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舊照】
第57章 【舊照】
輕松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特別是沐陽收斂了幾分笑意之後。
嚴陰郎不由得握緊拳,莫名的有些緊張,心裏生了退卻,可問題是他問出來的,只能硬着頭皮等答案。
沐陽把玩着懷裏玩偶的尾巴,把嚴陰郎的忐忑盡收眼底,玩味的反問:“你覺得呢?”
“我……”嚴陰郎喉結滾動,眼睛慌亂的重新盯着照片牆,“我不知道。”
沐陽前傾身子,湊近了幾分,在他耳邊小聲而暧昧地說:“真的嗎?你覺得我是吧,不然不會問。”
沐陽的鼻息若有若無的在頸部勾撓,像小貓驕矜的晃着尾巴。
嚴陰郎覺得脖子很癢,沐陽姣好的臉和獨特的氣息讓他心慌意亂。
鼻子上出了一層薄汗,一股股悶熱的感覺裹挾着他,心慌意亂,口幹舌燥。
這房間太熱了。
嚴陰郎往後退了一步,避免沐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不斷的用指甲掐着掌心,疼痛能讓他保持清醒。
“我……我先走了。”嚴陰郎嗓音微啞,用自己最平靜地聲音說。
“走什麽?”沐陽把他的慌亂盡收眼底,佯裝不悅,眼裏噙着笑,“水果還沒吃呢,小爸應該快弄好了。”
嚴陰郎朝門口走去,踩到了幾個娃娃也沒發覺,伸手去開門,“不…不早了,我先……”
話沒說完,嚴陰郎屏住呼吸,保持着握着把手的姿勢不敢動。
———沐陽拉住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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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問出的問題讓他覺得羞恥,房間裏萦繞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此刻他整個人的體溫都偏高。
微涼的手搭上他時,一種強烈的麻癢和舒适的冰涼順着那塊皮膚往上,心髒被雷劈似的猛然顫了一下,把人擊在原地。
沐陽察覺到他的熱,勾了勾唇,“你急什麽?你剛剛自己要問的,現在又害怕聽到答案?”
“不…不是。”嚴陰郎指尖蜷縮,心髒快而猛的跳動在耳邊如雷貫耳。
“你為什麽害怕?”沐陽溫柔的眼睛裏透着幾分狐貍般的狡黠,手指動了動,在嚴陰郎偏熱的皮膚上輕輕摩挲,“你還急着逃?開口問我的勇氣去哪兒了?有膽子問,沒膽子聽嗎?”
手腕上的觸感被無限放大,沐陽哪根手指的移動都感覺的清清楚楚。
嚴陰郎真的覺得太熱了,房間裏悶不透氣,連呼吸都是灼熱的。
二人站在門邊拉着手沉默的對視着。
沐陽的眼睛很漂亮,褐色的眼珠、靈動的眼神。
每每與之對視,沐陽純粹又俏皮的眼神像一把鑰匙,打開嚴陰郎心裏最深處的潘多拉魔盒。
他突然生出一種沖動,想擁沐陽入懷,想讓沐陽漂亮的眼睛裏只有自己,想看一次明豔活潑的少年面紅耳赤。
最好……像張元那樣。
嚴陰郎不錯眼的看着沐陽,魂魄被吸進去了一般,怔怔地伸出手想去碰他的臉。
沐陽在嚴陰郎擡手的瞬間握住了他另一只手,原本暧昧的淺笑變得燦爛,拉着他的兩只手晃了晃,“班長,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這聲班長立刻讓嚴陰郎魂魄歸體,不可思議地瞪大眼,驚愕的看着自己與沐陽拉着的雙手。
此時門被敲響,嚴陰郎受驚的退了一步,掙脫開與沐陽的牽扯。
“小陽、陰郎,出來吃水果。”林郁的聲音近在尺之,就隔了一個門板。
沐陽滿眼笑意的看着嚴陰郎,伸手把門打開。
林郁站在門口端着果盤,正打算遞給沐陽,就看到嚴陰郎紅着耳根,局促的走出來,“林叔叔……我…我先走了,謝…謝。”
不等兩人反應,嚴陰郎倉皇的換鞋離開。
“你幹什麽了?”林郁看向一臉得意的沐陽。
“我能幹什麽啊?”沐陽很是無辜,指尖還殘留着熱意,在林郁的注視下接過果盤回了屋。
嚴陰郎出去後靠着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汗水滴落,在光亮的瓷磚上留下一小滴水漬。
心跳的很快,明明什麽都沒幹,好似跑了八百米似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淌。
他不懂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對沐陽有那種混亂的遐想。
嚴陰郎抹了把汗,沒有耐心等電梯,從樓梯間下去。
走出單元門的那瞬間,清涼的晚風緩解了煎熬的熱意和窒息感。
這時嚴陰郎才覺得呼吸到了空氣一樣,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一直到嚴陰郎回到家,沐陽都沒有發來任何消息,這讓他心裏怪怪的。
以往沐陽會問他有沒有到家,或者給他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總之晚上絕不會這麽平靜。
嚴陰郎捧着手機在黑暗裏發呆,習慣性的翻閱曾經的聊天記錄。
等到了十二點,徹底過了沐陽睡覺的時間他才放下手機,眸色在黑暗中格外的明亮,腦子裏又不自制的開始想着之前淩亂而旖旎的畫面。
失眠是他的常态,噩夢如影随形了十多年,卻是第一次因為美夢而興奮,那些暧昧的交錯反複環繞,成了他不想忘卻的記憶。·叮鈴鈴———手機在房間裏響起,正在收拾東西的嚴陰郎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沖進卧室,看到來電人是趙麟後,眼睛裏的光淡了下去。
“喂。”
“班長,你起的這麽早啊?” 趙麟打了個哈欠,“我有點事兒問你。”
嚴陰郎:“嗯。”
趙麟聲音懶懶的,困倦中透着沙啞,“我剛聽宋一茗說,下個月學校要舉辦運動會,要求高一每個學生都必須參加,是真的嗎?”
嚴陰郎:“嗯。”
“卧槽,什麽時候的說的啊?為什麽大家還不知道?”趙麟罵罵咧咧的,“宋一茗一大早約我跑步,說什麽鍛煉身體準備運動會,我還不信呢!”
“鄧老師放學前給我說的,周一她要去開會,讓我屆時通知。”嚴陰郎解釋道。
趙麟不相信的又問了一遍:“真的必須參加啊?”
嚴陰郎:“嗯,必須。”
每個人至少報一個項目,這是鄧琳的原話。
“操!這他媽的……”趙麟低聲罵了幾句,“就知道壓榨新生勞動力!”
趙麟利落的挂了電話,嚴陰郎看着點開微信,除了班級群的消息99+以外,沒有任何人給他發消息。
和沐陽的對話一直停留在昨天。
嚴陰郎斟酌片刻,主動給沐陽發消息。
【嚴:起了嗎?】沐陽沒回複。
【嚴:昨天沒看到木木,它去哪兒了?】
嚴陰郎擔心沐陽還在休息,沒有守着手機,轉而繼續去整理東西。
嚴陰郎昨晚一夜未睡,早上六點才稍稍有些困意眯了半小時,洗了個澡,用冰箱裏最後一點食材煮了碗面,然後收拾準備帶走的東西。
東西不多,一些衣服、幾雙鞋,還有沒有用完的日用品,一個大包就能全部裝完。
這些年來他一直是孑然一身的,獨來獨往沒有任何牽挂。同樣,也沒有人牽挂他。
走之前他把主卧也收拾了一下,看看還有沒有能帶走的東西。
主卧是劉勇南和張素住的,自從發現張素離開後嚴陰郎就再也沒有踏入過這裏,裏面的味道讓他覺得惡心,如果可以選擇,他不願和他倆有任何瓜葛。
不出所料,張素走之前把東西收拾的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任何物品,不光把自己的收走了,還帶走了劉勇南的所有財産。
———地上被掰斷的幾張銀行卡上還有灰撲撲的腳印。
嚴陰郎能想象出劉勇南跳腳的憤怒。
難怪當時跑到學校來鬧,看來張素拿走的不止是拆遷款,還有劉勇南這些年來省吃儉用在債務下省出來的積蓄。
嚴陰郎對劉勇南在外面欠了多少前一概不知,這麽多年也沒見有人上門來讨過債。
現在想想,劉勇南還能有存款,到底有沒有欠錢還是未可知。
或許只是賠身無分文,用欠債來作為他發洩窩囊生活的借口。
嚴陰郎最後檢查了一遍衣櫃,意外的從櫃子深處找到一張照片,皺巴巴的塞在縫隙裏,估計張素自己都忘了。
照片已經泛黃褪色了,依稀能看到他們在笑。
背面寫着一行字:嚴桓張素會一直幸福。
嚴陰郎手抖了一下。嚴桓……姓嚴。
嚴陰郎仔細打量着男人的樣貌,無奈照片斑駁的厲害,加上被許多的折痕幹擾,無法分辨五官長相。
這是他從未謀面的生父?
他在張素的只言片語聽過,生父出了意外去世,她不得不懷着孕嫁給當時很有錢的劉勇南,想給肚子裏的孩子一個身份。
當初嚴陰郎少不更事,聽着心裏滿是感動和愧疚,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她,讓他們母子被迫深陷泥潭。
而現在想起那些話,嚴陰郎只剩無情的嘲諷。
不過是拿着他掩蓋自己貪圖富貴的醜陋面孔而已,讓他小小年紀背負着如此大的心理壓力。
嚴陰郎冷漠的看着這張老照片,目光鋒利地盯着張素模糊不清的臉。
所以這一次又是怎樣的富貴?
足以讓她步步為營、精打細算拿走劉勇南的錢,狠心抛棄相依為命十七年的兒子,甚至把埋葬心底的感情也全部丢下。
嚴桓嘴角的笑容讓嚴陰郎心裏作痛。
他知道自己喜歡上一個怎樣的人嗎?
他如果看到張素這樣對自己的兒子,會不會後悔和她相戀?
嚴陰郎拿着照片走出房間,提着包沒有任何留戀的離開。
關門前一刻,嚴陰郎最後環視了一圈屋內。
曾經令他萬分痛苦如地獄深淵般的囚籠,終于沒有任何顧慮的走出來了。
他不需要父母,也不需要家庭。
過往種種皆為雲煙,曾經只會委曲求全、怯懦軟弱的嚴陰郎死了。
死在日日夜夜的噩夢之中,死在張素無情的抛棄之後。
他徹底的孑然一身了。
無牽無挂,只有自己。
從這一刻起,他想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