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剪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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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上午，辛睿在家梳理期末考試的考點，如如坐在一旁寫卷子。
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下，辛睿看了一眼，是沈知年發來的信息：
沈知年：「你現在有空嗎？」
她立刻丢下筆，回複：「你現在在哪兒？」
沈知年發來一個快餐店的地址。
辛睿：「等我。」
辛睿将筆記本合上，匆匆道：“如如，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寫作業，我回來給你帶炸雞。”
昏昏欲睡的如如一下子清醒了，她帶着一臉八卦的笑容問：“嘿嘿，你這麽着急，是不是去見男生？”
辛睿瞪她一眼，沒有否認。
到達快餐店時，沈知年正坐在窗邊，神色游離，連辛睿在身旁坐下都沒有察覺到。
“喂。”辛睿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你還好嗎？”
“啊……你來了。”沈知年眨了眨眼，像是剛剛睡醒一般，“我給你點了一杯檸檬紅茶，你還要吃什麽嗎？”
“不用了。”檸檬茶是熱的，辛睿将杯子握在手裏，觀察着他的神色，問，“榮勝男聯系你們了嗎？”
他點頭道：“嗯。昨天公司派了專人去學校，你們的周老師也在場，他們一起聊了兩個小時。出于隐私考慮，其中很多細節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承認自己對我的指控是假的，是洪鋒威脅她這樣說的。”
辛睿沉吟道：“竟然真的是你媽媽預料的那樣，整件事情不是意外，也不只是私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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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蓄謀已久的攻擊，但以洪鋒的智商是做不出的，應該也是聽了他家長的安排。仔細想想的話，對我的攻擊其實都是幌子，他們真正要針對的是我媽，和我們家的公司。”
前兩天，沈知年告訴辛睿，他推測設計了這一系列事件的人是洪鋒。
那時辛睿還不太相信，直到她得知，洪鋒的“洪”，就是東江市最大連鎖超市的“洪記”的洪。
整件事的脈絡立刻變得清晰起來。
沈知年說：“我媽最早是做零售行業的，後來趕上互聯網的風口做起了線上購物的應用程序，後來成了第一批吃上互聯網紅利的人。洪記在線上購物興起之後才開始轉型線上，發展也算可以，但偏偏和我媽下個月要推出的網上商超直接對打。估計是覺得憑真本事幹不過我媽，所以才用了這些招數吧。”
辛睿挑眉，“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商戰？”
沈知年聳了聳肩，“算是吧。聽起來很無聊，對吧？”
“只是有點意外，一直以為商戰會是警匪片裏演得那麽精彩刺激，結果——只是個家庭倫理劇啊。”
“我小時候也是這樣以為的。我媽第一次将我帶去公司大樓的時候，我穿着背帶褲，但大人們都穿着職業套裝，那個時候我也覺得，哇，好厲害啊。可後來見得多了才知道，穿得再光鮮亮麗的人，背地裏也會做出肮髒到讓人想不到的事情。”
沈知年嘆了口氣，故作深沉道：“我媽總是嫌棄我對接手她的事業毫無興趣，可這麽一想的話，明明都是因為她，我才會這麽早就看破資本市場。”
辛睿翻了個白眼，“別想那麽遠。現在的重點是，你們已經找到了可以反擊對方的證據，不用再被動挨打了。”
她緊盯着他的眼睛，“但這是我的成果，你的呢？那天你可是拍着胸脯說會把錄音的事情解決好的。”
“在這裏。”
沈知年從口袋裏掏出一個U盤，擱在了桌上。
“這是錄音原件，我已經往手機裏拷貝了一份。你想聽嗎？”
“當然。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在什麽情況下，才能說出‘玩玩而已’這種話的。”
“……你也太記仇了。”沈知年被她的眼神吓得打了個哆嗦，“聽吧，趕緊聽，還我一個清白。”
沈知年的手機連着耳機，辛睿和他各戴一只，一長段嘈雜的白噪音過後，響起了一個男生說話的聲音：
「……沒想到我媽生病的事情，你竟然比我知道得還早。」
是宋霖的聲音。
「我也是有次來醫院的時候偶然撞見的，你媽媽很擔心你的狀況，在确定情況前不想讓你操心。」回答的人是沈知年。
手機播放錄音是原件，沒有經過聲音處理，連兩個人的呼吸聲、背景的雜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兩人說話的速度很慢，聽錄音時很容易産生急躁感，但這樣的語速才真正符合現實生活中兩個關系尴尬的人說話的情況。
宋霖問：「這次的手術費，也是你付的款吧？」
「對。」
「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你們是打算手術結束後再告訴我嗎？」
沈知年沉默不言。
宋霖的語氣變得柔和了許多：「啊，抱歉……我不是在質問你。我只是真的想了解情況。其實，那次在北京遇到你之後，我也想了挺多的。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你說的那些話其實都是對的，我現在覺得自己還能養活自己，是因為我年輕，有一身力氣，可以後呢？除了我，我的家人呢？我遠在外地，以為自己能幹大事業，結果連我媽在家生病了都不知道……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沈知年發出幾聲粗重的呼吸，依然沒有開口。
那時的他也許在猶豫、在觀察，想知道宋霖突然的轉變背後到底是否真心。
宋霖接着說：「手術費一共是多少？我之前問我媽，她不肯告訴我。我知道一定是一筆我無力負擔的數目，但你告訴我一個大概的數字也好，我給你打個欠條。不管需要多少年，我一定把這筆錢還給你。」
沈知年終于再次開口：「不用了，錢是我爸掏的，他說了，我們兩家人畢竟是老鄰居，阿姨以前也幫過我們不少，就當是還人情了。」
宋霖仍然堅持：「不行。人情是人情，錢是錢，這筆錢如果不還清了，我永遠沒辦法在你面前擡起頭。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查。」
「……30萬。」沈知年只好告訴他，「你不用把這筆全當成你自己的壓力，就算要還，也是現在。」
宋霖說：「謝謝你……雖然這句話，我說得太晚了。」
辛睿聽了會兒錄音，忍不住按了暫停，問：“在之前曝光的錄音裏，這段對話幾乎完全沒有提到啊。”
沈知年靠着椅背說：“錄音是剪輯過的，是從很長很長的對話裏剪輯出了一小段，跟我們原本所說的話，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他從未想過宋霖會用這種方式對付自己，所以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也幾乎沒有任何防備。
沈知年将進度條往後拉了兩分鐘，“後面的這些話，你應該有印象。”
進度條往前拉近，此時，大概是因為把話說開了，沈知年和宋霖的情緒都緩和了不少，話題從沉重變得輕松。
宋霖說到：「聽羅宏說，你轉學了，在那邊過得還交了不少朋友。他說的朋友，不會是女生吧？」
沈知年說：「才不是，你還不知道我嗎？遠看還像個人，一張口就會把人吓跑，哪有什麽女生跟我做朋友？」
「你小子，不說實話是吧？我可全都看見了。前兩天路過市體育館，我在橋上看見你和一個女生走在一起，就你給她送禮物那次，花了不少錢吧？你敢說你對人家沒想法？」
沈知年的聲音明顯緊張起來，「我……我那是，幫她過個生日而已……」
辛睿下意識看了沈知年一眼。
錄音外的沈知年仰頭看着天花板，刻意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她。」宋霖說，「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露出這種表情，只是随便聊一聊而已，你竟然……臉紅了？」
沈知年完全忘了錄音裏還有這段內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立馬找借口要逃走，“那什麽，我去上個廁所，你慢慢聽。”
辛睿及時揪住他的衣角，将人拽回了椅子上。
沈知年又試圖快進錄音，“其實這段不是很重要，我們聽後……”
辛睿早有預料似的，搶先奪走了手機，緊抓在懷裏。
沈知年束手無策，雙手捂住臉，裝死算了。
錄音裏的對話仍在繼續：「你給人家送的是什麽禮物？我當時隔得遠，沒看清。」
「我送之前問了我爸，他說他不太了解其他女性，不過從我媽和小妹的喜好來看，送精美的首飾是不會出錯的。我想來想去，就挑了一條項鏈。」
「我想起來了，你以前好像跟我說過，每年你爸媽紀念日的時候，你爸爸都會親自設計圖案，然後去定制首飾。你不會連這也學會了吧？」
「我去，你是鬼嗎，這都能猜到……」
「哇，沈知年，你這是來真的了啊……」
「別、別亂說啊！」
一旁的沈知年動也不動，像死了一樣，只有藏不住的耳朵紅得像窗外正午時分的太陽。
辛睿下意識摩挲着胸前的項鏈。
她還好奇呢，這個笨頭笨腦的家夥怎麽會想到這種花招，原來都是學來的。
再聽下去，也許會有什麽連她也無法再承受的話。辛睿想了想，主動拉動了進度條：“怎麽都是些廢話，聽聽後面吧。”
沈知年睜開一只眼睛看過來，垂死病中驚坐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