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一直都在

我一直都在

玉秋螢倒還是第一次聽胡廣建提起這些事情。

她倒也對胡廣建如此癡迷購物的原因有了大概的了解,她想——被胡廣建細心呵護着的人一定很好,所以讓他能夠這麽多年來一直愛意不泯滅。

但是在場的人當中,也有未能聽懂這番話的。

紀星覺理解不了胡廣建的言語和行為,他不明白為什麽買東西就能和愛護一個人扯上關系。

不過他也不打算去深究這些問題。過去的十八年裏他都沒在意過這些東西,此刻僅僅是他人的一番言論又怎會引得他去在意呢。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繼續趕路吧。”

紀星覺不緊不慢地開口。

“好,我們走,胡老師,你帶路。”

玉秋螢跟着紀星覺站了起來。

胡廣建緊随其後。

*

“快進來——孩子們。”杜若梅溫婉笑着招呼玉秋螢和紀星覺進到房子裏。

玉秋螢目光都不肯從杜若梅身上離開,她實在太漂亮了,由內而外散發着溫寧淡泊的氣質。

她想,也不知道胡廣建這樣不靠譜的人是怎麽找到這麽漂亮的妻子的。

“你叫玉秋螢是吧,我常聽老胡提起你,聽他說,你還是他的唯一一個課代表呢,你一定特別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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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梅左手撐着腰,右手輕輕撫摸肚子,目光無比柔和溫馨。

“沒有沒有。”玉秋螢雖然在紀星覺面前經常嚣張,但是在別的人面前還是知道要保持謙虛這個道理,她微微笑着回應杜若梅,“師母,我這個水平就一般般。”

“我身旁這個。”

她指了指表情沒有波瀾的紀星覺,“他才厲害呢,比我聰明得多。”

紀星覺微微蹙眉,以前怎麽沒見玉秋螢這麽誇他。

兩人在杜若梅的帶領下到沙發上坐好,杜若梅将一盤水果洗幹淨端過來,“真是不好意思,家裏沒有準備什麽東西,你們多擔待哈。”

“沒關系的師母。”玉秋螢連忙擺手解釋,“我們就過來看看,和你聊聊天——對了,師母,胡老師還在門外站着……你真的不打算讓他進來嗎?”

“要他進來做什麽。”

一提到胡廣建,杜若梅的态度立刻變了。她一改當時對玉秋螢和氣的模樣,生氣開口:“像他這種人,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是根本不會長記性的。”

玉秋螢緩緩問道:“師母,胡老師到底做了什麽事讓你這麽生氣呀?”

杜若梅聲音放低,情緒變得緩和不少,“他沒和你們說?是——我想也是,這種龌龊事他也不好意思說出口。秋螢,星覺,你們倆還小,這種事情少知道得為好。”

一直保持沉默打量房間每個角落的紀星覺不緊不慢說:“師母,我可不贊同你說的這句話,你說玉秋螢年紀小我倒覺得沒什麽,但是我可不一樣,我已經滿十八歲了。”

坐在他身旁的玉秋螢仿佛被一支“無情箭”刺了一把,她忍着被紀星覺劃清界限的悲傷,一字一句道:“不是吧,紀星覺,你怎麽能這樣想。”

“這麽想有什麽不對嗎?”他面無表情淡淡開口,一副置身事外的無辜模樣。

“你滿十八歲又怎麽了,還不是一樣是個十多歲的人。師母的意思是我們在她眼裏都還是孩子,對吧——師母?”

玉秋螢看向杜若梅,試圖尋得她的肯定,她一副傲氣模樣,勢必要和紀星覺站在同一陣線。

杜若梅溫和地笑了笑,随聲附和“是啊,秋螢說得沒錯。”

紀星覺沒再繼續回應,而是悄咪咪從身後的手裏放出了個東西,這個小東西随即潛入這個房子,開始在各個角落裏搜索。

這個小東西是有法力在身的,在場的除了紀星覺以外,沒有人看得見它。

杜若梅又繼續和玉秋螢談論起家長裏短的事情,兩個人談得甚是投機,就連她們自己也沒想到彼此之間的相處竟然會如此融洽。

紀星覺沒有關注她們在談論什麽,心思全在于房間各處搜尋的小東西身上。

不久後,在一間卧室的窗臺上,小東西有了重要的發現,它發出低吟的鳴叫聲提醒紀星覺,随後張大嘴巴,毫不猶豫地朝窗戶下方外牆磚上的異物咬下去。

一口氣。

小東西全吞了下去,不僅不害怕,反倒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

經過玉秋螢的幾番勸解,杜若梅總算答應讓門外守着的胡廣建回到屋子裏。

她一副不情願的模樣站在門口,悠悠開口說:“諾——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進來吧。”

見到房門開了并且杜若梅也站在眼前,胡廣建的眼睛頓時變得雪亮。

他迫不及待地鑽進屋子裏,反手把門關上,拉住杜若梅的手,又激動又高興,聲音就像清泉涓涓向前流,暢快淋漓,“老婆,你總算願意原諒我了?太好了太好了!”

杜若梅生氣地将手抽開,不讓胡廣建碰自己,“話我可說在前頭,我就是讓你進來而已,跟我原不原諒你沒有關系。畢竟秋螢說得對,你在外面一直待着把腦子凍壞了,我可沒法給你的學生們交代。”

“是是是——老婆大人真體貼。”

胡廣建望着杜若梅笑,同時還不忘趁杜若梅不注意之際給玉秋螢使一個眼色,表示感謝玉秋螢的助攻和幫忙。

而就在幾人談話的間隙裏,紀星覺放出去的這個小家夥也辦完事兒回到了他的手心裏。

杜若梅到廚房去給幾人盛飯,胡廣建悄咪咪挪到紀星覺身旁,似有若無地撞了下他的肩膀,“臭小子,你有什麽發現沒?”

紀星覺看他一眼,故意逗他,裝作一臉茫然的模樣,“嗯?你說什麽?”

胡廣建時時刻刻注意着廚房裏杜若梅的舉動,以防自己鬼鬼祟祟的行徑被發現引起她的懷疑,“就是我們家裏的異樣啊,那些短信究竟是通過什麽方法跑到我手機裏來的?我給手機店的人檢查過了,所有人都說我的手機并沒有中病毒。”

紀星覺目光落在不遠處餐桌旁擺放盤子的玉秋螢身上,好似天下大事都不及眼前之人重要,他漫不經心開口道:“好了,剛剛逗你的,你們打掃家裏衛生的時候是不是從來沒注意過窗子下面的外牆?”

胡廣建不解地點點頭,“是啊,怎麽了,有什麽問題?”

“沒什麽。就是提醒你一下,以後幫師母打掃家裏衛生的時候,多注意窗子下面。至于這些短信的電磁波來源,我已經幫你解決了。”

“這麽快?”胡廣建有些欣喜,但是為了确定事情萬無一失,還是再次開口詢問,“你确定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可以放心地去和我老婆解釋了?”

“當然。”紀星覺聲音淡淡的,就像他這個人一樣,世界再大也束縛不住如同一縷青煙的他。“胡老師,我用我的人品擔保,這件事解決了。”

胡廣建總算滿意地長舒一口氣,就在他猶豫要不要拉下臉給紀星覺說一聲謝謝的時候,玉秋螢的聲音在前邊響起。

她朝兩人喊道:“胡老師,紀星覺,過來吃飯了——”

此時,杜若梅也端着一盤湯從廚房裏走出來,笑容恬淡。

兩個人紛紛朝前走去。胡廣建的眼裏滿是杜若梅,紀星覺的眼裏開始有了玉秋螢。

愉快的晚宴結束之後,胡廣建和杜若梅将兩人送到樓下,一番告別之後,紀星覺就和玉秋螢往回走去。

月光灑在路面上,給萬事萬物蒙上一層模糊的面紗。

紀星覺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晚上九點十五分,從這裏走到玉秋螢的家裏,大概需要二十分鐘。

他放出來的小家夥已經将胡廣建家裏的小玩意兒交給穿梭在黑夜裏的毒環,一路嗅着紀星覺的味道回到了他這裏。

紀星覺原本以為這小家夥會老老實實回到他體內,沒想到在快要融進他身體裏的那一剎那,這小家夥居然反悔了。

小家夥突然改變路線,朝玉秋螢沖去,嘴角瘋狂上彎,看起來開心極了。

玉秋螢被這突然沖過來的小家夥吓得連忙停下來,身子往後傾,左躲右躲。

“熬生,別沒有禮貌。”

紀星覺眉心一皺,伸出手将它抓了回來,拽在手心裏。

名為熬生的小東西開始懊悔地掙紮,可憐巴巴地望着紀星覺,似是在表示它知道錯了,下次一定不敢再犯。

“這是什麽東西?”被吸引的玉秋螢好奇地湊上去仔細打量。

這個小家夥長着三只眼睛,紅褐色的皮膚光滑且細膩,背上有一對翅膀,尾巴長長地垂在身後,尾部還有一撮小火苗,頭上堅韌有力的獨角與它惹人喜愛的外表格格不入。

她并不害怕這個小東西,就像熬生一樣,兩個人好像老朋友一般,彼此之間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紀星覺将熬生舉在眼前,義正言辭拷問,“下次你還這樣不老實嗎?”

小家夥使勁地搖搖頭,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看上去誠懇又無辜。

“好,這可是你自己保證的。這裏沒你什麽事了,你趕緊回去吧。”

小家夥又使勁地搖搖頭,獨自叽叽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什麽,一直緊盯着紀星覺,好似在表達它并不想走的意願。

過了半響,它又盯着玉秋螢,一本正經地對着紀星覺叽叽咕咕地嚷嘟,考慮一番,紀星覺把它放開,“行,但你必須得答應我,萬事都得小心,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你的存在,除了在自己人面前,任何時候都不能自己解除隐身術。”

“咕叽咕叽!”小家夥非常激動地點頭,這一次,它比之前還要肯定,讓人不相信它都覺得不忍心。

等小東西重新回到手掌心內以後,紀星覺這才不急不慢地容玉秋螢解釋,“剛才你看到的是我養的靈獸,它的名字叫熬生,會噴火。”

“這麽神奇?”玉秋螢看着紀星覺的手,目光裏閃爍着好奇的光,但礙于熬生似乎并不能在外面抛頭露面,她也要求再看幾眼。

“紀星覺,你為什麽會有這小東西啊?”

她的眼眸清澈,天真問道。

紀星覺盯着眼前這條漫漫長路,“說起來是個意外,有一次我出去執行任務,恰好在一個岩洞裏面發現了它,而熬生見到我以後,就一直跟着我,後來我沒有辦法,就收它做了我的靈獸。”

“原來是這樣……”玉秋螢明白以後點點頭,“看起來這小家夥很喜歡你,當時它一定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跟着你。”

紀星覺沒吭聲,過了很久才說:“可是它好像也很喜歡你,不然剛才就不會直接朝你撲過去。”

“我?”玉秋螢明顯感到有些意外,畢竟她從前和這小東西從未見過面,更何況她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什麽異能都沒有,哪裏會招這個小家夥喜歡?

但是很快,她的轉移力又轉移到了別的東西上。

只見她笑了笑,拉長聲音,“咳咳……紀星覺——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魅力還挺大的?”

話音一落,玉秋螢眨眨眼睛看着紀星覺,期待得到身旁的他的回答。

紀星覺面不改色地往前走,神情寡淡,“熬生的喜好我還不太敢茍同。”

“你!”

玉秋螢氣鼓鼓地追上去,恨鐵不成鋼地用手指着他。

紀星覺用餘光回頭看她,那一刻,他感到由衷地心安。

再過幾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七天長假,紀星覺已經開始收拾準備,踏上捉拿蘇夏的路程。

可是,就在他出門的當天,被玉秋螢攔下。

他神情寡淡,無動于衷地注視着玉秋螢,看了很久以後,開口說:“還不讓開,你是打算讓我把你送回去麽?”

“不是!”玉秋螢上前一步,拽住他手上提着的黑色箱子,“紀星覺,我來找你不是讓你送我回去的,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和你一起去。我媽媽那邊你不用擔心,我和她說過了,這幾天我陪你一起回老家看年老的長輩。”

“說過了也不行。”

紀星覺目不轉睛地看着玉秋螢,“你不知道我要去的是個怎樣的地方。那裏不是大草原,也不是美麗的胡泊,沒有好看的風景,沒有讓你覺得有趣的人文轶事,有的只是無法預測的危險和無窮無盡的殺機。”

“那又如何,我不怕。”

紀星覺的每一句話,玉秋螢聽得都很認真,她從來都沒有把這個決定當做兒戲。

相反,她只是不想讓遺憾再次上演。

“紀星覺……”玉秋螢卸下所有的防備和警惕,“我正是因為這些都知道,所以我才要堅持和你一起去。是,我沒有什麽能力,跟你在一起,也許只能給你添麻煩,說不好還可能會成為你的絆腳石,可是我就想待在你的身邊看着你,要是你有危險,我還可以替你擋一擋。”

“開什麽玩笑。”

紀星覺認為玉秋螢還在執迷不悟地想一些天真的事,從她身邊繞開,徑直往前走。

玉秋螢随即拉住他的手臂,“紀星覺,我跟你一起。我知道我無論怎麽說都改變不了你的決定,但是我就要賴着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甩不掉我的。”

他的目光落在玉秋螢拽住自己的手上,不知在想什麽,兩個人都沒繼續開口,四周變得靜悄悄的。

紀星覺也不知道怎麽了,他的思緒不知不覺就蔓延到了很多年前自己還在小茅屋裏飽受毒打和折磨的那段日子。

從前的雨夜又冷又疼,他無論怎麽做都改變不了當下的結局,他無比渴望有人來帶自己出去,渴望自己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可是這些都沒有實現的可能。

眼前的玉秋螢讓他感到疑惑又意外。

對于他來說,她就好像夜空裏劃過的流星,出現是一場奇跡,經過是一場偶然,離開是必然的結局。

他從沒想過有人會為了自己堅持什麽。

他不知道答案,不知道自己答應玉秋螢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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