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你快走!等你走了,等我以後有錢了,我要買好多美人,伺候我喝酒,跳舞給我看,都比你好!”初薇嘴上喊着讓望春走,手上卻将她越抱越緊。
望春沒有推開她,抱住了她,聞到她身上一股酒氣:“你怎麽喝這麽多酒?”
“我不喝你的喜酒,我自己買酒,我有錢!你別嫁給大牛好不好,我把錢都給你,我為什麽忘不掉你?我怎麽能一直為你哭呢?我不想哭——”初薇一面哭着,一面絮絮叨。望春本被她的話刺得心痛,後又心疼她那悲傷難過的模樣,現今又被她這模樣惹得想笑。
“你是不想喝我的喜酒才跑出去的嗎?”望春一面輕輕撫着她的背,一面問道。
初薇點點頭:“我會哭的,我喝哭了別人要笑我!”
“你現在不也在哭嗎?”望春順着她的背,好在她雖然醉着卻沒有像那些醉鬼一般四處嘔吐。初薇抽噎着:“現在又沒人看見。”
初薇哭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去的情緒,離開望春懷抱時,瞧見望春又大哭起來,怪自己忘不了她,做什麽都要想到她。望春哭笑不得地哄着,等她平複一些扶她起來,走了幾步,初薇漸漸消停下去,只乖乖靠在望春身上任她擺布。
初薇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床上了,下葉的這張床她都許久不曾睡過,坐起身子看見另一張床上空空的,小蝶不在。初薇坐在那兒恍惚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昨晚她喝醉了,一路走回的村子,似乎還看見了望春。
初薇覺得可笑,望春昨天定親忙得很,又那般晚了,自己怎會看見呢?突然,門打開了,小蝶看見她醒了,十分興奮:“姐!你醒啦!快起來吃面,娘今日煮了面,你怎麽昨日要回來也不說一聲,還喝得那麽醉,要不是望春姐,你得在門外過夜了。”
初薇竟覺得頭有些痛:“望春送我回來的?”
“對呀,你喝醉以後可沉了,望春姐真厲害,不知是從哪裏将你弄回來的。”昨夜小蝶從望春手上接過姐姐,扶着她回屋可費了老大的勁兒。
初薇起來,吃了面便跑回鎮上去了,她今日可沒休沐,出門前,初薇囑咐小蝶:“今晚留個門,我還回來的。”
從鎮上回來的時候,初薇騎着她的小毛驢,瞧見望春提着籃子走在路邊,連忙将小毛驢叫停,拉着毛驢跑了過去:“望春,望春!”望春聽見她的聲音,回過身停下來等她:“你別急,小心被驢踢了。”
初薇走到望春邊上,接過她手裏的籃子:“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去的?”望春看她一副求證的模樣,興許是将昨夜喝醉以後的事都忘了,想起她昨夜裏又哭又鬧的模樣,笑道:“沒辦法,你抱着我不肯放,只能将你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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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薇隐約是記得一點,聽望春這般說,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興許是把你當成我娘了。”望春故意逗她:“是嗎?可我聽你叫我名字了。”初薇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轉開了話頭:“這陣子我太忙了,你昨日定親我沒趕上。”
望春攤開掌心放在她的面前,初薇一臉疑惑:“什麽?”“我的賀禮呢?”望春無情地拆穿了初薇的心思,明明就是一點也不想來,就連賀禮也從未準備過。初薇摸了摸身上:“太忙了,忘了準備了。”也不說改日補上。
望春将手放下背在身後:“沒關系,反正我也沒定親。”
初薇懷疑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你說什麽?”
望春又逗她:“我說沒關系。”初薇搖搖頭:“你沒定親?”望春點點頭:“對啊,昨天你抱着我哭着求我不要嫁給大牛,你都那樣求我了,我當然答應你啦。”
初薇不相信她是這個理由,但也明白她不會随口亂說自己還沒定親的事,心裏歡喜地冒着泡泡,那泡泡咕嚕咕嚕湧上來,要從她的嘴裏跳出來,她努力抿着嘴,卻沒有壓住嘴角上揚的弧線。望春側着臉看她:“你看上去好像很開心?”
“怎麽會呢?你沒定成親,我也很難過的。不過大牛那人我一開始就說不好,沒定成是好事。”初薇語無倫次的,又想掩藏一下自己的歡欣,又想讓望春堅定自己的選擇。
望春沒有再往下說定親的事:“你今日怎麽有空回來了?原本還想着去找你呢。”初薇踢開路上的小石子:“哦,管事回去了,沒那麽忙了就回來瞧瞧,不知地裏的樹和草怎麽樣了。你遇上什麽事了?”
“我想跟着你去鎮上尋份工做,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告訴我爹娘,不知他們肯不肯。”望春原想着這幾日先同爹娘說一說此事,再去尋初薇,既然初薇就在跟前,不如先說了。初薇立馬便明白過來她為何不肯定親,若是定了親,家裏的活那麽多,哪兒能讓她到外頭去,尤其是她這般漂亮的,有些男人娶回家去生怕她走得遠了。
“我去說,他們定然會放心的。”初薇信誓旦旦,望春想起她昨夜那脆弱模樣與此刻大為不同,故作苦惱道:“若是他們不同意怎麽辦?”初薇見她微微鼓起的臉頰,一時想不出來:“若是他們不同意……”
“你帶我私奔罷!”望春的話緊跟上去,初薇吃驚地看着她,看到她滿面笑意,便知她在逗自己玩,臉頰氣鼓鼓的,望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沒遮掩住的笑聲傳到後頭,初薇的心随着笑聲又撲通撲通鮮活起來。
野深知如望春所料,并沒有那麽容易說服。如今村子裏挨家挨戶都種上了貓爪草和艾草,還有一些種上了桂花和辛夷花,這些來年都要靠初薇才能掙上錢,野深知待她态度尚算和氣:“她這個年紀還是老實呆在家找婆家比較好,你有你的過法,她有她的過法。我也不在乎那幾個錢。”
“望春她讀過書,比我有本事,只在村子裏嫁人生子也太憋屈了,她可以去外面施展自己的本事。”初薇從不擔心坊裏會不要望春,更不覺得望春的一生就該在洗衣做飯中度過。
“在外頭抛頭露臉便算本事了?讀過書又有何用?女子又考不得功名。”盡管他知曉初薇如今能掙上不少錢,他也知曉自己女兒若是跟着她去也能掙上這些錢,可他并不在意,讀書人考不了功名才是他最介意的,而女子既然考不了功名,便該本分一些。
初薇也不同他争辯,她做采買這許久,也知曉有些人脾氣便是如此,同他争辯并不能改變他的想法,更不是說服他的好辦法。初薇聽出他不在乎錢,便沒有再提錢的事:“整個鎮上讀過書的也沒幾個,更別說是姑娘了,望春該是獨一份!”若野深知當真覺得女子讀書無用,起初便不會讓望春讀書,她這般誇,野深知自然也是受用,只是面上不顯。
“望春眼下考不了功名,但高松定是可以的,鎮上有個夫子很不錯,縣裏還有個書院,若是跟我們一塊兒去,對他讀書定是有益的。”初薇的話确實打動了野深知,他猶豫地思索起來。
張娟是願意讓望春出去的,當下見到野深知猶豫,連忙勸道:“小草說得沒錯,你自己是會教,但你村子裏事情也多,哪兒有這麽空,高松遲早都得尋個夫子,村子裏哪兒有夫子吶!”她還沒明說的是,單靠他們如今的收成,也支撐不了高松尋個好夫子,況且望春帶着弟弟一塊兒去尚且能說得過去,讓初薇單帶着高松出去,不說她願不願意,于禮也不和。這些不需她明說,野深知也能明白。
野深知還在猶豫的空擋,初薇又道:“我本打算讓小蝶去鎮上念書的,高松一塊兒去也有個伴。”如今初薇掙了錢,她願意花錢給妹妹念書是她的事,野深知并不會插手,但一聽人家小姑娘都要去鎮上讀書了,而自己兒子只能窩在家裏自己念,心裏更是搖擺。如今他離開考場太久,他已經不能教高松太多的東西了。
“我聽小草說,他們東家在縣裏都有鋪子的,若我們能幹,興許我們還能去縣裏做工,屆時高松便能去縣裏的書院讀書了,爹你不是說若當初你能去縣裏的書院讀書,定是能中舉的!”望春又推了一把,野深知已經被說服,可他心裏仍有顧慮:“這若是這般,你的親事就該耽誤了。”盡管他很希望高松能夠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但也不願意犧牲女兒後半輩子的幸福。
“鎮上的俊才才多呢,在村裏能尋到什麽滿意的。”張娟如是說道,野深知終于點了頭:“你願意去便去罷,若是不好便回來。”
“那你們收拾收拾,我明天放了工便來接你們,我鎮上有小院,住我那兒便成。”初薇也很高興,說着便要回去,還得将小蝶要去鎮上讀書的事告訴爹娘呢。
野深知也沒有異議,畢竟若真去鎮上了,每日來回确實不便利。張娟将初薇送到門口:“真是麻煩你了,他們姐弟倆都要靠你幫襯,我都不知如何謝你。”
“別這麽說,嬸子,望春能去給我作伴,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初薇樂呵呵的,哼着小曲騎上小毛驢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