——!”暗堕刀凄厲的叫聲響徹本丸。如果它有神智的話,現在一定會無比後悔剛剛吞進審神者的舉動。它甚至想用手硬生生将他從肚子裏掏出來,但過于龐大的身軀卻連這點都無法做到,只能在膨脹到極限時,發出最後的一聲如同野獸般的吼叫。

金色的靈力猶如原子.彈般爆裂開來,劇烈的波動令周遭的建築物紛紛倒塌。連付喪神們都無法保持直立的狀态,只能跌坐在地面上,抓住身邊比較牢固的東西作為支點,才不至于被卷到其他地方去。

但這并不是結束,升騰而起的金色光柱直破天際,把原本黑壓壓的穢氣沖得七零八落,還向着看不見的最高點一次次發起沖擊;直到發出“咔嚓”一聲脆響,封閉裝置就像是碎裂的透明玻璃一樣,裂開一道道縫隙,最終完全破碎開來。

整座本丸好似歷經了山崩海嘯一樣,被毀得只剩下殘垣斷壁,在無休止的震蕩中,還持續掉落着各種石頭瓦片。

而幼年的審神者就站在庭院的中央,透過逐漸消散的靈力向他們招着手,“到這邊來,再把時空轉換羅盤拿出來試試能不能鏈接本丸坐标。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這裏已經撐不了太久了。”

藍發太刀抓緊時間拿出了羅盤,還好網絡已經恢複正常,因為沒了封閉裝置的阻礙,已經可以用正常的方式跳轉空間了。不過按照軌跡,他們可能得先返回戰場,才能再次跳轉回自家本丸。

羅盤咔噠咔噠的運作着,刺目的光芒從腳下升騰而起,最終将他們的身形徹底隐匿其間。

就在他們消失的瞬間,顯示器前的青年捏碎了手裏的玻璃杯,也不管滴滴答答流下的血液,和插在手心上的玻璃碎片,就這樣面色陰沉的坐在轉椅上一言不發。

而恰巧在此刻,有人禮貌性的敲響了房門,也不等裏面的人同意,就自顧自的走了進去。他手裏還推着一架做工精美的輪椅,走到青年的身邊才停了下來。

“用我抱你上去嗎?”他語氣漠然的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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