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修）
第9章 （大修）
江燃眨了眨眼睛，神色未變：“不會的。”
“你倒是說說為什麽不會？”
沉芷溪的目光明亮，如一面銅鏡，似乎能夠透過江燃的眼睛，窺見他內心的想法。
“沉老師這麽受歡迎，幾年後一定不會是單身。”
沉芷溪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擡手拍了拍江燃的肩膀：“那我就借你吉言了，祝我早日覓得如意郎君。”
江燃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心中懸着的石頭也徹底落下了。
沉芷溪今日能說出這樣的話，就代表着她對席明淵沒有半點意思。再大大咧咧的人，也絕不會開心上人的玩笑。
江燃頓時倍感後悔，沉芷溪坦蕩率直，而他這段時間竟然因為網上的流言蜚語對她心懷芥蒂。
我明明也可以像她一樣活得坦坦蕩蕩，為什麽要因為一個老男人，讓自己變得狹隘了呢？
江燃垂下眼睛，搭在欄杆上的指尖泛白。
這時候張導調整好了機位，武指和攝像也溝通完畢，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着開拍了。
張導大步朝他倆走了過來，催促道：“今天的拍攝任務比較重，咱們抓緊時間，你們兩個一邊對臺詞，一邊聽我講一下待會兒要拍的幾個鏡頭。”
沉芷溪說：“那就從你這句‘侯姐姐，小心’開始吧。”
“好。”
這一場戲兩個人之間并沒有多少對話，難的是兩個人之間的眼神交流。
張導：“小江，你一開始喊這句話的時候，不要太用力了，到了後面情緒逐步遞增，你的聲音和表情也要有起伏。等你喊到第六聲‘侯姐姐’的時候，我會給你一個面部的特寫鏡頭，然後你一個騰空而起，飛到沉芷溪身後。這個鏡頭咱們要一氣呵成，你的動作也要幹脆利落。”
“等你坐到沉芷溪身後，一只手摟住她，一只手拽住缰繩。這時候你在她耳邊說‘侯姐姐’，雖然表情是緊張的，但是語氣要溫柔鎮定。”
“等馬快要停下來的時候，你倆對視一眼，這裏就交給你們兩個自由發揮了。反正小江你就記住一點，這時候你雖然已經很喜歡侯靜雲了，但你看着她的目光不要太直白，點到即止就好了。”
江燃連連點頭，連連說道：“張導，我知道了。”
張導：“那就先這樣吧，待會兒要是有什麽問題，我們一邊拍，一邊再調整磨合。”
張導說完這句話，舉起對講機，大步朝監視器走去。他像是一陣風，突然殺到面前，又突然抽身離開，不給別人一點多餘的反應時間。
張導行事果斷幹脆，向來說一不二，江燃進組一段時間後才适應了他獨特的風格。
沉芷溪合上劇本，對着江燃抛下一句話：“江燃，這場戲可就拜托你了，我晚上還有一場戲要拍，不希望在馬上待得太久。”
“沒問題。”
江燃一口答應了，他的心思一半在片場，一半飄回了A市。反正都是動作戲，他前幾天剛連拍了十多天的大夜戲，要找到感覺應該不難。
然而這回，江燃算是見識到了什麽是“難度5”的動作戲。
劇中，侯靜雲騎着的馬因突然竄出來的兔子受了驚，不受控制地在草原上疾馳。此時荊溢打獵歸來，見到侯家阿姊陷入危難，雙腿用力一夾馬肚子向她飛奔而去。
荊溢一邊喊着“侯姐姐，小心”，一邊教她如何勒停馬。侯靜雲按他所說勒緊了缰繩，卻反倒激怒了瘋馬。她□□的瘋馬又是仰脖嘶鳴又是尥蹶子，颠得她一只腳從馬镫中滑落，眼看着就要墜馬。
“侯姐姐！”荊溢騰空而起，朝着侯靜雲飛去。
“咔。不行，我們再來一遍。”
“好的，導演。”
“咔！小江，你表現得再投入一點，情緒要有一個漸進的起伏。”
“好的，導演。”
“咔，再來一遍！”
“好的，導演。”
江燃馬術一般，再加上今天穿着厚重的盔甲，靠着威亞騰空而起的時候，動作很難幹淨利落。
而張導又是一個細節控，他對于細節的把控幾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他認為即使偏差只在毫厘之間，“美”就會成了“醜”。
“小江，你的肢體松弛一點！”
“小江，下一次我們争取動作一氣呵成，幹淨利落一點。”
“對對對，就這樣，再來一遍。”
“江燃，你在幹什麽呢？我讓你摟住沉芷溪，不是讓你纏住她的腰，荊溢他是世家公子，不是市井流氓，重新再來一遍！”
“再來一遍！”“再來一遍！”“再來一遍！”
......
“咔咔咔！”張導站在監視器後面，把剛剛拍的幾個鏡頭都重新看了一遍，搖了搖頭，不滿地沉着臉，“小江，你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有大的變化，我一點也看不出你很緊張。你想想你的心上人要是快墜馬了，你難道就只是皺皺眉頭，吼兩聲嗎？”
“張導，這一次我一定注意，麻煩大家陪我再來一遍了。”江燃認錯地态度倒是誠懇。
江燃和沉芷溪坐在馬上，又一次被牽着回到了最初的機位邊上。
沉芷溪扭過頭來看了江燃一眼，提醒了一句：“江燃，用心一點。”
“不好意思沉老師，連累你陪我重拍這麽多遍。”
“連累談不上，就是看你今天心思不在拍戲上，提醒你一下。咱們早點收工，你也能早點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江燃意外地瞳孔一震，只見沉芷溪目光炯炯，像是一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難道，她知道我和老狐貍的關系？段溪姐會告訴她媽？
就在江燃垂眸思考的片刻，沉芷溪挑眉一笑，心中已經有了七八分把握。不過她并不急于求證，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去驗證心中的猜測。
“好了江燃，你這條要再是不過，我明天的咖啡就你負責了。”
江燃比了個“OK”的手勢。
張導朝着對講機喊道：“來，所有人準備就緒，我們再拍一條試一試。”
這一試便試了一早上。這場戲拍完後，江燃已經包下了沉芷溪之後半個月的咖啡。
江燃從馬上下來，貼身穿着的裏衣已經濕透了。
張導沉這一張臉站在監視器後面，朝他招了招手。
江燃小腿的肌肉還一抽一抽地跳着，他深吸了口氣，快步走了過去。
“張導！”
“來啦，你自己看看你剛剛演的。”張導板着張臉，語氣平平，看樣子是很不滿意江燃一上午的成果。
江燃提心吊膽地看了兩三遍，一口大氣不敢喘。
“你覺得怎麽樣？”張導問道。
江燃頭皮發麻，回答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
“我覺得挺好的，”沉芷溪如同救世主一般從天而降，朝江燃投去了一個安慰的眼神後，轉而看向了張導，“張導，我覺得江燃演得挺好的，你未免對他也要求太高了。三十幾條，後期剪一剪，總能剪出一條令你滿意的。”
張導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什麽。
“張導啊，我記得我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和我說你以後絕對不再打擊年輕演員的自信心了。這才過去幾個月啊，你怎麽就忘了？”
“沒忘啊，我怎麽會忘呢？再說了我什麽時候又打擊年輕演員的自信心了？”張導的語氣一下子柔和了不少。
沉芷溪朝江燃擡了擡下巴，仿佛在說，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實嘛。
張導指了指江燃，“小江啊，你自己說說，我有打擊你的自信心嗎？”
江燃連連搖頭。
“就是嘛，小江哪裏會是這麽脆弱的人。而且我去年看過他演的電影，演技一流，情感飽滿真摯，所以我今天才用高标準要求他。是吧，小江？”
江燃又連連點頭。
張導是業內首屈一指的大導，角色成與不成，都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江燃還想着日後能和他繼續合作，期待能在他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自然不敢反駁。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今日狀态不好，連累劇組二十多位工作人員陪他工作了一上午，更是沒底氣申辯什麽。
張導擺了擺手：“行了，那就這樣吧。你倆先回去休息休息，下午四點我們繼續。”
江燃一出片場就靠在了周舟的肩膀上，他已經累得沒了胃口，回到房車上倒頭就睡。
等他再一次睜開眼睛，迷迷糊糊間，竟然看到了一輛警車鳴笛而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