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言卿身體微微靠坐在卡座上,酒吧裏五顏六色的光球映襯着他臉上懶散的神情，淡紅的嘴唇勾起一個淺淡的笑容。
言卿思緒有點慢，在腦海中慢半拍地思索着這句話。
喬寧搶答道：“我知道,我知道卿卿喜歡什麽類型的！”
這句話将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喬寧也喝了不少酒，一副回憶往昔的樣子：“我們初中時身邊就有特別早熟的同學,早戀跟隔壁班女生一起上下學。”
“有次我們放學碰巧遇到一個同學跟女生牽着手回家,我當時就好奇問過他，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喬寧的話讓一桌人都好奇起來,他還故作玄虛地停頓了一下。
接着笑嘻嘻地道：“他喜歡那種穿白裙子、長頭發，就是特別清純,讓人能想起炎熱夏天的棒冰的那種類型。”
李一黎琢磨了一下：“白裙子、長頭發,這不就是大衆情人嗎？”
“實不相瞞，我以前也喜歡這樣的女生。”
葛儒搖頭道：“這要求對女生的氣質要求好高,怪不得那麽多女生向你要微信都不給。”
“你眼光好高啊。”
其他人都在調侃言卿,顧紹朝盛野的方向瞥了過去，盛野垂着眼眸，酒吧的彩燈照在臉上忽明忽暗,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手指摩挲着放在桌上的雞尾酒。
彩燈将他手裏的酒照出了一種深沉的墨藍色,像波瀾不驚的深海,表面無風無浪,內裏波濤洶湧。
盛野垂着眼眸,視線盯着虛空，沒有焦距,放下杯子裏的酒，屋內的空氣像是一下就變得渾濁了起來,他剛站起來，就聽見旁邊響起一道尾音缱绻的聲音。
言卿喝了酒，說話不像平時那麽清脆，尾音稍稍拖長，在這燈光奢靡的酒吧，聲音無端多了幾分缱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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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野起身的動作頓住，轉頭朝他看了過去。
喬寧看過來，一臉驚訝：“你現在不喜歡這種類型的了？還是我說錯了？”
言卿一只手拖着下颚，說話的語調慢吞吞的，邏輯還很清晰：“提前預設答案是沒有用的。”
“沒有談戀愛之前，會想一堆，但最後喜歡的那個人可能和以前設想過的答案南轅北轍。”
言卿聲音缱绻，咬字很輕：“也許碰上了就喜歡了。”
他這句話說的聲音不像前面那麽大聲，在場大部分人都沒有聽見，盛野和他的位置緊挨着，他呢喃一樣的聲音順着傳入耳朵裏。
盛野身形頓了頓，又重新坐了回去。
“說的也是，沒談戀愛之前的事真說不準。”
顧紹點頭附和了幾句，飛快看了盛野一眼，像是随口一問：“那還是女生吧？”
盛野的臉色微微發沉。
言卿還沒說話，喬寧就笑着說：“這個問題問的，當然是女生了。”
“顧紹，出來一下。”
“……”
喬寧調侃的聲音和盛野壓抑怒氣的聲音重合在一起，但因為桌上沒有其他人講話，酒吧的環境也不算嘈雜，桌上的人都聽清了他們的話。
盛野聽到喬寧的話，臉上的神情微微怔愣了一秒，短暫的幾乎看不出來，他說完那句話就頭也不回地朝酒吧門口走去。
李一黎眨了眨眼，感覺氣氛有點怪怪的，看着顧紹一臉從容就義的表情站起來往酒吧外走。
李一黎不明所以地問其他人：“怎麽回事？有什麽我遺漏的劇情嗎？”
葛儒撓頭：“我覺得這個氣氛怪怪的，怎麽感覺要打起來了？要不誰去看看？”
徐子銘凝神思考：“應該不至于吧……顧紹今天有做什麽惹盛野生氣的事嗎？”
他們的議論聲被抛在身後，顧紹走到酒吧門口就看到不遠處站在路燈下的盛野，側對着這邊，身後是度假村整條街頗有特色的街道。
夜晚刮起了風，他的身影隐在昏暗中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身形挺拔，額前散落的碎發被風吹起，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也異常醒目。
有一瞬間，顧紹從他的身影中看出了落寞。但和盛野的視線對視上，就只剩下視死如歸的害怕。
顧紹心驚膽戰地走過去。
盛野盯着顧紹看了幾秒，忽地笑了。
顧紹心肝都顫了顫，盛野越笑他越害怕，整個人都有點發怵地往後退了退。
“你有病？”盛野臉上的笑在顧紹眼裏越來越兇殘：“什麽時候改行做起了紅娘，很閑是吧，這麽閑要不要我送你去非洲挖礦啊，還能造福社會。”
顧紹害怕地縮了縮肩膀，看着盛野帶着笑容的臉，從小一起長大，他當然能看出盛野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但是顧紹覺得他只能占據他五成的憤怒。
弱弱地給自己狡辯道：“……我這不是對言卿一見如故，就想着幫他介紹個對象嘛。”
盛野那雙眼睛沒什麽感情地盯着他：“他需要你介紹？而且你能給他介紹誰？你說，你身邊有誰能介紹給他？”
顧紹看着盛野在昏暗中壓抑怒火的樣子，再次往後面退了一步，瘋狂在腦海中尋找适齡女生：“……我有個表妹，人長得漂亮，脾氣又好。”
盛野扯了扯嘴角：“就那個芭比娃娃的腦袋掉了，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那個？”
顧紹：“……”
簡直無語了，顧紹道：“那是人家幾歲時候的黑歷史，長大的樣子你也見過的啊，亭亭玉立的，你怎麽就只記得人家的黑歷史呢？”
盛野冷笑，語氣裏含着威脅：“那你覺得她跟言卿合适嗎？而且言卿單身和你有什麽關系，你怎麽這麽閑？”
顧紹人都麻了，心想他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拯救你出火坑嗎？
酒吧內，見他們出去半天還沒回來。
葛儒憂心忡忡道：“不會真的打起來了吧？”
喬寧咋舌，莫名覺得問題和他脫不了幹系：“那要不我去看看吧。”
他說着剛要站起來，就見旁邊一直用手撐着腦袋仿佛頭太重了的言卿忽地站了起來：“我去。”
喬寧感覺言卿狀态有點不對，之前就是了，說話慢吞吞的，懷疑他喝醉了：“你沒事吧？”
言卿的眼睛泛着濕潤的水汽，大腦有些暈乎乎的，但他感覺他沒醉，就是有點想睡覺，搖頭：“我去看看，順便回去了。”
喬寧看他說話邏輯挺清晰的，再加上盛野和顧紹就在門口，便點點頭，放心地看着他朝着門口的方向走。
酒吧晚上才是真正熱鬧的時候，他們還想在這兒待到晚上。
言卿慢吞吞走到門口，就看到不遠處盛野在和顧紹說着什麽，夜色中，雙手插兜，臉上的神情冷峻，像在說什麽很重要的事一樣嚴肅。
言卿猶豫着要不要過去，腦袋被微風這麽一吹，似乎短暫的清醒了許多。
他猶豫間，那頭盛野視線随意一撇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言卿，只一瞬間，顧紹就看到前一秒還在警告他少管閑事的人，後一秒臉上的冷峻都消散了許多。
他不出意外地回頭，果然看到了言卿。
言卿見他們都朝他看過來，便邁開腳步，走了過去。
想到之前李一黎他們的讨論，言卿走過去目光來回在兩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兒，看不出有過打架鬥毆的痕跡，他很快移開，看着盛野，聲音很輕：“我想回去了。”
盛野很自然地說：“那走吧。”
看他也一副打算離開的樣子，言卿微微擡起頭，漂亮的臉上露出一點懵：“你不繼續玩嗎？”
“他們說等八.九點鐘的時候酒吧會很熱鬧。”
“不玩了。”
盛野說：“酒吧也沒什麽好玩，人多就有點烏煙瘴氣，不如回酒店，睡覺或者看看電影都挺好的。”
“好。”
言卿應了聲，去看顧紹，顧紹張了張嘴：“我……”
剛吐出一個字，他就看到盛野直直朝他投來的視線，那眼神像在說“敢跟着回去試試”。
他權衡了兩秒，今天橫插一腳的事做的夠多了，再加上玩真心話大冒險時拉的仇恨。
他真怕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顧紹堵在喉嚨的話硬生生改變了軌跡：“……我再玩會兒。”
言卿點點頭，跟着盛野轉身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這一整條街都是度假村的一部分，路上擺着不少小攤，販賣各式各樣的東西，言卿目光從上面劃過，想到剛才看到的畫面：“你和顧紹吵架了嗎？”
提到顧紹的名字，盛野臉色冷了一下：“他腦子有病，不用管他。”
言卿聽到盛野這麽說，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在心裏猜測，看來是真鬧矛盾了。
夜風吹拂着，言卿短暫清明的大腦像漿糊一樣被吹得更迷糊了，聲音輕得馬上要遺漏在風裏：“你是因為這個才不高興的嗎？”
“嗯？”盛野沒聽清楚。
言卿向前一步，走到盛野前面，街上昏黃的路燈拉長了他的身影，眼睛含着一點水潤的濕氣：“你是因為和顧紹吵架才不高興的嗎？”
盛野的腳步頓住，看着言卿和平常不太一樣的神情：“我沒有不高興。”
似是想到什麽，他垂着眸，感覺在心裏橫沖直撞的那股情緒特別沒有道理，垂在身側的手指都收緊了。
明明只是問言卿性取向而已，為什麽會莫名的煩躁。
思及此，盛野又感覺手癢癢的，很想把好端端吃飽了撐的顧紹拉過來打一頓。
眉間驀地接觸到了一點熱意，盛野思緒亂了一拍，擡眸就看到言卿站在他離一步之遙的地方，伸出手指按在他的眉心，嗓音固執地說：“你有。”
盛野怔愣了一秒，蹙起的眉心不自覺地松開了，視線從言卿在昏暗的燈光中給他蒙上一層暖意的眼睛上劃過，一點點挪到他的鼻梁、臉頰、嘴唇上。
像是覺得瞞不過去了，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擡手摸了摸鼻梁：“好吧，我是有點不高興。”
關鍵是他自己都找不到原因，最後只能歸結于是對顧紹的不滿。
他剛這樣想着，身體忽然被人抱住，鼻息間嗅到一股淡淡的，帶着葡萄香味的酒氣，随後身體一點點變得僵硬，像是始料未及。
言卿伸手抱住盛野，腦袋擱在他胸口，手掌輕輕地拍着他的背，不熟練地哄人：“不要生氣，沒有什麽事情過不去的。”
“這是一個帶着魔法的擁抱，會帶走你所有的不開心。”
他喃喃自語，帶着點安慰地，嘴角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魔法快顯靈，把盛野的煩惱都帶走吧。”
微風吹起路邊的樹葉輕輕搖擺，街道兩旁伫立着路燈，街道上行人三三兩兩地路過，周圍的聲音如潮水般褪去。
一片寂靜中，盛野只能聽到言卿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心髒像是被一縷名為溫柔的風輕輕纏繞住，變得異常柔軟。
他微微低頭，伸手回抱住言卿，心裏的煩躁奇異地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能感受到這個擁抱的溫度，和亂了分寸的心跳。
“嗯，魔法顯靈了。”
