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司見塵的師父姓封，叫什麽不知道，司見塵沒介紹，大家也不好問。
老人家看上去快八十歲，頭發花白，但身子骨非常硬朗，走路的時候脊背也是挺直的，沒有一般老年人動作裏的緩慢感，渾身帶着不怒自威的氣場，除了王教授一開始和他問好他點了點頭，坐下之後就沒有再說話。
确實像個離群索居的老護林員，大概更久以前是山裏的獵人，還是很厲害的那種。
周民去窗口看了看，外面還在下雨，快十二點了，他們今天應該是要在這裏留宿了。
本來他們想聯系訂好的民宿，請人過來接一下，現在下大雨也不好麻煩人家，最重要的是手機根本沒信號，只能當個看時間的裝裱，今天上山路上都一直信號滿格的，不知道是不是受大雨的影響。
司見塵燒了水，專門泡了一杯茶恭敬地端給他沉默寡言的師父，然後就來和周民他們擠在一起烤火，說是烤火，大學生們睿智地就看穿了他的企圖——因為他們把兜裏所有的東西都翻了出來，雲姜包裏還有不少零食——上山前孫與之還吐槽她零食買太多負擔太重，現在啃着泡椒鳳爪只想給雲姜師妹磕兩個響頭。
司見塵被投喂了兩包鳳爪一包薯片，開開心心捧去孝敬師父，被瞥了一眼，慫慫的把東西給他們送了回來，一臉正義：“你們吃吧，你們都沒吃飯，我不喜歡吃零食。”
孫與之：“……”小朋友你臉上已經浮現出一個饞字了。
因為司見塵師父的氣場，大家都下意識的壓低了嗓音講話，所以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就聽到了。
嘚，嘚，嘚。
三聲，聽得出來是指背叩在門板上的聲音，很有禮貌，不疾不徐。
“又有人來？”司見塵趁他師父不注意塞了幾片薯片在嘴裏，起身去開門。
沒一會兒，一個人跟在他身後走了進來，是個一身白衣的女子。
不知道是她身上的白衣服太白了，還是因為門關上的時候帶起了一陣穿堂風，屋子裏有清新而沁涼的氣息撲了進來，像終年不化的雪，暖黃的燈光仿佛也跟着更亮了一些。
“叨擾各位。”
白衣女子周身如同籠了層淺薄的月色，流水般的黑發一半挽在腦後，一半垂在身前。
眉目清冷明亮，像一抷還未得見陽光的山雪，和她的聲音一樣，氲着清澈通透的涼意。
啪！
杯子碎裂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所有人的視線被吸引過去，司見塵師父手邊的茶杯炸開了，剛倒上還滾燙的茶水流了滿桌。
“師父你沒事吧！”司見塵大叫一聲，緊張跑過去檢查他師父的手，非常懊惱，“可能是杯子受了潮，開水一燙就炸了，我去找藥過來。”
“不用。”封師父擺了擺手，把手裏半片瓷片放到了桌子上，又高僧入定般不說話了。
要不是他一直睜着眼睛，雲姜都要懷疑他其實已經睡着了。
“你師父脾氣一直這麽古怪嗎？”孫與之湊過去小聲問司見塵。
“沒有，我師父很好的。”司見塵認真的反駁他，上樓找藥去了。
“你有病吧當着徒弟的面損人家師父。”周民簡直不明白孫與之的腦回路是怎麽長的。
李宣則熱情的邀請白衣女子一起過去烤火：“你也是來爬山的游客吧，走錯路了？我叫李宣，你呢？”
“支曉。”白衣女子笑笑，對于走錯路的問話不置可否。
李宣表示理解，長得漂亮的女生都是很要面子的，她對支曉友好的笑了笑，對方的目光卻落在她手裏的薯片上：“這是什麽？”
“嗯？”李宣咔嚓咬碎一片，把袋子遞了過去，“新出的口味，我也是第一次吃呢，蜂蜜海鹽，嘗嘗？”
“可以嗎？”支曉眼睛亮了亮，伸出手指輕輕捏了一片，端詳了一下才放進嘴裏。
“怎麽樣？”
支曉微微皺眉，細細嚼咽了嘴裏的食物才開口：“有點奇怪，有點甜，還有點鹹。”
李宣哈哈笑起來：“蜂蜜海鹽就是這個味，還有麻辣味，吃嗎？”
支曉的像是想拒絕，但沒禁住誘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好的，謝謝。”
她長得非常好看，姓氏也很獨特，一身寬松仿古式的休閑白衣，舉手投足自帶一種清冷仙氣的氣質，不笑的時候臉若霜雪，拒人于千裏之外，如果不是剛才她主動開口，李宣也不敢跟她講話。
總覺得要是跟她搭話，一定會吃閉門羹。
可誰能想到仙女愛吃零食呢，從蜂蜜海鹽味為起點，她在李宣的慷慨推介下把桌子上的零食都嘗了一遍了，脾氣非常好，性格也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麽高嶺之花。
“這個牌子的泡椒鳳爪最好吃。”李宣投喂美人投喂出了成就感，巴不得把剩下的小零食全都塞給她，差點和孫與之撕吧起來。
孫與之緊緊薅着一包小餅幹：“好歹留一點，我也很餓！”
肚子非常配合他，咕嚕嚕響了起來，蕩氣回腸餘音不絕，周民坐的離他遠了點，不想跟他再來一出二重奏。
支曉剛打開泡椒鳳爪吃了一口，聞言把桌上的小零食推給孫與之：“抱歉，還給你。”
她說着話，幾顆眼淚争相從眼眶裏滾落出來。
李宣：“……”
孫與之：“！！！！！！”
孫與之驚悚且慌亂的把零食一股腦推了回去，連帶着他手裏那包餅幹：“不不不，你吃你吃。”別哭啊！他真的不知道美女還護食！救命啊他把女生惹哭了！！李宣會替天行道殺了他的！！
支曉艱難地呼了口氣，把泡椒鳳爪慎重地放在離自己遠一點的桌面上，像看着一包毒藥：“這是什麽，我嘴裏好疼。”
她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嘴角迅速紅腫起來，因為唇色淺，像是抹了不均勻的豔麗口紅。
李宣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去找水：“你辣椒過敏？還是不能吃辣？”
完蛋，她不會把人毒死吧。
她也不能吃辣，知道不能吃辣的人吃了辣有多難受，可是這個泡椒鳳爪是她吃過最不辣的泡椒了啊！頂天了也就夠得上雲姜那個吃辣狂人嘴裏的微微微辣。
一杯水放到支曉手邊，蒼老的聲音平板又沉悶：“水。”
司見塵的師父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還給支曉端了一杯水。
“多謝。”支曉含糊的道謝，端起水杯小口的喝水，試圖把嘴裏燒灼的疼痛感壓下去。
喝了半杯水，她總算好受了點，朝擔憂地看着她的李宣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沒有……我不太能吃辣。”
“沒事就好。”李宣松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支曉剛才想說的是“我沒有吃過辣”，但怎麽可能呢。
司見塵找了藥下來，發現師父不在客廳裏，雲姜正在桌上的零食堆裏翻翻撿撿，他湊過去看了看：“你在找東西嗎？”
“……沒有。”雲姜停住動作。
“是嗎？”司見塵看着她，半響後又問，“看到我師父了嗎？”
“哦，他從那邊進去了。”雲姜指了指一開始司見塵搬竹凳出來的側間。
“師傅去廚房做什麽？”司見塵嘀咕了一聲，跟着進去了。
“哎。”李宣湊過來拐了一下雲姜的肩膀，“知道餓啦？怎麽你自己買的零食一樣也看不上啊，餓了就吃嘛。”
“嗯。”雲姜點了下頭，拿過自己的包開始翻找，連側邊的小包都沒有放過。
李宣無語：“沒啦，剛才已經把所有零食都翻出來了。”
“你們包裏呢？”雲姜問。
李宣莫名其妙：“我們幾個的體力背着包還能爬上山？不是你說你背包就好嗎，我們東西都放你包裏呢。”
周民挪了過來，把一塊巧克力放在雲姜面前：“吃這個吧。”
“好啊你小子搞區別待遇！”李宣大怒，“藏了零食現在才拿出來！”
“別那麽大聲。”周民頭疼，“剛才忘了，你和雲姜分着吃吧。”
“我呢我呢？”孫與之聞着味就過來了。
“你餓着吧。”周民無情的說。
“我不吃。”雲姜更加無情。
周民：“……”
司見塵嚴肅的師父不在，王教授又是個慈祥的老師，幾個研究生吵鬧起來和小學生沒什麽區別，就差在屋子裏追打起來了，所以敲門聲再次響起來的時候沒人聽見，還是一直坐在旁邊看他們打鬧的支曉站了起來。
“有人敲門。”
其他人才安靜下來，司見塵也從廚房出來了。
砰砰砰。砰砰砰。
這次的敲門聲有些急促，像是手掌直接拍上門板的聲音。
“今晚也太熱鬧了一點吧。”司見塵語氣無奈，走過去開門，“來了。”
李宣他們期待的伸長了脖子，好奇迷路的新倒黴蛋長什麽樣。
同時幾個人心底止不住地湧上來一個疑惑，今天晚上迷路的人會不會太多了？
司見塵打開門，外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屋子裏翹首以盼的人：“……”
屋裏陷入了墳場般的寂靜。
司見塵淡定的關上門走回來：“聽錯了，可能是風的聲音。”
其他人：“……”
什麽風能吹出拍門的動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