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與你簽訂終身
想死這兩個怎麽寫, 恐怕現在沒人比一期一振更清楚了。
毫無反抗能力的他,就像是任人宰割的動物,不停的被翻過來翻過去、還要忍受好幾條毛巾在身上胡亂的擦拭着。平常并不在意的感受,在此刻被成倍的放大,他甚至能感覺到一根根絨毛在蹭過身體表面時,那種又疼又癢的粗糙摩擦感。
也許是被靈力調動後的感官太過敏銳,就算他極力想要忍耐, 也止不住受到刺激而在微微顫抖的身體,到最後幹脆自暴自棄的閉上眼,假裝睡着了。
“看來真的很累了呢。”審神者幫他理了一下淩亂的額發, 壓低聲音對身旁兩振付喪神說道:“幫他穿好衣服,我們們去隔壁的房間吧。”
鶴丸國永止住幸災樂禍的笑容,拿過過一套幹淨的睡衣幫忙換好,假裝沒有注意到藍發太刀還在不停抖動的眼皮。
——唉, 他雖然愛惡作劇,但本質上真是個善良的刃啊。
等三個人悄無聲息地走出去, 輕輕掩上門。大太刀就按照之前與鶴丸國永說好的那樣,帶着審神者先去了自己的房間。
因為本丸裏的人數很少,所以除了剛來的那天是合住之外,現在每振付喪神都有了自己的專屬房間。當然, 位置就是以是否挨着審神者的房間來劃分的,比如來得最晚的太郎太刀,住的位置就相對較遠一些。
他們也不急,路途中還欣賞了一會兒月色, 如果不是考慮到後面還有兩位排隊的,沒準就又要坐在庭院裏小酌幾杯了。
“太郎。”
在大太刀推開房門的時候,幼年的審神者突然在後面叫了他的名字。
他轉過身,垂眼看着還不足自己腿高的孩子,就像注視着一朵緩緩盛開的花一樣,溫柔而富有耐心。
“如果有機會複活次郎,無論什麽樣的事情你都會去做嗎?”審神者直視着他的眼睛,平靜地就像在問中午吃什麽一樣,繼續說道:“包括殺了我。”
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金色眸子終于有了變化,卻并不是詫異,而是比之前更加認真。
“我不會的。次郎也絕不會希望沾染上無辜之人的鮮血而再次重生,更何況……”他的唇邊勾起一點笑意,就像是突然照進冬日的暖陽一樣,柔化了原本疏離的氣質,“這個人還是他哥哥認可的、唯一的主人。”
他的眼中仿佛含着光,但仔細看,卻只能找到櫻井真弓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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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也就是問一下,畢竟我是不會那麽輕易死掉的嘛。”幼年的審神者聳聳肩,睡衣上的兔子耳朵也跟着一跳、就像是真長在頭上的一樣,讓他看起來特別沒有威脅性。
但大太刀知道,只好他願意,其實在幾個回合間就可以取了自己性命。而且他的問話并不是真的沒有意義,而是那個男人也曾做過類似的暗示——
“我是不會真的傷害那孩子的,只是采集血樣所需的一點點而已,就可以救回次郎哦。我們都是有弟弟的人,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所以我希望把他帶回家的心願,你也能幫我實現吧?”
他承認,當初聽到的時候确實有些心動,再加上那個男人催眠似的洗腦功力,讓他差那麽一點就鑄成大錯了。
還好,他及時看清了那個人的嘴臉,并且斬斷了曾經擁有的、完全不切實際的奢望。
逝者已矣,他該更懂得珍惜來之不易的一切。這座本丸,這些同伴,這個願意接納他的孩子。
他的心神終于可以歸位,有了揮刀而戰的理由——保護他所珍視的所有,而不再是像之前那樣,只為一己私欲而戰。
大太刀正想得出神,卻感覺自己的衣袖被向下拽了拽,便順着這個力道溫順的彎下腰,想像以往一樣注視着對方。但沒想到下一秒就被捏了臉,還想兩邊拉開,迫使他露出了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
“太郎你啊,有的時候真是太嚴肅了,會吓到別人的,所以要像剛才那樣多笑笑才可以。”幼年審神者一本正經的教育着他,手上的動作卻變成了捏來捏去,還不服氣的小聲嘀咕着:“臉上都沒什麽肉啊,難道只有這樣才能長大嗎,難道我從明天開始就要節食了?”
——如果讓燭臺切先生聽到這句話,一定會崩潰的吧。
呆得久了,他也學會了一點吐槽,但也僅限于皮毛了。長臂一伸,他熟練的将孩子攬入懷中,帶着一同走入房間,然後順手關上了門。
一時間連風都仿佛放慢了腳步似的,連點聲音都聽不到。
而原本在之前跟他們分道揚镳的鶴丸國永,此刻正藏在不遠的拐角處,偷聽了許久。但除了之前那兩句似是而非的對話,他再就沒聽到什麽響動了,靜得根本不像是在簽訂契約的模樣。
——難道說,審神者的靈力耗費過量,所以簽訂契約變得沒多大感覺了?如果是那樣真是太好了,排在太郎太刀後面的他,可真是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呢!
想着應該用不了太久,他就幹脆在門外蹲守,準備一會兒來個突然襲擊,吓唬一下那孩子。可等了差不多一刻鐘左右,他腿都快蹲麻了,依舊沒聽到房門被拉開的聲音,不由奇怪的探出頭去觀察。
還是沒有聲音,也沒人出來。
越是這樣,他越好奇得抓心撓肝,很想幹脆就這樣沖進去一探究竟。但考慮到這樣有可能會引發什麽了不得的差錯,比如契約簽訂中途失敗之類的,他又只好耐着性子盤腿坐在地上等待。
不過他沒想到,等得時間太長,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睡了一會兒,結果再睜開就發現天都亮了。
——糟了!不會是錯過去了吧!
他急忙站起身,卻因為腿麻,差點沒直接撲倒在走廊的地板上,踉跄了好幾步才勉強扶着欄杆站好。
“啊,鶴丸先生居然也起這麽早呢!”不遠處捧着被子走來的黑發脅差似乎有點驚訝,但想到對方可能是因為昨晚上剛簽訂契約所以興奮地睡不着,感覺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感同身受道:“跟主人簽約很神奇吧,就算不睡覺也能混身充滿精力呢!”
——不,我還沒有簽約……這句話感覺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啊!
“和泉守呢,也起床了嗎?”他忍不住将希望寄托在最後的小夥伴身上,希望對方也沒有簽訂契約。
兩個人的話,無論如何看起來都不是那麽丢人了吧,還可以說是審神者靈力太弱,所以晚上跟另外兩振付喪神簽訂契約之後就沒力氣再搭理他們了。
“兼先生啊……”堀川國廣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湊近了小聲說道:“他跟鶴丸先生不同,看起來已經快要往生了呢,今天能不能起來都是個問題。啊,不過你一定要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情,不然兼先生肯定會因為感覺丢臉而生氣的。”
——問題是我已經知道了,并且丢臉的不是他,反而是昨晚睡過去的自己啊!為什麽非要等在那裏吓唬人呢!老老實實呆在房間裏不好嗎!
這會兒悔得腸子都快青了,他胡亂的點了點頭,就轉過身失魂落魄的走了,只留下了一頭霧水的黑發脅差站在原地。
——鶴丸先生看起來很不舒服啊,不會是簽訂契約的後遺症吧?等趕快告訴主人才行!
給自己找了個去審神者房間的好借口,堀川國廣也來不及放下被子,就這麽直接抱着跑了過去。
在進門之前,他考慮審神者可能還沒有起床,就沒有敲門,而是小心翼翼的拉開房門,準備好好的欣賞一番對方睡夢中的可愛模樣。
結果映入眼簾的,卻是藍發太刀環着審神者的腰、睡得正香的畫面!
這、這種事情太過分了,居然趁着簽訂契約的機會,堂而皇之的奪走了夜間近侍(寝當番)的工作,還跟主人貼的那麽近!一期殿果然是最狡猾的刃了!
他一瞬間感覺天旋地轉,差點沒控制好自己的手、就這麽直接把被子丢過去,再順便把審神者搶回來。但是考慮到這麽做實在是不妥,他只好忿忿地退了出去,準備等一會兒燭臺切做好飯之後,再用香味引吃貨屬性的審神者起床。
——一期殿你認輸吧!在一盆蓋澆飯面前,你是絕對鬥不過的!
等房門被拉緊之後,原本閉着眼的藍發太刀才撐起上半身,微微的露出笑容,垂眼俯視着身邊的孩子。
昨晚他實在是太過困倦,等夜半時分,審神者裹挾着一身涼氣回來的時候,他也沒力氣睜開眼,只是貼得更近了些,将溫暖的被褥和自己都讓給對方當暖爐用。
仔細想想,這竟是他第一次單獨與審神者共處一室,并且還能一睜開眼、就能看到對方的睡顏,不真實得簡直像是在做夢一樣。
那個個頭小小的孩子,此刻正蜷縮在被褥裏,卷得像是個團子一樣。原本好好穿在身上的兔子睡衣,可能因為睡覺不老實的緣故,現在變得活像是個睡袋,連臉都給藏在了裏面,只露出幾縷黑色的長發來。
他不禁啞然失笑,伸手幫忙撥開了睡衣的帽子,可算是讓那張憋得潮紅的小臉重見天日。
只是這樣看着的話,實在是不敢相信跟昨晚态度強硬的審神者是一個人。似乎每當涉及到正事時,對方就會變得異常嚴厲(?),總之是相當的不好惹,連他都只能狼狽的敗下陣來。
還好簽完契約,他應該沒有其他的事情會引發出這種危機了,真是可喜可賀。
“唔……”似乎是被他的動作饒到了睡眠,幼年的審神者翻了個身,幹脆只留給他一個毛球狀的背影,兔子尾巴還跟着拱了拱。
——糟、糟了,這個看起來實在是太好捏了……
他不知道自己想的是兔子尾巴,還是毛茸茸的審神者,總之手指已經不受控制的朝着那個方向伸去,只差一點就可以摸到了……
“一期哥,你們起床了嗎?”門外突然傳來五虎退怯怯的聲音,壓得很低,倒像是生怕吵到他們一樣。
藍發太刀只能遺憾地收回了手,起身去開了門,又輕輕的虛掩上,才揉了揉小短刀淡金色的頭發,問到:“退醬,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我、我已經習慣早起啦,剛剛還去廚房幫了燭臺切先生的忙。”笑容軟軟地報告完自己的行蹤,五虎退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表情開始變得不安起來:“是剛剛遇到狐之助,它說主人的日課已經落下太多,再不做的話,時之政府那邊可能會采取相對應的措施了。”
“看來他們上次沒有探查出異常,只能借此來繼續引發事端了。”一期一振倒對此完全是意料之中,但看到小短刀緊張的神色,便俯下身,輕聲安撫着:“退醬,不用怕,哥哥和主人會一直在你的身邊,別忘了這可是在摩天上許下的願望哦。”
提到這個,五虎退的臉上才重新露出笑容,就使勁點點頭,用力攥緊拳頭揮舞着:“這次我一定會努力的!”
——明明退醬一直都努力過頭了啊,上次還遭遇到了那種危險,實在是他這個當哥哥的失職。
藍發太刀不由感到有些愧疚,就又揉揉他的頭以示鼓勵。
他們這邊的氣氛兄友弟恭,在房檐上趴了半天的鶴丸國永可快愁死了。本來想着五虎退可以引走一期一振,他再借機溜到屋裏,趁着沒人趕快與審神者簽訂契約,以彌補全本丸只有他一振付喪神還沒有着落的慘狀。
對,為此他還用油豆腐賄賂了狐之助(由堀川國廣友情提供),讓它去找小短刀說說今天出陣任務的事情,可誰知道就這樣都引不走那振可怕的四花太刀啊!
刃生過到這種程度,簡直比碎刀還悲傷啊……
他忍不住在屋檐上來回溜達,努力想着下一個辦法。可誰曾想,時之政府修葺的房子居然也有偷工減料的部分,讓他一腳踩出了個大洞,緊接着整個人都掉了下去。
(時之政府:我們在修房子的時候,并沒有考慮過會有付喪神在上面來回走的情況,所以這個鍋我們不背!)
噼裏啪啦的斷裂聲不絕于耳,憑借着靈巧的身手,他倒是沒有摔出個臉朝地的慘狀,只是單膝跪地,就輕巧地穩住了身形。
但這番響動不可能吵不醒屋子裏的人。原本睡得正香的櫻井真弓連眼都沒睜開,只是憑借身體的本能反應,向旁邊一滾,就順利躲過了房頂坍塌的襲擊。
他在扭成一團的睡衣中滾動着,正好發現旁邊伸過來一只手,就掙紮着搭了上去,艱難的站起身來。
“謝……?”
後半個謝字被吞回肚子裏,他看着眼前這個頭發亂翹、一身狼狽,好像飽經了一番磨難的銀發付喪神,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只能默默伸手幫忙把對方頭上的石塊給拿掉了。
“我……”不用回頭看都知道一期一振肯定在找刀了,鶴丸國永為求活命,幹脆放棄臉面了,閉着眼大喊了一句:“我是來找你簽訂契約的,可以吧!”
屋子裏(外)的氣氛在一瞬間微妙起來,連捧着一盆蓋澆飯跑過來的黑發脅差都愣住了。
從他的視角裏只能看到,鶴丸國永正單膝跪在幼年審神者的面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臉已經紅得跟番茄一樣了。
——嗯……這個姿勢,看起來好像有哪裏不太對?但又有點說不出來?
“可以是可以……”睡眼朦胧的審神者歪歪頭,看了眼遍地的狼藉,無奈道:“但房子一類的東西可是沒辦法用靈力複原的,你得負責修好才行。”
銀發付喪神就跟風中搖曳的小白花一樣,只要用力一推,就能徹底倒在碎石堆中融為一體了。但想到自己來時的目的,就咬咬牙,應了下來。
——自己作的孽,跪着也得收拾殘局啊!他以後結對不要再搞什麽驚吓刃生了!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