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修)

第15章 (大修)

江燃一個人在酒店裏待了兩日。

第一天,他點了燒烤炸雞和一打冰啤酒,坐在窗邊從早喝到晚。他一邊喝一邊罵,直到喝得不辨東西南北,摔在柔軟的羊絨地毯上昏睡過去。

第二天,他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一擡頭看到了一張青黑得駭人的臉,猛地清醒過來。當即下單了兩杯冰美式和幾袋冰塊,一邊敷臉一邊沉思,傻乎乎地坐了一天,總算救回了這張臉。

等到第三天周舟來接他去片場的時候,竟然都沒看出他有什麽不對勁。

江燃剛進片場,目光就被遠處站着的一堆人給吸引了過去。

“今天也安排了記者采訪嗎?怎麽有這麽多人?”

“不是記者采訪,是上頭來人來調查,”導演助理輕咳了兩聲,湊到江燃耳邊輕聲說道,“明亦娛樂集團的老總來視察片場,他就是我們這個劇組最大的投資人。”

???

江燃呼吸一窒,心口處剛剛愈合的一道裂口又開始隐隐作痛。

他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見席明淵,更沒有想到會是在這種情形下見面。

兩個月前在席家老宅裏,席明淵深情地望着他的場面仍清晰得如同發生在昨日。

而兩個月後的今天,江燃一想到自己過去的那些可笑的幻想,就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

罷了罷了,天底下的俊俏兒郎這麽多,我何必為一個老男人傷心哀愁?等我回了A市,就一腳把他踹了。

真的要一腳把他踹了嗎?還是再聽他解釋解釋?

就在江燃天人交戰之時,他突然被人從背後一把摟住,想也知道這人會是誰了。

江燃轉過頭去,笑容卻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簡老師,你昨晚是見了鬼嗎?”

簡霖天這張臉,簡直比昨日的江燃有過之而無不及。一雙明亮的琥珀色眼睛腫成了半個核桃,眼眶底下青黑一片,臉頰看起來也有些浮腫。不過好在他骨相極佳,即便這般憔悴,遠遠瞧着也是一等一的大帥哥。

簡霖天嘆了口氣,幽幽地道:“我要是真見鬼了就好了。”

“啊?”

“沒什麽,”簡霖天換了個話題,“你這兩天休息跑去哪兒玩了?我發你兩條消息你都沒回。”

江燃一下子垂下了腦袋,用蚊子般微弱的聲音說:“我也要是真出去玩了就好了。”

簡霖天随口吐槽道:“看你這憔悴倒黴的樣子,真像是被人甩了。”

江燃猛地擡起頭,眼裏有些不忿。他盯着簡霖天看了一會兒,很快慫了下來,像是一顆蔫掉了的大白菜。

簡霖天:???

“江燃,你不會真被人甩了吧?我就這麽随口一說,還真被我說中了?”

“簡老師,我被人甩了你很高興嗎?”江燃瞥了簡霖天一眼,眼神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是在為你惋惜,遺憾。”簡霖天難得八卦一回,頗有刨根問底格物致知的精神,追問道,“你把這事兒說來給我聽聽,我替你出出主意,看看還能不能把人追回來。”

把人追回來?哼,一腳踹開還來不及呢。

就在江燃不知道該怎麽和簡霖天解釋他和那人已經再無可能的時候,遠處的人群裏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随即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掌聲。

他頓時覺得異常煩躁,一口拒絕了:“簡老師,我覺得還是不必了,反正都已經分手了,也沒有再追回來的必要。正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我和他沒有什麽緣分,就不強求了。”

“話可不能這麽說,情侶之間吵架鬧分手是常态,要是因為一個小矛盾就分手,以後想起來豈不是追悔莫及?你要是真喜歡她,就坐下來好好聊一聊,這個心結聊開了,你倆關系肯定比從前更好。”

江燃的眼底閃過一簇光,他有些動搖了。

好像有點道理。我難道真的要聽信柯君淩的一面之詞,就給老狐貍判死刑嗎?不如和他開誠布公地聊一聊?

簡霖天見江燃沒有說話,以為他已經拿定了主意,于是說:“不過這種事情還是要以你自己的感受為主,如果你真的覺得沒有那麽喜歡她了,那分手就分手了。你還這麽年輕,這麽優秀,遲早能遇到一個更喜歡的人。”

更喜歡的人?

江燃的腳步一頓,突然扭過頭來看向簡霖天,倒把他給看愣住了。

“簡老師,可是我怎麽才能知道自己是否依然喜歡他,或者怎麽才能知道他是否依然還喜歡我呢?不是那種出于習慣的喜歡。”

簡霖天想了一會兒後,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你日後可以好好觀察一下。”

眼神?他的眼神可最會騙人了。如果不是因為他總是一臉深情的模樣,我又怎麽會這麽輕易地陷進去?

江燃心裏頭好一通吐槽,可是漸漸的,他對于席明淵的怨氣也随着這一頓吐槽慢慢散去了。

他心中的那一杆秤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

*

今天這場戲拍攝難度不小,昨天沉芷溪已經把她的那一部分戲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要和簡霖天、江燃配合的幾幕戲。

上元燈節,侯靜雲帶着貼身婢女逛燈會。街上好生熱鬧,各式各樣的燈籠高高挂起,映照在年輕的少男少女身上,襯得他們更加俊美不凡、秀麗多姿。

突然,街角巷尾蹿出一陣流民,将侯靜雲和她的婢女沖散了。侯靜雲為躲避流民襲擊,慌亂間跑進了一個黑黢黢的小巷。

然而這個小巷裏卻藏着更多的流民。侯靜雲就像是一只綿羊,誤入了餓狼群裏。

好在司馬昱和荊溢及時趕到,解決了這群流民。

三個人正準備離開此處,黑暗之中突然襲來了幾個訓練有素、配合完美的黑衣人。這幾個人手持尖刀利刃,招招直指司馬昱的要害。

這幾個人明顯是有備而來,想要在這場上元燈節裏取了司馬昱的性命。而前面的幾個流民,也是他們安排好的誘餌,就為了将司馬昱誘入這條小巷之中,悄無聲息地謀害當朝太子。

司馬昱和荊溢皆身手不凡,奈何為了護住侯靜雲,漸漸落了下風。幾個回合下來,兩人竟有些招架不住了。

就在荊溢與人纏鬥之時,一回頭看見一個黑衣人舉着鋒利的寶劍向侯靜雲的心窩上刺去。

他驚呼出聲,飛撲過去,卻也來不及阻止。

就在此時,司馬昱一個側身,竟然空手握住了寶劍。

鮮血如蠟滴一般落下,不知道是不是血腥氣息刺激到了這些死士,他們竟然打得更加勇猛,絲毫不顧及自身安危。

好在最後,司馬昱的侍衛及時趕到,結束了這場亂局。

侍衛們擒獲了一個活口,準備帶回去審問之時,突然天上飛來一只箭镞,從那名死士的喉嚨之中穿過。

這場發生于隐秘角落之中的刺殺,就這樣草草結束了。然而有人精心籌謀了數年之久的大局,才剛剛拉開帷幕。

這場戲對于司馬昱、侯靜雲、荊溢三人而言都十分重要。

司馬昱因為這一次的刺殺,意識到了有人在暗中對他的太子之位虎視眈眈,自此他逐漸變得不再相信身邊之人。

侯靜雲因為這一次的英雄救美而對司馬昱有了更加濃厚的情感,而荊溢看到司馬昱能為了侯靜雲豁出性命,也徹底放下了自己對她的愛慕。

*

江燃一邊和簡霖天、武指走戲,一邊聽着張導在他耳邊的碎碎念。

“你倆自己磨合一下,特別是小江啊,記得動作舒展一點。”

“好的,張導。”

江燃答應得很快,和簡霖天配合得非常順利。

然後當他被綁上了威亞吊在空中,腦袋突然空空蕩蕩,什麽走位、姿勢、鏡頭,頃刻間忘得一幹二淨。

他看向四周,視線不自覺地落向一個角落。

江燃,你争點氣,別看,別看,別看!

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此時江燃的大腦裏有兩只精怪在打架,你一拳我一腳,将他的思緒攪得混亂。而就在這混亂的時刻,才被他壓制住的本能欲望沖破了桎梏,誘使他看向了那個角落。

在茫茫人海之中,江燃一眼就看到了席明淵。因為他不輸給明星的俊朗面容與颀長身姿,還有他強大的氣場,一下子就令他與旁人區分開。

“好了,各單位準備就緒,咱們來試一遍!”

張導的大嗓門把江燃從他的胡思亂想中拽了出來。

江燃在空中活動了一下手腳,準備投入到待會兒的打鬥之中。

就在此時,江燃突然感受到腰部的力量松了些。他低頭一看,威亞被層層疊疊的戲服壓着,并沒看出什麽異常。

江燃沒有放在心上,心中默念了一遍待會兒出招的順序。

“左,右,右上,右後,左下——”

簡霖天對于這種難度的打戲可謂是得心應手,他仰頭看向江燃,調侃道:“江燃,待會兒你可別忘了順序,別一刀把我誤傷了。”

真是怕什麽提什麽。

“簡老師,我可能真的忘了順序,待會兒你可一定要小心我,免得我一刀把你誤傷了。”

“江燃,你可以的!”

“簡老師,彼此彼此。”

兩個人打了會兒嘴炮,随着張導的一聲令下,武指調整威亞,江燃緩慢地從天而降。

就在江燃擺好了姿勢,準備應戰的時候,腰上突然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沒等他反應過來,江燃就整個一百八十度翻了個身,以倒立的姿勢停留在了空中。

“這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威亞出了問題?”

“快快快,快把人放下來!”

江燃的大腦充血,他有些聽不清底下的人到底在呼喊着什麽,只能聽見自己的心髒在胸腔裏起伏跳動,十分有力。

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天爺向他開的一個玩笑,就在這短短數秒鐘的時間裏,江燃的視線穿過人潮,又一次落在了席明淵身上。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

席明淵的目光沉穩冷靜,仿佛這天塌下來了,也無法令他的情緒有絲毫的波動。

江燃垂下了眼睛,腰上的幾根鋼絲先後脫落,幾聲清脆的響動後,他又在空中翻了個身。

天旋地轉間,他心中有了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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