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特別辦事處的人早就等在站點,他們到了站,列車速度慢下來,車門打開的時候支曉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靠在封行身上。
封行見她擡頭,兩只手舉在身側以示自己的清白:“你自己靠過來的,怕你摔倒,就借你靠着了。”
“哦。”支曉直起身,沒看到旁邊司見塵朝她瘋狂搖頭,對封行笑了笑,“謝謝。”
“客氣。”
封行還想說什麽,秦輝幾步從前一節車廂沖上車,看到他們大步奔過來:“還好嗎?”
“沒事,解決了。”封行指指座椅上東倒西歪暈倒的五個人,“都在這。”
“辛苦。”秦輝拍了一下封行,朝窗外打了個手勢,候着的醫護人員們很快擡着擔架上了車,檢查的檢查救治的救治。
封行他們留在車上占空間,跟秦輝一起下去。
秦輝邊走邊和他們說這兩天的情況,他們這次解域很快,現實裏時間只過去了不到四十八小時,但是這四十八小時景賢街到梨臺莊東門這段地鐵線可是相當精彩,封行進去後封了域,不會再有人被卷進去,但不妨礙地鐵裏開始層出不窮的鬧鬼。
一開始是個小女孩在車窗玻璃外看到個渾身血了呼啦的女鬼對他招手,還想從窗外鑽進來,告訴大人北大人罵了一頓,但是被車上特辦處的額人員聽到留了個記錄。
接着是個上班族的投訴,說他早上進站發現整個地鐵站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他等了十多分鐘都不見列車來,以為列車又是像之前一樣突然宣布檢修清人,短短時間內這破事居然發生兩次,一怒之下去東蕪市地鐵官方賬號下投訴,收到了網友一堆反罵,說地鐵運行的好好他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幹找茬。
上班族氣得轉頭就走,出去後又想起忘記拍個證據,于是折返回去拍照,一進去發現人頭攢動,就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早八時段地鐵站的樣子。
第三次是好幾個人同時目睹有人在列車駛來時從站臺跳了下去,吓得尖叫,列車開過去後趕快過去看,發現鋼軌上根本什麽痕跡都沒有,都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時候,跳軌那個人又撐着站臺爬上來了。
第四次是晚上等車的乘客看到了列車的虛影,轟隆隆從軌道上開過去,幾秒後反方向轟隆隆地再次開回來,反複了好幾次,
第五次……
“夠了。”封行打斷秦輝,有點心累,地鐵站這種人多的地方本來就陽氣旺盛,很少會有陰靈和生靈往這邊跑來作亂,這些都是被念域引來的,他封了域不讓任何生物進去,它們又被念域強大的氣息束縛無法離開,造成的後果當然就是無差別鬧鬼事件。
秦輝更加心累:“特辦處沒日沒夜的加了快三天班,總算沒搞出什麽熱搜新聞。”
他再次拍了拍封行,用力地摟了一下他的肩膀:“還好人都被救回來了,你們也沒事,這兩天算是沒有白忙活。”
“我辦事你不放心?”封行輕嗤。
“我對你放什麽心?”秦輝疑惑,“我倆也就是喝酒打了個架碰巧認識的,後來才知道你是封家守域者,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進域,焦慮死我了,怕你交代在裏面。”
“還好司見塵那小子在,封師父肯定不會不管他,起碼有個人能來撈你們。”秦輝繼續說,“不過我們到現在都沒聯系上人,合作過那麽多次,最靠譜的還是他老人家。”
封師父本封:“……哦。”
處理好現場,秦輝把到處跟人打招呼的司見塵抓回來,這小子人緣好,特辦處大部分同事都認識他,轉了一圈回來手裏抱了一堆女同事給的零食,正準備拿去給支曉,被秦輝揪住了後衣領,手裏零食差點撒一地:“怎麽啦輝哥?”
“我送你回去。”秦輝掏出車鑰匙,“學校那邊你銘銘姐給你請了假,你今天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按時去上課,對了,跟你爸媽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別讓他們擔心。”
“知道啦。”司見塵老老實實回答,秦輝一放手,他就一溜煙跑向支曉,“等我一下,我有話要跟支曉姐說。”
然後他再次被揪住了後衣領,這次是封行。
“沒看到你支曉姐很累了嗎?”封行接收了他手裏所有零食,把人交給秦輝,“別去煩她,吃的我會給她。”
司見塵老大不服氣:“我只是想去跟支曉姐要個聯系方式,不會煩她。”
“我之後讓她聯系你。”封行敷衍地道,“趕緊滾。”
“說好了啊,不要食言!”
司見塵被秦輝帶走,封行才覺得安靜了。
其實他挺喜歡這小子吵吵鬧鬧的,雪山太寂靜,有個小徒弟跟着多了不少活氣,但他現在更想單獨跟支曉相處,也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她。
而且,他很生氣。
“走了。”他走過去喚支曉。
支曉倚着一塊廣告牌,微微側着臉和躲在她肩膀上的小鹦鹉講話,封行一過去,小東西就驚慌失措地撲騰了一下翅膀原地消失,支曉這才轉頭看向他:“有休息的地方嗎?我有點累。”
“……有。”封行看着面前的人眼眸微阖的樣子,一肚子問題全都咽了回去,走上前去擡手貼了一下她的臉,很燙。
支曉不躲不避,半響才眨了一下眼:“我現在沒力氣揍你。”
豈止是沒力氣,連說話都費勁吧,封行咬着後槽牙想,業火你也敢去替人擋,怎麽沒把你直接燒死算了……呸呸呸,最後這句不算。
他氣得胸悶,抓着支曉手腕的動作卻很輕,領着她出了地鐵站,讓她在路邊站好,自己去找特辦處的人要了輛車,開過來親自把人扶進去,車駛出去快一個路口,他才試探性的詢問:“去我住的地方?”
“嗯。”支曉在後座語氣簡單的答應了,尾音都是輕的,“反正我也沒地方去。”
一路無話,封行開車進了市中心,本來一開始他想調頭下高架去五環外的別墅,想到支曉之前說想住在熱鬧一點的地方,遂改了主意。
這套房子是幾年前買的大平層,裝修也是封家派人去弄的,他不喜歡住市區,只去過一兩次,大部分時間都在雪山,偶爾回城住的比較多的是封家一處老宅子。
地下車庫入口昏暗,裏面倒是有種燈火輝煌的感覺。
“到了。”
後座沒有聲音,支曉睡着了。
封行解開安全帶下車,支曉仰頭靠在椅背上,睡得嘴巴微張。
她很少露出這樣的睡姿,曾經她把奄奄一息的封行撿回去,以為他快死了,整夜整夜的守了他好多天,他有時候半夜睜開眼睛,看到少女端正的阖眸坐在床前,睡着的樣子像一尊清冷高潔的雕像。
他想起在念域裏看到的那一幕,以及業火焚燒魂魄時透徹骨髓的疼痛,還有支曉淡然的表情,感覺心底湧上來一股巨大的憤怒和悲痛。
以及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般的慶幸。
不管這些年支曉在雪山神域裏經歷了什麽,她最終還是活着出現在了他面前。
夠了,不要奢求了。
他本來就只指望再見她一面就滿足了,現在已經遠遠超出預期。
最初因為支曉忘了自己生出來的委屈別扭和氣憤,在這一刻都變成了千轉百回的綿長思念。
封行慢慢放平椅子讓支曉睡得更安穩,俯身下去和她額頭相貼,感覺她體溫已經降到正常溫度,心頭這才松了下去,不禁盯着她的臉有些出神。
當初分別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樣,現在幾乎沒怎麽變,好像只是在雪域中淺眠了一覺,中間沒有橫亘着那麽漫長難耐的歲月。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他牽起支曉的右手,幾近虔誠地用唇貼了一下她的手心,然後按在自己左胸處,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響如擂鼓。
這一次去哪都會跟在你身邊。
……
支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還睡在車裏,但是椅背往後傾斜,像個舒服的軟榻,她睡得非常不成體統,幾乎半個人都蜷縮着靠在了封行懷裏,他在她旁邊倒是睡得很規矩,正面仰躺着,一只手枕在腦後,襯衫都沒亂。
介于在列車上她似乎就把封行當欄杆靠過一次,支曉這次首先反省了自己。
她默默坐直身子,把貼在封行身上的手收了回來。
“醒了?”封行懶洋洋的開口。
支曉吓了一跳:“你醒着?”
“剛醒。”封行睜開眼睛,支曉正要慶幸,又聽到他補充,“怕吵醒你沒敢動,沒想到你睡覺這麽不老實,非要挨着人。”
支曉:“……”你聽我解釋。
封行沒讓她窘迫太久,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下車伸了個懶腰:“肚子餓嗎?”
支曉點點頭。
“下來。”封行說,“帶你去逛超市,買菜回家做飯。”
“超市是什麽?”果然,一聽到新奇的東西,支曉也顧不上窘迫了,眼睛裏只剩好奇,“你會做飯嗎?”
說完她才想起來在神山上封師父是做過飯給她吃的,很好吃,很合她口味。
她跟着封行往外走,兩人刷了個電梯上一樓再出去,這裏是高檔住宅區,綠植池塘噴泉游泳池花園都有,支曉一路上走走停停,哪裏都想去看看,封行也由着她,慢吞吞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出門。
“好像皇宮啊。”支曉感嘆。
“你去過皇宮?”
支曉卡了下殼:“……我沒去過,我哥哥去過,他給我講的。”
“哦?”封行擺出疑惑的樣子逗她,“現在社會主義哪來的皇宮,你哥哥什麽年代的人?看你年紀也不大,不會是什麽妖怪成精了吧?”
支曉默默看着他,表示成精的是你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雪山神域待了多少年了。
封行一本正經教她:“下次再有什麽東西覺得稀奇,你就說是在電視上看到的就行。”
支曉睜大了眼睛:“什麽是電視?”
封行一哂,沖她揚了揚下巴:“現在就帶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