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第九章

高松摸着自己圓鼓鼓的肚皮,餍足地躺在牛車上,昏昏欲睡。

望春看向一旁趕着牛車的初薇:“我的手帕呢?”初薇不大情願地掏出手帕,遞給望春:“望了拿給你,放身上吸了汗又臭了,要不我拿回去重洗過。”嘴上是這般說,她哪兒是忘了,她是希望望春忘了這件事,這帕子就歸她了,她今天請她吃這麽美味的晚飯,連塊帕子都不舍得,真小氣。

望春接過帕子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不臭。”說着,又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杜鵑花,折了一朵遞給初薇:“這個香,這個給你。”初薇接過花,盯着花看了一會兒,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花,明明是她已經看了大半日的花,此刻在她手上的這朵似乎尤其豔麗。

“你知道我為何叫望春嗎?”望春看着手上的這枝花,初薇的視線從手上的花上挪開,看着望春搖了搖頭,她只覺得她的名字好聽,卻從來不知有什麽含義。

“我出生的時候,辛夷開得正旺,辛夷有另一個名字,就叫望春,所以我爹給我起的這個名字。”望春還是頭一回主動解釋自己名字的由來。辛夷花大家也不陌生,可“望春”這個稱呼大夥兒并不知曉。那些套近乎的男孩兒總是會問她,她的名字有什麽含義,她從來沒有回答過。不知為何,初薇望着那朵杜鵑認真的模樣,她便想讓她知曉,自己的名字也是一種花。

“辛夷也叫望春?”初薇十分驚訝,盡管辛夷花并不常見,但村長家門口就有一棵,原來望春的名字是這樣來的,“因為你的名字好聽,我也去上葉的葉秀才那兒請他給我起了一個名字,叫初薇。”

望春更是驚訝地轉過頭來,她頭一回知曉小草還有這樣一個名字:“可是草頭薇?”她是識字的,初薇一說出她的名字,她竟立馬便能想到是哪兩個字。初薇并不知道什麽草頭不草頭的,拉過望春的手,在她手心一筆一劃将“初薇”兩個字寫完。

望春也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寫下自己的名字。望春知曉她沒學過字,寫得很慢很慢,初薇收攏手掌,将她的名字握在手心,在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興許是練會自己的名字起了點作用,她盡管只看了一遍,卻将望春的名字牢牢記住了。

望春先去上葉将牛車和小鋤頭歸還了,背着背簍先将望春和高松送到村長家,再往家裏走去,家裏已經習慣了她總是不回來吃,也已經吃過晚飯了,初薇便拉着小蝶跟她一塊兒去洗貓爪草。

望春拉着高松才進院子,便見野深知站在門口,瞪着她的眼裏充滿怒氣:“高松,你先回屋。”高松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姐姐,望春推了推他:“你先回屋睡覺,沒事的。”高松一步三回頭地回了屋,野深知轉身走進前廳,望春跟了進去。

“你看你成何體統!跟着那野丫頭,連家都不回了?”說着,一眼看見望春手上拿着的那枝杜鵑,一把奪過扔在地上,花瓣四散摔在地上。望春低着頭沒有說話,只看着那花出神。

“你自己要野我也不管了,你還帶上高松!高松是要讀書考功名的,你成天帶出去撒野也就罷了,還帶他跟那野丫頭在一塊兒,你不知她名聲嗎?你非要拖累你弟弟名聲嗎?”野深知氣急敗壞地教訓着,望春只是低着頭不吭聲,野深知罵過之後仍不解氣:“跪下!”

望春似是早已習慣,聽話地跪了下來,野深知抄起一旁的細竹竿,抽在望春背上:“我對你太寬松了,竟叫你敢帶壞弟弟!”野深知抽了幾下,張娟沖過來抱住望春,擋了幾下:“她知錯了,她知錯了,你饒過她罷。”

野深知又罵了幾句“慈母多敗兒”,扔下竹竿便走了。張娟心疼地看着望春背上的傷口:“先起來,娘給你擦藥。”她将望春扶起,望春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淚,張娟已經拿了藥來,掀起她的衣裳替她擦藥:“你爹也是擔心你,晚飯沒看見你們都急壞了,幸好有人瞧見你們喝小草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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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其實跟着初薇去鎮上吃晚飯時便有這個準備了,她出門前特意沒有告知爹娘,他們定然是不能同意的,原本想着早些回來他們也不會察覺,可挖完小毛茛便不早了,初薇又興沖沖地想帶他們去鎮上,她并不忍心叫初薇失落難過。

“娘,沒事的。只是這幾日恐怕會常常跟小草出門,你們不必等我。高松要讀書,我不會帶他去的。”望春起身回到自己屋裏,過了好一會兒,聽見有人敲門,是高松。

“姐姐,爹又罰你了嗎?”高松擔心極了。望春揉了揉他的腦袋:“沒事的,就是跪了一會兒,只不過下回我和小草姐姐出門,你不能跟着了,你在家裏好好讀書,有什麽好東西,姐姐帶回來給你,好嗎?”

高松也明白,姐姐這多半是因為自己挨罰,并不鬧脾氣,點點頭:“等我長大了,我帶姐姐出去玩。”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人來找望春收小毛茛。這貓爪草明明是初薇替大夥兒尋來的,可大家信的誇的卻是望春。聽着大夥兒的誇贊聲,野深知又只是欣慰地笑笑,并不管。初薇昨日便給了她一些錢,望春按照初薇說的兩種價格收,因着已經掙過一回,這些人倒是積極得很,早将貓爪草洗得幹幹淨淨。

望春收好貓爪草,背着背簍去找初薇,初薇并不在家,聽小蝶說去拉牛車了。沒等一會兒,初薇回來了,牛車上放了兩只竹筐,裏面也收了一些貓爪草,一筐是洗過的,一筐沒有洗過,也是洗過的那簍裝得更多些。初薇看見望春并不驚訝:“你這麽快就收好了?”

望春将背簍卸下,将貓爪草裝進洗過的那一只筐裏:“收了二十一斤,都是洗過的,恐怕明天就沒有這麽多了。”今日大夥兒都很積極,想來昨天村裏能去挖的地方都去過了。初薇點點頭,接過她遞來的荷包:“上葉也是差不多。”說完,将牛車上沒洗過的貓爪草拿下來放在家裏:“小蝶,你也別去挖了,在家裏把這些洗幹淨,姐給你算一文一斤。”

小蝶很高興地答應下來,她将昨夜和姐姐一塊兒洗好的貓爪草搬到牛車上:“早上娘稱過了,有十五斤多。”

初薇進屋拿來小鋤頭和背簍,又灌了兩壺水,問望春:“你今天還跟我一塊兒去嗎?”望春點頭:“去!你家裏還有小鋤頭嗎?我什麽也沒帶。”初薇已經拿上兩個小鋤頭:“有呢,走,咱們收了草直接送過去,再去找地方挖。”

兩人将要收草的幾個村子都去了一遍,盡管只在村口收,可要一個一個稱重,也花了不少時間。已經收過一次草的幾個村子多是洗幹淨了的,山西邊那三個村子收上來的不多,大多又是沒有洗過的,不過那些人往牛車上瞧了又瞧,手上捏着錢,兩人都能預料到明日便會多了。

望春方才便替初薇記着,幾個村子收完,洗過的那筐裏該有九十一斤。初薇便從沒洗過的那筐裏拿出九斤湊上,又尋了東西将那筐遮蓋上。因着望春也坐在牛車上,初薇只将一只筐搬下來時,王掌櫃也沒細瞧,只驚訝于她能如數收上:“你都哪兒收來的?”

初薇笑了笑,老實交代:“就是挨個村子收的。”王掌櫃點點頭,猜得出她定是用的最笨的法子,可這法子雖然笨,但确實有用,而張管事手下那個收不上來,恐怕就是偷懶怕累,只知曉去尋鋪子買。

稱完了重量,剛好一百斤,況且九十多斤都是洗過的,王掌櫃拍了拍初薇的肩,将錢給她:“還有五十文是你今日的工錢,等這貓爪草收得差不多,你就跟着張大慶幹。”

張大慶就是負責收購這些材料的管事,若不是這批貓爪草要得急,這事本輪不上王掌櫃來管。初薇一聽,連忙彎腰道謝:“謝謝掌櫃的,我一定會好好幹的。”王掌櫃笑笑,心道他們東家果然說得沒錯,不能小瞧了姑娘,有本事的就得用。初薇走出幾步又走了回來:“掌櫃的,這些貓爪草你來年還收嗎?”

“收啊,每年都收,你想種?”王掌櫃似乎一下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初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我跟着張管事和掌櫃的幹,恐怕沒有那般空閑,若是坊裏要的話,我可以讓家裏人種。”

王掌櫃點點頭:“這些事,你過幾日問問大慶,有些材料我們是有固定合作的,這貓爪草本來需求也不大,都是平日裏閑散着收的。”這制香坊已是老字號,并不是所有材料都這般閑散着收,初薇也能明白,又連連鞠躬道謝,十分欣喜地爬上牛車,駕着牛車先去買了幾個肉餅和包子,才出發去挖貓爪草。

望春看得出她的高興,雖還不清楚發生了何事,但見她與那掌櫃相談甚歡,她又是連連道謝,猜想她又得了什麽機會,也替她高興:“你掙點錢也不容易,明早我做點餅帶上,就不用花錢買了。”

“你又要替我收草,又要做餅,那得起多早了,這貓爪草也沒有幾日可以收了,也買不了幾日了。”初薇不太舍得讓望春這麽辛苦。望春咬了一口熱乎的包子:“你不想吃我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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