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第31章

第31章

吃完飯之後已經比較晚了,他們就商量着在市裏住一晚。

市裏雖然比不上京城繁榮,但是條件也還算是不錯,衆人紛紛同意下來。

賈老板是個實在人,追着他們去到酒店,準備給他們開房間。

在前臺小姐姐開口問道,需要幾個房間的時候,賈老板準備脫口而出4個。

但陳陸看了一眼旁邊的卷毛小狗,打斷他, “3間。”

寧又聲的體質特殊,他本來就是他帶出來的,一定時時刻刻都要在他眼皮子底下。

衆人微微愣了愣,唐焉然倒是知道原因,臉上露出了一個不明所以的笑。

而徐弦歌,則是整張臉表情都已經扭曲了。

她用力瞪了一眼寧又聲,然後轉過身,重重地哼了一聲發洩自己的不滿。

唐焉然對她心裏面都想了些什麽一清二楚,有些好笑,等着他們大師兄和寧又聲拿着房卡先往樓上走了之後,他才低聲道, “人家兩個人本來就是未婚夫妻。”

“師姐,你別忘了,寧又聲現在都是住在大師兄家裏的,而且人家雙方父母都知道,你這又何必……”

徐弦歌冷笑了一聲, “我又何必”

“我破戒喜歡大師兄,當然放不下,誰像是你啊,明明做夢都喊着花零的名字,就是能克制住不去找他。”

這話就有點過分了。

唐焉然臉色一變,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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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又想着徐弦歌現在确實是心裏面不太暢快,好歹把話又給咽了回去。

徐弦歌才不管他是怎麽想的,盯着前面男人的背影,一陣酸澀湧上來,眼眶慢慢地開始發紅。

從小到大,她都是這樣看着大師兄的背影的。

以前,她總是告誡自己,他們是同門師兄妹,清規戒律在上,他們之間是絕無可能的。

但是,現在大師兄都已經定下了親事——

他下山來,明明就是來破戒的,既然如此,為什麽被選擇的那個人不能是她!

她真的很不甘心。

徐弦歌用力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氣,義無反顧地跟了上去。

在前面的兩個人就要走進酒店的時候,她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大師兄。”

她的大師兄和那個要搶走她大師兄的卷毛小狗同時看過來。

她背脊已經繃緊了,整個人看起來都仿佛是一根已經拉緊了的弓弦, “我……”

“有事想跟你說,可以嗎”

陳陸其實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麽了,但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 “一定要說”

徐弦歌很想哭,又把淚意忍回去。

但她的身體卻受到情緒影響,不由自主地開始發顫, “一定……要說。”

“好吧。”

陳陸有些無奈。

這到底是他眼看着長大的師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誤入歧途。

想了想,他回眸先叮囑寧又聲: “在房間裏待着,手上的無事牌不要取下來。”

寧又聲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整個人都顯得尤其地乖, “好哦好哦。”

陳陸看着他關上門,這才轉身看向了身後的徐弦歌, “走吧。”

但徐弦歌卻越發失神。

她腦海裏全都是剛才那一眼瞥到的,少年白皙的手腕上那根熟悉的紅繩。

那塊紅繩串着的無事牌,她當然知道是什麽。

大師兄小的時候身體并不好,家裏人為了保他平安,特意上武當山找師父求的。

而大師兄一戴,就戴了十幾二十年。

現在,這塊無事牌挂在了他未婚妻的手上。

未婚妻……

徐弦歌實在沒忍得住,一聲嗚咽從喉嚨裏溢了出來。

前面兩步的陳陸聽得清清楚楚,有些無奈,又覺得頭疼,只能佯裝做什麽都沒有察覺。

他帶着徐弦歌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露臺,坐下來, “說吧。”

徐弦歌沒有坐,她只是靜靜地紅着眼眶盯着面前的男人, “大師兄。”

她咬着牙道, “我知道你為什麽要下山來。”

“是因為師父說,你要入世,先入世,然後才能出世,他建議你下山,體會山下的感情。”

“要想體會,最好就要談個戀愛,我想,這也是你接受家裏面人自作主張訂下跟寧又聲這門親事的原因。”

“可是,可是……”她用力握緊了手指, “你想談個戀愛,所有人都行,任何人都可以……”

“我也可以!!”

她終于忍不住了,大聲道, “我也可以呀!我也喜歡你!我從小到大都喜歡你!!”

“你可以跟我談,你跟我談……”

陳陸是真沒話說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 “師妹。”

他并沒有叫她名字。

只是兩個字,徐弦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苦笑了一聲,心髒終于沉沉地落了下去, “我……”

“我真的很喜歡你的……”

陳陸站起來,垂眸看着她。

徐弦歌這個時候才恍然覺得,從小到大,大師兄好像都沒有變過。

小時候她犯了錯,後者也是這麽站在她面前,或溫聲或嚴厲地教導她。

只不過,現在還是不一樣了。

大師兄有了他的未婚妻,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大師兄了。

她傷心極了,垂着眼眸,不知道什麽時候眼淚就已經模糊了視線。

陳陸一時之間也沒有說話。

他很少處理這種事,也不知道怎麽說。

過了好一會兒,徐弦歌吸了吸鼻子, “我知道了。”

她不願意再呆在這裏,轉頭就走, “我不會再說這些話了,大師兄。”

“我會很快回武當的。”

陳陸目送她離開,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了之後,才輕輕搖了搖頭,回到房間。

房間內沒有開燈。

陳陸挑了挑眉,晃眼一看,寧又聲這只卷毛小狗好像已經躺在沙發上,乖乖地睡着了。

他失笑,不知道為什麽,視線在落到少年身上的瞬間,就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

所以他縱使是知道這小孩兒是裝的,還是配合着他,只打開了一盞很小的燈,放輕了腳步走過去。

少年靜靜地躺在沙發上,看着很乖。

就是演技實在不怎麽樣,緊閉的睫毛在不自覺地輕輕顫抖,被掩蓋在小毛毯底下的手指也情不自禁地抓緊了小毯子。

啧。

陳陸深色的桃花眼裏多了幾分微弱的笑意,就這麽在他旁邊坐下來,倒是想看看,這小孩兒能堅持多久。

寧又聲察覺到他的視線,心跳越來越快。

怎麽辦。

他總感覺,道士哥哥好像已經知道他剛才偷聽到了。

他承認嘛,偷聽這事兒确實做得不對,應該跟徐弦歌姐姐說對不起,但是他就是沒忍得住……

可惡。

寧又聲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剛才就不蹦到沙發上來裝睡的,也太容易暴露了。

他裝什麽不好,非要在慌忙之中選擇了難度最高的一個。

想到這兒,他下意識抿唇,卻又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應該是已經“睡着”了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暴露了。

因為剛才的動作好像都過于明顯。

但是很奇怪,道士哥哥并沒有開口為這個游戲喊停。

他身體僵硬着,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道士哥哥的視線就停留在他身上。

隐約之中,他只覺得道士哥哥的視線仿佛化成了實質,一寸寸撫摸過了他的身體。

唔……

這個想法實在澀情,好像放在道士哥哥身上都有些玷污他了。

但他實在沒忍得住,兩只耳朵慢慢地紅了,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像極了軟糯香甜的糕點。

陳陸眼裏的笑意漸漸轉濃,也不為難他了,伸手在少年的額頭上彈一下了, “偷聽人講話,還裝睡。”

啊。

寧又聲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好意思看他,直接把毛毯拉過頭頂。

陳陸輕笑了一聲,也懶得跟他計較, “聽到了些什麽”

寧又聲晃悠了一下腦袋,悄咪咪地從毛毯裏冒出來, “徐弦歌姐姐說,你要入世,吧啦吧啦什麽的。”

陳陸被他逗笑了,再次笑了一聲, “是這樣。”

所以他才會下山。

他的修為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能讓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但是師父說,他的心性并不純熟。

他從小就覺得,這個世界上好多事情都好麻煩,還小的時候,他能輕而易舉地應付學校老師,拿到很好的成績。

後來稍微大一點了,他能很輕松地讓周圍同齡人都對他贊不絕口,讓父母滿意。

但他并不覺得這是什麽很了不起的事,他真的覺得很麻煩。

這個世界上的人,每個人都有獨自的世俗的欲望,他們為了這些欲望蠅營狗茍,忙來忙去。

他不想。

他覺得很沒有意思。

後來接觸了武當,師父發現了他的天賦決意收他為徒,他就更是,整個人都好像從世間游離出來。

他像是站在山上,看着山下的衆人,心裏面總有一種隐匿的自得。

看,他比這個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清醒。

可是師父說,這不對。

他修道,修的是什麽道

見自己,見天地,才能見衆生,求自得。

但他從來沒有走進過天地,如何才能修自己的道。

他求的是出世,可從來沒有入世,又何談出。

這是師父的原話。

所以,他才讓他下山,看看人世間的感情。

他說。

如果你到時候還一心留在武當,就那個時候再回來吧。

其實陳陸并不太懂。

他唯一明白的,就是那老頭兒估計和他家陸女士聯合在了一起,故意定下了跟寧又聲的這門親事。

寧又聲聽得雲裏霧裏,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剛才還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已經去了衛生間洗漱。

他抿了抿唇,其實注意力并不在剛才他家道士哥哥說的話上面。

他在想之前聽到的,徐弦歌說的話。

她說,既然是談戀愛,也不只是可以和寧又聲談啊。

任何人都可以。

對。

任何人都可以。

道士哥哥不喜歡他,所以,他在道士哥哥這裏,也并不是唯一的選擇。

寧又聲清晰地知道。

并且覺得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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