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活(一)
這是付喪神們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個夜晚。
事情的起因在于, 日本人總是習慣睡前泡澡,所以當幼年的審神者提出這個邀請的時候,他們還都樂呵呵的答應了。
激戰之後的精神松懈到了極點,所以他們也就沒注意到審神者若有所思的眼神,站在更衣室裏毫無戒備的脫了衣服。
白天的戰鬥令他們多多少少都受了點傷,最重的本來是五虎退,但因為提前接受過治療的緣故, 現在已經變得完好無損。
倒是一期一振被大太刀砍到的那一下,從肩頭一直延伸至手腕,沒有及時治療、再加上持續戰鬥, 就變成了皮肉向外翻的可怖景象。染血的衣服與皮膚緊緊的粘合在一起,還是小短刀耐心十足的一點點将它揭開,才免除了二次流血的慘狀。
堀川國廣雖然沒受到重傷,但上半身橫七豎八的傷口看着也足夠滲人, 有幾道明顯能看出來是避開了致命傷、在閃躲之間被劃到的。
相比之下,鶴丸國永和燭臺切光忠的情況算是最好的, 只是受了點輕傷,估計養兩天就能自然愈合。只是高大的太刀付喪神對臉上的那道始終有些擔心,已經有了眼罩,再加上其他的東西也不會顯得更加帥氣, 反而會很可笑吧?
至于和泉守兼定和太郎太刀,當時被下黑手打的太重,現在還持續處于昏迷狀态、被暫時安置在一間空屋中。本丸裏的付喪神數量還很少,暫時不用擔心房間不足的問題, 不過以目前人員增加的速度看,未來也許還得進行擴建,但他們都希望那天永遠不要來。
總之,當他們一邊思考着各自的煩惱,一邊沖澡的時候,情況還算正常。但圍着浴巾坐在熱氣騰騰的溫泉中時,被審神者的一句話驟然打破了平靜的表象。
他問的是離得最近的燭臺切:“上次幫你和堀川手入後我就在想了,手入室池子裏的水也不過就是最普通的溫泉水,跟這裏是一樣的,那為什麽幹脆不在入浴的時候大家一起做一次看看呢,這樣要更節省時間吧?”
“因為審神者的靈力應該不足以支撐那樣的……事情吧……”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還認真的解答着,但燭臺切越說越意識到某些可怕的真相——普通審神者的靈力不足,可不代表自家主人的不行啊!這位的靈力別說是同時給五振刀劍付喪神手入了,沒準連五十振一起也完全可以的吧?!
一瞬間,仿佛連空氣都安靜起來了。
目前為止,對此算是最有經驗的黑發脅差第一個站起身,也顧不上禮貌,轉身就往浴池外面爬,嘴裏還随便胡謅着借口:“啊……那個,我突然想起來大家的衣服還沒洗,自己卻在這裏泡溫泉享受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我現在就去!”
“對,大家累了一天,我應該去準備點夜宵過來!”同樣飽受摧殘的燭臺切也趕忙跟着跑,但他沒考慮到自己不利的地形,只是剛站起身、沾滿水的浴巾就被一只手給拽住了。
在這千分之一秒間,他對上了那雙熟悉的血色眸子,裏面倒映着他此刻慌亂的表情。與此同時,他親愛的、敬愛的、可愛的主人,唇邊溢出了純良的笑意,還歪着頭說道:“不嘗試一下怎麽知道結果如何呢?”
行動派的櫻井真弓,像往常一樣還沒等話說完,就先放出了自己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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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整個溫泉都被靈力染上了璀璨的金光,很像是黃金池水或者月亮湖一類存在于傳說中的奇跡。但事實證明,這只是能讓刀劍付喪神們重(欲)獲(仙)新(欲)生(死)的偉大創造——櫻井真弓式集體入浴治療法。
“噗通——”
只差一步就能成功的黑發脅差絕望的滑落到溫泉中,感覺自己很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魚,就算再用力掙紮,也抵不過人類殘酷的雙手。
這麽想的不止他一個,燭臺切離得最近,基本還沒等幼年審神者說完那句話,就已經軟下來了。他為了保持形象,還緊緊的靠在身後的石壁上、用雙臂撐在沿邊,極力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姿态。
而另外兩振太刀付喪神顯然沒他這麽有經驗,被濃郁的靈力一激,差點沒像脅差一樣丢人的滑進浴池裏。
鶴丸國永承認自己是個熱衷于享受的付喪神,反正只要開心、無論什麽樣的事情都可以嘗試。曾經知道手入很舒服的時候,他還有點期待的想着,如果是那種舒服到吓人的程度,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當全身的神經都仿佛在被人肆意玩弄、連身體都快直不起來的時候,他再一次無比後悔——遇到櫻井真弓之後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後悔了——安安靜靜的活着不好嗎?為什麽要追求刺激?舒服過了頭可完全就是痛苦了啊!
一期一振好不容易保持了兩天的形象再次即将崩塌,如果有可能,他很想擋住小短刀的眼睛,哪怕對方其實是充滿求助性的視線,也會讓他覺得非常的想逃跑。那種不得不忍受在身體裏攪弄着的熱潮,還被迫沐浴在弟弟視線中的感覺,簡直是前所未有的羞恥感。
上次被祛除烙印過後,他還能安慰自己是因為太痛了才不得已的失了态,現在該怎麽解釋?因為太有感覺……不,被靈力充滿實在是太難消化了,所以才全身癱軟的?而且他還比其他付喪神多了靈力回路,沐浴在這種環境下,它就像是渴了很久一樣、拼命汲取着靈力,根本就不聽從他的指揮。
不過拜它所賜,身上的傷口倒是恢複神速,幾乎是轉瞬間就沒了影子,重新露出光潔無痕的皮膚來。
眼看着付喪神們的傷口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幼年的審神者放緩了靈力的輸送,轉變成波動式的推送方式。這還是從以前泡過的那種帶有按摩沖壓水流的溫泉所得到的經驗,更容易舒緩神經和放松全身的肌肉,至少他是那麽認為的。
但被一次次吊在最高點反複刺激過後,再接受這種溫和的梳理,顯然并不會讓付喪神們覺得開心。不是說缺乏了刺激性,而是原本就很敏感的神經,再受到時高時低的撩撥後,就更讓人難以把持。
比如說斷頭一刀,手法利落的話,是根本不會讓人喊出聲的。但用淩遲的手法一刀刀細細割下去,就算再強硬的男人,在面對這種酷刑時間長了之後,也難免會痛哭失聲。
燭臺切已經保持不住自己的鎮定了,被強自按壓住的聲音、經由喉嚨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喘息聲,合着溫泉裏漫出的濕潤霧氣,變得像是綴滿了水汽。原本被劃破的臉頰,現在不僅恢複如初,還染上了驚人的潮熱,就像是在發高燒那樣,連視線都變得茫然。
他似乎想趁着理智還在的時候,找出脫身的辦法來,視線胡亂的在四周搜索着,最終落在了手邊的香皂上。
——不、不管什麽樣,總比叫出來要好得多了吧!大家以後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 的,光靠想象都覺得尴尬過頭了啊!
他果斷的伸手握住香皂,想對身邊的審神者提議“不如幫您打上泡沫吧”這樣,然後将對方引出浴池,解脫自己的同時也能拯救所有人,簡直就是完美。
但他忘記現在的自己的手早就抖得不成樣子,而香皂又濕又滑,幾乎在他拿起的一瞬間就脫手而出,落入了浴池當中。
——等、等等,作戰改變,還是先救了自己再說吧!
他顧不上自己的聲音有多喑啞,紅着臉說了一句“得撿回來才行啊”之後,就義無反顧的紮進了溫泉當中。躲在水裏雖然得憋着氣,但總比在外面面對別人、尤其是幼年審神者正直的視線要好得多啊!
越被那麽看着,他就越覺得自己真是個邪惡的成年人,居然當真純潔無辜的孩子面前想東想西,還想發出丢人的聲音來。總之,這件事情只能怪他定力不足,根本不是主人的問題!
看見他就這麽躲進去了,銀發的付喪神反應更快,直接抖着手将腰間的浴巾一解,任由它滑入水裏,然後也喊了一句“毛巾掉下去了啊”,就追着紮進了溫泉裏。
喘着氣的堀川國廣苦思冥想,覺得能用的借口都被用了,他總不能搬起周圍裝飾性的石頭扔進去,再去撿石頭吧,那樣的借口也未免太拙劣了。
一定是這種狀況讓他的大腦沒辦法正常思考了,不然根本不會被搶先。他頭昏腦脹的盯着兩個人消失的地方,突然發現水面上冒起了幾個泡泡,随之便是一連串的,甚至還能聽見“咕嘟咕嘟”的聲音。
“糟、糟了,鶴丸先生和燭臺切……嗚、燭臺切先生,一定是溺水了,得趕快嗯、快去救他們才行。”他軟綿綿的擠出這句話之後,就放任自己滑到了水中。比起水裏的兩位,他的表情才更像是需要人救助的溺水人員。
“堀川殿一個人可能……可能沒辦法将他們拉上來,退醬,我們也下去幫、幫忙吧。”藍發太刀不忘救一把自己的弟弟,沒等小短刀反應過來,就拽着他往水下沉。不過好哥哥的本能還是讓他忍不住低聲提醒道:“退醬,深呼吸……”
這回五振刀劍付喪神集體沉底了,只留下幼年的審神者在上面看着一串串的泡泡陷入了沉思:他們進去的時間是不是有點太長了?
左等右等,等到泡泡都漸漸只剩零星幾個的時候,他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轉身按下溫泉的水閥。暫時将裏面的水先抽幹了之後,他才發現,裏面這五振刀劍付喪神已經手拉手徹底昏厥過去了,臉上還都帶着可疑的、安詳的笑容。
——看來集體手入還是很有效果的,起碼他們都很開心。
幼年的審神者暗自思索着,還決定把這項活動作為固定項目,在每個月都抽出幾天來搞一搞。不僅能滋養身體,還能促進彼此間的感情,簡直是一舉兩得。
他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主人呢。
一邊把付喪神們用浴巾裹起來拖回去,他一邊這樣想着。
于是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和泉守兼定,在推開房門打探情況的時候,就看見審神者手裏拽着一大包被卷起來的“屍體”,腳步輕快往他這邊走來的可怕場景。
“啊,你醒了啊。”櫻井真弓無視他猛退兩步的動作,笑容可親的打了個招呼:“那跟着一起來吧,一會兒我再幫你祛除一下烙印。”
黑發打刀恍若未聞,視線久久的落在跟幾振付喪神卷在一起的堀川國廣,很想搖着他的肩膀問出心中的疑惑:“國廣啊,這就是你說的世界上最可愛的主人?怎麽看都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主人吧!國廣啊,你還活着嗎,怎麽看都像是已經往生了啊!”
看着他半天沒有動作,幼年的審神者很想直接一腳把他踹進去跟黑發脅差卷在一起,然後直接拖上去就好了。不過考慮到一會兒還需要他幫忙,就忍住了這種沖動,繼續說道:“順便把太郎太刀也一起帶上來吧,反正很快的。”
——很快就能讓他們跟着一起往生了嗎?
和泉守兼定莫名的讀出了這種潛臺詞,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