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浮木和月亮
第34章 浮木和月亮
“你喜歡就好。”周渡看着他，像是隔着很遠的距離在凝望月亮。
癱瘓的父親、守望的母親，還有為了他獻祭出自己一生的姐姐。
他肩上承擔着太多未完成的責任。
他該怎麽做才能追平這七年的差距？現在的他，連告白的底氣都沒有。
周渡明明就坐在秦承對面，卻感覺兩人之間橫亘着一條銀河。
掰彎秦承？真的要仗着他善良就去攪亂他的人生嗎？
現在的他拿什麽對秦承負責？就憑他那點分文不值的喜歡嗎？
下唇內側的軟肉被他咬破了一道口子，口腔裏盡是血腥味。
秦承表面上雖然大大咧咧的，但他內心很敏感。
他敏銳地發覺到周渡低落的情緒，笑着伸手搓了搓他的腦袋，“真懂事，讓我看看我們小渡給我做什麽好吃的了？”
周渡喉間哽了下，擠出點笑意，“你嘗嘗，應該會喜歡的。”
“成，我嘗嘗。”
秦承正擰保溫壺的壺蓋呢，辦公室的門被喬峥推開了，“老秦，哎唷好香！弟弟怎麽在這呢？來送飯了？你怎麽知道我餓了呢？”
房間溫情的氣氛瞬間被沖擊個七零八落，喬峥絲毫不客氣地坐到周渡旁邊，捧着保溫壺看了看，“菌菇烏雞湯啊！大補呀！”
“你真夠煩人的，這是周渡給我做的。”秦承沖喬峥翻了白眼，用勺子給他舀了一小碗，然後自己抱着保溫壺喝。
吵吵鬧鬧的，折斷了周渡心底逐漸蔓延而來的自卑和怯弱。
喬峥看着碗裏去掉雞皮的雞塊，“雞皮咋給扒了？沒有雞油這湯不香。”
秦承這才發現裏面的雞肉都去了皮，他驚訝地挑了下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承哥不喜歡太油。”
喬峥恍然大悟，笑着喝了口雞湯，“老秦，周渡這孩子真夠心疼你的。”
秦承垂眸笑笑，“嗯，可不是麽。”
喬峥喝完了雞湯，又搶了秦承一只雞腿，“這怎麽還有蛋糕呢？”
“雞腿還給我！”
秦承罵他，“明天我生日呢，這都忘了？你那腦子裝的是雞油嗎？”
“忙忘了忙忘了，回頭給你補，這不最近太忙嗎？”喬峥啃完最後一口，把雞骨頭扔進垃圾桶，“飽了，走了。”
秦承無語道，“你幹嘛來的？不是有事？”
“沒事兒，就是跟秦總彙報一聲，新推出的拳擊運動推廣直播活動在線人數已經超300萬了。”
秦承點點頭，“幹得不錯。”
喬峥離開後，辦公室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周渡看了下眼時間，還差三分鐘就到零點。
秦承吃了一半實在吃不下去，捂着肚子，“吃撐了，不過還可以再吃一口小蛋糕。”
周渡從兜裏掏出打火機，把“2”和“7”兩只蠟燭插在了蛋糕上，正想點燃的時候，秦承伸手把那個“7”給揪了下來。
“我都27了嗎？真煩，不要這個，就插個2吧。”
周渡沒忍住笑了，笑聲帶了點寵溺的味道，“好。”
“啪嗒”，打火機“蹿”出一道小火苗，周渡小心地點燃了燈芯，然後把辦公室的燈給關上。
火燭映亮了秦承的臉，在時針指向零點時，周渡輕聲說了聲，“秦承，生日快樂，許個願吧。”
“長本事了，又叫我全名。”秦承隔着燭火瞪他，嘴角帶着笑，“看你這麽懂事的份上，原諒你這一次。”
他雙手握在一起，閉上了眼睛。
周渡坐在他對面看着他，秦承占據了他所有的光亮。
“呼——”秦承吹滅了蠟燭，伴随着他吹滅蠟燭的動作，窗外漆黑的夜空劃過一道閃電，緊接着便是一道秋雷。
秦承樂道，“打雷了，老天爺都在為我祝壽嗎？”
周渡把燈打開，看着豆大的雨點砸在落地窗上，“承哥，許了什麽願？”
“嗯……希望某人能開心快樂健康成長。”
秦承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比了個“噓”，半開玩笑道，“不能再多說了，說出來就不靈了。”
周渡很少有想哭的沖動，但聽着秦承說的這幾句話，他忽然就鼻腔一酸。
“你怎麽了？我又沒說是你，自己瞎感動什麽呢？”秦承笑着坐到他旁邊，“幹嘛呀？大老爺們兒，哭什麽？”
“你那麽愛哭還說別人。”
秦承拍了下周渡的後腦勺，“胡說八道，我那是哭嗎？我那是眼睛在排毒。”
周渡伸開胳膊抱住了秦承，抱得很緊，像是要抓住随時會溜走的月光。
今天周渡的情緒外放的厲害，秦承捕捉到了焦慮和不安，他輕輕摩挲着他的背，沒說話，只是安靜地被他抱着。
周渡的臉頰貼着秦承的頸部，在他強有力的脈搏下逐漸找到了平靜，“謝謝承哥。”
秦承被他抱了好一會，他也說不出自己為什麽對周渡這麽縱容，只看得清自己其中一道情緒：憐愛。
周渡就像是一只落水小狗，被他撿回了家，感受到了溫暖，所以依賴他，甚至産生一些朦胧的情感。
秦承覺得這些東西都是可以理解的，人總是會成長，随着年齡的增長，周渡會明白有一種情愫介于親情和友情之間，未必是愛情。
屬于周渡的東西太少了，所以他才想抓住身邊的一切。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莫欺少年窮。
秦承閱人無數，他看得到周渡眼睛裏的不甘和野心。
他就是周渡的浮木，在他年少時支撐他走過一段路。
只是秦承沒能想到的是，周渡自小獨立，最能分辨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就像他自己說的，認準了，就撒不了手了。
在周渡心裏他不是浮木，是月亮。
是就在眼前，卻難以觸摸的月亮。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秦承看着落地窗上的水幕，“都說秋雨綿綿，怎麽下這麽大，你就別回家了，去我休息室睡吧。”
“那你呢？”
“我當然也去休息室睡啊，難道我睡辦公室嗎？我再加會班，休息室裏應該有一次性牙刷什麽的，你自己找找。”
大老爺們兒，不用說太多安慰的話。
秦承拍拍他的肩膀，坐回了辦公桌前。
周渡回頭看了他一眼，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裏面的床大概只有一米五，還只有一個枕頭，兩個大男人睡在一起應該會有點擠。
周渡去浴室沖了個澡，想了想還是不穿外衣了。
畢竟穿一天了，怕弄髒秦承的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