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江燃趕到幼兒園，錢老師早就在門口等着他了，領着他直奔醫務室。

江燃前腳剛踏進醫務室的大門，後腳就被一個肉球撞了個滿懷。

“爸爸，嗚嗚嗚。”

是兜兜委屈的啜泣聲，江燃一顆心都碎了。

江燃把兜兜拉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問道：“傷到哪裏了？疼不疼？”

兜兜身上穿着的粉色毛衣被樹枝勾出了兩個破洞，雪白的兔子圖案上沾着黃泥土。

他哭得一抖一抖的，撲棱着小短腿喊道：“爸爸抱抱，抱抱。”

站在一旁的醫生說：“還好樹底下是草堆，穿得衣服也厚實，除了手背上被樹枝劃傷了以外，沒有別的傷口了。江天爸爸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帶到醫院裏再檢查一下。”

江燃松了口氣，“這次真的謝謝您了。”

“沒事沒事，”醫生擺了擺手，走到兜兜面前，彎下腰說道，“小朋友以後可不能爬樹了，知道嗎？”

兜兜哭得鼻頭紅紅的，大半個身子躲在江燃背後。

江燃把人從背後撈了出來，推到醫生面前，教育道：“聽話的寶寶這時候應該說什麽呀？”

兜兜忸怩地說：“謝謝姨姨，兜兜不痛了。”

“這小孩兒真可愛。”醫生說完這話，就去忙別的事情去了。

兜兜又一頭紮進了江燃的懷抱中，兩條肉胳膊緊緊地纏在爸爸的腰上。

錢老師說：“江天爸爸，保衛處告訴我監控已經調出來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好的，錢老師，真是麻煩你們了。”

江燃拉起兜兜的手，準備向保安室走去，豈料這小胖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他拽了兩下沒拽動。

兜兜撓撓臉：“爸爸，你和錢老師去吧，兜兜就不去了。”

江燃眯了眯眼睛，這小子一定有事情在瞞着他。

“你老實交代，你都幹了什麽事？”

兜兜垂下了腦袋，左看看右看看，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江燃哼了聲，一把将他扛在了肩上，對着錢老師說：“錢老師，我們走吧。”

兜兜趴在江燃肩上，一路上小心髒撲通撲通亂跳，抱住江燃的脖子，呼呼吹着熱氣。

“爸爸。”兜兜撒嬌。

江燃沒理他。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兜兜再次撒嬌。

江燃拍了拍他的屁股，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最好老實交代。”

兜兜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屁股，一手撓了撓江燃的臉，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小貝齒，企圖靠賣萌蒙混過幹。

“你小子這次別想混過去。”

兜兜沉默了，乖乖地趴在爸爸肩膀上一動不動。

三人來到保安室，保安大叔已經調出了監控等候多時。

保安大叔一見到兜兜，粗着嗓子教育道：“你這小孩兒膽子也太大了，這麽高的樹都敢爬。”

江燃把兜兜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後腦勺，說：“你自己看看，你都幹了什麽事情？”

兜兜放棄掙紮，被推着來到了屏幕前面，緊張地想把手指頭含到嘴巴裏。

要是現在有一根棒棒糖就好了，胖崽咽了口口水，垂着腦袋盯着自己的小腳丫。

下午兩點零三分，監控畫面中突然竄出一個小肉球，趴在欄杆上探頭探腦，似乎被幼兒園外的花花世界吸引住了。他撅着屁股在欄杆邊上待了好久，好幾次嘗試把腦袋從欄杆的空隙裏擠過去，都失敗了。

江燃看得眼皮子直跳，還好胖崽腦袋大，要是真被他擠過去卡住了腦袋，就要吃大苦頭了。

又過了一會兒，小肉球在大樹邊上繞了幾圈，伸出他的小短手攀在了樹幹上。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小肉球竟然化身為了樹懶牢牢地黏在了樹幹上，一點一點地往上挪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小肉球成功登頂，然而他似乎并不甘心，扒拉着樹杈向外繼續挪動。

他這是要借着大樹翻過欄杆！

小肉球爬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停在了原地。仔細一看，原來是他的一條小肉腿被樹枝卡住了，動彈不得。小肉球在樹梢上急得上下左右來回搖晃，嬌嫩的樹枝哪裏受過這樣的折磨，不一會兒就裂了。

一只小肉球從樹梢上掉了下來，穩穩地掉進了樹下的草垛中。

江燃看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心悸到一口氣喘不上來。如果樹底下沒有草垛，如果真被他翻過了欄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江天！”江燃吼了一嗓子。

被喊了大名，小胖崽瞬間把腦袋垂得更低了，挪着小碎步向溫柔的錢老師靠近。

江燃一把拽住他的後衣領，拽到了跟前，教訓道：“你老實交代，為什麽要爬樹？爸爸有沒有告訴過你，這種危險的事情不能做？”

爸爸好兇，兜兜心裏頭委屈，一雙大眼睛裏堆滿了淚花。

江燃被這雙眼睛盯得有一瞬的慌神，不過這一次他犯下的錯誤實在太過嚴重，必須好好教育，不然日後指不定會釀出更大的錯誤。

“不許哭！”江燃繼續教訓，“爸爸有沒有告訴你在幼兒園要聽老師的話，別的小朋友都在班級裏上課，你怎麽一個人偷偷跑了出來？”

江燃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哇”的一聲，兜兜扯開嗓子嗷嗷大哭，淚水不要錢似的嘩嘩地流，小胸脯因為喘不上氣來，劇烈地上下起伏。

站在一旁的保安大叔和錢老師都看得有些心疼了。

保安大叔說：“孩子還小，有些道理要慢慢教他，做大人的可不能這麽兇孩子。”

“江天爬樹這事兒我也有責任，是我沒有看住他，”錢老師走上前來揉了揉兜兜的後腦勺，安慰道，“他平時在學校裏一直很乖，只是今天犯了一個小錯誤，以後不會再犯了，對嗎？”

兜兜突然止住了淚花，用力地點了點頭，仰起小腦袋看向江燃的時候，還抿着小嘴憋着淚。

江燃嘆了口氣，聲音溫柔了些：“那兜兜今天要答應爸爸，以後不能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了，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兜兜一頭紮進了江燃的懷裏，噘着小嘴嘟囔，“爸爸抱抱，抱抱。”

江燃抱起胖崽，免不了憂慮起來。小孩子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這個教訓也不知道他能記住幾日。今日化險為夷，以後可不一定會有這麽好的運氣了。看來平日裏還是得嚴加教育，讓他牢記什麽是能做的什麽是不能做的。

*

江燃給兜兜請了一天的假，第二天一大早就帶着他坐車去了市裏的醫院。

這是一家私立醫院，非常重視保護患者的個人隐私，當初江燃選擇在這裏生下兜兜。

雖然這家醫院有不少權威醫生，不過像江燃這種特殊體質的人，醫生們也只在書上見過。

江燃生孩子的時候，冒了很大的風險。好在他很幸運，有驚無險地生下了兜兜。

不過兜兜的情況就有些複雜了，雖說江燃也在不知道自己身體“異常”的情況下健健康康地活到了現在，不過他可不敢賭上兜兜未來的健康。

一直負責給兜兜檢查的陳醫生也建議過，等兜兜再大一點，可以去大城市的醫院做一次更全面的檢查。

最近正好到了兜兜定期體檢的日子，江燃把兜兜從樹上摔下來的事情告訴了陳醫生，拜托他仔細檢查一番。

半個小時後，陳醫生從診室裏走出來，坐到了江燃的對面。

“陳醫生，檢查結果怎麽樣？兜兜有傷到哪裏嗎？”

“兜兜現在去做CT了，結果要半個小時後回來，我檢查了一下，外表上看沒有什麽大的傷口，”陳醫生看江燃一臉緊張的模樣，安慰道，“每年都有不少小孩子從樹上掉下來送到急診室，擦傷，骨折，腦震蕩，都是很常見的。你也不用緊張，兜兜這麽活蹦亂跳的，一定沒有摔到腦袋。”

江燃嘆了口氣：“他呀，就是精力太旺盛了，一個人跑去爬樹，真不知道他這小腦瓜子一天天的在想些什麽。”

“你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爬樹？”陳醫生詫異地張大了眼睛。

江燃搖了搖頭，“我一問他他就要哭，我也就由着他去了，只要以後不爬樹就好了。”

陳醫生突然誇張地大笑了起來，江燃一臉懵。

半晌後，陳醫生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剛剛我給他檢查的時候我問他了，你猜他怎麽回答我的？他說他上課的時候從窗子裏看到欄杆外面有好幾串糖葫蘆，哈哈哈哈哈，他為了吃一口糖葫蘆，竟然會想到去爬樹。江燃啊，你家兜兜真的是太可愛了。”

“......”江燃額頭上劃過三道冷汗。

兩個大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做完檢查的兜兜被護士小姐姐送回了陳醫生的辦公室。

兜兜一進門，江燃就注意到了他鼓鼓囊囊的小口袋。

江燃攔下了他，問道：“這是什麽？”

兜兜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遞到江燃面前，笑呵呵地說：“爸爸吃。”

“你別想收買我，老實交代，誰給你的？”

江燃趁着兜兜的兩只小肉手還在天上飛，快準狠地伸進他的口袋，将口袋裏的糖果一把撈盡。

“啊啊啊啊，我的我的！”

“這些糖哪兒來的？”

兜兜不高興地撓了撓他的臉頰肉，小聲說：“護士姐姐說，聽話的寶寶，可以獎勵一顆糖。”

“一顆糖？那你怎麽會有這麽多糖？”

“聽話一次是一顆糖，一直聽話就是很多很多糖啦。”

江燃深吸了一口氣，自己的崽，忍者。

他誘導性地發問：“陳叔叔給兜兜檢查身體是不是很辛苦？兜兜應不應該謝謝陳叔叔？”

胖崽點頭。

“那兜兜作為一個乖寶寶，應不應該把這些糖分給陳叔叔一點？”

胖崽猶豫地看了一眼陳醫生，然後點了點頭。

江燃于是把一把糖果放到了辦公桌上，只拿了最小的一顆塞回了兜兜的手裏，順便誇了句：“兜兜真棒。”

陳醫生坐在一旁忍俊不禁，附和江燃說道：“那叔叔就謝謝兜兜了。”

兜兜覺得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可是爸爸和叔叔都在誇他，那一定是好事了！

胖崽挺着肚子憨憨一笑，“兜兜是聽話的好寶寶。”

“對了，上次你讓我找的醫生我找到了，”陳醫生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我拜托了我在A市的大學同學聯系的醫生，她是這個領域的權威專家。你後面有時間的話，可以帶兜兜去她那裏檢查一下。”

A市？江燃恍惚了一下，很快接過了名片，說：“真的太謝謝您了。”

兜兜問道：“爸爸要帶兜兜去哪兒？”

“A市。”

“好哦好哦，兜兜要出去玩咯！”

江燃摟着胖崽，心中拿定了主意。看來他有必要回一趟A市了，既是為了兜兜，也是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