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這個月月初就發生了三起失蹤案,都當做普通走失案處理,是今天早上有人報案,說親眼看着同行的人在身邊消失,上面把案件轉到了特辦處,剛才陸羽茗調檔案,才發現了前面三起失蹤案也是一樣的報案說辭。”
秦輝快步走下地鐵樓梯,出示自己的證件,挑開紅色警戒線帶着封行他們走到停運的地鐵旁。
銀灰色的列車靜靜停在軌道上,周圍忙碌的警員全都站在候車線外,沒有任何人上車,看到秦輝進去,一個年紀大點的警察走過來敬了個禮,秦輝擡手回敬:“報案人呢?”
“那邊。”警察指了指樓梯角落的位置,“幾個目擊人我們也留下了。”
秦輝正要過去,封行攔住他,朝司見塵道:“你去。”
司見塵本來都已經邁步往那邊走了,被封行不客氣地一指揮,不爽的停住腳步:“你命令誰呢?”
“少廢話。”封行自己朝列車走過去,頭都沒回,“現在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嗎,你師父怎麽教你的?”
司見塵:“……”天靈蓋又要燒起來了。
但他知道事情的輕急緩重,沒有再和封行争辯什麽,小跑着往樓梯那邊去。
他年紀小親和力強,每次和師父去事故現場,都是他去安撫吓到的受害人,順便把有用的信息問出來。
封行走到車廂門口,秦輝自覺止步,退後兩步在外面等他,一個身影卻毫不停頓,跟在封行身後和他一起上了車。
車廂裏亮着燈,拉環靜靜垂吊着,并看不出什麽異常。
問題可能不是出在車,而是途徑的路程上。
封行走到路線圖面前,景賢街到梨臺莊東門,中間隔着兩站,途經寧合明路和梨臺莊北門。
他拿出手機拍了照,把四個站點都圈出來,發給在辦公室留守的陸羽茗,又給她去了一條語音:“查一下這個月初到現在,這幾個站附近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故,沒有的話就往前一個月再查。”
“你在和誰說話?”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手雞也能傳聲音嗎?”
封行這才發現支曉跟着自己上了車,問話的時候她也沒閑着,在車廂內轉了一圈,雖然在跟他說話,目光卻看着長長的仿佛沒有盡頭的車廂遠處,沒有等到他的回答才把腦袋轉了回來。
封行:“……”
支曉:“?”
支曉看到封行嘴唇動了動,似乎是在不高興地說“你管我和誰說話”。
個子那麽高,氣量卻那麽點大,她不由有些好笑。
印象裏也有個人會在她說話眼睛沒有看着他的時候就生氣,一生氣就不說話,她就一聲一聲的喊對方的名字,直到把人喊的煩了,就會不情不願的答應一聲,抱怨她喊的難聽死了,像叫魂。
“想什麽呢?”封行的聲音拉回了支曉的思緒。
“一點往事。”她眨了眨眼,然後迅速轉移了話題:“這是……一條假的龍嗎?”但身上又沒有任何生靈的氣息。
“什麽?假的龍?”封行愣了一下,随即突然笑了,“不是,你想什麽呢。”
他笑起來很好看,雖然只笑了一下,但銳利的五官沒有了冷硬的感覺,攻擊性消散得一幹二淨。
所以支曉也就沒有計較他這個笑裏有沒有嘲笑她的意思,擺出了慈祥的老祖宗姿态,揣着手走到他身邊,擡頭看地鐵路線圖和站名信息:“這是标地名的對嗎,我們現在在這裏。”
她擡手指着加粗放大的梨臺莊東門的站名。
封行看着她的手指輕輕點在幾個字上,目光跟着她的指尖從“梨”劃到“門”,又劃回去停在“臺”上,他目光動了動,伸手指上去,和她的手指挨在一起,點了點那個字,在旁邊寫了繁體的臺,輕聲說:“臺,這是現在的簡體字寫法。”
“哦。”支曉學着他用手指描了一遍臺字,又指到下一個字,“那這個是東。”
“聰明。”封行說。
支曉轉頭看他。
封行也在低頭看着她,嘴角帶着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她從他的眼神裏看不出別的意味,也看不出任何破綻。
“其實……”支曉嘆了口氣:“我認出你了。”
封行臉上的表情僵住,看着她的目光裏逐漸迸射出欣喜若狂的光。
“神山上的守山人,站在我面前的封行,”支曉卻斂了笑,語氣有些冷,“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你?——封師父。”
封行的呼吸停住了。
支曉看着封行迅速變了臉色,直視着他的目光也跟着語氣冷下來,往後退了兩步,手掌向上五指輕輕一轉,車廂內的空氣流動到她手邊,凝成一把無形的鋒利風刃,悄無聲息抵在了封行喉間。
“你究竟是什麽東西。”她低聲問。
能混入守域者族內,混進封家,卻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真面目,他僞裝的很好,也很會隐藏自己的氣息。
在山上的時候她以為他真的是守域者族人,今天在特別辦事處見到,她也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特別的氣息,她甚至沒有在一開始就認出封師父和封行是同一個人。
是山下的世界過于安寧讓她放松了警惕嗎,又或許是面前的東西過于聰明和狡猾。
不對,如果真的聰明,他不會在剛才無意間露出了和封師父看着她一樣的目光——就像終于從無盡的樊籠中守來了期盼已久的自由。
支曉微微擡手,風刃向前推進了一點。
“說實話。”她面無表情,“你有什麽企圖?”
封行沒有任何動作,半響後垂眸看了一眼支曉,深吸一口氣,往前走了一步,任由風刃切進脖頸,殷紅的血順着脖子留下來弄髒了雪白的衣領,他卻不進反退,面不改色走到她面前,墨色的黑眸緊緊盯着她:“我圖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支曉的錯覺,他這四個字說得咬牙切齒,很是生氣,卻聽不出什麽怒意。
他側過頭,伸手抹了一把頸側的血,躬身湊到支曉近前,混不吝的笑了:“我圖你呀……這世間最後的靈犀。”
支曉睜大了眼。
居然看出了她的身份,果然是沖她來的。
沒等她再有動作,封行猛地後退和她拉開距離,但速度還是慢了點,風刃擦着臉側毫不留情的切下去,削下來幾根黑色的斷發。
“休戰休戰。”封行雙手交叉比了個停止的動作。
大概是被支曉拆穿了僞裝,他現在沒有了之前一身沉穩冰冷的傲氣,語氣裏顯出點氣急敗壞來,比較接近他現在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支曉置若罔聞,兩手一轉,無數風刃在周圍成形,吹得封行短發亂飛。
“你來真的啊!?”他把小辮子咬在嘴裏,不留神被風刃在臉上削了一下,留下一道血痕,不得不開始小心躲閃,“不是說了休戰嗎喂!”
說話間風刃飛得更快,在他身上連削了好幾下,白襯衣上滲出鮮血。
封行臉上閃過懊喪的神色,玩脫了,真把人惹生氣了。
支曉眼一花,視線裏的封行不見了,下一秒她的手被人從背後按住,沒有用多少力氣,但足夠阻止她亂飙的風刃。
封行的聲音從背後自上而下傳來,非常無奈:“我錯了祖宗,你先停下來行不行?”
支曉在心裏冷笑,我才不是你祖宗,誰知道你是什麽東西。
封行也笑:“你一定在心裏罵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對不對。”
他阻止了支曉就很快退開,舉着雙手退到離她三步遠的位置,臉上被風刃削出了好幾道血痕,卻沒有生氣發怒:“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在山上和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的事我沒和任何人說,也确實幫你辦妥了生活必須的東西是吧,我對你,對你們守域者沒有任何惡意。”
這點支曉倒是相信的。
否則特別辦事處的人不會那麽信任他,司見塵也不會真心的把他當師父尊敬。
而且她剛才試了一下,他确實不會生氣暴走靈力失控,否則被她削那麽多下早就現原形了。
“你是什麽?”支曉堅持問道。
“……不知道。”封行見她有松口的跡象,神情也跟着松懈下來一些,“天生地長,等我有意識的時候就存在了,後來遇到陰靈傷人,順手救了個小子,就是司見塵,他家不知道祖上誰是守域者,幾代都是普通人,到了他基因突變,突然又恢複了守域者的能力,身上靈力引了不少東西,我幹脆就收他當徒弟,至少讓他有能力自保。”
“而且我救這小子的時候好巧不巧是老人樣子,為了不讓他懷疑只能持續老下去,哎等他十八歲我打算幹脆就死遁了……”
支曉聽不懂新新人類“基因突變”“死遁”之類的詞彙,只覺得封行的話太多了。
一個人突然話多,只能說明一件事——他心虛。
這東西嘴裏說的只能信一半,其他都是漏洞百出的鬼話。
支曉手指輕輕一彈,周圍停住的風刃和聚起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散了。
不過難怪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這世間居然還有靈物成形,以現在天地間稀薄的靈氣屬實是難得。
她那個時候身邊厲害的守域者都有自己的靈獸,靈獸天生地長,大多誕生在靈氣充足的深山或水底,會被守域者身上的靈氣吸引而至,尋求封正,一旦守域者為靈物封正,雙方靈息相通合為一體,靈物就能開智,久了亦可化作人形。
也有少數靈物從誕生之初就擁有靈智,被叫做神獸,有的神獸出世時身負天地氣運,能帶來安寧平和、風調雨順,有的神獸誕生時血氣沖天,會給世間帶來戰亂殺戮、無止息的災禍。
封行身上沒有守域者的靈息,明顯不是被封正後才開智的靈物。
支曉看過去,他就住了嘴,撇開眼睛不看她,對着車窗擦臉上的血,手碰到傷口疼得“嘶”一聲,刻意得有點做作。
支曉:“……”
算了,不管他是哪種,起碼不是個能禍國殃民的神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