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是因為于敬嗎?】
第112章 【是因為于敬嗎?】
沐陽進門的時候嚴陰郎也剛下班回家,他在廚房裏忙着做飯,聽到開門聲後忙探出腦袋看了一眼。
沐陽站在玄關處對他對視,一時竟對嚴陰郎的目光有些緊張。
“你休息一會兒,我正在做。”嚴陰郎心情似乎挺好的,說話間嘴角上揚。
沐陽點了點頭,躇步進去,坐在沙發上。
冬天的晝夜長,不到八點天色已經黑透了,嚴陰郎估計到沐陽畏寒,只要他來睡都會把暖氣打開。
沐陽坐在沙發上發愣,羽絨服和帽子都忘了脫,口罩也戴得嚴嚴實實的,沒一會兒就捂得發熱。
嚴陰郎出來拿東西的時候看到這一幕,走過去奇怪地問:“你不熱?”
沐陽沒說話,擡頭看着他。
嚴陰郎微微俯身,替他把帽子摘了,又去摘口罩。
手指碰到挂耳繩時也不免碰到了沐陽耳根後的皮膚,這個輕微的觸碰像是一記重雷砸到他的腦中,喚回了呆愣的神志。
沐陽立刻別開臉,身子也往後退了退,抗拒之意尤為明顯。
嚴陰郎的手停在半空,露出不解的神色,“怎麽了?”
沐陽幹笑兩聲,緩和氣氛,“……我不想摘,也不熱。”
嚴陰郎靜靜地注視了他幾秒,“好,我去把暖氣開低點。”
“不用了。”沐陽說,“你去忙吧,我餓了,等着你投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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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汗了。”嚴陰郎伸手蹭了蹭他潮濕的發絲,“排骨在煮着。”
嚴陰郎去把暖氣調低後,屋內的溫度立刻降下不少,沐陽問:“你不冷嗎?”
他端着一碗雞湯走出來,“不冷。”
雞湯只用香菇炖的,香氣濃郁撲鼻,湯汁微黃,一點油脂都沒有,雞肉炖得軟爛,入口即化。
沐陽愛喝湯,所以每次吃飯嚴陰郎都會變着花樣地炖湯,今天是番茄山藥炖排骨、明天是酸蘿蔔老鴨湯。
只要有沐陽吃飯,那飯菜一定會很豐盛,冰箱裏籌備的菜也越來越多,客廳裏也會放很多水果和小零食。
嚴陰郎這個只是安身的居所變得越來越有人氣兒。
沐陽端着碗喝了好幾口,贊嘆道:“你的手藝真的越來越好了,都快趕上小爸了。”
“你喜歡就好。”嚴陰郎不錯眼地看着他進食,問出了一直壓在心裏的問題:“昨天于敬……找你什麽事?”
聞言沐陽動作微微一頓,捧着碗一口氣将湯喝完,滿足地擦了擦嘴,“沒什麽事兒,還有嗎?再幫我盛一碗呗?”
沐陽沒脫衣服,這會兒喝了湯渾身暖洋洋的,臉蛋兒紅撲撲的,期盼着望着嚴陰郎。
嚴陰郎心裏一軟,什麽疑問都煙消雲散,接過碗去給他盛湯,起身時目光卻瞥到了玄關處的行李箱。
他步子停住,回頭問:“你的箱子?”
沐陽目光閃爍,微微點了點頭,“嗯……”
嚴陰郎越發疑惑,今天的沐陽似乎總是怪怪的,在刻意回避他們之間的觸碰,沒有平時自然、笑容也少了,像是心裏壓着事兒。
“你帶箱子做什麽?”他問。
“你先去做飯吧,”沐陽臉上挂着笑,手指扣着布藝沙發的紋路,掩蓋自己的心虛,“吃完飯咱們再說好不好?”
嚴陰郎站在原地沒動,執拗地看着他。
沐陽的笑容漸漸消失,微微垂着眸。
二人就這麽僵持着,空氣凝固,方才溫馨的氣氛一掃而光。
最終,沐陽開口:“收拾衣服。”
嚴陰郎握着碗的手指微微用力,“你以後不來了?”
“嗯。”沐陽費勁地發出一個鼻音,擠出一個笑,“之前偷懶,時不時來這麻煩你。我後面……後面……”
他說得語無倫次,根本沒意識到說了些什麽就把自己逼入死角,慌亂地找借口,“我後面……有個音樂比賽,我得專心練習,所以……可能沒時間過來了。”
嚴陰郎緊抿着唇,眸光晦暗,“為什麽?”
沐陽以為他要問別的,比如“你比賽和在我這裏住有什麽沖突?”、“之前住得好好得好好的,偏偏這時候就麻煩了?”
他已經準備好了措辭,但嚴陰郎這一問倒把他問懵了,“什麽為什麽?”
“是因為于敬嗎?”嚴陰郎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緊迫。
好端端地怎麽扯上于敬了?
沐陽跟不上他的腦回路,“和于敬有什麽關系?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嚴陰郎呼吸微重,倔強地盯着他,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沐陽被他這反應搞得莫名其妙,站起來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捧他的臉,“怎麽了?”
怎麽搞得受了委屈一樣……
嚴陰郎像他剛才一樣,身子往後退了退,什麽也沒說,轉身進了廚房。
沐陽胸口發悶,把羽絨服解開透着氣。
他一直自虐般地把自己捂成粽子,心裏的郁結一直得不到發洩。
嚴陰郎的一言不發讓他更加的難過。
幹嘛啊?這人是在甩臉色嗎?
是自己想搬走的嗎?
嚴陰郎把雞湯盛出來放桌上,然後又沉默地回去繼續做菜。
沐陽把雞湯喝完後,端着碗進了廚房,他站在門口,看着嚴陰郎有條不紊地用小火翻炒着糖,随着蒸騰的熱氣,香味很快蔓了出來。
沐陽走過去站在水池那裏裝模作樣地洗碗,餘光一直往旁邊瞥。
嚴陰郎沒有開口的樣子,沐陽沒法一直沉默着不說話。
他病情穩定前都不打算和嚴陰郎見面了,今天的話是說一次少一次。
沐陽深吸一口氣,把心中的郁結暫時放下,調整回原來的狀态。
他把碗洗好放在一邊,就着手上的水朝嚴陰郎臉上撒去,笑吟吟地搭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不說話?不高興了嗎?”
嚴陰郎沒什麽表情,把排骨倒下鍋和糖一起翻炒。
“真不高興啦?”沐陽戳了戳他的臉,“等我忙完比賽……如果沒什麽其他的事情,我再過來住嘛。別不開心,理理我呗?”
嚴陰郎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無從說起。
他在意的并不是沐陽再也不來,而是和于敬的關系。
前段時間沐陽和于敬的關系這麽親密,放學就在一起,周末也形影不離。
若不是用校慶表演的借口拴住沐陽,指不定二人會發展成什麽樣子。
他面對于敬有一種很大的危機感,特別是當于敬一臉溫柔地看着沐陽的時候,那種眼神令他感到不安。
嚴陰郎知道沐陽人緣好,每周都會有很多朋友約他出去。
那些人是沐陽以前認識的,他無力改變,可于敬不一樣,他不想看着于敬後來居上,一點點滲透沐陽的生活,把自己擠到一邊。
昨晚于敬一個電話就讓沐陽抛下同學們匆匆趕去,今天又來說因為音樂比賽的時候暫時不來這住了。
嚴陰郎有太多想問的了,想問沐陽為什麽和于敬關系那麽好?他收拾東西搬走是不是和于敬有關?為什麽于敬的一切他都這麽上心,連帶着對他妹妹都那麽在意……
可嚴陰郎問不出口。
他沒有立場和身份去質問,也無權幹涉沐陽的人際交往。
他的這份喜歡只能卑微的藏在心裏,拖着沉重的步伐追随他的陽光。
沐陽始終纏着嚴陰郎說話,非得把他嘴巴撬開似的。
嚴陰郎沒轍,只能挑一個最無關的問題:“你今天為什麽一直戴着口罩?”
進門後一直不摘,喝了雞湯後又戴着。
沐陽神色一僵,幸好嚴陰郎始終注意着鍋裏的火候,沒留心他的反應。
“冬天嘛……我有點鼻炎,空氣幹燥,鼻子不舒服。”沐陽解釋。
糖醋排骨出鍋後嚴陰郎又炒了一個木耳山藥片和涼拌黃瓜,吃完飯後沐陽拖着行李箱進卧室收拾東西。
平時沒覺得,這會兒收拾起來才驚覺,不知不覺間衣服已經快占據嚴陰郎半個衣櫃了。
玩偶也被他隔三差五地往這邊抱,床頭上大大小小堆着好些。
沐陽這會兒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箱子帶得有些小,這些玩偶……”
“就放這吧,”嚴陰郎幫他疊衣服,又問了一遍,“以後你還來嗎?”
沐陽遲疑幾秒,“……來啊。”
嚴陰郎淡淡地嗯了一聲,“以後可以抱着睡。”
沐陽看着嚴陰郎替自己事無巨細地收拾一切,實在不忍心告訴他自己以後哪怕來了恐怕也在這睡不了。
化療雖然能有效控制病情,但副作用也非常大,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和嚴陰郎朝夕相處,會露出破綻。
而且他們不能再這麽親密下去,得回到朋友距離和位置,否則越陷越深對誰都沒有好處。
沐陽的視線在玩偶身上停了幾秒。
算了,就當給他個念想了。
本以為東西沒多少,結果箱子塞得滿滿當當,又重又沉。
嚴陰郎提着箱子送沐陽到小區門口,寒風凜冽,吹得人臉頰發疼,沐陽穿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倆眼睛。
他們站在路邊等林郁,嚴陰郎發現沐陽一直仰着頭,“你怎麽了?”
“沒事啊!”沐陽說,“我看天上有沒有星星,結果除了烏雲什麽都沒有。”
“天氣預報說晚上會下雨。”嚴陰郎說。
沐陽吸了吸鼻子,沒說話。
林郁很快就來了,沐陽怕冷,第一時間鑽進了車內,搖下窗戶朝嚴陰郎揮手,“我走了,拜拜。”
嚴陰郎居高臨下地看他,注意到沐陽下巴處的口罩似乎染上了一抹血色,但光線昏暗,沒太看得清。
他也朝沐陽揮手,“明天見。”
林郁開着車揚長而去,“和小嚴聊得還好嗎?他有沒有起疑心?”
沐陽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匆忙地在車裏找着紙巾。
林郁側眸一看,沐陽摘下的口罩已經被鮮血打濕,下半張臉上糊滿了血跡,看起來猙獰恐怖。
沐陽艱難地擡頭用手捂着鼻孔,血還在不斷地從鼻子裏流出,很快将他白色的高領毛衣染紅,刺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